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滅感覺自己馬上要崩潰，要瘋掉的時候，突然一雙手將她顫抖的身子擁入了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

“我知道自責的感覺很難熬，可是沒關系，因為是親人，所以他們不會怪你，他們都希望你能活著，你也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去重新選擇，改變以後的事情，都會過去的，你也一定知道，他們都很愛你，你也一定知道，我也愛你。”

明滅擡頭，看見成歡那張觍著笑的臉，跟他剛才說的那一番話全不搭調，但她還是笑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很難過，但卻也慶幸，因為這個人剛剛幫她又活了過來，她知道自己必須得活下去。活著，才能有所改變，死了，就只剩下悔恨可言。

看見明滅的表情不再如一團死灰，成歡終於松了口氣，他耍無賴般的將身子靠在明滅身上，繼續調笑：

“我覺得我可能是醉了，不如你先送我上京，回頭我再編花環送給你可好？”

腦海中又飄起漫天飛絮，明滅閉上眼睛搖了搖頭，她推開成歡，沖他略一抱拳以示謝意，縱身掠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竹林深處。成歡看了看她離開的方向，又擡頭瞧了瞧對面竹林頂上一處猶自輕顫的竹枝，那裏似乎剛剛掠過一只夜梟，悄無聲息。

成歡又回到墓碑前坐下，拿起那只酒壺，先敬逝者，再敬明月，最後向著明滅離開的地方敬上一敬，仰頭飲下，醇香四溢。

“笑裏刀的貴客連番登門拜訪，老夫這山莊真是好大的面子。”

正午時分，盛雲山莊正堂上傾下一地陽光，可高坐在上的兩人面上卻都籠罩著沈悶陰郁。

“我們堂主多謝老莊主手下留情，小徒頑劣，還望莊主海涵。”影嘴上的話雖然客氣，但語氣卻絲毫不善。

“本來堂堂盛雲也不欲與一個小賊為難，只是她提到薛岳的名字，這...”程風端起茶盅抿了一口，“你我都是為相爺效力，那人既是薛岳的同黨，老夫本想著是要抓起來送去給相爺審訊，不過既然牽扯貴派私事，那老夫就不多這個事了。”

“莊主可知當夜幫她逃走的人是誰？”

程風對影這顧左右而言他的答話很是不滿。

“當夜影護法你也在莊內，難道不是你出手相助的嗎？”

影石雕似的臉上仍舊漠然。

“說來這個救走她的人，還是莊主您的一位故人。”

“故人？”

“是，”影站起身，背對著程風，投下一片陰影，

“我們堂主知道這些年老莊主‘思子心切’，”在他一貫平直的語氣裏，此時重重咬住了最後四字，“所以堂主覺得這次一定要幫老莊主了卻這樁心願才好。”

“那...”程風眼角的皺紋層層堆起，“就有勞堂主費心了，事成之後，程某定當酬以重謝。”

“那倒不必，只是堂主想讓老莊主管教好自己的兒子，不要招惹上他不該招惹的人。”

“那是那是，老夫保證要是他能回來，就讓他待在那片竹林裏，好好陪在他母親身旁，再不會離開。”

“如此...”影頭也不回，邁出大堂，須臾已不見蹤影，唯留餘音回蕩，“甚好。”

作者有話要說： 至此這個故事最大的隱藏線索已經基本敘述完畢，既笑裏刀真正的背後主使。其實明滅何曾沒有想到，只是無法面對事實。成歡在這裏的那番話可能放在任何一個以武俠為背景的故事裏都無法成立，不報仇還算什麽武俠小說，但成歡就是那麽想的，關於他的想法會有一個番外詳細整理，但這就是我想要表達的東西，也正是為了要表達自己才會開始寫下這些文字。成歡雖然一直是笑著，但事實上他的心裏很苦，陳遙與程雲的故事也會單列出一個大番外，其實我最需要的，還是耐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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