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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嬌女思之

作者:問吳十九

文案:

姜思之時常聽人說起當場年輕的右相,只是外頭都傳他俊美無雙,學富五車。

而到了自家將軍府卻全是另一副說法。

姜大將軍:“乖女,這宋小子就是個少不更事的小白臉,也就比我白點,絕對沒有你爹我長的好看!”

姜大哥:“小妹你看,我和他幼時起便陪著聖上,也算是打小就認識,這宋景行怕不比啞巴會說的多!”

姜二哥:“裊裊!這宋相如今二十有一,也不愛與人來往,怕是有啥隱疾,”

宋景行:“...... 有一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後來,宋景行終於把姜思之娶了回來。有天看見她在對嫁妝單,便也隨意瞥了一眼,

嫁妝單裏赫然列著:

五尺長鍍金大砍刀一把

鹿牙制短柄狼牙棒一把

十字弓.弩一把

鍍銀鳳頭斧一柄……

“夫人這些是……”

“嗨~這些都是爹爹和哥哥們準備的,怕你以後欺負我,手裏家夥不夠用,就都給備上,以防不時之需……”

“夫人放心,我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定自我了斷,絕不勞煩夫人親自動手。”

宋景行內心OS:絕不給你折磨我的機會。

毒舌潔癖右相x糙漢堆裏的嬌女

女主就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被寵大的小姑娘!!!嬌氣包!!!追求新時代獨立女性的慎入!!!

架空架空架空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謝絕考據!

男女主SC

he歡脫甜文,不要太較真

內容標簽: 宮廷侯爵 甜文

搜索關鍵字:主角:姜思之宋景行 ┃ 配角:姜家糙漢三人組 ┃ 其它:

☆、第 1 章

作者有話要說: 現言《我就喜歡你不笑的樣子》正文快完結了,歡迎跳坑

精致‘老阿姨’x高顏小奶狗

甜到你牙疼

公司樓下底商新開了一家無人機的專賣店,午休時同事拉著戚承去逛,當即就買了一個:“戚承你買嗎?”

戚承手裏拿著無人機,眼裏發光:“買!明天買!”

同事:“是不是沒帶錢,我借你先。”

戚承笑著婉拒:“沒事,我晚上回去跟老婆說一聲。”

傍晚到了下班的點,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戚承還坐在辦公桌前劈裏啪啦的按鍵盤。同事走過去一看,PPT上赫然一行加粗標題:購買XX牌無人機的零用錢申請報告。

說是已入三月,院子裏桃花李花開的正旺,眼見日上三竿,建威將軍府內的漪瀾苑內依舊安靜的很,只有枝上屋頂上黃鸝時不時叫著。

許是院子裏太多安靜了,屋內雕花精細的黃花梨木大床上,透過紗曼層層,只見那繡著一朵朵月白瓊花茜色底的蜀錦被鼓起大大一個包,卻不見人探出頭來。

“小姐?小姐起了嗎?“ 屋外丫鬟桃夭小心試探著問道。可回應她的只有錦被悉悉索索的聲音。

“小姐,您要是醒了,可趕緊起吧!老爺下朝回來了!發了好大的脾氣,夫人遣奴婢來請您過去呢!“桃夭一句話說的不帶歇氣的。

也是知自家小姐其實早已醒了,只是每早都帶著些姑娘家的起床氣,想著小廝剛說那前院的情況,桃夭聲兒稍大了些繼續說道:“今日大少爺和二少爺也同老爺一道上朝去了,三人回來後說是都一直在生氣,夫人一人勸不過來,小姐您可趕緊去吧!”

聽完這話,茜色小被裏刷的一下探出一個腦袋。也是在被子中悶久了,膚白小臉上透著明顯的緋紅,一雙杏眼眼底含著些水意透著淡淡的委屈。

只見那小人嫣紅朱唇輕啟道:“定又是那宋相惹著爹爹生氣了,偏生哥哥們昨兒個剛回來,怕是那宋景行拿著北上蠻夷之事挑哥哥的刺兒呢!”

