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曾想妃見沒死，而玉古也成了一名叫小乞兒的乞丐，流落在一破敗的村子，那時正是距現在半年前，各地傳唱商將亡，從北至南，都隱隱有風雨欲來的消息，尤其是正是鬼怪亂出，氣象衰敗的朝代，人間更似地獄。

妃見醒來時是被忘川留在一個不知名的村子之中，而護送玉古避免萬鬼羅剎奪這靈體重修回兜率天的崔判官亦在離開地府之時失了蹤影。

那時因萬鬼、戰亂、怪靈遍地，輪回混亂，導致民不聊生，正巧也是眾神證道時刻，一時間倒是奇人異士輩出，不曾想後來又出了天道凝神之事，那暫且先不說。

之事那時的玉古流落在村子之中，只是個和流民搶食，同惡狗爭地盤的乞兒。不過那時，從忘川漂流許久的妃見醒來，就是在人間一清池底下，她渾身是傷，那血痂糊了厚厚一層，更可怖的是，她的臉，居然被萬鬼羅剎之中的女羅剎吃了。

玉古還只是個因本能驅使去行事的小兒，放棄了一頓野狗肉而去救人，這是之前的玉古不會做的事情。

當妃見從池子底下爬出來，身上衣物臟破，好在不遠處是亂葬崗，現如今妃見睜眼，就見荒魂游蕩，一路走到最嘈雜的地方，加上戰火疫病，這亂葬崗倒是熱鬧的很。

繞開幾個長了毛似是要成旱魃的屍體，不顧周圍荒魂打量模樣，挑挑揀揀，她倒是果斷扒了一具新鮮屍體的衣物，不過只是外袍，旁邊那個身上被亂箭射成篩子的荒魂倒是在哀叫，“誒誒誒，別扒啊，人家魂魄還沒出來呢”

“死相已生，這身衣服穿著也沒用”像是不厭其煩，她冷冷回了一句，霎時間整個墳地都安靜不少，就連兩個準備對這渾身是傷，煞氣頗重的女人下手的惡鬼都楞了楞，“你...看得見...”

“怎麽，不行？”她總算是把那屍身的衣服扒下來，那屍體也緩緩的爬上幾分青色，看著大抵是要僵了，她才把自己罩進去，又彎下身子去撕扯人身上還算幹凈的中衣。

“不是，你也不怕我麽？！”那鬼物奇怪得很，一時激動之下身上的箭矢齊齊顫了顫，軟木敲打出一段頗有意思的聲響，周圍鬼怪也朝著那處聚集而去，看她毫無反應，還將人身上的衣物撕的差不多了，又急哄哄道，“你撕我的外袍總可以了吧，這樣光著，這仁兄多難受啊”

“你？”像是聽見什麽好笑的事，她抖了抖幾條白色布條，站起身上下打量了這個渾身是箭矢的男人，又掃視一遍圍過來半疑惑半吃驚鬼物，中間還有個別不懷好意目光。

那鬼像是才想起來自己被射成了篩子，衣服也有大大小小不少的劃痕，加上屍體腐爛的厲害，有些味道弄臟了，怪不得這個毀了容貌的女子不願意呢，有些羞澀的撓了撓後腦勺，“只是蒙面，有些孔還能透氣呢”

她一言不發綁好就走，期間無意中踩到一些屍塊手腳，就聽旁邊一陣寒涼之氣，或是見面前有鬼物朝她呲牙，只不過都是不能接近她半分，她才深一腳淺一腳離了那處墳地。

她不用多找，是能感覺得到玉古在何處，畢竟玉古，是出自她手的物品，自然不像別的，不費功夫就能找到那個青白著臉，餓的圈在一起的瘦小孩子，她的出現也惹來周圍人的矚目。

她穿著不合身的寬松衣服，頭上綁了一圈又一圈臟兮兮還帶著泥土的綁帶。身上露出來的皮膚有深淺、大小不一的粉疤，錯落在身上，像是被火燎，又覺著像是被什麽野獸咬，也許兩者皆有，她的烏發亂糟糟，從白色綁帶之中露出幾縷，遠遠看去不像個人，走近聽見沈重腳步聲和粗重喘氣聲，打消些顧慮，卻還是防備的緊。

玉古身上只蓋著一米袋子樣的麻袋，看上去像是奪來，上邊還有大小不一的口子，瘦瘦小小的一個人躲在裏面居然也不會顯小，而是剛剛好的很。若是放在平日，這樣的孩子看著定是會覺著可憐的很，只不過想到那亂葬崗裏餓殍，瘦的皮包骨，腹部漲大的屍體，還活著的人，似是更微不足道了些。

也不知為何，明明盛夏，正是好時候，這天總是黃沈沈，植被也少了，動物也少了，更重要的是兩年來大小蝗災鬧過不少，等開春才發現，糧食都沒了，往北而去，各地怪事頻頻，天不降雨，就是大旱，而另一邊倒是大澇，玉古所處位置離江河近的很，正是澇災。

她醒來時是趴在一塊浮木上，周圍人許多，卻是白皮嫩肉的，只是這水急了點，那人就打著轉飄遠，浪大點，半腐又浮腫的臉就正正對著玉古。

她記得靠的最近的那具屍體，穿著水紅色的扇子，皮肉細膩，看著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漲大的臉和爆出的眼就這樣對著她，她只要一呼吸就能聞到近在咫尺的腐爛氣息，不知是不是泡昏了，還是餓的厲害，那具婦人的屍體灰白的眼球轉了轉，吐出一截的青色舌頭念了一句話。

“受苦受難，大徹大悟，方能成佛。”

她是被生生冷醒的，見一個頭上纏了參差不齊的白色綁帶，披著明顯不屬於她的一件外衫，她好笑把玩手裏的破爛外袍，她搶來的一個米袋子，剪開來披著，能禦寒，她卻是笑，“你要穿這破布袋子？”

玉古防備看著她，還時不時掃過她手裏的東西，尋思著怎麽搶過來，她卻是直接把那米袋朝她拋來，從身後草叢中拎起一尾小孩巴掌大的魚，“我用這魚買下你，可願不願同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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