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想過人是這麽脆弱的東西,說出事就出事。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卻不能找父母哭訴。

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些苦是自己一個人承擔不起,就算忍耐了也忍不下去的。

小舅舅和小舅媽出了車禍。對方是醉駕，撞了人之後逃之夭夭、就這麽把小舅舅和小舅媽丟在了事故現場。還好事發的地方是市中心,馬上就有人撥打了120和110。

小舅媽傷的輕,但小舅舅傷得很重。據醫生描述,小舅媽被送上救護車以前一直被小舅舅死死的抱在懷裏，應該是兩人要被撞的那一瞬間小舅舅用力抱住了小舅媽、擋在了小舅媽的前面。所以小舅媽才能這麽快就恢覆意識,而小舅舅現在還在搶救。

平時小舅舅習慣性的會讓小舅媽走在安全的那一邊家裏的人都是知道的。但聽到醫生這麽說，我才深切的感覺到小舅舅有多麽的愛小舅媽。

醫生和我們這些家屬都對小舅舅能挺過這一關有信心,但是我這個時候卻呆坐在醫院走廊上，連繼續呼吸的力氣都快要失去了。

——醫院的護士打電話告知小舅舅和小舅媽的家屬他們出了出了車禍,要家屬趕往醫院。一直有高血壓的家母一聽自家最受人疼愛的弟弟一家出了事，整個人急火攻心，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

被送到離家最近的醫院，家母經過搶救現在也被送到了ICU、重癥監護病房裏進行治療。

我知道是人都有變老的一天。遲早我也會白發蒼蒼，變得比現在的父母更加的老態龍鐘。可是我從來沒想過看起來那麽健康、精神那麽矍鑠，說話如同連珠炮那樣的媽媽會說病倒就病倒。

我想不通今早還打電話給我問我要不要回家吃飯的那個人、我的媽媽為什麽現在會帶著氧氣面罩躺在醫院的病床之上。

我哭不出來。甚至連一滴哀痛的眼淚都沒有掉。

我只是先把醫院繳費的那些事亂完之後安撫了悲痛欲絕的爸爸。為爸爸買了些吃的，打車讓他先回家，之後就一個人坐在醫院的走廊上。

ICU病房前的走廊很近，在那寂靜地可以清晰的聽到任何來人的腳步聲的走廊上，我看著一片雪白的病房裏像是睡著了一樣的媽媽。

就連後來步天表情怪異的找到我，在我面前對我笑著說：“姐，我們不是一家人。”我都沒法有更大的感覺。

“是麽？”

我問，向步天勾了勾手指。

“我媽是A型血，我爸是A型血，哪兒來我這麽個AB型血的兒子。”

步天幹笑幾聲，會意的從兜裏掏出沒點燃的煙放我唇上。煙草的味道讓我稍微找到了活著的實感。先前的一切都像一場噩夢。我也真希望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場噩夢。

“我要給我爸輸血，結果輸不了。”

在我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步天又發出了那種幹巴巴的難聽笑聲：“我去問我媽，她只是哭。醫生讓我別刺激病人，我就出來了。”

大腦裏好像有什麽被一點即通，我隱約得出了答案。唇上的香煙也掉落在了地上。

“……當初小舅媽是帶著球嫁給小舅舅的，家裏人都以為他們是奉子成婚。當時我爸還調侃小舅舅說看他一副老實的學者樣，沒想到也是該出手的時候就出手，最終抱得了美人歸。”

我把我知道的都抖給了步天。我知道就算我隱瞞這小子，他遲早也會從別人那兒問出這些事情。

“所以我們不是一家人了？”

步天淒慘的笑著。

“我從來沒說過這種話。”

沒有力氣去和步天說什麽大道理，我只是心煩這小子在這種時候還像拍家庭倫理劇一樣要來找我確定這確定那。

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就算小舅舅不是步天他親生爸爸，小舅舅也是他爸。就算我和步天沒什麽血緣關系，我也還是他姐。

“對不起，姐。”