說完這話就見姜思之幹脆的掀開小被,趿拉著秀鞋,雙手撐在身側定定的坐在床邊楞楞的回了回神,緊接著沖著外頭招了招手。

就見下人們低著頭端著洗漱之物魚貫而入,丫鬟葉蓁走到架子床邊,扶著姜思之起身至那梨木屏風後頭服侍她穿衣。歇會兒功夫,就見姜思之穿著柳黃帶白的交領襖裙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姜思之是年下的生日,如今已及笄,但因著繼承其母鐘氏的貌美,膚白如玉,嫩的似可掐出水來,不施粉黛看起來也可人的很,難怪讓將軍府一眾人當眼珠兒似的捧著。

她一只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放在臺面上,玉蔥般的手指一下下扣著,倒顯出些許著急。

桃夭在姜思之身後替她梳著發髻,像是知道自家小姐般的心思,忍不住笑道:“小姐現下可是著急了?您要是早起三刻鐘,倒也不必如此忙著梳妝。”

“好啊~可是我待你們太好了,如今都敢開起主子的玩笑兒了!“姜思之嬌嗔著輕拍了一下桃夭拿著篦子的手。

等見那黃銅鏡中桃夭已為自己梳完發髻,便轉身佯裝生氣:“誰叫你們尋來的那些話本子那麽好看,叫我不忍早睡。要我說我這晨起難的毛病啊,可不都是你們害的。”

說完隨手拿起面上一只嵌寶石桃花金簪簪在頭上,就起身往門外走去。邊走還邊忍不住嘟囔:“得趕緊去勸下,可別再氣著娘親不說,爹爹和哥哥們發起脾氣來,咱將軍府可就又得支那白銀修繕庭院了。”

而前院那頭,只見那滿臉慍色的建威大將軍姜正則坐在圈椅上一言不發,身旁坐著看上去也不過三十的夫人鐘氏時不時往門口看著。

姜夫人鐘氏的母家也是江南一方的名門世族。當年遇上陪著先帝南下微服的姜正則。姜正則自己本是一個糙漢武將,偏生看上了嬌嬌的世家女,一見鐘情。憑著替先帝打下西部異族三城的功勞,向先帝討了賜婚的聖旨。

鐘氏一族是百年世家,原也是不滿這婚事的,但也架不住傻糙漢將自己京中的財物珠寶一車車的運來討那未過門的嬌妻的歡心,用著自己雖傻卻一片赤誠的心,抱得美人而歸。

夫妻二人錦瑟和弦,二十年間也未有其他妾侍,先後育有兩子一女。

這將軍府養孩子,也是隨意的很。兩個兒子自懂事起就被將軍老爹扔進軍營跟著副將練武。大點後跟著當時的二皇子如今的皇帝周煜陪練騎射,後來也是不意外的成了兩個少年成事的少將軍,輔佐現今聖上從奪嫡之爭中坐穩皇位。

可也是常年替聖上駐戰北方,威懾那時不時挑釁的游牧民族的原由。如今一個二十有一,一個十八竟都還未婚娶,甚至是連通房都未有一個。

將軍府的三個武將雖然都糙的很,但自從有了一個嬌嬌軟軟的姑娘姜思之後,個個都寵著供著。姜正則更是把自己留了近十年的絡腮胡給剃了個幹凈,更是要兩個兒子姜修能姜修遠每從軍營回府後須是沐浴更衣了才可去見妹妹,免得那汗味兒臊著自己的寶貝姑娘。

小姑娘的面容像極了自己的夫人,姜正則更是取名自鳳求凰中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表達愛妻之意。

姜思之本身從小就伶俐可人,惹著一家人寵愛無比,便取小名“裊裊”與自家人喚著。

姜思之喜靜,自己的漪瀾苑安在府中北園角落,雖已是緊趕慢趕的走著,也花去一刻鐘才跨進前院。她看見自家爹爹冷著臉,踩著小碎步走去姜正則身前,好似小聲埋怨道:“父親可又是生哪個少不更事的文官的氣了,驚了我院子外頭的黃鸝一陣叫喚,可叫我聽的頭疼。”

