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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公子能拿到什麽,就盡管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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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燕朝掌管司法的部門共有三個,分別是刑部、大理寺和刑獄司。

揚州知府庶長子暴斃一案,皇帝原本打算交給大理寺,由慕秋的大伯父來主理這個案子。

誰想,彼時的楚河自亂陣腳,為了避免被人查出太多端倪,楚河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站出來反對皇帝,請求皇帝將這個案子交給刑獄司。

皇帝如了楚河的願,也決定再給自己換一位新的刑獄司少卿。

衛如流突然想起來昨天夜裏,他帶著玉扳指和弩||箭殘支進入禦書房時,皇帝開口說的話。

-“朕記得楚愛卿說過,行事不謹慎,又知道太多秘密的人,自然只有一個下場。朕頗以為然。”

這句話,便定下了一位當朝權臣的結局。

慕秋下意識看向楚河的屍體。

看來衛如流今日殺他,是在奉命行事。

“……所以你今日屠刑獄司,也是陛下的旨意?”

衛如流低垂的眸底染滿冷色:“想屠便屠了。”還需要什麽旨意?

“……你在這整件事裏,充當著怎樣的角色?”

他在這裏面做的事情其實非常多,多到連皇帝和沈默都只知道一部分,窺不見全貌。

衛如流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微微歪著頭,回憶起這件事的最開始。

皇帝挑中他,想讓他去調查揚州私鹽案時,他正在北方。後來皇帝的人找到他,看著面前的聖旨,他沒有馬上接旨,而是問前來頒旨的人:“摻合進這件事,我能得到什麽?”

他還記得那人說的話,以及那人說話時錯愕震驚的神情:“陛下說……公子能拿到什麽,就盡管去拿。拿到了就是公子的。”

因皇帝這句話,他一路南下,低調進入揚州,開始蟄伏下來。

“怎麽不說話?”旁邊,慕秋一直沒等到衛如流開口說話,不由出聲問道。

衛如流回過神,娓娓續道:“我到揚州第一天,就潛入了郁府。”彎刀直接架在郁大老爺脖子上,再將身份一露,郁家就成了他在揚州的最大助力。

郁大老爺一直在和楚河對著幹,要不是有他在,皇帝不可能這麽快就察覺到楚河的異樣。

雖然郁大老爺的手也未必有多幹凈,但至少可以保證他沒有參與進揚州私鹽的利益鏈裏。

慕秋:“……”

慕秋抽了抽嘴角:“……所以你後面成了郁家門客,用了魏江這個化名在揚州出沒?”

衛如流:“是。”

慕秋:“……”

她忍不住磨了磨牙,心情暴躁。

她知道郁伯伯不靠譜,但是沒想到郁伯伯這麽不靠譜!

把衛如流安排成郁家門客也就罷了,但郁伯伯為什麽要連她一起坑,居然將這樣一個極端危險的人物送到她身邊充當她的護衛!!!

要是她一路苛責衛如流,對衛如流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慕秋懷疑此時自己墳頭青草已經開始冒芽了。

衛如流無法體會慕秋的心情,他用平靜的口吻繼續道:“我到揚州時已經太晚了,該撤走的人都撤走了,該毀掉的東西也都毀掉了。所以,我示意郁大老爺將揚州知府兒子一案捅出來。”

有些人想要讓池水平靜下來,但他不允許。

攪亂池底,那些藏在池底的千年萬年鱉才會被迫冒頭。

果然,衛如流這一招相當好用。

楚河當即就坐不住了。

慕秋:“……”

當時看到卷宗時她還在奇怪,郁伯伯這樣一個怕麻煩的人怎麽會自找麻煩。

破案了。

不再糾結郁大老爺的事情,慕秋凝神道:“這個案子捅出來後,楚河等人都會有大動作。你不方便公然露面,就混進了我的侍衛隊伍裏進京?”

衛如流沒應是也沒應不是,慕秋就當他默認了。

順著這個邏輯往下想——

船剛啟程時,衛如流不一定知道楚河他們在找玉扳指,也不一定知道玉扳指在她手裏。

但他們遇到了刺殺。

挾持她的蒙面人反覆道:“把那個琴師死前給你的東西交出來。”

聰明人聞一知十,這句話透露出來的訊息足夠衛如流猜出來很多事情。

衛如流說:“你剛到京城,就被楚河帶去刑獄司。他那天戴著的玉扳指,不是以前常戴的那枚,但材質是同一種材質。”

所以他推測,蒙面人要找的東西就是玉扳指。而玉扳指,就在慕秋手裏。

這才有了後續他找慕秋要玉扳指的一系列事情。

慕秋敏銳察覺到這句話裏蘊含的另一層意思:“我被帶到刑獄司那天,你在附近?”

