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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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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這個時局之中,還有什麽比食物更為金貴的東西,人命算不得什麽,玉古沒有猶豫,她直直朝她走去,妃見卻是收回來手裏這尾魚,稍微舉起點,不過及腰的玉古自然摸不到,“你也不想想你曾救過我,這魚是報恩,而要買下你的,是往後日子的衣食無憂,如何”

玉古眼巴巴看著她舉高的魚,忙不疊點頭,妃見伸手過去,抓住她臟兮兮的小爪子,“同我入林子裏,這魚也得烤了是不”玉古咽了咽口水,就這樣跟著人走了,旁有些看了過程的,皆是冷笑,“就這樣被騙入林子裏,也不怕遇見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留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若那是人呢”

“那又如何,這林子裏可是有大蟲的,還有人見過裏邊有一黃袍怪”人說著顫了顫,哪怕是倀鬼了,後邊的話他沒說出來,周圍人也會意點頭,其中一個面上還露可惜之色,“好久沒有嘗到女人滋味...”

“去,還女人滋味呢,活都活不下去了”有人狠狠推了一把那人,不過玩鬧,也沒人放在心上,見那人舔舔開裂的唇一副淫邪模樣,忍不住又說,“你也不看看那人,臉都包成那個樣子了,就不怕有什麽毛病”

“嘖嘖嘖老哥,論瞧女人你是比不得我,我問見那女人身上有香味,雖說衣袍寬大但是那小腰兒是一等一的....”還沒說完,又被人拍了一巴掌,這回有點火氣,轉頭過去,那老哥一副木木呆呆模樣,看著就不是他,在轉眼,就是一黑漆漆的高大影子,無聲無息站在人身後。

妃見手裏拎著那尾魚,晃蕩來晃蕩去,玉古的眼睛也跟著轉,半響妃見問,“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名字”

“玉古”那是她的真名,很早以前趴在那浮木上,她就知道自己叫玉古,玉色的...什麽?她分明記得有人在她腦海裏辯駁,一人說女孩子家家怎能取這種名字,爭執之下,最後改為,玉古,一路上無論是遇到何人問她真名,她都沒說出來過。

告知姓名既是結緣,亦是她很早就知道的,好似走得久了,記起來的就多,那紅袍的女人也是,從滑下那池子時,到剛剛,她始終覺得他們兩個還會再見,一定會再來。

果然,她來了,還拿了一尾魚,告訴她是報恩,又告訴她,同她走,後來衣食無憂,那女子問了她名字沒有在說話,兩人都是赤著腳,一大一小在林子裏窸窸窣窣的走,軟草踩得腳板上的傷痕癢得很。

“我叫妃見,玉古,你有沒有想問我的事情?”她問的輕,像是枝杈上搖搖欲墜的一片葉,風過後,落在窸窸窣窣的草叢裏,發出一點微乎其微的聲響。

“你買下我,要我做什麽?”她舔了舔幹涸的唇,起了皮的嘴唇刮得她舌尖有些疼。

“要你陪著我,本來想著要你陪著我而已”她這話說的是數不盡的悵然,再然後,她不想說,她也不敢問了。

玉古不知道自己幾歲,只是醒來後比常人矮上一大截,細軟幹燥的毛發垂在頸窩上不長不短,妃見很高,對她來說是這般,她不過到她腰上一點。

她穿著臟破還有股味道的袍子,但是走近了,卻是聞到一股子香味,很重,很熟悉,卻又想不起來是什麽。面上纏了一圈又一圈,時不時轉頭,她就見裏邊一雙黑沈沈的眼。

玉古曾想,大苦大難,若是在這個人身邊,也算不得什麽苦難了。

林子陰森,玉古見到的是黑影重重,妃見見到的是珠光四散,都是些荒魂,熱鬧的很,她牽著那只帶泥的手,同她說,“別怕,我們同他們一樣,皆是非人,等你在大些可能就能多想起了”

就聽一聲小兒啼哭,那鬼影之中竟然站著一小兒,紮著雙環,生的粉雕玉琢,看上去不過九歲,大半夜出現在深山之中,很是奇怪,他似是聽見後邊來了人聲,轉過去一看,一個包著面的奇怪女人和一個比他瘦小的多的小乞丐,此時卻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朝兩人跑去。

