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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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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宿皇宮中的人, 已五六日了,太後沒有放出宮的意思,慈寧宮的一個大太監過來,傳太後懿旨, 今日陪太後游園。

太後率領一群王妃公主命婦貴女們游園, 成安郡主跟太後關系最為親近, 邊走邊說笑著。

這幾日太妃們累了,今日沒有來, 太後回頭看見跟在身後的晉王妃和昭王妃, 親切地笑著, 搭著江莫幽的手,“哀家在這宮裏平素悶得慌, 你們進宮宮裏熱鬧些,只是你們年輕人陪哀家這老婆子, 受拘束想必早膩煩了。”

“臣妾等莫說陪太後這幾日, 就是一輩子留在宮裏不出去了,也是願意的,平常臣妾有這份孝心,卻不能經常進宮,怕叨擾母後,母後絮煩。”昭王妃笑著說。

“陪太後您老人家,兒臣求之不得。”成安郡主奉承道。

太後姜妤的目光落在江莫幽臉上, “晉王妃進宮時候少,難得好好逛園子, 今日我們游湖。”

“太後心疼臣妾等,這幾日在宮裏吃好喝好玩得好,都不想出宮了。”

一雙含笑的眸, 清澈見底,太後姜妤心底冷笑,拍了拍細嫩的手,“你留下陪哀家,哀家一萬個願意,就怕晉王不依。”

一群人來到湖邊,湖中船娘劃著采蓮的船只,慢慢停泊在岸邊。

“晉王妃和成安郡主同哀家一條船。”太後姜妤道。

江莫幽和成安郡主扶著太後下船。

船娘撐船,小船緩緩離了岸。

小船劃到湖水中央,成安郡主體貼地說:“太後您老人家坐穩了,這裏的水有一人深。”

“哀家在皇宮裏生活幾十年,還用你提醒。”

“人家不是關心您老人家嗎。”

成安郡主是太後跟前紅人,撒嬌撒癡。

一個念頭在江莫幽心裏瘋長,她只要伸手一推,太後就掉落入水裏,這個強烈的念頭好不容易克制住。

在她們小船的四周,布滿太監劃的小船,如有意外,方便及時施救。

太後姜妤沒看坐在她背後的江莫幽,倒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哀家這幾十年得罪了很多人,有的不是本心所願,處於哀家這個位置,也有不得已的苦衷,盼著哀家死的人不少,哀家若是掉到水裏送命了,有不少人高興吧。”

真有自知之明,江莫幽道:“有高興的人,就有失意的人。”

一朝君子一朝臣,太後和夏昭帝下臺,一大批人跟著倒黴,朝堂內外有一批擁護太後和夏昭帝的人,姜妤母子十幾年的經營,收用心腹效忠帝王的大有人在。

“太後說這些不吉的話,光想就很難過。”

成安郡主努著嘴說。

你看,這就有抱粗腿的,離了太後,成安郡主便失勢了。

因此,想要明著搬倒太後和夏昭帝絕非易事。

這時,岸邊站著一群人,夏昭帝下朝後,率領一群太監站在湖岸邊,望著湖面上穿梭的小船。

一語成鑒,咕咚一聲,平靜的湖面突然被打破,原來是湖面上一只小船一個人掉落水中。

船上的人大喊,“救命啊!穆姑娘掉水裏了。”

太監們的小船急忙靠近,噗通噗通幾個水性好的太監跳入湖中救人。

穆北燕被救上岸邊時,渾身濕漉漉,薄紗衣貼在身上,濕了衣裙隱約透出內裏的溝壑。

穆北燕嗆了幾口水,水吐出後,抱著雙肩,卷縮著渾身顫抖,滴著水的秀發貼在蒼白的臉上,楚楚可憐。

岸上的夏昭帝憐香惜玉,解開氅衣,披在她身上,道:“快送穆姑娘回寢宮。”

出了這檔事,壞了太後的游興,太後回慈寧宮,眾人紛紛散了。

江莫幽回寢宮時,穆北燕已經被人送回來了。

穆北燕濕衣裙已經換下,裹著毯子靠墻壁坐著。

屋裏只有穆北燕的貼身丫鬟詠梅侍候,江莫幽說;“我讓太監準備熱水,穆姐姐沐浴泡熱水驅驅寒。”

秋季湖水正午還有點溫度,早晚涼。

“我沒事。”

