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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章狼山之行(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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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pov視點:新月

馮爾的突然反戈讓衛襄大失所望,他失落的往馬車邊走去,留下一個背影給新月。新月往馮爾這邊靠過去,低聲說:“多謝。”

“什麽?”他反問她。

新月沒有再說,當然是怕他改變主意。

但是隨後他又說道:“就算我不同意,你也要去的吧。”

當然。新月心裏回答。

“我跟你一起過去吧,兩個人起碼有個照應。”他這樣說著。她們看向衛襄,他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一個長盒子把斷劍放進去。

新月走近馬車,說:“給我們兩個時辰,如果兩個時辰後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就駕著車出狼山。”衛襄回過頭,他疑惑的看著新月。新月解釋說:“很感謝先生這一路的照顧,我和馮公子會一起過去,先生留下來守車吧。”

衛襄沒有看向新月,一邊拿繩索把盒子背在身後一邊說:“姑娘決定要趟這水我攔不住,我也沒資格阻攔姑娘。我接受了陳副城主的委托,那麽就一定要把姑娘毫發不傷的護送回烏托城,這是我的職責所在。”他抽出馬車側面的大刀,將它舉起來呈現在新月面前,“血狼的血它還沒飲過,正好這次嘗一嘗。”

衛襄就是這樣,他會反對新月的一些可能會遇到危險的決定,但是一旦新月決定要去做,他也不會退縮。但是這一次新月希望他能留下來。新月看了眼衛襄背後裝著掌劍的盒子,新月想著接下來的話要怎麽說,還沒等她組織好衛襄已經卡住馬車的輪子向新月走了過來。

衛襄往不遠處的屍體上看了一眼。“掌劍士淩永齋,呵。”他的神情中帶著不屑,“名氣再大也就是七星武刀,我雖籍籍無名但也比他高了一星,比起刀來他想勝我就是癡人說夢。”

“好。那就有勞先生了。”衛襄話說到這個份上新月不會再拒絕他。

從現場的打鬥交手痕跡血狼是從東邊的山頭沖下來的,淩永齋同行的人往西邊的山頭逃離,淩永齋和死去的女子應該是留下來斷後最後沒能脫身而死。所以新月他們首先要做的就是上到右邊的山坡頂上。

在上山坡頂之前,新月回了下馬車上,取了一些止血止痛的藥粉,也許能夠用的到。

根本不需要他們刻意去尋找,到了山頂。在正前方的三四座山坡後,一股濃濃的黑煙斜著飄起,飄得很遠很高,但因為此時是東西風,所以是往新月他們的另外一個方向飄去。如果是西東方向的話新月她們早就能看到了。

“跟著我。”

衛襄是第一個下山坡往過走的人,新月往馮爾那邊看了眼,他一副隨意的樣子,於是新月第二個跟了下去,走了兩步新月回頭他也跟著一起下來了。從山頭上下來就看不到煙了,好在這裏的山頭比起外面大道不那麽深,連著翻過兩矮山,眼看要到第三座山的頂了,前面的衛襄卻突然縮了回來。

他示意新月他們不要發出聲音,動作放輕,他深呼吸一大口氣,看樣子就在前面了。新月二人慢悠悠躡手躡腳地上到山頂,在衛襄的示意下,小心的探出頭向著前面看過去。

他們前面的下坡不再是緩坡而是很陡的陡坡,高有四五丈的樣子。陡坡之下雖然還有坡度但平緩起來,可以算作平地雖然並不完全平坦。在下面,十數只體型不一的妖狼——血狼,將一行人圍困在下方盆地的一處角落,他們燃燒著熏狼煙,一名穿著白衣的年輕女子在人群靠近煙距離火焰和煙半臂的位置不斷的出掌,衛襄說這是通過用元力的打擊空氣讓煙不至於往人的方向,也將火焰燒灼後熾熱的空氣拍打出去以保證人群所在的位置不太高溫。在人群中有幾名帶血的傷者,有幾人手中拿著刀劍,他們有的穿著布衣有的穿著鎧甲,但不論如何身上都多少帶著傷,最前面的女子背後背著一把纖細的劍,白衣也有被血染紅的地方,但看她的動作沒有絲毫受傷的樣子,應該是濺上的血跡。衛襄猜測白衣女子應該就是掌劍士淩永齋青梅竹馬的戀人白螢,一名元士,從她拍打空氣的程度來元力應該在四五重地元境。在外面的血狼新月一眼看過去有十數只,數過之後確定是十六只,要是算上大道那邊死去的總共是十八只血狼,這樣的數量已經是中等狼群了。從體型上看沒有高階血狼,中階有四頭,其餘大多是低階血狼,還有三只狼崽。中階中有一頭左腹貼近左後腿位置有傷,走起來一拐一拐的行動不便。血狼中也有幾只帶著傷的,新月他們的距離和位置無法確定具體數量,只能從行動的動作流暢上判斷能確定的有三四只全部都是低階。至於有傷的中階血狼它的傷不是新傷,傷的位置的毛發不知何故全部脫落,裏面淡紅色的皮膚上能清晰的看到一條白色的蜈蚣般恐怖的傷痕。衛襄說這只應該是頭狼,他沒有說具體原因,在之後的觀察中新月也發現其他的中階血狼在這只有舊傷的面前總是低著頭伏低身體,就算對妖獸的等級地位沒有任何了解的人看到這也能判斷出這頭有舊傷的血狼有著非同的地位。

“哇——”

聲音出現的非常突然,聽到聲音新月一驚,居然帶著嬰兒?