“救救我!救救我!送我出去好不好,阿童到了家,爹爹會送姐姐哥哥好吃的”小兒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撲來,妃見卻拉著玉古後退兩步,玉古不知發生何時,那自稱阿童的小兒卻是不敢在接近,剛剛撲過去險些摔倒,此時更是委屈的不行。

“你家在何處,是不是在外邊的鎮子上”妃見說的自然是哪處發了澇災最嚴重的鎮子,別說哪處,這整個地方都沒了糧食,此時卻多了個身上穿著好料子的小娃娃,說是走失哪能走的那麽遠。

那娃娃卻是搖了搖頭,“阿童住在林子那邊,下午同叔叔來玩,但是叔叔把阿童丟了...”說著又要哭,這句話意味許多,但是面前兩人絲毫沒有同情之色,一個是看不見,一個面上呆的很。

“我們送你”妃見面上被蒙的結實,別說那個叫阿童的小兒,就是玉古也不知道她是要做什麽,讓小兒在前帶路,走開一些距離以後,妃見才在附在她耳邊說道,“魚等等再吃,現在帶你去吃頓好的”

玉古乖順點頭,這個女子令她全心信賴,那小兒像是知道這兩人戒備,又生怕人跑了,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看著人不遠不近的跟著,有些不滿的癟癟嘴,想著又是有求於人,只好跟著走。

妃見倒是難得搭話,一前一後隔著一段距離,林子靜的,也是能聽得清楚,“小郎,你對著山林熟悉,怎麽不敢自己走出去”

“前頭有怪霧呢,走進去就出來又是原地,我找不到出去的路”他停下來,烏黑的眼睛似是點漆看著她,被人懷疑有幾分委屈的糯糯道,見這怪人點點頭,叫阿童的小郎也跟著問,“你們是昕水鎮鎮民,入林子找食物的嘛”

“算是”

“那你們知不知道這林子裏有大蟲”他說著,並未回頭,越走這林子越是密,漸漸卷起一絲絲霧氣,妃見將玉古拉倒身邊,看那小兒背影,笑道,“不止有大蟲,還有為虎作倀的腸鬼呢”

第一百三十六掌

那小兒還是常人模樣,只不過從濃霧之中走來一只大蟲,竟是能像常人一樣直立走來,一聲咆哮傳來,旁邊濃白的霧被吼開了些。就這樣直立站在小兒身邊,那大蟲看到兩人似是有些不滿,轉過去看了眼那倀鬼。

他卻是笑著搖搖頭,低聲細語,一個白胖小兒這樣姿態有些奇怪,“這兩個夠了,你剛剛不是還在那邊吃了些麽”

那大蟲還是不滿,卻是上身趴下,滿是結實肌肉的後退蓄力,朝著兩人猛然發力撲過去,妃見將玉古擋在後頭,寬大的衣袖被吹來的風卷上,細白的手臂上滿是刮擦的傷,和一個明顯不是人的咬痕。

她一手摁在大蟲鼻尖上,本就在飄動的鬼影,還有窸窸窣窣的動物,霎時間靜了,接下來,她白嫩掌心滑上那大蟲雙眼間,大蟲似是感受到一股熟悉氣息從她袍角溢出來,瞪大眼睛雙腿一軟,就跪下,她卻不打算放過它。

她向下施力,那大蟲腦袋就埋入土裏,一時間周圍陰森之氣也散個幹凈,就是那倀鬼也顫著腿要跑,卻發現一雙腿怎麽都動不了,轉頭卻見那人寬袖之中,冒出幾點紅光,一股鋪天蓋地窒息之氣往人門面沖來,避無可避。

那倀鬼被那氣息纏起四肢,一聲尖利叫聲被擠壓沈一團黃橙橙的煙霧,鉆入了衣袖的紅光之中,玉古見到那大蟲腦袋上像是有一只爪子,惡狠狠壓著它,只是見他頭越埋越深,大蟲四肢像是被細長的絲線固定起來,只有爪子不斷在刨地面,爪子都斷了,血淋淋的看著很是可怖。

妃見卻還是不動聲色理了理袍角,轉頭去看玉古,見她在看那大蟲,揉了揉她細軟枯燥的毛發,“今晚大餐”

“吃他?可他吃人”玉古皺眉。

“是啊,所以落得個被人吃的下場”這話裏倒是有幾分嘲諷,“忘了,我們是非人”

“妃見,我也是非人?”

