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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救出簌簌我要為姆媽,為嚴家討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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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露重時分,煙雨從夢中醒來,聽得外頭有零星的動靜,她豎起耳朵聽,聲響便沒了。

她睡了半宿不踏實的覺,夢裏紛繁雜亂,到處是喊叫到處是火光,索性掀被起身,開了臥房的門。

青緹在腳榻上醒來,見姑娘出了去,慌地追出去攙住了煙雨的手臂。

煙雨就站在外間,聽外頭輕微的人聲兒。

“啟稟姑奶奶,那人窮兇極惡的,將那位簌簌姑娘劫持在手,只說想救人可以,拿藏寶圖來換。”說話的,應該是老宅的護衛。

“……哪裏有什麽藏寶圖?現下人在哪兒?”顧南音的聲音低低響起來,帶了幾分急促。

“在青藜園後山的一處山洞裏,此人趁著守衛松散時,將簌簌姑娘搶了出去,地上有血跡,該是受了重傷的緣故,聽聞咱們在搜尋,便帶著人躲進了山洞,言說不交藏寶圖,便一把火燒死在裏頭。”

“怎生多出來這樣一個人?”顧南音的聲音聽起來很著急,覆而又壓低了聲音,“公子可是趕過去了?這一時姑娘還睡著,心神不寧的,萬不能再受刺激——”

煙雨經過了晚間同盛實庭的一場交談,直耗盡了心神,加之又恢覆了幼年時的記憶,身子骨的確搖搖欲墜,可此時的她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明冷靜、心意堅定。

她推門而出,倒把顧南音駭了一跳,“乖你醒了?”

煙雨嗯了一聲,過去先抱了抱娘親的手臂,這一時來不及同娘親傾訴,只低低地說道:“娘親不必事事擋在我的前頭。”

她擡起眼睫,望住了顧南音,眸中有溫藍的月色流淌,柔和而堅定。

“簌簌是姆媽貼身的婢女,打小就同我玩在一處,她能從當年的火場逃出來,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楚。此時她身陷危境,我要去。”

顧南音哪裏能不知道女兒此時的心境,聞言不過微忖半刻,立市,便吩咐人備車,又親自領著煙雨去換衣洗漱,這一切做下來之後母女三人便登了車,由西府的衛隊護著,一路往獅子嶺而去。

此時窗外夜色陰沈,像是要落雨的樣子,煙雨倚在顧南音的懷裏,不免心裏溫瀾潮生。

“娘親,謝謝您——”她在顧南音的懷裏蹭了蹭,仰著頭看她。

顧南音摸了摸煙雨的頭,溫聲應她,“娘親也要謝謝你。”她見煙雨懵然,這便笑著說,“我從廣陵回來,九死一生,像是被扒了一層皮。倘或沒有遇見你,也許要許多年才能緩過來氣。”

“好在有了你,吃飯、睡覺、眼睛哪一樣都叫我操心,光想著怎麽把你的身子養好,自己的那些糟心事全忘了,多好。”

顧南音說著說著,語氣就很輕快,可聽在煙雨的耳朵裏,只覺心裏酸酸的,眼底也濕潤起來。

她記得小時候她常生病,娘親就一夜一夜的不睡覺,守在她身邊兒,一會兒就來摸摸她的額頭,還要嘮叨幾句。

再小的時候,姆媽也是這樣,把她抱在懷裏,一抱抱一宿,有時候還要流淚,摸著她的小臉哄她。

娘親和姆媽,都給了她最好最好的疼愛。

煙雨思及此,不由地哭出聲來,只將臉頰深深地埋在娘親的懷裏,娘親就又摸摸她的頭,聲音裏也帶了些哽咽。

“我今兒穿的是雲紋紗,你可別抹鼻涕眼淚在上頭。”

煙雨在她吧懷裏拱了拱,聲音悶悶地傳出來。

“您也別揉我的頭發了,揉成了鳥窩,您面上也不好看。”

母女兩個笑裏還帶著淚,情緒都平覆了下來。

氣氛在進入青藜園後山時一霎緊張起來,去往山上的路兩旁,站滿了護衛,見顧南音和煙雨相攜著走過來,便有人接引著,一路上了後山。

天際線隱現出亮白,碣峨的山石如野獸,張出可怖的爪牙。

石運水指了指眼前深幽的山洞,道:“回稟姑奶奶、姑娘,案犯挾持了人質,就在此處的山洞裏。卑職派人勘測過了,山洞一直連接獅子嶺,至於有多長多深,不得而知。”

他又指著地上的血跡道,“此二人都受了傷,應當在洞裏行不遠,為了保全簌簌姑娘的性命,卑職等人不敢擅動。”

顧南音往山洞前走近了幾步,察看了一時,問道:“六公子可有計策?”

吳運水回稟道:“三法司集議,公子還要一時才能趕來,叫咱們先行守著。”

其餘的話,吳運水沒敢說:公子不叫姑娘知曉此事,可眼下姑娘還跟著來了,他還不知該如何交待。

煙雨望著那黑洞洞的洞口,只覺幽深可怖,她咽了咽口水,先在地上撿了塊石頭扔進去,聽著那石頭發出碰撞的聲音,回聲傳過來,遙遠而飄渺。

地上的血跡觸痛了煙雨的心,她趴在洞口,試探著往裏頭喊過去。

“簌簌,是我,我是濛濛——”

她稚柔的嗓音傳過去,再慢悠悠地傳回來,好似落入了沈靜的湖面,波瀾不興。

顧南音思忖一時,向吳運水道:“可有人進去過?”