新月往熏狼煙後面的人堆中看過去什麽都看不到,顯然是在她這個角度看不到的地方。白衣女子一直神色凝重的拍打空氣,聽到嬰兒的啼哭她也沒有回頭,手中的動作更快更重,神色間帶著懊悔和悲痛。

“她撐不了多久了。”衛襄看著白衣女子做出判斷。

新月拉著衛襄縮回山坡後,說道:“不行,我們得快點想辦法,有什麽好的辦法嗎?”

衛襄看著新月露出怪異的目光,新月剛納悶準備問但隨後意識到他不是在看她,新月回頭看向身後。

“馮公子這是……怎麽了?”衛襄輕聲問新月。

在新月和衛襄面前的馮爾公子,此刻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雙手撐在地面上,雙腿繃直撐著身體,但因為腿部所在本身低處倒也保持著身體的持平,他仰著頭,整個脖子完全裸露出來,非常平整光滑。他睜著眼睛望著天空,新月擡起頭看了眼除了陰雲也沒什麽其他的東西。

衛襄往前一步準備過去被新月攔住了,新月搖了搖頭,這種時候還是不要打攪他,新月也說不上為什麽,但她就是有種不能去打攪的感覺。

就在新月準備和衛襄再次討論該怎麽解救下面被困的人的時候,一聲狼嚎突然從她們的右側響起。

“嗷——”

狼嚎響起的瞬間衛襄下意識的提起大刀,一只手按住新月的肩膀將她往他的身後壓的同時衛襄也在向前越過新月擋在她的前面去,但是下一刻,她們看向聲音的方向手中將要做出的反應動作全部停滯了下來。

“嗷——”

馮爾對著天空,仰著脖子再一次發出悠長的狼嘯。聲音落在新月的耳中如轟鳴般響徹腦海,衛襄喊著什麽,他提著大刀往山坡的另外一邊看過去卻驚訝起來,然後回頭對新月說著什麽新月也聽不到,她呆滯著看著前面仰著頭發出第三聲狼嘯的馮爾。

“嗷——”

在第三聲狼嘯中,新月的嘴唇動了兩下,沒有聲音。

“姑娘!姑娘——”

衛襄搖著新月的肩膀喊著她,他的聲音也不敢高,新月快速的眨著眼睛,她回過了神來。“血狼跑了!”衛襄對她說,“血狼,”他指著山坡的另外一邊,“跑了!”

新月探頭看過去,盆地內的血狼已經全部不見了,在盆地的對面方向的山坡上,那邊的坡度比這邊要稍微低一些,有一只受傷的血狼正最後爬了上去然後轉眼就消失在那邊的山坡後了。

熏狼煙後的人們,他們當然也聽到了新的狼嘯,聽到聲音的他們本來已經徹底的絕望,但接下來發生的卻是他們完全想象不到的。

血狼在狼嘯中落荒逃竄,狼嘯的方向也沒有出現新的狼群,只有三個人。

衛襄推測的沒錯,白衣女子確實是白螢,不過她現在不是淩永齋青梅竹馬的戀人,而是他的妻子。他們在一個月前剛剛成親。

白螢從衛襄的手中接過放置掌劍的匣子,她悲痛但卻沒有落淚,她對衛襄說了聲“謝謝”,她沒有問衛襄關於淩永齋屍體的情況。

白螢這一行不算已經死去的淩永齋和無名女子還有二十人。她們就是比新月他們提前進狼山的那隊流亡者。隊伍裏大多數人都是流亡者,這是一個流亡小團體,當然還有幾個普通人,嬰兒就是其中之一。嬰兒的娘親有三十多歲了,是一個婦人,嬰兒不斷的啼哭她給嬰兒餵著母乳,直到嬰兒停止哭泣了,整理好衣服後她走到白螢面前希望她能給嬰兒起一個名字,這是她和淩永齋大哥的孩子,淩永齋的大哥在南境下落不明,本來這個名字應該由淩永齋來取,現在落在了白螢的頭上。

白螢撫著嬰兒的臉頰。

“他是淩家最後的獨苗,他就叫——”白螢看向大道方向,那是淩永齋死去的方向。

“淩狼山。”

“好。”婦人說,“就叫淩狼山。”

傷者雖然上了藥但終究行動不便,新月將馬車給他們讓了出來,包括婦人和嬰兒,好在大多數人傷的不重,不然這一輛馬車還真不夠用。淩永齋和另外一名女子的屍體被簡單的掩埋掉了,在他們掩埋的時候衛襄低聲告訴新月在狼山掩埋是沒有用的,要不了多久就會被妖獸挖出來吃掉,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

