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回到我身邊，她是根本就沒離開！”餘歡眉頭微蹙，“可能從那時起，她就有病了吧？她沒走，她去集市上轉了一圈，買了很多禮物送給我，每天為我洗衣做飯，照顧得體貼周到，初時我以為她是出於感恩，後來，我才發現不對勁，她竟然……說她喜歡我，說她為我做什麽都是可以的，哪怕為奴為婢，也心甘情願。”

“我身邊的人都覺得很怪異，還處處防著她，後來有一次遇險，她竟豁出命來救我，自己身受重傷，差點死掉……”

“她是真心喜歡你！”雪寂言忿忿然，“你居然說她有病！”

餘歡癟眉：“你不知道後來的事，就不要這麽武斷的下結論！真心喜歡一個人，不應該像她那樣，她喜歡的不是我，是一個幻像……”

雪寂言呵呵了兩聲，擺手：“好了，你不用再說了，整個過程，我都了解了！”

“不，你不了解！”餘歡急辯，“你不知道被她密不透風的纏著，是怎麽樣一種感受！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會像她那樣匪夷所思，雪寂言，令妹她真的不正常！”

“你正常！”雪寂言對著他狂吼，“她把心都掏出來給你，你還嫌腥，風九笙，你不配得到任何女人的感情！”

“年輕人就是沖動！”餘歡掠他一眼，懶懶道：“我真是出於好心，才跟你講這麽久，心病還須心藥醫，令妹堅韌頑強，我也不想看她毀掉……算了，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此別過了！”

他面色一寒，拂袖走掉，剩下雪寂言一個人在風中抓狂淩亂，又氣又惱，卻又不知該去惱誰氣誰。

“好好說著話呢，他怎麽又抽風了？”馬車裏，安若素依偎在餘歡懷裏，好奇的瞪著巨石上的雪寂言。

“不管他！”餘歡抱緊她，在她耳邊喃喃道：“素兒，好舍不得……”

然而再怎麽舍不得，該走還是走，眼見著餘歡一行人消失在曠野中，安若素目斷魂消，心裏一下變得空蕩蕩的。

她對著黃煙滾滾的小道發怔，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放開我！我要跟餘哥哥一起走！餘哥哥，不要丟下我！”

餘哥哥？

安若素扭頭，正好看到雲影將雪亦霜推交給雪寂言，許是怕她鬧事，雲影將她五花大綁，連腿也拿繩索縛住。

即便如此，雪亦霜仍是瘋狂掙紮，手上都蹭出了血痕，猶似未覺，仍是拼力嘶吼。

“亦霜姑娘，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雲影顯然很無奈，大聲叫：“你這瘋病真是越來越厲害了！風帥都跟你說過幾萬遍了，他救你只是為了利用你，他不喜歡，你就發再癡了好不好？”

“不！他是愛我的！”雪亦霜激動搖頭，“他騙不了我，更騙不了他自己，只是……只是因為我的身份特殊，他不能也不敢愛我！雲影，我求求你，讓我跟他去吧，我不是雪啼長公主，我只是一個很卑微的女子，我什麽都不求，只求能待在他身邊，看著他就好了，我真的別無所求！”

這番話說得情真意切，聲淚俱下，顯然是發自肺腑之言，聽得安若素心裏一顫，不自覺探頭去看。

她其實一直沒怎麽留意雪亦霜，在她的印象裏，她就是瘋瘋顛顛的女人，此時細看，才發現她其實生得很美，是一種野性狂放之美，濃眉，大眼，紅唇，白皙豐腴，正是雪啼朝的推崇的那種美人。

彼時安若素與餘歡之間關系未明，自然也沒有心思管這個瘋狂迷戀餘歡的花癡女，如今聽這一番告白，卻覺得頗不是滋味，不自覺將雪亦霜看了又看。

眼見得餘歡形蹤全無，雪亦霜痛哭失聲，雪寂言在旁好言哄勸：“霜兒，跟哥哥回去吧，沒有他，你還有哥哥，還有雪幽啊！”

“不要再跟我提他！”雪亦霜頓足，哭叫：“我早已經不愛他了！哥哥，你為什麽非要逼我跟他在一起呢？你不是最疼我嗎？為什麽就不能讓我跟我愛的人在一起？就因為你們是敵人，我就得眼睜睜的葬送這段感情嗎？他們那樣對我也就罷了，為什麽你也這樣對我？我們相依為命長大，為什麽也要這麽殘忍？哥哥，我求你，你放開我，好不好？”

