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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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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宓入到花廳,便見到沈鐸蕭瑟的背影。她每見一次沈鐸,哪怕一句也沒出聲,只是看背影,也看得出他一次比一次沈寂。

哪裏還是湖州府那個嬉皮笑臉,滿嘴花腔,但卻走到哪裏都很歡騰的紈絝三公子沈鐸?

“沈公子?”

沈鐸回頭,便看見以宓正帶了些溫和又疏離的笑意看著自己,越發的光彩奪目,身上還帶了些以前從沒有的暖意和隱隱的甜蜜,只是,那不是對著自己,她對著自己時永遠都渾身包裹著揮之不去的疏離。

他只覺一股苦澀從胸口一直湧到嘴邊,吞也吞不下去。

看見她如此模樣,他就知道今日自己白來了。

他原本是想問她可是自願嫁給燕王,還是被強行賜婚,若是,若是她不是自願,他會跟她說他可以帶她離開。可根據他前世今生對她的了解,她若是不願意現在又怎麽會笑得如此平和安定?

可是燕王,燕王不是和魏國公府旁支的那位韓三姑娘青梅竹馬,對她一往情深,為她不惜得罪太後,拒了所有其他勳貴世家的提親嗎?也是為了她,間接的害死了她嗎?

他張了張嘴,像是從牙縫裏擠出話來道:“原本我還擔心你回到夏家不適,不過看起來你過得很好。也是,現如今你是先帝賜婚的燕王妃,夏家如何會再為難於你。”

以宓看著沈鐸,她是真的奇怪這位沈公子每次見到自己說話總是一副他們特別熟的模樣,還有他莫名其妙的各種情緒,卻偏偏還理直氣壯絲毫無違和感。

她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反問道:“沈公子,你尋我可是有事?”

這一句,他們見面時她對自己說的永遠都是這一句。

眼前的以宓,幾年前的以宓,還有前世的以宓,然後還有那總在夢中出現揮之不去的鮮紅的鮮血,沈鐸只覺腦子一陣“嗡嗡”作響,那鮮血仿佛染紅了他的雙眼,他的心一陣抽痛,一時完全不受控制的向著她走了兩步,然後伸手試圖去抓她的胳膊。

以宓皺眉,迅速往一邊側開,沈鐸的眼前寒光一閃,一柄短劍已經橫在了他的脖子上,以他的身手竟然反應不及之下未能讓開。

冰涼的觸感讓他的頭腦漸漸清醒了下來,他順著握著那柄短劍的手看過去,豁然竟是以宓身邊那個不起眼的丫鬟。

看著那丫鬟眼中的寒芒,他這才發現,這個丫鬟,並不是以宓身邊他知道的那幾個丫鬟。

“緗素,退下。”讓至一側的以宓出聲道。

緗素依令無聲退下,以宓對沈鐸冷道:“沈公子,你這是何意?”

沈鐸一直在看著緗素,聽了以宓的責問才將目光轉向以宓,他冷笑道:“夏姑娘,這個侍衛是燕王的人?他的人你都放心貼身帶在身邊了?你們幾時這般熟悉了?”

以宓向來抓得住重點,從不會讓自己的情緒跟著別人走,她聽沈鐸這般說話,並沒有因為他的莫名其妙而生氣,也根本不願跟他多說,她可不需要跟他解釋什麽。

她微側了頭,冷聲道:“緗素,送客。”

沈鐸的手捏成了拳,用力之下發出咯咯的響聲,他道:“夏姑娘,你在國公府長大,難道你不知道,燕王他喜歡的是你二舅韓謙的幼女韓三姑娘,他們自幼青梅竹馬,我不知道先帝賜婚是怎麽一回事,但燕王想要娶的人,將來娶的人也定是她。夏姑娘,你跟燕王,不會有好結果的。”

“我二舅的幼女,韓三姑娘?”以宓驚愕的重覆道,看著沈鐸的目光像是看一個怪物。

他二舅的確有三個女兒,但好好長大的只有兩個,最小的那個早在幼時便已經夭折了,哪裏還有什麽韓三姑娘?

沈鐸還要說什麽,緗素卻是已經走到了他面前,伸手道:“沈公子請。”

沈鐸冷冷看了緗素一眼,剛伸出手就被以宓喝住了。以宓看著沈鐸,目光冷漠道:“沈公子,請不要在我這裏和我的丫鬟動手。”

沈鐸收手,那只手放回身側時近乎顫抖,看向以宓的目光也如同凝聚了悲色的碎片,讓人不忍直視。他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來,轉身離去,行至門口時,以宓才聽到他低聲道:“什麽時候,夏姑娘,什麽時候你需要我的時候,就來尋我,我總會在那裏。”

以宓看著他的背影,明明該覺得他很奇怪,心頭卻也莫名的升起了些悲色,她搖搖頭,趕緊將這莫名其妙的感覺撇棄了去。

翌日當燕王出現,以宓看他的目光都忍不住有些奇怪。

她問他道:“你有和誰青梅竹馬,將來定要娶的人嗎?”