步天忽然道歉。然後步天的臉放大在皺著眉的我面前。雖然那種感覺很輕很輕，但我還是清楚的明白那是什麽——步天這小子親了我。

我忍不住睜大了眼睛，用像看不認識的人那樣的眼光去看他。而他又縮回了我旁邊的座位裏。

“我很期待有這樣一天，但是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實現的。”

步天還是在笑，我卻是沒辦法再保持先前的冷靜了。

“我從來就不是同性戀。”

“只是想家裏連同性戀都能夠認可的話，我想娶我姐這種荒唐的想法也就不算什麽了吧？”

“……”

步天幾句話說的我呆若木雞，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被人告白過。第一次勉強算是遇到了“告白”，告白的地點還是在ICU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告白的人還是我看著他出生、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在我屁股後面跑，追著我要棒棒糖的……我的弟弟。

“對不起，在這個時候對你說這種事。”

步天說完，伸手抱了我一下，還在楞著的我就這樣被他抱在懷裏。

“對不起，姐。”

抱著我的手放開了。步天一個人形只影單的走了出去。我沒法上前拉住他的手，也沒法對他說些什麽。

我不是那種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也不是那種久經情場知道這個時候要怎麽做才是最好的人。我只是個待人解救的大齡剩女而已。

在醫院渾渾噩噩的守到媽媽恢覆了意識，我看著媽媽慢慢的、一點點的掀開眼皮的樣子才終於哭出了第一聲。

急急忙忙的喊來醫生和護士，我覺得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遇到過比現在這一刻更加驚喜的時刻。

等醫生和護士輪番上陣，該檢查的檢查完了，該囑咐的囑咐完了，我也被允許可以在媽媽的病房裏待上一會兒。

握著媽媽的手，我哭的鼻子眼淚一臉都是，被媽媽捏著鼻子說沒見過你這麽醜的姑娘。你這種樣子哪家的兒子敢要你？

我只管哭，哭的一發不可收拾。我什麽都不想說也不想回答，我現在什麽都不想去想。我只是想好好地握緊媽媽的手，確認她還在我身旁。

我不知道我幾天沒回家，也不知道我拖了編輯幾天稿子。我甚至沒有主動打個電話回自己住的地方，對家裏的貓兒們交待一下現在事情變成了怎樣。我只想把曾經欠缺的孝行全部一點一點的補上。

我知道的只有我在醫院度過的第一天晚上，雨月給我打來了電話。聽著電話那頭雨月溫柔的問候聲，我沒忍住流淚的沖動。

“放心吧，媽媽不會有事的喵。”

雖然雨月說這種話沒有任何的根據，但我還是信了。等到第二天媽媽真的醒了過來的時候，我心中剎那間閃過雨月那溫和可親的笑臉，我好想對雨月道謝，告訴他“借你吉言”。

第二天晚上，是藍寶和納克爾打電話來告訴我他們在家裏都做了什麽。

納克爾告訴我雨月把冰箱裏的剩菜做成了好吃的新料理，而藍寶說自己和納克爾今天又惹阿諾德發飆把兩人給打飛了出去。說到在空中“飛行”的時候，大約是又想起當時的恐懼，藍寶哭了。安慰完哭泣的藍寶掛了電話我才想起我還沒對雨月道謝。

第三天晚上的電話是斯佩多那家夥打來的。那家夥“Nufufu～”的笑著，說：“你不回家洗澡換衣服不怕變臭喵？”我回答他醫院病房裏有洗澡的地方，樓下有賣一次性內衣，周圍也有賣衣服的店。於是斯佩多“嗯～……”了一聲後說：“別回來的時候你才像個病號啊喵～”

“才不會啊！”笑著這麽說完，又和斯佩多閑聊了些有的沒的，我掛掉了電話。等掛了電話才想起又忘記對雨月道謝，還忘記問藍寶和納克爾怎樣了。後來轉念一想等過幾天媽媽的病情穩定了我再回自己的住處，一次性把該道謝的、該問的問了就好，於是我就這樣把道謝和詢問的事給忘在了心底。