雪寂言哽聲搖頭，雙手緊緊鉗制著她不肯松手，雪亦霜大怒，雙拳飛出，在他身上拼命敲打，咚咚有聲，雪寂言腰弓著，任她捶打，一言不發。

雪亦霜身上也是習武之人，功夫雖然不高，但這番疾如驟雨般的捶打卻著實不輕，雪寂言晃了幾晃，嘴角竟然滲出一縷鮮血來。

然而即便如此，他仍是不肯放手，卻也並不還手，只半跪在地上，由得雪亦霜發洩，唇角鮮血淋漓而下，那張慘白的臉上滿是悲傷茫然。

安若素本來只是袖手旁觀的，看到這裏，不知怎麽的，竟然看不下去，心裏一陣陣發緊疼痛，她一個箭步沖出去，一把抓住了雪亦霜的手。

“夠了！”她憤怒叫，“你不要再打了，你哥哥已經受傷了！”

“滾開！”雪亦霜正滿腹怨懟，瞪著眼對著她吼，“哪裏鉆出來的野丫頭？就憑你，也敢呵斥本公主嗎？來人，把她給我拉走！”

“你是公主了不起啊！”安若素沖動之下，也是口不擇言，“他哥哥已然心肺受損吐了血，你再打下去，難不成要打死他？”

“笑話！”雪亦霜輕哧，“就我也能把我哥哥打吐血……”話音未落，她倏地尖叫，“哥哥，你……你怎麽了？怎麽會這樣啊！快來人，來人救救我哥哥！”

雪無邪等人早就想過來，只是被雪寂言喝止，此時正焦急的在遠處觀望，聽到這話，一起沖過來，齊聲追問：“聖上，您還好吧？”

“別擠一堆！”安若素不耐煩的把幾人推開，“本來就呼吸不暢，這會兒被你們堵得密不透風，豈不是更糟？”

“皇嫂，快瞧瞧他吧！”雪無邪急急道，“他身上可有傷呢！”

“朕沒事！”雪寂言悶哼一聲，額上有豆大的汗珠滾動，他低喘：“無邪，你看好霜兒，不能讓她亂跑！”

“是！”雪無邪點頭，猶豫著不肯走，“聖上，你身上的傷……”

“有大夫在，還怕身上有傷嗎？”雪寂言扭頭看向安若素，低低道：“安若素，回宮再診治吧，這會兒你手邊也沒有醫藥工具，不是嗎？”

“你確定……不需要做個簡單處理嗎？”安若素看著他。

他的面色發灰，嘴角鮮血淋漓，很顯然，他原本就傷得不輕，雪亦霜那通捶打，應該是將他包紮好的傷口又捶裂了，否則，以雪亦霜的功力，確實不可能傷他至此。

“回宮一起處理吧！”雪寂言疲倦搖頭，“可能……有點麻煩！”

回宮之後，安若素發現，他這傷口不光是有點麻煩，而是非常麻煩。

他的後背一片紅腫淤青，傷口並不大，卻是數個極深的血窟窿，像是被什麽尖細的東西戳到，已經發炎流膿。

這時雪無邪已經去安府拿來了她的醫用箱，她取出工具，一邊清理傷口，一邊問：“到底怎麽回事？”

“他從高處落下來，然後，掛在一顆劍麻樹上！”雪無邪噝噝的抽著冷氣，“皇嫂，是不是想一想都疼？”

“是！”安若素想到劍麻那朝天狂刺的利刃，也打了個寒噤，問：“他功夫不好嗎？”

“好有什麽用？”雪無邪輕哼，“那種滑不溜丟的懸崖，連鬼上了都得來個大劈叉……”

“你再說下去，你一會兒就得大劈叉！”雪寂言冷冷的掠了他一眼，雪無邪吐吐舌頭撇撇嘴，很不情願的閉上了嘴巴。

他都閉嘴了，安若素自然也不會再問，沒準這是人家的秘密，不想讓她聽到。

她沈默的忙活著，雪寂言也沒有再說話，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某一處，不知在想什麽，安若素包紮好傷口，又給他打吊針消炎，這時，外頭響起腳步聲，卻是雪亦霜。

“哥，你還好吧？”她顯然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有點怯怯的，看上去乖巧不少。

“沒事！”雪寂言強笑搖頭，“不怪你的，是哥哥身上本來就有傷，不然，就憑你那小拳頭，能把我怎麽樣？”

“還疼嗎？”雪亦霜蹲在塌邊，握住他的手，郁郁回：“你那麽痛，怎麽都不制止我？還由著我打……”

“不然怎樣？”雪寂言低嘆一聲，道：“霜兒，你聽哥一句勸，別再這樣了，他不喜歡你……”

不過一句話，原本乖順如貓的雪亦霜陡然變了幅模樣，她唰地站起來，跺腳，咬牙，恨聲道：“哥哥你不要勸我好不好？便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對，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我們分開！”

“誰要將你們分開了？”雪寂言被氣得面色青紫，怒氣沖沖叫：“雪亦霜，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沒有任何人要把你們分開！是他根本就不喜歡你！不僅不喜歡你，還很討厭你！他從來就沒有拿正眼瞧過你，更沒有對你好過，他就是一個囚禁你的暴徒！你自己心裏很清楚，能不能不要再自己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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