可是她問完話,臉就騰得紅了起來,目光不自然的撇了開去,因為她問完這句話才想起來,面前這個人自她幼時就為她所做的一樁樁事情,她想,他不至於還會對誰這樣吧?

穆元禎看到她突然的臉紅,像是凝白的雪玉上突然印上了緋色的桃花,還帶了溫軟的質感,他自然猜得到她的心思,伸手輕輕在她面頰上滑過,低道:“自然是有的。”

以宓像是受驚般往後退了一步,更覺尷尬。她吞了口口水,立即轉移話題,道:“嗯,這段日子,你,還好嗎?”

慶源帝是皇帝,他病逝對別人來說只是大周皇帝駕崩,但對面前的穆元禎來說卻是他唯一的兄長過世。她知道,穆元禎和慶源帝感情深厚,慶源帝病逝,穆元禎肯定心中不好受的。

穆元禎看著以宓,看她咬著唇想要關心自己卻大概因為不善於這般表達些微懊惱的樣子,心裏突然就一陣酸脹,這一刻,他突然就想直接擁她入懷,感受她的溫度和呼吸,然後他跨前一步,也直接這麽做了。

以宓大驚,這還是他們相處這麽久,見過這麽多次,唯一一次他這般的……放肆直接,她直覺伸手就想推開他,可是掙紮間擡頭看到他眼底深處濃濃的陰影,心就是一軟,動作也就緩了下來,只那麽一剎那間的猶豫,他已經抱了她在懷中。

他左手環抱了她,右手按了她的頭在自己胸前。以宓感覺到他手掌的炙熱,那觸感從面頰脖頸一直傳到心底,她聽到自己心砰砰得跳動聲,但其實她也不知道那是自己的心跳聲,還是他的。

她感覺到他在自己頭頂的呼吸聲,然後聽到他道:“除了你,其他人,我誰都不會娶。”

以宓的眼眶驀地一熱,她得知他對自己有意,雖初時對他無意,可是並不排斥他想娶自己的念頭,因為除了外祖母,從來沒有一個人這般用心的對待自己過,大約她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會有那麽一個人,他的眼中會有自己,是真正用心的不摻雜目的的寵愛自己吧。

她以前覺得,這是多麽羞恥的一個渴望啊。

******

慶源帝靈柩入了皇陵,薛皇後正式被尊為太後,其他兩位低位妃嬪被尊為太嬪,淮寧公主則升為淮寧長公主,薛後的寢宮也從原先的坤德宮遷至了太後所居的慈壽宮。

慶源帝病逝後宮內宮外一切都漸走向正軌,薛太後關心的另一件事,自己父親薛老太爺承恩公的爵位,燕王和內閣議定之後,冊封聖旨也到了薛家。

薛家喜慶之後,薛老夫人入宮見薛太後,卻是談起了另一件事。

薛老夫人道:“娘娘,如今您雖貴為太後,可是朝堂卻是完全由燕王把持,我們薛家也就你兄長在戶部做個小小郎中,修啓在鴻臚寺領個閑差,朝堂上竟是沒個能說話的,外孫又年幼,娘娘,這對您對外孫,可不是件好事啊。”

薛太後點頭,這事也是她心頭的一件事,只是之前忙著遷宮一時沒仔細琢磨,她道:“此事,父親和大哥可有什麽想法?”

薛老夫人道:“你父親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就沒想著再出仕了,你父親和兄長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你兄長的官位提上一提,暫時尚書一職也不太合適,但吏部和戶部侍郎一職都有人年邁,可暗中稍勸致仕,待過上兩年再謀尚書位即可。至於修啓,他是兩榜進士出身,雖無名份但實為太子師多年,也當轉至實權部門,升上一升。你父親還打算將族中有能子弟列上個表,看有合適位置的,就放上一放,這樣也有個幫襯。”

薛太後道:“正是此理。母親您先讓父親和兄長理上一理,至於兄長和修啓的職位,此事我會跟熙兒提上一提,熙兒雖尚未親政,但內閣這個面子還是當給熙兒的。”

提起內閣,薛太後就想起了內閣次輔楊衛以及自己兒子的未婚妻楊衛的嫡長孫女楊靜瑜。

內閣首輔張士堯年邁,早已提出致仕,不過是應了慶源帝在其大行之後再做上半年,現如今內閣權力重心都已漸轉至次輔楊衛手中。

薛太後就道:“陛下賜婚楊家女給熙兒也是對熙兒的愛護,這後位暫時是再不可更改的。莢姐兒心氣高,一直對此耿耿於懷,母親你閑暇時也多教導教導莢姐兒,讓她現在務必和楊家姑娘好好相處,將來的事將來再圖謀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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