姜正則看見自己的小解語花來了,天大的脾氣片刻都沒影兒了。

“咳咳!”就見姜大將軍輕咳兩聲,像是試試音量,怕是聲兒太響別嚇著自己的小閨女:“爹爹哪有裊裊說的這般,我豈是如此壞脾氣之人,只是這宋景行太不知道好歹!你大哥二哥辛辛苦苦北上與那北方蠻子談判,修能更是險遭暗算! 倒叫這些文官三言兩語把功勞一攬,似我們這些以身試險的武將只是個奉命辦事情的下人。”

“就是就是,裊裊你是不知,這宋景行就是個只會說道的小白臉,看著還沒三兩肉,偏生從小哄著皇上開心與我們不對付,仗著自己那張臉竟也在京中傳出個好名聲,世人還是膚淺多啊。“老大姜修能一直不喜宋景行從小一副誰都看不上的樣兒,於是也附議父親的話。

“大哥說什麽的混話!裊裊是個姑娘家,豈可什麽都在跟前說!“老二姜修遠算是三個武將中讀書最多腦袋轉的最快的,趕緊制止大哥免得說出更出閣的話汙了小妹的耳。

姜思之手攥著錦帕捂嘴偷笑著:“行了行了,你們與這宋右相不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何須這般動氣。說起來別說是他挑理兒,便是爹爹也不是常常拿些許小事在聖上面前說道幾句嘛。咱家是武將,他可是個文官,文官武將自古以來政/見不合,這是常理之中的事兒啊!”

姜思之也知道自己都能想明白的道理父親怎會不知,外頭都道這些個武將只會打仗空有一身蠻力沒有腦子。但她卻知道,縱使爹爹學識不高,但這些年身居高位下來,懂的東西可不必那些文人墨客少。只是身伴君側,要想明白自己的角色,演好自己的角色,這樣才是為君分憂的好臣子。

如若真像外頭說的那樣沒有腦子,豈可保這建威將軍府兩朝安虞屹立在京。

要知道,這將軍府內可是有三位將軍呢。也是如今聖上心大,沒奪下姜正則手裏的兵符。不過姜正則也明白,自己手裏的兵符也拿不了多久了,不然自家這兩個少將軍以後怕是得不著好。一個人退去換兩個的出路,總是劃算的。

這樣想來姜正則心裏還是寬慰不少。更何況修能修遠從小伴在聖上身邊陪其習武,相信聖上多少也會念其情分,往後哪怕自己退仕也不會在朝堂上過分為難兄弟倆。

只是眼瞅著跟前的小閨女,今年已經及笄卻還未訂親,心裏多少也有些著急。

雖然自己也不舍讓裊裊早早嫁人,甚至私心裏也曾想過為女兒招婿進門好讓孩子常伴自己身側。可想著自己哪兒哪兒都好的小姑娘,總想著得找個一等一的男子愛護她,而好男兒怎可屈膝入贅呢!

想到這兒姜正則又是一臉愁容,忍不住往下巴那兒一伸手,卻想起自己早些年就為著小閨女剃沒了的胡子苦笑一番。

姜思之見父親又開始皺著眉頭,卻只當今天許是真被那宋相氣著了,趕緊從姜正則身邊坐下,睜著一雙黑珠圓眼看著父親嬌聲道:“父親和哥哥們天未亮便去上朝,怕是早膳未用多少吧!裊裊今日起的晚,還未來得及用早膳,爹爹和哥哥們陪我再用一回吧。娘親素日裏愛吃桃花牛乳糕,我昨兒個特地叫葉蓁在我院子裏收了不少桃花瓣,叫小廚房給備下呢!”