重新出發了,這一次比起之前的三人足足多了二十人。受傷的人在馬車裏,新月和馮爾在外面的駕車位上,衛襄跟在一旁走著。他聲音壓的很低怕被馬車裏面的人聽到,結合嘴型和偶爾聽到的聲音新月知道了他要對她說的事情,現在的行進速度天黑之前顯然是不可能走出狼山了,這不用衛襄說新月都知道。新月搖了搖頭表示無妨,往馬車後面的車廂裏示意了一下,然後再次對衛襄搖了搖頭,衛襄理解了她的意思不再提及。

前行的速度比起最初三人的時候要慢了很多,但比新月預想的還是快了不少。雖然這些人身上或多好少不少人帶著傷,但都是武道的好手,所以新月預計趕天黑前能到“狼牙溝”就算不錯,現在看天色距離天黑顯然還有不止一個時辰。當然因為陰天的緣故今天的天黑要來的更快些,即便這樣留給他們的時間應該也還有一個時辰左右。

狼牙溝地處狼山南北縱線的正中位置,而狼山又正好處於四境的正中位置,不算午托地區。狼山雖然位於南境但真正說起來整個四境的氣候其實是以狼山為分界的,狼山以北是北方幹燥氣候以南則相對潮濕一些。作為狼山的南北方向的中線,狼牙溝也起到了和狼山一樣的作用,在狼牙溝以北的狼山氣候和狼牙溝以南的狼山氣候也呈現出明顯的不同。

狼牙溝是一個十字路口。延伸向東西南北四個方向。衛襄告訴新月狼牙溝在南北方向上是狼山的中線,但在東西方向上並不是中點。狼山北邊的十一處入口和南邊的九處入口全部連在這條中線上,願意的話可以往東邊或者西邊從其他的南邊出口出去或者從另外一條路線返回北邊出狼山,當然不會有人這麽閑去繞遠路。衛襄還告訴新月狼山南部的妖狼比起來北部少了很多,也不如北邊的兇悍,唯一要註意的就是白狼群,不過它們極少會出現。所以其實只要到了狼牙溝,基本上只要運氣不背到姥姥家遇到白狼,安全出狼山幾乎是不存在任何問題的。

過了狼牙溝又往南半個時辰之後車廂裏面掀開了簾子,是白螢。她提出要駐車修整一夜,新月尋求衛襄的意見,衛襄點頭同意,於是隊伍停了下來。他們的幹糧和清水在血狼的逃亡中丟棄了大多數,新月把馬車上所有的幹糧清水和糕點全部分享了出來這才夠二十三個人用,要是在明天還出不了狼山,明天晚上到後天就只能餓著肚子了,不過按照現在的進度,明天晚上如果不休息的話半夜時候應該也出狼山了。

新月沒有問,衛襄主動過來給新月解釋。他怕新月理解不了翻來覆去說了好多重覆的地方。總的來說就是之所以要違反狼山夜裏前進的原因是因為他們現在的隊和之前的不一樣,之前全部都是身體狀態和精神狀態都非常精神的人,夜裏視野不佳的情況下一旦有情況也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現在的隊伍中負傷者十之八九,白螢的人更是在和血狼的數天的追逐逃亡中精疲力盡,衛襄指著其中的幾個人讓新月看,他們明顯是在用力強撐著,不斷地眨著眼睛如果讓他們睡覺新月不會懷疑他們倒頭就會睡過去。他們確實需要休息調整。

白螢找了三四個沒受傷狀態還不錯的人過來,和衛襄一起商量互相警戒的方向和位置,新月這才註意到馮爾不見了,在不遠處的山坡上,他正仰面躺著望著天上的陰雲。

“還別說,馮公子白天那三聲叫的,要不是看見是他叫的我還真以為是妖狼在叫。”衛襄來到新月身後,說,“姑娘,我要去警戒,後半夜白螢回來頂我,我在那邊東南方向的山頂,你要是有事招呼就到那邊坡下喊我就行。”他指了指東南方向的位置。

衛襄離開後新月準備過去突然有一邊有人驚呼,同時一個聲音傳過來。

“有人!”是位於東北方向的警戒者發出的,他是白螢的人。聽的他的呼喊白螢抓著劍鞘一手握著劍柄從馬車中出來,其他還在清醒的人也立刻翻身起來拿起兵器,太過疲勞的人也在旁邊同夥的推攘中醒了過來了。

東北方向的人也下來了,所有人都集中到了馬車這邊,白螢問最初發現有人過來的人,他只是說看到有人往這邊過來,白螢問幾個人他先是說一個,然後又說不確定。畢竟這時候天已經暗下來,太遠的地方確實看不太清楚。不過他確定至少有一個人是朝著他們這邊來的。

馮爾並沒有靠近人群這邊,他也不再是躺著的樣子而是坐了起來。

一個人影出現在了東北方向的山頂,確實是一個人,這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只能看到一個影子。確實只有一個人,他已經下到了快刀坡底坡頂還沒有第二個人出現。

“你還是回來了。”

聲音中帶著失望和無奈。聽到聲音新月覺得這聲音和一個故人很像,越來越近的身影更讓她確信。

他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站在了她的面前。

竟然是他。

果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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