妃見不去看玉古疑惑的小臉,只是直直看著那被悶進土裏的大蟲,身上黃白的皮毛在星夜之下顯得好看,光滑又水亮,她才註意到,今夜是無月的,良久面前大蟲沒了聲息,妃見也沒有說話,玉古扯了扯她袍角,就聽她說一句,“是啊,都是非人,只不過我活在一個不該活的時代”

妃見同玉古在那村子裏住了半月,她們常常入林子裏,白日才出來,鎮子四處都是流民,沒有能住的地方,兩人休息都是在玉古之前休息的地方。妃見也遵從誓言,她那之後確實是讓玉古食無憂了。只不過兩人穿著還是破爛的很。

半月過後,那天白日裏,卻沒有往日裏的燥熱,發了大水,濕漉漉的很,加上日光烈,曬得人難受,又濕又悶之下,疫病又突兀爆發,而在這之前,妃見早已打定主意,要朝著西而去,兩人什麽都沒有,只收拾一一張虎皮。

就是白日裏在熱的慌,夜裏也得蓋好東西,現疫病將起,兩人雖說不同常人,只是保不齊會發生什麽事呢。

妃見找到玉古了,接下來便是要在這時間找個安身立命之所,她首先想到的便是離他們最近的南無寺,南無寺也叫無寺,本名是納姆寺,是一座白教寺廟,在跑馬山上,之前就聽南無寺香火盛的很,此去南無寺,她們也沒有入寺的把握。

路途不遠,只是兩人要走,加上玉古本來就體弱,就算是這半月來吃的不少,只是到餓不著的邊緣罷了,只是這叫做妃見的女子很奇怪,好似不懼任何事一般,想來也是,若是人都有她那般實力,定也是無所畏懼的吧。

跑馬山是連綿一座大山組成,趕路許久兩人擡眼就能見到向北延伸的餘脈,其山勢奇異,風景秀麗,更高些的地方還有霜似得白,他們面對的卻是郁郁蔥蔥山林,只是那一角金頂輝煌,有一角驚鳥鈴晃動。

被鈴鐺驚走的鳥從飛起轉了一圈又從山林之中落下,倒是全然沒有兩人走了十天時路上見到的慘景,那處寺裏靜的很,就像是脫離了凡間,山腳下是疾苦,山上是極樂。

還不等她們上山,就有一個穿著白紋僧袍的掃地僧垂目,手裏還拿著掃帚,只是站在那望不見頭的階梯之上,一層一層往下掃,見有人來,才問,“施主要上山求佛,還是上山求生”

“你在此處是教人皈依還是給人活路”她語氣淡淡,絲毫不覺自己看上去多可以,那掃地僧沒想到她這樣回答,笑著讓開了路,“貧僧不指路”

那路在郁郁森森的林子裏顯得隱蔽,半月來同妃見在林子裏養成的習慣,剛踏入就覺得不對,這林子很靜,不同於玉古身上那股子完全壓抑的氣勢那樣靜,而是有什麽蓄勢待發的靜,妃見也像是察覺到什麽,眼角都帶上兩份凝重之色。

再回頭,那個僧袍上有白紋的掃地僧已經不見了,只有落葉在石階上打著轉,玉古又扯了扯她的袍角,“我們是去,還是不去”

“自然得去”她手不經意按在臉上,良久才看向那石階之上,好似門就在不遠,常人登上跑馬山,到了山腰的臺地,名為"登托",又見掃地僧,他還是拿著手裏的掃帚,面上無喜無悲,看著他們好似望著山岳海川,這僧人同下邊僧人生的分明不一樣。

“施主是要去求佛,還是求生”問的還是那個問題,這回看著的是玉古,妃見沒有回答,亦是看著她。

“為何要求”她亦是反問,僧人又定了定,看向她的眼裏確確切切疑惑,她們為何要求,那妃見卻是率先笑了,牽著她的手好不肆意,就是遮住容顏也能看得出她眼裏風情,令人甘願沈溺之色,“你問完了?萬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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