姜修遠姜修能只聽寶貝妹妹連早膳還未用,生怕少這一頓就餓瘦妹妹的小臉,趕緊打發著下人傳膳。

鐘氏看著自己貼心的小女兒,心裏高興卻也想著該打算起女兒的婚事了。雖然京城裏的姑娘大都出嫁的晚,但及笄卻還未訂下夫家的也卻是不多。

如今剛入春,想來再過三四月,這中宮皇後定是會喚各家夫人小姐入宮賞蓮,也可讓各家相看一番結個善緣。這幾個月可要為裊裊好好準備一番。

只是這會兒子當著自家老爺和兒子的面不好提這事,要是提起小女兒的婚事,這將軍府定要被爺仨鬧翻天了。

京城誰家不知這將軍府的大姑娘可是個金疙瘩,三個將軍捧著護著,平日裏也少見在京中走動,就是這爺仨怕姑娘遇上些腌攢事兒給帶壞了。

這廂姜思之正拿著調羹舀著八寶羹喝著,想起這宋右相小時也是伴著聖上的,只是宋景行伴讀,自家大哥陪練武,不算熟識但也算有幾分交情,怎的大了還這般水火不容。小時候還好,眼見這兩年宋景行年紀輕輕便位拜右相,兩個哥哥也入朝為官,宋景行的名字在將軍府竟也是個人人都知的名兒。

姜思之想起偷溜出府時聽到外頭姑娘曾說過這當朝右相清麗如玉,有匪君子,又滿腹學識,京中不少名門之女心向往之。

偏這右相長的清冷俊俏,性子也十分寡淡,不愛應酬,平時裏也不愛與人多語,下了朝就回府中鮮少出門,也就偶爾出門逛逛書齋字畫店尋些古跡孤本過著謫仙般的日子。

且說宋景行少語又生的一副好皮囊,姜思之怎麽也想不明白這右相究竟是怎麽將將軍府的三個男人每每氣的跳腳,倒是真生出了幾分好奇。

壓抑不住這份心思,姜思之伸手拿起面前一塊點著桃花瓣的牛乳菱糕,就聽她似是無意般開口:“倒是聽說這宋相長的極為好看,我看其他府裏的姑娘時不時總掛嘴邊,怎的到哥哥們嘴裏卻成了小白臉,他可是真的這般好看?”

姜思之這一問可是讓飯桌上三個男人跟踩了尾巴似的,仿佛可看見三人身上都炸開了毛弓起了背。

姜正則好歹是個長輩不好背後說晚輩嗟語,免得叫人傳出去笑話,只好重重一咳暗示兩個兒子開口應付。

姜修能在軍中待的久,學了一身臭毛病,嘴上沒個把門的。見自己的小妹妹竟像是對宋景行感興趣一般,急的往桌上重重一拍!“裊裊你可別聽外頭胡說!好看能好看到哪兒去!還不是兩個眼睛一個嘴巴!一幅陰柔的樣兒!我看連姑娘都抱不動!”

姜修能這一拍桌子可把鐘氏嚇了一跳,幹脆放下手裏的茶杯,教訓兒子:“這麽大了還毛毛躁躁,嚇到裊裊怎麽辦,怪不得你這般年紀連媳婦兒都討不到!”說起這個鐘氏又忍不住揉住自己的眉心。

姜正則一聽夫人說,也埋怨的看著大兒子,橫眉怒叱:“就你會拍桌子?!能耐了?你現在出去給我把院子裏的石桌拍爛了去,拍不爛不許回來和裊裊說話!”

說完他又轉頭憐惜又討好的看著自己的小閨女:“乖女啊,你大哥雖然一嘴的混話,但他說的不錯!這宋景行也並沒多好看,都是外頭那些沒見過世面的瞎傳。要說真有啥不一樣,那就是這小子長得比爹爹白了些,我估計這小子脫了衣服這腿上都不帶長毛的!根本不似你爹我這般英氣威武!”

聽到自家老爺堂堂大將軍講出這般混語叫自己女兒聽到,鐘氏一下子怒火中燒,咬著牙用手掐了姜正則一下,厲聲道:“你還瞎說,在裊裊面前怎可這般胡言亂語,你今兒個給我回軍營歇去,什麽時候你們父子把嘴洗幹凈了再給我回來!”說完也不等人反應過來便招了丫鬟扶著額往後院去了。

姜正則皮糙肉厚,鐘氏那一掐對他就跟撓癢癢似的。他心知惹夫人不快了,卻還是恬著臉跟在鐘氏後頭準備回房哄得夫人原諒。

走前回頭朝自己稍許伶俐些的二兒子使了個顏色,把勸說裊裊的活兒交給他,眉頭一皺,誓不能讓一點點種子在女兒心裏發了芽!

