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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該守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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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面一下子變得異常緊張起來,可言小瑤卻越發覺得怪異。按理來講眼前的男子應該是會武功的,只要他想,一個瞬間就能把自己制服將手中的銳器奪下,可他並沒有這麽做。他在盯著她其他的破綻。

言小瑤這時候才想起他只匆匆掃過幾眼就放在桌上的文書來。言小瑤趕緊伸手想去將桌上的東西拿起,可卻被那位少將軍搶先一步拿到。那人看著言小瑤慢慢走近,也不管言小瑤厭惡的表情輕輕靠在她耳邊說道:“使官大人要死我也不攔著,可有的事情總得需要您給個交代。你知道我不是瞿家的那位吧?可是你卻閉口不言,這是為什麽呢,嗯?”那人越說越放肆起來,言小瑤都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吐在自己的脖頸。

也沒有想太多,言小瑤往後退了一步,直接伸出發簪朝眼前的人劃去。那人沒有躲開一絲一毫,像是故意露在外面的手臂慢慢沁出血來,周圍的人都焦急地喊著“少將軍”,想要一擁而上,那人只是擡了擡手,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

“使官大人,有話好商量。你這樣鋒利帶刺,想要議和就遙遙無期了喲。”那人說著,用手指碰到言小瑤的發簪一端,慢慢放下去。言小瑤楞住,知道自己中了圈套,她剛剛明明離他很遠,在空中揮動的發簪,可是他像是在一瞬間出現,還被發簪割傷。這樣惡劣的把戲偏偏還被她遇上。

言小瑤頓了頓,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聽話地把簪子放下,反而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匕首來,立刻彈開用刀尖指著他的側臉。男子分明是楞住,之後慢慢笑起來,一發不可收拾,眼前女子銳利的眼睛在那一瞬間倒是真讓他膽寒了幾分,也不知道良東派這樣的史臣來是何用意。

“好啊。”他微微咬牙,剎那握住言小瑤的手腕,讓她無法掙紮,睜大了眼睛用狂妄地語氣說道,“好啊,良東的使官還真有意思。不如我們來細聊一番——”

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一直打開的門卻有人影晃動,久北的護衛們看見來人,均老老實實地站在了原地恭敬低下頭去。握著言小瑤手腕的男子停下,擡頭看了看來者,像是受到了過度的驚嚇,言小瑤分明感覺得到他剛才用力握著自己的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言小瑤屏住呼吸,停住劇烈跳動的心回頭望去。在一片白光之中,瞿雲致逆光站著,言小瑤因為刺眼的白光而瞇起了眼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等走進了,男子分明已經僵在原地,言小瑤只是聽見站在自己身後的人冷冷地輕聲說了一個字:滾。

男子立馬丟開自己的手,往後退了好幾步,之後混入護衛之中沒了身影。現在廳上安靜地不像話,言小瑤都能聽見自己略微急促的呼吸聲。言小瑤低著頭,死死看著手上握著的發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握著發簪的右手在瞿雲致投來的影子之下顫抖著。是之前那個人握得太用力了?言小瑤不敢斷言。

大家像是達成了什麽共識,誰也不敢隨便挪動一步,隨便呼一口氣,隨便說一個字,只是在等著。言小瑤只覺得自己在被父親抓到現行之後都沒有現在這樣害怕過,明明他什麽都沒有做,她卻異常害怕起來。

“你是使官?”瞿雲致風輕雲淡地問道。

言小瑤點了點頭:“鄙人是此次良東派來與貴國議和的史臣言瑤之。”

“言瑤之。”瞿雲致一字一頓地喊出這個名字,像是一個陌生極了的名姓一般,讓言小瑤的心“咯噔”了一下。

言小瑤還是一直低著頭,慢慢走到桌前,用修長的手指撿起扔在桌上的文書,翻開之後將令符的地方遞給言小瑤看,“瞿家早已更改了圖文樣案,這將軍令是之前的那種,可日子卻就在最近。使官大人不覺得這很新鮮?”說著,瞿雲致將文書又輕輕地放回桌面,“聽說文書是在大人之後到的,時間湊巧的很,大人難道不跟我解釋一二?”

瞿雲致的話句句帶刺,無論是那一個,言小瑤都避無可避。言小瑤幹脆將心一橫,滿不在乎地笑起來,“那還得請少將軍解釋一下為還那麽剛才有居心叵測的人冒充少將軍跟良東的使臣談事呢?”