第四天阿諾德打來電話只說了一句：“一切正常喵。”就掛了電話。後來G重又打給我，沒好氣的說阿諾德那家夥真是靠不住。

第五天傍晚醫生為媽媽檢查後說媽媽已經沒有了大礙，讓我明天去辦出院手續，我點頭笑著應了。心中的開心勝過了一切。

所以當GIOTTO打電話來給我的時候，幾乎都是我一個勁兒的在對他說太好了，我家老娘明天就能出院回家了，我老爸和我可開心了你們明天想吃啥我給你們帶回來BLABLA……

而聽著我的BLABLA，GIOTTO只是十分溫柔的發出了輕淺的笑聲，不時以可愛的“喵”、“咪”聲對我的話進行肯定。

末了GIOTTO囑咐我不要因為太過開心而樂極生悲。不管什麽時候都要小小心心的，遇到什麽都要保持平常心。快快樂樂的生活，並且在照顧好媽媽的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

“？”很少聽到GIOTTO像雨月一樣對我說教。但我來不及深想就聽媽媽在喊我名字，我應了，快速的跟GIOTTO道了別。然後掛了電話跑回房間去看媽媽。結果媽媽只是問我爸爸送來的蘋果我要不要吃。

先是一怔，後是無奈的苦笑。我對媽媽說：“我家老娘啊……你差點把你家丫頭的小心肝都給嚇的跳出喉嚨來了。”

“就知道胡說。”眼刀剜我一眼，媽媽一巴掌拍在來到她身邊的我的屁股上。

於是我裝著很痛的樣子嗷嗷亂叫。最後家母和我笑在一起。

小舅舅順利的醒來，小舅媽恢覆的也很好。看上去像個不孝子的步天現在也成了大孝子，天天圍著小舅舅和小舅媽轉。小舅舅和小舅媽自然十分的欣慰。

看到恢覆了以往的魄力的家母，家父也找回了曾經的活力。我們一家人從沒像現在這樣靠近過，我想這也是天意要我們一起跨越難關。讓我們再一次珍惜彼此。

（這一次真的不會再出什麽事情了吧？）

我想著。畢竟我和我的家人已經走過了這樣的一個坎兒。在這之後還有什麽能擊倒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一定變得比以前堅強多了。

（回家吧。）

回我那租來的小窩。

（去見GIOTTO他們。）

去見那群貓兒們

第六天

翌日中午我為媽媽辦妥了出院手續,和爸爸一起拿好媽媽的東西,帶著媽媽踏上了回家的歸途。

呼吸著醫院之外的空氣,我總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醫院之外的景色了。

回到家把媽媽安置好，又和爸爸一起上街買菜給媽媽做了飯。下午媽媽要留我在家吃飯,我跟媽媽說我擔心自家的貓兒們,所以今天就不陪她了。等我回租住的地方把家裏打掃幹凈，我自己把自己和家裏的貓兒們都弄幹凈了，明天再帶著貓兒們一起回來。

聽爸爸說我五天沒回去的媽媽一聽也有些擔心我家的七喵，於是便點頭放了人。回家路上故意經過鹵菜老店，去稱了些牛肉、肚子還有豬蹄。想到家中的小子們最愛吃魚我又跑到超市裏買了香辣魚片和其他的蔬菜水果。

拿著一堆東西來到單元樓門前，手忙腳亂的掏著鑰匙的我又想起那個冬天的日子裏我第一次在這裏見到GIOTTO他們。

小小的身軀，亮晶晶的眼睛，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被半融化的雪花濡濕了的衣物。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GIOTTO他們是那樣的瘦弱嬌小。

雖說現在他們的身體也沒變大多少，但是身體狀況總是比以前做流浪貓的時候好上一些。

說話的句末總是帶個微妙的“喵”，沒事就鬧成一團，相互追逐打鬧到一起。每次洗澡的時候一開始總是有所抗拒，之後卻又會靠在浴桶裏哼著我從未聽過的歌謠片段。

（一點都不像大人啊。）

雖然他們在變成貓兒之前是美型耀眼到我都沒法直視他們目光的超級大美人。

想到GIOTTO他們以那張美人臉做著和平時一樣的蠢事，我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先前一直找不到的鑰匙從衣兜的不知哪個角落裏滑了出來，拿好鑰匙，我將鑰匙穩穩地送進了鑰匙眼。