☆、第 2 章(捉蟲)

宋景行下朝後便讓馬車直接駛回相府,他一上車便坐著閉目養神,馬車緩慢得走著,偶爾稍有不平穩得晃動,就見宋景行那一對入鬢飛眉微微皺起。約莫過了三刻鐘,馬車停了下來,貼身小廝何安輕扣了一下馬車的門板,小聲的喚到:“相爺?”

宋景行慢慢睜開眼,半餉撩起車窗的簾子,稍稍側目往外看了一眼。

只見一輛黑楠木馬車停在自家相府門口,鎏金車頂嵌著一圈紅寶石,門簾前還墜著兩串八寶瓔珞,馬車邊兒畢恭畢敬的站著一對長相清秀的奴仆。

何安往窗邊湊了湊,低語道:“相爺,是令儀長公主殿下。”

令儀長公主是先帝的大女兒,先皇後身下的嫡女,與當今聖上雖不是一母同胞。但因聖上自開蒙起便交由先皇後撫養長大,與這令儀長公主的關系倒也親近。聖上本還有兩個庶出妹妹,但自登上皇位後也給嫁去外邦和親去了,只留這唯一的妹妹在京。

令儀長公主如今也已十七,說起來也是京中的老姑娘了,可先帝與聖上都願慣著,且長公主雖然年紀稍大了些,但性子活潑,倒也無害。就是偏愛長相貌美之人。許是之前見多了溫和俊秀的青年,自三年前哥哥登基時見過宋景行之後便對這仙人一般冷清的面貌感到新鮮喜歡。

後來更是時不時在皇帝弟弟召見宋相進宮之時,弄出些叫人哭笑不得的偶遇。

宋景行聽到是令儀公主,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心想這在宮裏躲不過,怎的如今還追到宮外來,實在是煩人。

“長公主既然沒有進府,也沒有下車,就不必理會,裝作沒看到,讓車夫從後門便是。” 宋景行打發到,說完便放下簾子,靠回自己的軟塌上。

何安雖然心裏覺得自家主子這樣無視長公主不好,但也不好多說,畢竟主子做事都有自己的緣由,不是他們下人能理解的。便坐上馬車吩咐車夫往後門走去。

宋景行回到自己院中,還沒來得及更衣,就聽見何安來傳,說是老太爺請他去書房有事要說。

宋景行聽完有些猶豫,他是愛潔之人,每每下朝回來總要凈身更衣,似是要洗去府外沾染上的煙火氣。

他站在屏風後面不說話,心裏掙紮許久,才開口到:“你去庫房將前日裏賞下來的雨前龍井給祖父送去,讓他先嘗嘗這新茶如何,我晚些過去。”

何安是知道主子愛幹凈的習慣的,也沒覺得有何不妥,應了一聲便往鐘嶺閣去回話。

宋景行的祖父宋斳在自己的書房等了約莫近半個時辰,才等來自己少年有為的孫子。也是知道自己孫子姍姍來遲的原因,打趣他:“你現如今只是自己一個人便也罷了,等哪日娶個小嬌妻進府,難不成你也日日讓她如此等著不成?”

宋景行聽完祖父說的,似是不相信般,右邊劍眉一挑,如此清冷的人也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心想這祖父也曾是聖上的老師,以往最是守禮古板的很,怎的這兩年倒像是野鬼上身似的愈發沒個正形,果然還是該讓何安去查查這祖父最近跟什麽人在一起鬼混,凈是帶壞自家老頭。

宋斳見自己孫子不答話,也不生氣,端起茶杯用杯蓋撇去茶葉,晃晃腦袋吹了吹,抿了一口茶繼續說道:“聽下人說,長公主可守在府外逮你呢!你可與她見過?公主找你所謂何事啊?”說完這話便一臉壞笑的看著他。

宋景行不可見的嘆了口氣,才回答老爺子:“我從後門入得府,想來長公主也是悄悄出宮,不好聲張,我便當沒註意到便是。”