穆北燕深習水性,落水後佯作不會水,在湖水裏撲騰,一般閨閣女子,連驚帶嚇,出水冷,準激出一場病。

穆北燕自小習武,身體沒有這般柔弱。

江莫幽悄聲說;“姐姐隨機應變,我看這一招奏效。”

“今日恰巧,是個好機會。”

穆北燕是個爽利的女子,行事果決。

夏昭帝難得來中宮,皇後李蓁蓁親自捧茶,進言道;“崔妃剛生產,後宮嬪妃告病的,來月事的,不能侍候皇上,臣妾建議皇上充實後宮,選三品以上的官員女兒才貌雙全的進宮,一來籠絡重臣,二來為皇家開枝散葉,皇上子嗣稀薄,怪臣妾無能。”

這一番話夏昭帝正中下懷,眼前閃過渾身濕透的嬌弱美人,後宮中唯有崔妃甚合朕心意,餘者皆不入眼。

說;“這怎麽能怪你,你打理後宮辛苦,選妃之事就交給皇後去辦。”

沒過幾日,皇後李蓁蓁選出三位姑娘,三位姑娘父兄都是朝廷三品以上的官員,夏昭帝看其中就有穆北燕,另外兩位是京城名媛,容貌出眾,很是滿意。

此事讓崔妃知道了,氣得大發脾氣,砸了一只花青釉雙龍耳瓶,皇後李蓁蓁這是要分自己的寵,趁著自己不能侍候皇上,竟然使出這等下作手段。

晚膳時分,坤寧宮的兩個宮女提著食盒,來到江莫幽和穆北燕住的寢殿,“這是皇後娘娘賞賜王妃和穆姑娘的菜肴。”

看著宮女從提盒裏拿出兩個碟子,江莫幽和穆北燕交換一下眼神。

兩人吃飯,江莫幽沒什麽胃口,穆北燕同往常一樣。

皇後李蓁蓁告訴二人穆北燕已入選,江莫幽沒感到喜悅。

鄭重地問;“穆姐姐,你可想好了,如果現在後悔了,一切沒成定局,還可以轉圜。”

開弓沒有回頭箭。

“想好了,我想一千遍一萬遍結果都是一樣的。”

江莫幽從她平靜的眼睛裏看出堅定。

馮進到冉國公府傳旨後,又來到穆北燕住的寢殿,滿臉堆笑,拱手,“咱家給穆姑娘道喜了,穆姑娘收拾收拾回府,準備擇日進宮。”

穆北燕命丫鬟取出五百兩銀票給馮進,“日後還請公公照拂。”

“姑娘客氣了,老奴求姑娘照拂才是。”

馮進邊說邊把銀票收入袖中。

穆北燕的丫鬟詠梅收拾東西,把姑娘的衣物放入包袱裏。

已經走到這一步,只有繼續向前,江莫幽拉著穆北燕的手,十分不舍,“穆姐姐,保重!”

穆北燕出宮再次入宮,身份就不一樣了。

兩人心意相通,穆北燕回握她的手,“妹妹保重!”

國舅夫人帶著兒子姜懷宗進宮,給太後請安。

姑嫂閑話,太後姜妤註意到國舅夫人的秀發烏黑亮澤,說:“嫂嫂,你前陣子說睡眠不好,發絲幹枯,好像並不像你說的。”

國舅夫人笑著說;“太後問到了,你侄兒今跟臣妾進宮,有東西要孝敬太後姑母。”

姜懷宗奉上一盒描金漆鑲寶石象牙的匣子,“這是侄兒孝敬姑母的,我母親用的就是這個。”

姜妤接過,匣子裏面黃緞上放著一個琉璃瓶,擰開琉璃瓶蓋子,膏質細膩,微微泛黃,聞了聞,沒什麽味道,問;“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裏弄來的?”

“這是獨家秘方配制的生發膏,侄兒費盡心思才弄到的,這東西金貴,一共就兩盒,侄兒不敢貿然獻給姑母,我母親先試用覺得好才敢拿來給姑母用。”

“還是你有孝心。”太後姜妤把小琉璃瓶放回匣子裏。

國舅夫人說;“這個生發膏每日塗抹在頭發上,長期使用白發變黑了,頭質也好多了。”

太後姜妤生性多疑,信任和依靠娘家人,對這個唯一的侄兒寵愛有加,命人賞賜一千兩銀子。

姜懷宗每次孝敬都不虧,一文錢沒花,反而賺到了,博得太後姑母的歡心。

太後平常用的東西都要經過太醫院太醫鑒定,魏有良把膏脂的成分詳細檢查,沒發現有什麽不妥,“回太後,微臣檢查過了,可以放心用。”