第一次抱著裝了GIOTTO他們的紙盒踏上這樓梯的時候，我因為拿的東西太多而差點把他們摔到地上。

那個紙盒並不大，也不厚實。看上去馬上就會壞掉。

被這樣的紙盒裝著，柔軟的肉墊放在紙盒邊緣，攀在紙盒壁上看向紙盒之外那個沒有人聽得懂他們言語清冷的世界，當時的GIOTTO他們心裏在想的是什麽呢？

（一定很寂寞吧。）

外表是貓兒，說話的聲音也是貓叫。有多少人會給經過自己身邊的流浪貓一個溫柔的眼神？一次溫柔的撫摸？一頓飽飽的餵餐？

（是我，絕對無法忍受這樣的生活。）

以前我也考慮過要是我變成了貓，我會去做些什麽，可是每次都想到途中我就放棄了思考。因為我沒有去做流浪貓的勇氣，但又不想被人關在家裏圈養。在經歷過家母倒下的事之後我終於知道我變成貓的話我會去做什麽了。

——我一定會到我家人的身邊去。

如果爸爸媽媽不在了，我就到步天那兒去。如果步天不在了，我就到步天的孩子那裏去。如果步天沒有孩子，我就陪著小舅舅和小舅媽。在我的生命燃燒殆盡之前，我都會陪伴在家人左右。直到這個世界上不再有我的家人。

GIOTTO他們個個都超凡出塵，他們一定比我看得透、想得深。而GIOTTO他們作為人來說也是非常的長情。他們曾經曾經是人類的話，那他們必定也會有父母，說不定還會有兄弟姐妹與子女。然而他們變成貓之後卻沒有去找他們的家人，沒有陪伴在這些家人的左右。那就是說他們早已失去了這些家人。

（……）

走上樓，打開門，再度見到GIOTTO他們的時候我一定要問他們：“我們做家人好麽？”

那樣在我消失以前，只要GIOTTO他們還在，我就能做他們的家。然後我就能做他們的家人。

然後我們彼此就有了可以歸去的地方。

走到居所的門前，我低頭看著手中的鑰匙，手竟然又像第一次遇到GIOTTO他們時那樣顫抖了起來，怎麽都無法好好的對準鎖眼。

用左手扶住拿鑰匙的右手，鑰匙終於送進了鎖眼。“哢嚓——”一聲，家門洞開，我卻是沒有聽到那聲熟悉的“歡迎回來喵！”。

（……雨月他們沒有聽到我的腳步聲嗎？）

我疑惑，把東西放在門口四下張望。

（大家還在睡著嗎？）

半天不見貓兒們出來迎接，也沒有在租住的房子裏聽到除了自己呼吸之外的聲響，我眼皮一跳，心臟仿佛在瞬間被無形的大手所揪緊。

“GIOTTO？雨月……”

（不行，不能急。）

我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虛發顫。

（……不脫鞋子會被G罵的。事後還要麻煩雨月。）

強迫自己鎮定的脫下鞋子，強迫自己鎮定的把以往隨處一放的鞋子放好在鞋架上，強迫自己邁出的腳步不要太大，我強迫自己像“往常”一樣。

我害怕自己動作太快，以至於馬上就確定了那個自己最害怕的答案。

“阿諾德、G、斯佩多——”

我把買來的東西放到了簡易廚房裏。

“藍寶，納克爾。”

然後我洗過了手，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面前。

“大家，我回來了。”

渾身顫抖的打開自己的房間的門，我幾乎站不直身體。

“喵～～——！！”

“你回來了喵！！”

咻——

耳畔響起了GIOTTO他們的聲音。眼前的房間卻是安靜到只能聽到半開的窗戶外吹進來的風聲。

“啊……”