邊上何安聽到主子這般解釋,嘴角抽搐,忍不住腹議這主子雖然話少又不愛與人交往,可這心眼兒真真跟狐貍似的精。

宋斳聽完孫子的話,很是滿意孫子的作為,起身走到宋景行身邊,上下打量好幾眼。

“你也二十有一了,你父親從小胡鬧我管不了便也隨他去了。你也該是成家了,雖我與你祖母也想你盡快成親,但這皇家公主你還是不要沾惹的好。”說起自己不聽話的兒子,宋斳往門口走去,也不知擡頭望著什麽,宋景行看著他的背影竟也看出幾分寂寥。

“咱們府中本是冷清,你若再尚了公主出府,哪日我與你祖母西去,怕也未有人知啊!”宋斳轉頭看了孫子一眼,眼中滿是憂傷。

宋家世代為官,偏偏到了宋景行的父親宋時慊這兒卻迷上了行醫問藥。在宋景行懂事後,宋時慊見父親終於把註意力轉到自己兒子身上後,又得了自己夫人的支持。便帶著夫人入山隱居過起世外仙人的生活。

“祖父思慮過多了,聖上繼位不足三年,北上還有游牧阿蠻虎視眈眈,西邊還有鎮平王偶有動作,聖上信我予我以重任。孫兒近些年還沒有成家的打算。”宋景行怕祖父又想起自己“不爭氣”的老爹難過,趕緊答道。

宋斳聽完這話,忍不住冷哼:“聖上信你?你還真當祖父老了眼睛不好了?”

他轉過身直視宋景行:“聖上這皇位怎麽來的咱們都心裏明鏡兒著呢。這上位者都有疑心之癥,你若真覺得聖上信你,你何須整日裏與那武官交惡,我可聽說那姜家老大此次北上可差點折在那兒了。”

宋景行透過祖父的臉看著書房墻上的字畫也不辯駁,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宋斳年紀大了,受不了這孫子整日裏一副修仙樣兒,好生沒得意思。略有嫌棄的沖他揮揮手趕人:“你們這父子都是有主意的,我也不與你多說!老咯~說多了招人煩。但你這婚事不可再拖!你已位高權重,只有結一低門小戶之女才能讓皇上安心。你既沒這些心思,便尋個好難捏的進府,安在府裏好生養著就是了。也不要你與她舉案齊眉。”

宋景行見祖父不高興了,也順從的應下:“孫兒心裏明白,那孫兒先退下了。”

說完便作揖後退幾步,轉身出了書房。

“相爺,黃先生已在書房,您是現在過去嗎?”何安對宋景行說道。

這黃先生是宋景行的門客,平日裏也是住在相府。今日怕也是就北方的事要與宋景行商討。

可宋景行如今沒了興致,擺了擺手:“今日不見了,你遣人去看看長公主的走了沒有。今日且去街上走走吧。”

**

而將軍府的漪瀾苑裏,姜思之蔫兒蔫兒的趴在紫檀木圓桌上,手裏把一個外邦傳來的藍琉璃圓盞。身後錯金神獸紋的香爐裏飄出屢屢龍腦香,倒是熏的人愈發的困頓。

突然間,姜思之坐直了身子,像是想起了什麽高興之事,忍不住聳了下肩。

“葉蓁桃夭!你們過來,順帶把房門給我帶上!”

兩個大丫鬟不解的走了過去,等著小主子吩咐。

“咱們今天出府去吧,咱們許久沒去那鵝湖書齋了!上次那掌櫃說這段日子會進些新的狐仙話本。”姜思之一臉興奮的看著自己的兩個丫鬟,等著兩人的應和。

“小姐你要出府的話,大少爺和二少爺定會跟著你一道。要是讓他們知道你看這些話本子,奴婢們就該被趕出府去了。” 桃夭的眼睛往邊上側了側,不敢直視自己小姐的眼神,裝作不知她的打算。

“當然不告訴他們!咱們就像前兒個那般,留一個守著屋子,我扮作丫鬟和你們一起出府去啊~”姜思之想起上次溜出府的情景,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叫兩個小丫鬟不忍拒絕。

姜思之也不是不能出府,只是家中眾人皆拿她當三歲稚童般看護,出府便是好大的陣仗。兄長和父親本都不是古板之人,卻非得將自家獨女當成世家女般教養,出去也有萬般規矩限著,無趣的很。

她不等兩個丫鬟反駁,便接著說著自己的計劃:“這次還是留著桃夭守著院子,來人就說我昨兒夜裏沒休息好,回來又寫了好久的字帖,正歇著。”’

姜思之扯著桃夭的衣袖撒著嬌:“好桃夭,我和葉蓁去去就回,絕不瞎逛。不肖兩個時辰定回來!”