姜妤對著銅鏡掀開鬢角的秀發,黑發中藏著幾根白發,任她如何保養,歲月是把殺豬刀。

用了幾日,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用,姜妤發現頭發變黑了,比之前有光澤。

梳頭宮女拿的牛角梳,梳子沒有變顏色,姜妤換成銀梳,銀梳也沒變顏色,於是放下心。

這時,一個太監進來,回稟,“晉王妃和昭王妃來給太後請安。”

江莫幽走進寢殿,梳頭宮女正給太後梳頭,一眼便看見妝臺上的琉璃瓶。

連日來,一直擔心計劃能否成功,姜懷宗沒令她失望,這個小瓶子擺在太後梳妝臺上了。

昭王妃半是討好,半是真話,“太後一頭秀發真好,臣妾只有羨慕的份。”

太後姜妤看向江莫幽的頭發,江莫幽的秀發濃密烏黑油亮,“晉王妃的頭發這麽好,平常怎樣打理的?”

“臣妾自制的養發護發膏,配方都是平常之物,不值錢,臣妾回去多做一些獻給太後。”

江莫幽故意說。

“哀家隨便問問,哀家年輕時什麽都不用,現在不行了,人老了。”

姜妤哪裏敢用江莫幽的東西。

殿外太監高喊,“晉王到!”

姜妤側過頭,微笑對江莫幽說:“你們小夫妻前後腳來了。”

晉王進慈寧宮寢殿,行禮問太後安。

太後姜妤笑著說:“晉王朝哀家要人來了。”

晉王高珩看江莫幽,說;“兒臣進宮看望母後。”

姜妤指了指,朝昭王妃說;“哀家想多留你們幾日,有人著急了。”

晉王高珩笑。

江莫幽沒想到晉王會來,嬌嗔道;“王爺進宮給太後請安,看見妾故意這樣說的,妾難得逍遙自在幾日。。”

“你媳婦哀家留在宮裏住幾日,保證全須全影的送回王府。”

“王爺平常在家常說讓妾沒事進宮侍奉太後,正妃側妃都留在宮裏,王府後宅無人主持中饋,不如王爺帶趙側妃回府,趙側妃代管王府內宅的事物。”

江莫幽沒提魏錦容,太後的意圖魏錦容身上套出東西,這幾日魏錦容該說的已經說了,留不留下沒什麽妨礙,惹太後疑心。

姜妤對孟梅說;“告訴趙側妃收拾一下,跟晉王回府。”

趙沛帶著一個丫鬟,丫鬟挎著一個包袱,來到慈寧宮。

聽說自己隨晉王回府,自然高興,府裏只有她一位主子,便可假借管理內宅接近晉王。

晉王告退 ,帶著趙沛離開寢殿。

江莫幽跟在身後相送。

走出寢宮大門,晉王高珩對趙沛說:“你去宮門外的馬車上等我。”

趙沛看二人有話要說,識趣地先走了。

兩人來到僻靜處,晉王高珩道:“你隨我先回王府,回府再說。”

江莫幽留在皇宮,見機行事,當下婉拒,說;“殿下,我現在還不能離開。”

“你不能留下,跟我走,我們從長計議。”

他雖然不知道江莫幽的計劃,清楚地知道她在涉險,他要把她帶離危險之地,這是他今日進進宮的目的。

江莫幽烏黑的瞳仁,沈靜透著堅決,“晚了。”

極輕的聲說;“你已經給了我和離書,我的行為和殿下一點關系都沒有。”

晉王慍怒,握住她雙肩,手背青筋凸起 ,“你什麽都準備好了是嗎?把我當成局外人,脫離關系,你為我考慮得真是周到,你問過我的想法,知道我的感受嗎?”

夫妻有名無實,她幫過他,他沒必要覺得欠了她的,摻和進來,揮開高珩放在自己肩頭的手臂,道;“這是我的選擇,同殿下無關。”

高珩冷笑了,“你與我無關?你開始就不想同我有什麽牽扯。”

對晉王的無端指責,江莫幽腹誹,你何嘗不是。

此時此刻不是掰扯這些的時候。

“我該回去了。”

晉王看著她走進了宮門,如深潭一般的眼睛,幽暗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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