我低頭，眼前的所有景物都在瞬間模糊了。

“啊啊……”

『……沒有勉強吧喵？』

『慢一點也沒有關系，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不也很好嗎喵？』

『Natale！！』

『和我們在一起吧喵！』

『那你自己的心情怎麽辦喵？』

『謝謝你那個時候相信了我們喵。』

『想哭的話，就哭吧喵。』

『這麽有趣的事情，你真的不想做做看喵？』

『真是很好的雙親喵。』

『……』

許許多多的聲音回響在我的耳邊。仿佛現在擡起頭來就可以看到七只貓兒在我的床上翻滾打鬧的翻滾打鬧、看書的看書、睡覺的睡覺。

我發了瘋一般的把住的地方翻了個遍，甚至連垃圾桶和床底都找遍了。但什麽地方都沒有GIOTTO他們的影子。做好了一切離開的準備，GIOTTO他們甚至連自己生活的痕跡都小心翼翼的抹去了。

就算我再笨再蠢再傻我也能感覺到GIOTTO他們不會再回來了。或者該說他們正是做好了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準備，所以才會這樣悄悄地離開。

“為什麽……？”

從未想過要分離。

“為什麽要走啊？”

從未想過不能見面。

“為什麽要消失啊？”

從未想過無法再在一起。

“為什麽啊……？”

我不懂我不明白我不想知道。

“當初是我撿你們回來的啊……！！”

“就算、就算要走、就算要離開、就算要消失——……”

“不也該好好的對我道一聲‘再見’嗎——？！”

聲嘶力竭的朝著空空如也的房間裏喊。我跪倒在了地上。

“啊啊……為什麽……？”

為什麽我要撿那七只貓兒回來呢？

“為什麽只有我……”

為什麽我會和他們相遇呢？

“要被留下來……？”

我不是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我也不是沒有預感GIOTTO他們遲早會離開或是消失。

從我第一次聽懂他們的說話開始，從我第一次抱起裝著他們的那個紙箱開始我就已經有了要面對離別的覺悟。

只是我沒有想到這離別會來的這麽迅速，這麽的悄無聲息。我不僅沒有辦法再和GIOTTO他們好好的說一次話，也沒有辦法再和他們好好的道一次別。

我只能一個人看著這忽然間空出來好多地方的房間。看著GIOTTO他們曾經用過的食器被洗的幹幹凈凈的排列在碗櫃裏。看著半個月、一個月和GIOTTO他們共用一次的大浴桶。

看著GIOTTO喜歡的玩具卡在墻角，看著電腦顯示屏上擺著斯佩多最熱衷的國際象棋，看著納克爾和藍寶疊的皺巴巴的衣服毛巾，看著阿諾德最喜歡的窗臺上好好的擺放著他最近在讀的書，看著雨月每天都在照顧的小盆栽，看著G曾經給我讀過的書。

這個居所，這個家，這個屋檐下到處都充斥著我和GIOTTO他們的回憶。觸目所及之處到處都是記憶的碎片。

然而，此時、此刻。這裏只有我一個人。

食不下咽，連喝水的心思都沒有。我就這樣靠在懶人沙發上，大睜著雙眼看著天色逐漸暗下去又重新亮起來。

座機響起，刺耳的鈴聲讓我找回了身體的知覺。木然的接起電話，聽著媽媽在那邊問：“丫頭你什麽時候帶著貓兒過來？”

啪嗒——

幾滴透明的東西掉落在了座機的按鍵之上。我想笑著說“貓兒們”不在了，卻是怎麽都沒有辦法擠出聲音。

“餵、餵？丫頭你在麽？聽得到麽？”

“……嗯……”

我用力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擠出了一點聲音。

“貓兒們、”

“啥？丫頭你剛說了啥？”

“我說，”

這一秒，我發現自己還是不夠堅強。

“貓兒們、沒法回來了。”

因為，堅強的人在這種時候一定不會感覺到這種心臟抽搐般的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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