桃夭畢竟是個下人,哪兒擔得起主子這樣,但又怕叫府裏其他人發現,便也大著膽子和姜思之談起條件:“最多一個半時辰,小姐可必須得回來,不然我就稟了夫人去!” 說完又轉頭看著葉蓁:“你可千萬別由著小姐胡鬧!”

姜思之見桃夭應下幫著遮掩,一雙眼睛笑成一對新月兒似的。忙拉著她倆進內室去換衣服。一盞茶的功夫,就見她上頭著綰色襦衫,下邊穿著藕色裙,雖然顏色素凈,但看著更是清麗的惹人憐惜,像朵初開的小蓮。

姜思之的心思早已飄到外頭,胡亂拆了頭上的發簪,擼下手上的鎏金白玉鐲又吩咐了桃夭幾句話邊拉著葉蓁往後門走去。

葉蓁和桃夭都是家生子,從小便跟在姜思之的身邊服侍。吃穿用度比外頭小門小戶的小姐還好上一點,平時累人的活兒也都不用她倆幹。雖然從小在將軍府長大,但將軍府上下近百人,她倆平日裏大都在內院走動,府裏也並非人人都見過她倆。

正是因為這樣,上次姜思之才跟著葉蓁頂替了桃夭的身份,又因二人戴著紗巾。後邊看門的小廝辨認不得,她們借口替小主子去外頭看看首飾的新花樣才順利混出府去。

☆、第 3 章

宋景行平日裏並不愛在街上走動,總覺得外頭太吵鬧。但想起今日裏祖父的一番話,雖然自己還沒有娶妻的想法,卻也當真該打算起這事。當初自己幫著皇上將中宮嫡子大皇子拉下奪位之爭,雖然近幾年朝堂上看似無虞。但許是皇上本是庶子上位,手段又不光彩,也是因心虛而生疑頗多。

或許娶個小戶女接點地氣兒,在皇上面前倒也討好。哪怕用來擋那粘人的令儀長公主也好。

宋景行平日裏並不愛在街上走動,總覺得外頭太吵鬧。但想起今日裏祖父的一番話,雖然自己還沒有娶妻的想法,卻也當真該打算起這事。當初自己幫著皇上將中宮嫡子大皇子拉下奪位之爭,雖然近幾年朝堂上看似無虞。但許是皇上本是庶子上位,手段又不光彩,也是因心虛而生疑頗多。

或許娶個小戶女接點地氣兒,在皇上面前倒也討好。哪怕用來擋那粘人的令儀長公主也不錯。

想到這兒,宋景行難得的在大街上慢慢走著,看看有沒有看著順眼的女子,雖然不真的準備收入房中,但以後在外頭要演戲的機會怕也是不少,總得找個入得了眼的。隔日再讓人去查清了底細便是。

宋景行一身牙白色雲錦直衫,交領處用銀線繡著蓮花魚藻紋,腰間一條黛藍色暗紋腰帶,只墜著一塊羊脂白玉的雲紋玉環。束發一絲不茍,走在這人來人往的街上,突兀的引行人紛紛側目,也當真對的起外頭所傳的謫仙的名號。

走了也就一盞茶的功夫,他突然停了下來,自嘲般的低頭一笑。心想,也不知今日自己是中了哪門子邪,竟做出想在路上相看人的舉動。好在這世間並無什麽會讀心之術的人,若讓人知道了去,可是真的要笑掉人大牙了。

“現在這是走到哪兒了?”宋景行攏了攏自己的袖子問。

“公子,再往南走十來步便是悅萊酒樓了,可是要去用些吃食?”