瞿雲致頓了頓,沒等言小瑤反應就伸手擡起她的臉,言小瑤一臉無畏的樣子瞬間暴露在他的眼前。瞿雲致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冰冷地沒有一絲溫度的臉瞬間笑了起來,“使臣大人長得還真像我從久北逃走的未婚妻呢。”說完,瞿雲致伸手慢慢將言小瑤的手擡起,盡管言小瑤很用力地抓緊了手中的發簪,可還是被瞿雲致輕而易舉地從手中抽出,“連著發簪都與我那位落跑的未婚妻一模一樣呢。這一定是緣分吶。”瞿雲致說著,極盡溫柔地將手中發簪上沾染的點點血跡擦拭了一番,之後極為小心翼翼地幫言小瑤佩戴上。

言小瑤只覺得後背上的涼意漸濃,可她卻挪不動步子。大廳也極為安靜,讓瞿雲致的聲音變得異常清晰和可怕。

她從來沒有看見雲致發火過,至少在她的面前從來沒有。她本來以為雲致是那種及其溫潤如水的人,即便有的時候對他人沈默寡言,甚至不茍言笑,可是她卻總能看見他微微笑著的很是好看的模樣。現在雲致也還是在笑著,看著她的眼睛比起以前的滿天星辰來更像是深不見底的大海。言小瑤有些膽怯起來。這時候她突然覺得自己可笑,瞿雲致是什麽人,你言小瑤敢跟他鬥?自取滅亡。

“你們大可不必守著,我與使官大人有些要是要說。”瞿雲致看著言小瑤,朝四方發令說道。一直站著的護衛們突然整齊劃一地排起隊伍來快速走出去,連同良東的人一起出了大廳,還順便關上了門。兩國之間有的事情只能讓使者跟談話的人當面說,很正常。可言小瑤並沒有得到什麽“秘密”談話的昭示。言小瑤只是想躲開。

在瞿雲致伸手的那一刻,言小瑤連忙往後退了了好遠,甚至踉蹌著差點摔坐在地。瞿雲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說過,只要結束就好的。現在議和,就是最好的辦法。無論是久北還是良東,都不會有什麽損失,和諧安穩,皆大歡喜。”言小瑤對著瞿雲致說道。

“好啊。”瞿雲致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許多,把言小瑤嚇了一跳,她還從沒聽到過他那樣用力說話的聲音。

“我只有一個條件。”瞿雲致低頭說著。

“還請少將軍示意,若良東能夠滿足,自然會答應將軍。”

“請找到一位叫言小瑤的女子。我願以久北的山河為聘,娶她為妻。”瞿雲致字字清楚地說道。

她做的到,可是良東卻做不到。從她進入宮廷受封的那一刻起,從她知道久北對良東造成的傷亡那一刻起,那一顆在良東跳動了二十年的心臟在告訴她,該守護的究竟是自己的小家,是一段難以割舍的感情,還是這一片養育了自己的大好河山。

言小瑤笑:“少將軍這話未免有些言重了。即便找得到,將軍豈能用自己故國的江山為聘禮呢?到不如退兵來得實在。”

瞿雲致看著言小瑤良久,緩緩開口道:“那你是她嗎?”

“你是嗎?”見言小瑤沒有回答,瞿雲致又問了一次,語氣一次比一次低沈,甚至帶著一絲哀求的委屈。

言小瑤在那一瞬間眼淚在眼眶之中打轉,緊緊抿著自己的雙唇,調整呼吸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淺淺吐出“不是”二字。

四方通這樣逼她,究竟有什麽好處?言小瑤想不明白,只是想著時間過快一些,這樣久能盡早結束,然後跟久北一筆勾銷了。

瞿雲致走過來,一下緊緊抱住言小瑤的肩,之後用力地擁在懷裏。甲胄是寒冷的,眼淚卻是滾燙的,還有他低頭看著自己的眼神和印上來的唇都是炙熱的。言小瑤知道自己不應該沈溺,可她也知道,放手之後,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這個吻持續了很長時間,從言小瑤閉著雙眼留下眼淚開始,到氣息紊亂泣不成聲結束。瞿雲致最後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滿是不舍地想再撫摸一下她的長發,可眼中的憤怒卻一絲不減。瞿雲致推開言小瑤,恢覆到冷峻的模樣,對言小瑤說道:“我為了久北。更為了你。”

打開門的時候,只見到使官坐在地上眼睛通紅,少將軍恍若無事一般讓人送良東的使臣回去。

言小瑤從一開始就知道,久北不可能與良東議和,而良東,也並非真心要與久北握手言歡。雙方都相互猜忌懷疑,都虎視眈眈,她就做了這樣完全不可能達到任務的使官。從一開始,良東只是想拖延一些時間而已。在馬車上,言小瑤靠著車壁兩眼無神地望著將暮的夜色,輕輕哼起歌謠來。

北邊的雲啊雲啊快停下,你慢悠悠的時候讓我牽掛。東邊的姑娘啊你拉一拉,天上的風箏要被淋濕啦。北邊的雲啊悠悠啊悠悠蕩,東邊的姑娘眉開眼笑歌唱啦。

偶爾會有小孩子因為她哼著的旋律和有趣的歌詞而來向她學唱,言小瑤也總是笑瞇瞇地教他們。

只是言小瑤不會告訴別人,這是她自己亂哼成調的歌。

言小瑤不會告訴別人,靠著這樣的調子她撐過了多少個輾轉難眠的深夜和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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