衛如流只說:“刑獄司附近那間面湯鋪子味道不錯,可惜今日大雨,面湯鋪子應該是不開門。”

慕秋了然,看來那天衛如流就坐在面湯鋪子裏。

再之後,衛如流給慕秋送了封信,請慕秋去商量要事,從她手裏得到玉扳指。

同時請君入甕,引楚河那一方的人前來刺殺慕秋。

當場就來了個人贓並獲。

屋外雨勢漸漸停歇。

慕秋垂下眼眸,梳理衛如流剛剛說的所有話。

到現在為止,她已經弄清大致來龍去脈,但還有幾個疑惑沒有得到解答。

衛如流背靠椅背,一只手搭在椅背上,仿佛猜到她在疑惑些什麽般,再次開口。

“揚州知府不日就會被捉拿下獄。”

“但揚州私鹽案到現在,只是揭開了冰山一角。想徹底查清,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就連他也不知道,這條私鹽利益鏈到底存在了多少年,又有多龐大。

慕秋詫異,看向衛如流。

這兩個問題,她也就是在心底想想而已,結果衛如流猜到她的困惑也就罷了,居然還給她解了惑。

衛如流平靜道:“我答應了要給你交代,能說的東西自然不會隱瞞。”

“……那衛公子還真是實誠。”在這個陰暗且潮濕的主衙待久了,慕秋心情有些沈郁,她深吸口冷氣,“既然衛大人都發話了,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困惑。”

衛如流下巴微揚,示意她開口。

慕秋:“敢問衛公子,為何要屠殺刑獄司?”

衛如流的神情很無所謂:“楚河死後,我乃新任刑獄司少卿。屠殺自己的下屬,不過是在清理門戶。”

刑獄司少卿之位,是他幫皇帝查案的酬勞。

而今日死的那些人,都是楚河在刑獄司的親信。

成王敗寇,新任刑獄司少卿上位,要清理掉前任刑獄司少卿,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他不介意臟了自己的手,用一場血腥殺戮,來樹立自己在刑獄司的威信和殺名。

這是最快速、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慕秋猜不到衛如流的想法,但他說的這句話,讓她下意識攥緊手心。

衛如流這句話,再次印證了她做的那場噩夢。

這麽一想,慕秋看向衛如流的眼神,不由晦澀覆雜起來。

在夢裏,她可是和衛如流拜了堂成了親的。

每個女子都曾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嫁給怎樣的郎君,就連瀟灑肆意如郁墨都不例外,更何況是慕秋呢。

但她所心儀的男子,理應是像堂兄那樣的翩翩如玉君子,再不濟也得是個性子溫厚老實的,怎麽都不可能和衛如流這種人沾上邊。

正想著事,沈默又跑了進來。

他跑得有些急,喘著氣道:“老大,大理寺的人到了,帶隊的是大理寺卿。”

慕秋下意識望向門外,尋找慕大老爺的身影。

沈默補充:“我在門口遠遠瞧見他們就過來稟報了,按照腳程,他們應該還要半刻鐘左右才能到這裏。”

衛如流握住彎刀,站起身來:“大理寺卿親至,我們不能失了禮數。走,我們去迎接他們。”

沈默偷瞄衛如流幾眼,欲言又止。

衛如流下顎和眼尾原本都凝固著鮮血,後來在雨裏站了片刻,被大雨一沖刷,他臉上凝固的血被沖淡些許,但依舊留著淺淺的幾道血痕,仔細瞧時還是能看出來的。

眼看著衛如流大步流星走出主衙,沈默悄悄挪到慕秋身邊,叫住她:“慕姑娘,你可帶了手帕?”

慕秋抗拒恐懼衛如流這個人,連帶著對沈默最初的幾分好印象也沒了,但聽到沈默的問話,她還是能保持住禮數,回道:“帶了。”

“慕姑娘,你……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帕嗎?老大要去見大理寺卿,臉上的血和水漬還是需要清理一下。”

慕秋擰起眉來,下意識就要拒絕。

但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想起衛如流今天的耐心解答,慕秋閉了閉眼,從袖子裏掏出一方繡有空谷幽蘭的淺色手帕,遞給沈默:“拿去吧。”

“……”沈默撓頭,訕笑道,“我那邊還有事要處理,不能跟著去迎接大理寺卿。所以能不能再多麻煩慕姑娘一二?”

