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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佳兒佳婦皇太子看他的眼神奇奇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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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音看著煙雨被顧以寧從馬車上抱下來,瘦小的身體蜷縮著,煞白的小臉上淚痕未幹,雙目緊閉,自己的心便疼的一抽一抽的。

她跟在顧以寧的身側搭著手,一路將女兒送到了臥房,親自照料著煙雨躺下,這才向顧以寧匆匆問起事情的始末。

廳堂裏只點了一盞燈,顧以寧的眉眼在燈色深黯,只將晚間同盛實庭的交鋒一一道來,末了溫聲啟言。

“……我朝律例便是如此。父為子天,除非能忍受極刑,否則不準告父。”顧以寧道了一聲荒謬,頓了頓,又道,“倘或煙雨醒來有這等打算,還請四姐姐務必勸阻。”

顧南音直跌坐回椅中,好看的眉眼蹙成一團,想要開罵卻又礙著顧以寧在,只得忍著氣道:“這是什麽狗屁倒竈的律例?莫不是父母有罪,身為子女都不得上告?六從弟,你身為內閣首揆,該有刪改修正律法條文的權利才是——”

顧以寧微微頷首,說了一句並無,“修正律法首要修正人心,非一日之功。盛實庭正是認準了這一點,才會有恃無恐,畢竟……”他頓了頓,“你我都不允許,煙雨生受這百杖之痛。”

顧南音垂淚,“世上竟有這般蛇蠍心腸的父親。這般看來,漪姐姐的身故必有蹊蹺。煙雨即便恢覆了記憶,卻也不知父母之間的隱情……即便煙雨上告,訴狀上也不知該寫他什麽罪名。”

顧南音的話提醒了顧以寧,他略一思忖,想到煙雨方才在邀笛步對他提起的話,這便站起身告辭。

一路乘車,趕至刑部,楊維舟同章明陶等人正在刑部大堂裏對坐議事,見顧以寧疾行而來,忙拱手見禮,請他入座。

“此事尤為棘手。”楊維舟思忖著說,“如今皇太子殿下還未曾給兩案裁定,程壽增等人雖已在家中被看守起來,但在殿下聖意下達之前,都不可行抓捕。如今先將盛實庭抓來,實在出師無名。”

章明陶在側低低道:“此人目下仍在審刑院內收押,任憑誰來問,他只一句:以何罪名抓本官。刑部審刑,至多有十二個時辰的扣押權,倘或這十二個時辰裏不能將他定罪,放出去之後,恐怕再難以旁的罪名抓獲。”

顧以寧微微頷首,眉頭淺蹙。

晚間貿然越權,親手寫下逮捕令,的確有違他一貫深穩的行事風格,此時楊維舟同章明陶憂心的,也正是他心中盤旋所想的。

鹽務貪餉案與接駕酬酢案雖已近接案,其中並沒有盛實庭出沒的身影,查驗十年前所有的證物、程壽增等人的口供,皆無盛實庭參與的跡象,至於盛懷信,倒是出現過數回。

例如,程壽增手中有一本嚴恪親手謄寫的賬冊,其中條條目目,十分詳盡的記錄了,何時何地,某某官員以何名義向其索賄多少銀錢。

這本賬冊的來歷,程壽增閉口不談,只是在前幾日忽然供述,此本賬目,他雖不知具體是誰遞送與他,但來處,他推測,是嚴恪的女婿盛懷信。

至於程壽增是如何得知遞送此本賬目之人是盛懷信,他便閉口不談了。

顧以寧卻已了然。

經由煙雨的指認,盛實庭正是改頭換面的盛懷信,他以嚴恪手中的接駕酬酢的賬目,博得了程壽增的信任,從而一步登天,獲得了曾經的內閣次輔程壽增的賞識。

而程壽增也憑這本賬目,成功掌握了朝中絕大多數官員的把柄,從而結黨營私,在五年前,扳倒了曾經的內閣首輔耕望先生。

而程壽增有可能已察覺了自己這個女婿的身份,但有可能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女兒孫子,選擇閉口不談。

將這些細枝末節逐一分析,顧以寧感覺到了棘手。

如今兩案中涉案的,只有盛懷信,且罪不致死,而盛實庭,則從頭到尾,幹幹凈凈,清白無垢。

正如章明陶所說,倘或在十二個時辰裏不能將盛實庭定罪,往後的事便不好說了。

顧以寧理清了思路,望向楊維舟,“我往宮中面聖。”

他起身,匆匆出了三法司,石中澗在門前等候,匆匆道:“公子,吳運水等人闖入了青藜園,搜遍山前山後,一無所獲。屬下先行趕來,向您回稟。”

顧以寧腳下不停,略頓了頓,道:“青藜園地處深山,暗穴遍布,不僅地面要搜,地下也要一一搜查。”