吳運水低聲道:“有一列護衛進去了,中間有一道極為狹窄的地處,護衛個個人高馬大,無一可通行。”

顧南音立時便推斷出了裏面的情形,“這麽說來,劫持簌簌之人必定是個身材瘦小的男子。”

吳運水點頭:“此人聲音虛弱,顯是也受了重傷,倘或不是怕他傷害簌簌姑娘,卑職可用炸藥炸開洞口——”

顧南音打定了主意,叫人拿來匕首,吩咐道:“你們派一隊人隨著我,我進去探看。”

吳運水大驚失色,搖頭拒絕:“姑奶奶萬萬不可涉險。”

煙雨卻在一邊默默地走過來,像是生怕娘親拒絕似的,低低說:“簌簌見了我才會安心,我進去,我不走近,只勸勸他——他不是要藏寶圖麽?我騙騙他。”

顧南音不假思索,立時便要拒絕,忽聽得裏頭傳來喊聲:“濛濛小兒,拿藏寶圖來換,否則我立刻殺了她。”

煙雨聞聲,看看顧南音,眼睛裏便濕潤了。

“娘親讓我去吧,我看看簌簌……”

顧南音一時犯了難。

簌簌是濛濛生母最為親密之人,又曾寸步不離地照看濛濛,這一行若無事還好,倘或出了事,便是連最後一面都見不上了。

她主意打定,也不多言,做主命吳運水為她娘兩個腰上系了繩索,一人袖袋裏藏了一把匕首,自己舉了火把打頭陣,領著濛濛彎身進了山洞。

身後的護衛只有幾名,不能放太多人,不然在山洞裏不好回轉身。

一路往山洞裏走,不多時便到了那一個極為狹窄之處,眾人被阻隔在了這裏。

在那狹窄處視線看不見的地方,裏頭的人看到了火光,立刻便叫囂起來,“可是拿藏寶圖來了?”

顧南音低低說了一聲是,裏頭又傳來一聲微弱的喚,像是大夢初醒後的囈語,“姑娘?”

煙雨聽著這一聲又陌生又熟悉的喚,只覺得心底最深處的念想似乎被喚起了,她急急應了一聲是,“簌簌,我來接你回家!”

簌簌的聲音像是醒了過來,虛弱的聲音高起來,帶了哭腔,“姑娘奴婢在這兒,你別怕,這人就是個夯貨,不敢傷害我!”

“這一時我全身無力,待我起了身,殺他爹的!”

顧南音聞言看了女兒一眼,見她淚流滿面,握緊了拳頭,這便扶住了女兒的肩。

簌簌的聲音剛落下,便有一紀拳頭捶肉的悶聲,顧南音比誰都清楚這樣的聲音,她心一凜,想從狹窄處擠過去,卻因不得法,一時卡住。

煙雨這一時牙關緊咬,直覺全身的氣血充在頭頂,使她全身發抖。

她一霎將娘親從狹窄處拉回來,接著動作敏捷地擠過狹窄處,霎時消失在拐角處。

顧南音直嚇得魂飛魄散,慌地捂住了嘴。

煙雨踏進了黑暗裏,眼前的情景令她恐懼。

那人身形矮小,像是個侏儒一般,他兇惡的面龐醜陋不堪,帶血的眼睛死死盯著煙雨。

而他的懷裏被挾持的那個瘦小的女子,渾身都是血,半邊瘢痕的面龐上雙目微張,看著煙雨流下了眼淚。

她卻在笑,“小小姐長這麽大了,姑娘泉下有知,該有多高興啊……”

煙雨看著她熟悉而親切的眼眸,視線落在她瘢痕累累的脖頸面龐,剜心的疼痛襲來,她顫抖地走近了一些。

“求你別傷害她,我帶了藏寶圖……”

那人卻將手裏的刀向簌簌壓了幾分,簌簌的脖頸上立時便滲出血來。

簌簌見了煙雨,整個人都像是精神抖擻起來,淬了一口,狠道:“不要求他!姑娘就是被他哥哥一刀一刀給捅死的!”

煙雨聞言,頭皮發麻,直覺得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她閉了閉眼,慢慢近前,從袖袋裏拿出一張羊皮圖,只抽出一半。

“你放開她,我給你圖……”

她腳下顫抖著,那人似乎心動了,手上松了幾分,煙雨慢慢靠近,“我是廣陵嚴家的孫女,家裏趁億萬財寶,只要你放了她,這藏寶圖就是你的……”

簌簌覺察到脖頸處的松動,手肘不動聲色地一擡,撞在了那人的胸口,再一個翻身將那人壓在身下,兩人纏鬥在一起。

煙雨見狀發了狠,一個箭步沖過去,抽出匕首瞅準了那人的肩背,死命地紮進去,那人吃痛,停止了同簌簌的廝打。

簌簌卻咬著牙,一把將此人肩上的匕首□□,再紮一刀,旋即又□□,照著他的心口,想再紮下去。

就在這當口,雙手帶血的煙雨抱住了簌簌,顫抖著說:“簌簌,不要殺他。”

簌簌已然殺紅了眼,意圖掙紮出煙雨的擎制,“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煙雨哭著要她冷靜,指著地上那個奄奄一息的山匪,哭道:“留著他作證,我要去為姆媽,為我嚴家討個公道!”

簌簌的理智一寸一寸回還,她的眼前閃過姑娘臨死前的掙紮和痛苦,手裏的匕首一瞬掉落。

煙雨一把將簌簌摟住了,兩個渾身是血的姑娘,抱頭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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