慕秋:“……”

手帕已經掏了出來,這時再說不能就有些矯情了。

慕秋點頭,越過面前的沈默,朝主衙門外走去。

***

從昨天下午開始,慕大老爺就做好了彈劾楚河的一切準備。

然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今天上午的大早朝,楚河居然沒有露面!

慕大老爺剛開始的想法和其他官員差不多,覺得楚河是在刻意避開彈劾。

但慢慢地,在發現刑獄司沒有任何一個官員出席大早朝後,慕大老爺意識到了裏面的不對。

大早朝一結束,在回衙門的路上,慕大老爺左思右想還是覺得詭異。

他直覺刑獄司內部出了大事。

為官多年,這種直覺幫他避開過很多次危險,幫著他平穩走到了今天這個地位,所以一回到行嚴肅,慕大老爺點了一批人跟著他出門,坐著馬車朝刑獄司而來。

“大人,刑獄司大門沒有任何守衛,整條巷子安靜得有些許詭異。”大理寺的人向慕大老爺稟告道。

慕大老爺掀開馬車簾走下馬車。

後面一輛馬車裏也走下來一個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打著哈欠,一副剛剛睡醒的懶散困倦模樣。

他伸了個懶腰,左右瞧瞧,嘖了一聲:“這個地方怎麽連聲鳥叫都沒有?我爹算的卦象果然沒錯,刑獄司這種地方的風水不行,容易招血光之災。”

這個青年男人看著不過二十出頭,一身金色錦衣華服,頭戴金冠,領口、袖口、衣擺各處也全都是用金絲壓的邊。

他的手裏握著一把不大不小的折扇,上面提的字是用金粉寫的,就連腰間墜著的飾品,時人配的都是玉佩,此人卻另辟蹊徑,掛了一塊金牌壓著自己的袍角,

這身打扮看起來就富貴極了,也花哨得一塌糊塗,渾身上下仿佛都在叫囂著:來打劫我吧來打劫我吧。

慕大老爺聽到年輕男人的聲音,偏頭看了他一眼。

哪怕已經和這位下屬共事兩年,在看到他這身裝扮時,慕大老爺還是覺得傷眼得很。明明簡家也是傳承數代的名門望族,怎麽會培養出簡言之這種膚淺的審美。

為了自己的眼睛著想,慕大老爺連忙別開眼睛,朝一個侍衛揮了揮手,示意他走近刑獄司探查探查情況。

侍衛握著手裏的武器,謹慎靠近刑獄司大門。很快,他就聞到了濃郁的血腥味,臉色微變,猛地加快步伐,推開刑獄司的大門跑進去,掃了一眼裏面屍橫遍野的慘狀,侍衛連忙退出刑獄司,朝遠處的慕大老爺等人喊道:“大人,死了很多人!”

慕大老爺神情一肅。

就連一身金光閃閃的簡言之,都停下了搖扇子的動作,楞楞望著前方:“不是吧,我爹算了十幾年卦,難道終於有一個卦算準了?”

慕大老爺:“……”

刑獄司易招血光之災這種事,還需要算嗎?

“我們進去看看吧。”慕大老爺咳嗽兩聲,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一旁的其他下屬大駭,連忙勸道:“大人,裏面情況如何尚不清楚,我們帶的人手不足,若是在刑獄司裏行兇的歹徒還沒走,極有可能會對大人不利啊!”

“還請大人三思!”

“大人留在外面,我們這些人進去裏面探查即可!”

簡言之瞧了瞧慕大老爺,咳道:“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看這樣行不行,這些人陪著大人您進去,我現在就騎馬趕去京兆府,用我的大理寺少卿腰牌點上幾十上百個衙役。屆時我在外面,與大人裏應外合,任憑歹徒如何囂張,也絕不可能再逞兇!”

這話一出,一眾下屬忍不住偷瞧簡言之,萬萬沒想到他們這位大理寺少卿如此厚顏無恥,居然要留上官殿後自己先跑。

慕大老爺面無表情看著簡言之,卸下自己腰間的大理寺卿官牌,丟給最先說話的那名下屬:“聽到簡大人剛剛說的話了嗎,你按他說的去照辦吧。”

下屬接住官牌,懵了懵,連忙行禮應是,不敢耽擱時間,轉身急匆匆上馬。

黑色駿馬絕塵而去,簡言之目瞪口呆,看著那名下屬的背影:“慕大人,不是應該我去嗎?”