見石中澗領命,顧以寧翻身上馬,一路疾行往禁中而去了。

簌簌其人在不在人世已不重要,即便找到了她,知曉了事情的真相,也不可由簌簌狀告盛實庭——大粱律例寫明了,奴婢不可告主,違者判絞刑。

如今之際,只有奏明陛下與皇太子殿下,能否即刻將兩案裁定,抓捕所有涉案官員歸案,屆時,再由煙雨作證,指認盛實庭的身份作假。

僅僅是作證,應當不必生受百杖。

顧以寧不確定,打算同皇太子殿下如實告知煙雨同他的關系,看能否求來一道證人豁免刑罰的聖旨。

內閣首輔有出入宮闈之權,顧以寧不過在乾清宮門前略候一時,便被接引入內。

在寢殿之外,皇太子梁東序正負手而戰,見他進來,道了一聲愛卿,執住了顧以寧的手腕,目露溫慈之色。

顧以寧一向深穩,並不習慣皇太子殿下的親昵,不動聲色地僵硬了一下,旋即向皇太子殿下問禮。

皇太子殿下近來每晚都會在乾清宮侍疾,聞聽顧以寧來了,這便代天子出來見他。

“這般晚了,顧卿定有要事。”皇太子在正殿坐下,問道,“為公為私?”

眼睛裏閃過一絲錯愕,顧以寧道為私,起身離座,拱手道:“殿下神機,臣今夜進宮,的確為私。”

“臣之未婚妻子,要在鹽務貪餉案中作證,指認內閣次輔盛實庭,乃是原廣陵鹽商總首嚴恪之女婿,盛懷庭。”

皇太子梁東序聞言看向顧以寧,眸色深肅。

顧以寧身為大梁立國以來,最為年輕的內閣首輔,以立身之正、不茍言笑而聞名,從未對外談論私事,今日竟破天荒地說自己的未婚妻子,倒讓梁東序有些意外。

他倒是知道顧以寧的未婚小妻子,乃是顧南音的養女,故而那一日顧以寧向官庫購買梅庵開平王府時,梁東序得知此府將來的用途後,頭一個便允準了,並特許此宅稱府。

梁東序早知顧南音養女的身世,也知她是當年廣陵嚴家的後人,卻不知竟有這般離奇的遭遇。

他似乎思忖一時,見顧以寧並沒有往下繼續地意思,這便擡手向下壓了壓,示意他坐下,再問起指認盛實庭的案宗來。

顧以寧心神回斂,將此事的始末,仔仔細細地向太子殿下陳述。

梁東序本就是政務上的天才,又有極其明銳的五感,聽顧以寧說罷,眉頭便深蹙了起來。

“孤只知這盛實庭兩面三刀,心機深沈,竟不知還有這樣可怖的一面。”他思忖,“此二宗要案,涉及者眾,陛下正在慢慢審閱,又因龍體不濟的緣故,一日裏有許多時候都是在休養,故而裁定的很慢,也許還需三五個時日才有結果。”

顧以寧眉眼微黯,道了一聲是,“臣懇請殿下,臣的未婚妻子倘或作證指認其父的話,可否免除杖責?”

“大梁律例並不曾對上公堂作證有何約束,孤允準了。”梁東序慢慢道,心中自有計較,忽又故作不知地笑問起來,“你那未婚妻子是何來歷?”

“說起來,是臣隔房從姐的養女,名字喚做盛煙雨。”提起煙雨來,顧以寧的嗓音溫和了幾分。

太子殿下微擡了擡眉,“隔房從姐?養女?”

他的眼睛裏顯出了幾分笑意,“既是愛卿看重之人,一定家學淵源,不知她的養父母親名姓?”

一抹錯愕之色不易察覺地從顧以寧眼中閃過,他遲疑,謹慎道:“……家姊閨名南音,大歸於家,獨自撫養女兒成人。”

皇太子殿下忽得就笑起來,望著顧以寧的眼神多了幾分溫慈。

“佳兒佳婦,甚好,甚好。”

太子殿下此刻突如其來的喜悅,倒叫顧以寧有些錯愕,他垂首,微蹙了蹙眉。

梁東序的眼中卻多了幾分趣味,他再問道:“孤很好奇,愛卿從前為何會拒絕孤的皇妹?”

這樣天馬行空的談話方式,倒不同於往常的公事公辦,顧以寧長眉幾不可見地一揚,淡淡道:“臣,學求有濟於天下,不敢攀附公主。”

梁東序哦了一聲,益發覺得事情變得有趣起來。

做了皇家的女婿,得了一個駙馬的虛職,仕途卻已終結,如此年輕便已是正一品的高官,絕不可能自斷前途。

顧以寧心系萬千事,既得了太子殿下一句允準,這便起身告退。

梁東序滿意地望著顧以寧清逸的身影,明明才二十八歲的年紀的他,卻露出了慈父一般的溫情。

阮庸從殿外侉肩弓腰的進來,侍候著皇太子殿下上禦輦,一路隨著殿下往寢殿裏去。

路上,阮庸便回稟起殿下交待的事來。

“……那梅庵門前的路已在拓寬中,廣陵嚴府的大門奴婢也量過了,夠敞闊,容得下鳳輦通行……”

“只是,嚴府大門時時緊閉,奴婢實在找不到去人家家裏,量臥房尺寸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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