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素也並不關心她的動靜，洗漱完畢，和殺無心和殺無魄一起下去用餐，見外頭人頭攢動，川流不息，燈火通明，便好奇問：“這會兒天都黑了，怎麽大街上還那麽多人？”

“放河燈啊！”殺無心回，“長樂城的河燈，你沒聽過嗎？”

“聽是聽說過，不過，河燈不是在七月十五才放嗎？今兒應該是五月十五吧？”安若素又問。

“七月十五那一次的河燈，是悼念死去的人，祝福活著的人，這一次呢，卻只是活著的人許願！嗯，確切的說，是所有單身男女許願的日子了！”殺無心答得十分詳盡，“人們都說，這個時候許願特別靈，因為要趕七月十五的盛會，那些已逝之人的魂靈在今天便會聚集到活著親人的身邊，可以聽見活著的人念想，並用自己所擁有的玄妙力量，完成親人的心願！”

“還有這種說法？”安若素微笑，“聽起來很溫馨，也很溫暖！”

“那如果是被人殺死的，這個時候要不要回來報仇？”一直埋頭吃飯的殺無魄突然插了一句。

殺無心翻白眼瞪他：“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這種節日，說這種煞風景的話，主子要是知道了，得割了你的舌頭！”

“嗚嗚！”殺無魄舀一大勺飯堵住嘴，不再吭聲。

安若素暗覺好笑，遂道：“他說的也對啊！冤死的人，可不是也得趁這個日子來討債？”

“討債的日子，是七月十五！”殺無心煞有介事回，“這五月十五嘛，就是用來敘敘舊，談談情，說說愛，順便再來個人鬼情未了什麽的，你沒見這滿大街都是粉紅色？”

“見到了！”安若素微笑點頭，“到處都是粉色並蒂蓮，這算是節日的情花嗎？”

“當然！”殺無心搖頭晃腦回，“在天願為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在水願為並蒂蓮，這夜晚，儷影雙雙，你儂我儂……”

他說到一半，突然“哎喲”一聲抱住頭，縮著脖子到處亂瞧。

沒瞧見什麽人，倒是瞧見那打他的物件，是一朵並蒂蓮花瓣。

輕飄飄的一朵花瓣，卻能破窗而入，打得他頭部麻痛，有這本事的，只有他家主子了。

“打得好！”某處雅間，窗前，殺無魂咧嘴竊笑不已，“這沒心沒肺的貨，著實該打！”

“這無心的貨，平時便是這樣哄女人嗎？”雪寂言手中拈一支並蒂蓮，淡淡問。

“應該是！”殺無魂點頭，“你沒見皇嫂都被他哄笑了嗎？”

“你是想說，朕……不會哄人？”雪寂言歪頭掠了他一眼，修長的指尖輕輕一扯，又一片花瓣自蓮花上脫落。

“屬下不敢！”殺無魂抱頭，急急道：“屬下突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可以幫到主子您！”

“講！”雪寂言拈花輕嗅。

殺無魂湊在他耳邊一陣低語，雪寂言原本落寞的俊臉，陡然煥發出一抹異樣神彩。

而雅間裏，殺無心卻沒有了方才那眉飛色舞的神情，縮著腦袋，趴在桌上不吭聲。

殺無魄自看到那片花瓣時，便知曉發生了什麽事，此時不由幸災樂禍。

“無心兄弟，你怎麽啞殼了？”

殺無心瞪了他一眼，滿目幽怨。

“哈哈哈！”殺無魄樂得直跳，正跳著，腦袋上也挨了一記，他摸到那片花瓣，微覺有異，低頭一看，裏頭竟還卷著一張小紙條，躲在桌底掠了一眼，伸腿踢了對面的殺無心一腳。

“賤手賤腳！”殺無心拿眼剜他。

殺無魄對他擠眉弄眼，把那張紙條遞給他，殺無心還他以齜牙咧嘴。

安若素忍不住又笑起來。

“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你們兩個人，這麽有趣！”

“主要是我有趣！”殺無心偷眼看了那紙條上內容，輕咳一聲道：“那個……皇嫂啊，我們湊巧趕上了這樣的盛會，也算福氣，這個時候，長樂河裏是最熱鬧的，夜景不知有多好看！皇嫂，你要不要去看一看？順便許個願什麽的！”

“好啊！”安若素微笑點頭，這些日子，一直處於困頓之中，身為一個孕婦，她是該好好放松，保持心情愉悅，對腹中胎兒大有裨益。

“那待會兒我陪您去買河燈！”殺無心熱心介紹，“我知道有家河燈，做得最是漂亮精致！”

“你應該還知道哪家姑娘生得最俊俏吧？”殺無魄在旁打趣，“嘴裏說是陪皇嫂去的，其實心裏不知打什麽主意呢！”

