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安陽不知道父親為什麽一定要自己來這裏找大哥，在自己才六歲的時候大哥就跟父親去過一次良東，那時候大哥好像弄丟了自己的木牌來著，回到家裏還十分傷心，所幸是娘親把賞賜的雪翆給了大哥，大哥才沒有整日郁郁寡歡地哭鼻子。那之後，十歲的大哥又隨著父親去了一次良東，這次還帶了不少變裝的士兵。大哥走的時候，過來拍了拍自己的頭，笑著把手上的饅頭分了一半給他，說是回來給他帶好吃的，在家要聽娘親的話。

那是瞿安陽七歲的時候，見到雲致的最後一面。此後八年，父親總是不太快樂，終日沈浸在久北的布防與謀事的選拔上，常常去帝君殿中議事。瞿安陽像是擔上了什麽大任似的，那之後父親一個勁地培養他，無論是戰術理論上的排兵布陣，還是找守衛軍的實戰演練，把他從一個只知道站在大哥身後的乖孩子活生生地拽到了戰場的臨界線上。

他的第一場真正的實操，是八年之後的並城。在那一戰，久北占領了並城，將它更名成瞿雲致早就想好的璇池。做得很好，全軍將士甚至是朝中大臣都說他瞿安陽可能被封為少將軍，前提是現在的瞿大將軍舉薦。可是父親沒有。接下來只是讓他在良東找找大哥罷了。

為什麽這近八年來父親都沒有找過呢？瞿安陽好像是知道原因的，但是他不會說出來，同時還有點同情起大哥來。

“果然，哥你很厲害。”瞿安陽喘著氣，看著鎖住自己喉嚨的雲致，他眼裏的東西跟兒時已經不一樣了。瞿安陽把手放在雲致的手肘上，雲致才慢慢放下自己的武裝。“呵，也可惜是在良東呢，父親說你是將才。怎麽，大哥你什麽時候回久北呢？”瞿安陽輕輕咳了幾聲，明明是親生弟弟，下手也不會留情嗎？跟父親果然很像。雲致看著瞿安陽，低著聲音問，“你跟蹤我？”

“我怎麽敢。”瞿安陽擺擺手，“碰巧罷了，但是想不到哥你防備心那麽強，下手也是又快又……哈哈。”瞿安陽是想說，又快又恨來著。“我只是來告訴你，父親說讓你回去，不過你要怎麽選擇，我還真是管不著。久北為了以後的行動，已經準備了多年，派個使臣來良東講和，這裏的皇上也是一口氣就答應下來，虧得我們還想了許久，倒真是沒什麽意思。”瞿安陽見雲致好像沒什麽反應。

這些時日大哥也沒有頻繁跟誰接觸過，只是在內閣學士府邸偶爾去幾次，還在那裏歇息過。趙峰是個厲害的人，大哥會在趙府也不奇怪。不過聽說，趙峰府上藏著傾城佳人。瞿安陽在在心裏暗暗感嘆，看來大哥這是，為情所困了？“大哥可有什麽留戀？”瞿安陽問雲致，“有的話，帶到久北便是。”瞿安陽笑著看著雲致，如是說道。

靠著言凡的那筆錢和朝廷的援助，重山的隊伍日漸壯大起來，在大家喜慶之餘，重山內部已經開始部署下一步的行動，而他們的第一件事，便是收回被久北占領的並城。言小瑤聽到的時候都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聽，直到趙峰清楚地告知了她任務的時候，言小瑤才終於確信。不過連青冥都沒有做到的事，重山可以嗎？

言小瑤正在核對參加人員的名單，突然一本冊子扔在她的面前，言小瑤的下筆都顫了一顫，然後極為不樂意地看了四方通一眼。四方通擡了擡下巴，“先把手頭的放下，這個上面是去前線的名單，核對完了再做。”言小瑤接過來，小聲嘀咕著，有要事不知道好好說啊，嚇我一跳。“你這麽一驚一乍的，真的在青冥當過情報使？”

“怎麽？如假包換啊。”言小瑤挑了挑眉，看了靠在書架上的四方通一眼，便低下頭去核對剛才甩在她手邊的冊子去了。時間慢慢過去，言小瑤打了個哈欠，眨了眨眼後，突然指尖顫抖了一下。那上面寫著一個名字，雖然言小瑤沒見過，但是卻聽到過。李源。言小瑤指著這個名字，叫四方通看了看，“這是，那個城北李家的少爺？”四方通滿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或許是。當初李源不在家，所以我才冒名頂替的。這麽說來，”四方通把手撐在桌上，把臉慢慢湊近言小瑤，“你還是我明媒正娶來的呢？”

言小瑤撲哧一笑，“顧盛良，你別鬧，就算是明媒正娶，我掛名的夫君也是叫李源的那個呀，咯，就是這個。”言小瑤又指了指，可是這時候她怎麽也笑不出來了。即便，是一個掛名的夫君，也曾經跟景城陸家大小姐有過婚約，現在這個叫李源的男子就要上前線了，要是……

啊——

言小瑤摸了摸自己被四方通打中的頭，白了他一眼，以為他現在是她上級就能這樣亂來嗎？“別東想西想的了，趕緊做完，我還想早點睡呢。”說完，四方通打了個哈欠，又慢慢走開了，期間還看了看言小瑤一眼。

當初毒龍說，那個言家的二小姐好像已經是有夫之婦，還懷了孩子。這句話真的是把他嚇了一跳，於是又讓毒龍好好查探，也拜托了在那邊的人，就那樣寢食難安地等了三天三夜，終於有了回覆，不過回覆中還夾雜著別的消息。那個代號黃騰的人不是她相公，兩人也並沒有什麽關系。而且，黃騰是久北的人，潛伏在青冥很久。那邊的人問他，需不需要把這個消息告訴青冥，或者直接幫他們鏟除好拉近兩方的距離，四方通並沒有把這個消息告知趙峰，而是自己當場做了決定，回覆說不用。

這樣更好，言小瑤在黃藤的手下，還直接參與了那次行動，依照青冥的作風，是不會再信任的了。會不會扔出來，倒是仍未可知。

“顧盛良，”言小瑤叫醒他，把冊子往前推，“核對完了。前線一共一千二百六十五人，武籍出身的共三百八十二人，超過而立之年的共二百六十五人，不滿十五的共一百二十七人，已經把這些孩子的名單單獨列出來了，另外，有過嚴重病歷的共四十五人，名單在這裏。”言小瑤邊說邊把手中的單子交給四方通，保守估計這一千二百餘人中，只有一千人是可用的。

四方通有點不可思議地看了看言小瑤整理出的名冊：“……你還真幹過情報使啊？”

“都說了，”言小瑤拍了拍胸脯，“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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