“這種小事,隨便去個人就好,簡大人就隨我進去吧。”慕大老爺理了理寬大的官袍袖子,兩手負在身後,施施然走去刑獄司。

簡言之:“……”

他在原地站著不動,然而其他人可不理他,紛紛跟著慕大老爺走了進去。

少頃,這裏只剩下他孤零零一個人。

一陣涼颼颼的風穿巷而過,簡言之渾身抖了抖,覺得這個地方陰氣森森的。他咬了咬牙,與其留在這裏感受陰風的洗禮,他還不如跟著眾人進去,至少……至少要是歹徒真的行兇,他也不是第一個被解決的。

念及此,簡言之邊走邊高聲喊道:“大人,大人,你等等我啊!”

他一個猛沖,就撞進了刑獄司大門裏,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心理準備,入目便是一具又一具橫倒的屍體。

刺鼻濃厚的血腥味直竄入簡言之鼻腔裏,驚得他生生打了個激靈。

望著眼前的一切,簡言之瞠目結舌。

與簡言之不同,大理寺其他人對這種屠殺場面顯然屢見不鮮。偶爾有人面露驚訝,也只是在驚訝堂堂刑獄司居然有朝一日會被人屠上門來。

慕大老爺蹲下檢查了幾具屍體,確定他們都是被一個人一刀解決的。

看來闖入刑獄司的歹徒人數並不多,但武功極為高強,尤其是刀法格外精湛。

“我們往裏走吧。”慕大老爺用白布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汙,走向刑獄司深處。

簡言之咽了咽口水,心裏默念兩聲阿彌陀佛,一個小跑沖到面色尋常的慕大老爺身邊,緊跟著慕大老爺走在一起。

***

此時,外面的雨已經徹底停了,但天上的烏雲還沒散去,外面依舊昏暗。

疾風呼嘯而過,慕秋擡手攏緊身上的衣物。

衛如流走得極快,慕秋和沈默交談幾句話的功夫,他已經走出了十幾米。

慕秋也不追趕他,垂著眼,按照自己的步子慢慢走著。

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時,衛如流突然停了下來。

慕秋察覺到不對,越過衛如流的身影,眺望前方。

她在這條寬敞而漫長的道路盡頭,瞧見了一行穿著不同顏色官服的人。

看來衛如流是看到大理寺的人,才停了下來。

片刻,慕秋走到衛如流身邊。

慕秋側過半邊身子,把那方攥在手裏許久的帕子遞給衛如流:“沈默讓我借你的。”

衛如流目光在帕子上停頓幾息,緩緩移到慕秋身上。

從他這個角度,恰好能看清慕秋的容貌。

她本來梳得極好的發有些許散亂開,長風吹拂著她額角碎發,借著碎發發尾撫過她的唇畔。

許是走得急了,她的頰側染了幾分薄紅,哪怕她此時面無表情,臉上沒有任何笑意,也釀出一種奇異的靡麗風情。

衛如流接過帕子,鄭重道:“多謝。”

他慢慢擦著眼尾那行血痕,目光看向前方。大理寺一行人已戒備著來到近前。

領頭的人自然是慕大老爺。

方才隔得遠,再加上環境昏暗,慕大老爺看到慕秋站在衛如流身邊,只是隱約覺得她的身量有些眼熟,卻沒有認出她來。

直到走到近前,看清慕秋的容貌,慕大老爺心下大駭,完全不知道自己這個侄女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

“大伯父。”慕秋斂衽行禮,十足乖巧的模樣。

這話一出,原本在暗暗打量慕秋、猜測她身份的大理寺眾人,不由將視線投到自家頂頭上官身上。

慕家千金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這麽嬌滴滴的一位貴女,怎麽看都不可能是在刑獄司裏逞兇的歹徒吧。

倒是站在慕姑娘身邊的這個年輕男人……

慕大老爺也顧不上詢問慕秋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將慕秋護到自己身後,眼睛微微瞇起,盯著衛如流,眼角浮現出淡淡的歲月細紋。

慕大老爺問道:“閣下是何人?”

還沒等衛如流回答,一直縮頭縮腦跟在隊伍中間的簡言之突然跳了出來,高聲呼道:“誤會,都是誤會。”

簡言之繞著衛如流走了一圈,驚喜道:“你什麽時候回的帝都?”

大理寺一眾下屬楞住。

這居然也是上官認識的人?

“你們認識?”慕大老爺問。

“認識。”

“不認識。”

兩道聲音幾乎疊在了一起。

簡言之翻了個白眼。

慕大老爺看出來了,確實是認識的。他問衛如流:“敢問閣下是誰?今日刑獄司發生的事情,與閣下可有關系?”

衛如流轉刀,抱拳:“新任刑獄司少卿衛如流,見過慕大人。”

初初聽到這個名字時,慕大老爺就覺得很耳熟。下一刻,他像是想起了什麽般,瞳孔猛地一縮,背脊繃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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