“就我？還要打主意？”殺無心晃晃頭，理理衣裳，倨傲回：“就我這玉樹臨風英俊瀟灑的模樣，姑娘們見到我，那是用撲的！只有你這種人，才需要打主意！”

“嘁！”殺無魄撇嘴，“吹牛！主子那種，姑娘們見到了，才真正要撲的好不好？你這種，只能去撲人了！”

“幹嘛拿我跟主子比？”殺無心翻翻白眼，“主子是仙，我是人，沒有可比性！就算我用撲，我好歹能撲到！你呢，你怕是連只母蛤蟆也撲不到！”

安若素見兩人說得有趣，忍不住笑出聲。

“殺無魄，你就撲一個給他瞧瞧！”她心情頗佳，也興致勃勃加入討論。

“撲就撲！”殺無魄磨肩擦掌，“我跟你講，我其實是不屑像你那樣，圍著女人裙子轉罷了，我一旦出手，那一撲就一大群！”

“也不用一大群了！”殺無心笑著跟他打賭，“不論男女老少，你只要能撲倒一個，我這一年都不近女色！”

安若素被那句不論男女老少給逗到了，又是一陣笑，三人樂呵呵的出了未央客棧，徑直往長樂河方向走。

夜晚的長樂河，清風徐來，垂柳依依，遠遠望去，星光點點，及至近了，更覺美不勝收。

朵朵蓮花，在柔波萬頃中次第綻放，燭光與水波交相輝映，滿目粉白艷紅，光波流轉間，令人恍惚間如墜瑤池仙境。

“真是美！”安若素不自覺感嘆。

“那是！”殺無心笑回，“這長樂河畔的槳聲燈影，本來就是我們雪啼的一景，如今又趕上這五月十五的河燈盛會，自然更是美不勝收！”

“這會兒是美不勝收，可要是五年前你來，說不定要掩著鼻子走呢！”殺無魄冷不丁又插了一句。

“這又是為什麽？”安若素好奇問。

“因為以前啊，這長樂河就是一條民臭水溝！”殺無魄回。

“煞風景的貨！”殺無心皺眉，“你別叫殺無魄了，你幹脆改名煞風景算了！”

“我是老實人，就說老實話嘍！”殺無魄嘿嘿笑，“皇嫂，你如今見到的這番美景，全是我們主子的功勞！”

“你們主子？”安若素笑，“為什麽這麽說？”

“因為這長樂城就是因為有他治理，才有今日這番模樣！”殺無魄滿臉驕傲回。

殺無心亦是深以為然，解釋道：“五年前這裏鬧匪患，整個長樂城烏煙瘴氣，流民暴徒肆虐，主子微服來這裏查一樁案子，便順手把這裏整治了一番，除了匪患，清了暴徒，拓寬了街道，又疏通了長樂河，在岸邊植了許多垂柳花樹，到了第二年春天，這裏花紅柳綠的，別提有多美了！”

“說來也怪，這環境好了，人心也似變幹凈了！”殺無魄接著說道，“百姓安居樂業，又興起許多有趣的物事，因為這長樂事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引得各地人齊來觀賞這座新城，不過三五年間，便發展成現在這模樣！”

“是啊！”殺無心呵呵笑，“我每次來到這裏，想起以前長樂城的模樣，就覺得，我們家主子真是有一雙化腐朽為神奇的妙手，有點石成金的仙術呢！”

“說了這半天，原來是為了誇你們家主子！”安若素掩唇輕笑。

“我們這不是誇！”殺無心和殺無魄齊聲爭辯，“我們家主子本來就是好！”

“嗯，你們主子好！”安若素拖長聲音笑回，“我哪裏有說不好嗎？”

“你嘴上沒說，可心裏一定不這麽想！”殺無魄癟癟眉毛，低嘆：皇嫂，你一定還對以前那些事耿耿於懷，所以，一直對主子心懷芥蒂，對不對？”

“煞風景你又胡說！”殺無心在旁叫，“皇嫂才沒有那麽小心眼兒！皇嫂和主子曾同心協力，並肩作戰過，那戰友的情誼，豈是以前那點小事能比的？皇嫂，您是不會忘記卷卷的，對吧？”

“卷卷……”安若素輕嘆一聲，回：“我自然不會忘記卷卷，我要生個像卷卷那樣好看又好玩的小娃娃呢！”

她這話一說，身邊兩人立時高興得跟孩子似的，齊聲道：“皇嫂你放心，小主子生出來，一定會跟卷卷長得一模一樣的！”

“為什麽啊？”安若素故意問，“他是你們主子的孩子，怎麽會跟卷卷相像呢？”

“那個……因為都是一個祖先的！”殺無心胡亂回了一句，便慌忙轉移話題，“皇嫂，咱們別光站著說話，該放河燈了！你喜歡什麽樣的，咱們去那邊小攤上挑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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