“不必了,我記得鵝湖齋也在此附近吧,就去那兒看看吧。”

京城裏的鵝湖書齋說起來也小有名氣,從大街上望去看那門面也並不大,裏頭也並不裝飾華麗,時常也就兩個夥計忙著。但都知這鵝湖書齋裏東西全的很,只要客人開口銀錢給足,沒有什麽尋不到的古籍孤本,哪怕是那西域傳來的避火圖,只要客人願意等,都能給尋到。

書齋裏平時人就不多,一些有身份的人更是願意到後頭的雅間坐著喝兩盞茶等夥計將書送來。

所以當宋景行擡腳踏入書齋看到兩個妙齡女子時,也是一怔。兩個姑娘穿著打扮倒也不打眼,但細細看就能發現衣料都是好東西。看起來也像是家裏稍有門第的小姐。

兩個姑娘一前一後站在書櫃前,後頭著水綠色衣裙的那個,長的雖說標致,面容卻隱隱透著幾分焦急,時不時往門口張望兩眼。

倒是前頭那個小姑娘,仰著頭伸著纖細的脖頸看著尋著書架上的東西。看上去也就盈盈十三四的樣子,鵝蛋臉上杏眼纖眉,帶著一股子嬌媚的頑皮勁兒。

宋景行雖然性子寡淡,但內裏也是喜歡那些看著美好的東西的。見那肌膚幹凈的像是透著光,向來喜潔的他竟生出一分想要去細看的心思,想看看可是真的白潔如玉不帶一分瑕疵。

心裏幾番波動,但宋景行面容不顯,走動櫃臺邊。夥計擡頭見到來人,忙側身走出櫃臺彎下腰招呼:“相爺今兒怎麽有空大駕光臨,您要的東西可還要約十日才能到呢。”

宋景行平時裏不愛張揚,但並不真是個畏首畏尾的人,這鵝湖齋又是常來之地,他也並沒刻意隱瞞過自己的身份。

聽見夥計的話,姜思之耳廓忍不住一動,連忙轉身過來想看清來人。見站在那兒的人身量高挑,朗目深邃,但那氣質也實在是清冷凍人。

本朝有左右兩相,只是當朝左相是先帝在位時就委任的老人了,年紀比父親還要大上一些。除非眼前之人是像那話本裏說的千年狐仙,不然定是那府裏人說的小白臉宋右相。

想到這裏,姜思之打量面前的人的目光更是帶著點考究。可她看人的眼神太過明顯,夥計以為將軍府的丫鬟這是看上宋相了,怕惹宋相不快,連忙插話道:“二位姑娘,你們上次要的東西我們書齋現下只有一冊,上一批從南方運來的貨受了潮,紙張黏連怕是影響客人閱讀,咱家掌櫃交待了不許出售。”

夥計打發店裏其他奴仆去後院把用布帛裹好的東西拿了出來奉在姜思之的面前:“後面兩冊約莫也是十日後到京。姑娘您看,您是先取這一冊走,還是等這全了再來一道取。若是二位姑娘有不便之處,十日後我們可以把東西送到將軍府。”

姜思之一聽要送到將軍府,嚇得就差一個哆嗦,忙揮揮手拒絕道:”我今兒就先帶一冊回去交差,十日後再來取剩下的。不就兩冊書,不用麻煩送到府中,府中人多,若是下人不註意弄丟或者損壞,我們就該挨說了。還是我們自己來取得穩妥。”

說完便接下了面前的東西隨手交給身後的葉蓁:“葉蓁你先收好。”

宋景行聽著二人對話,本也沒打算開口,只是聽完後露出少見的皎潔一笑,像是不太相信的問道:“葉蓁?其葉蓁蓁?”

葉蓁聽見自己的名字,側目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見沒有制止,便上前一步俯身行禮:“回這位公子,正是奴婢名字所出。”

“聽起來,你們是將軍府的婢女。卻不知是京裏哪位將軍?”宋景行像是有所猜測,竟又接著問。

葉蓁猶豫了一下沒有即刻回答,像是有所顧忌,低著頭也不看姜思之,怕被這宋相看出什麽。

姜思之對宋景行帶著好奇,便也學著葉蓁前般那樣行禮:“這位公子,我們是建威大將軍府上的婢女。”

許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又像是聽見一個笑話,宋景行嘴角牽出一個微微上揚的弧度,盯著姜思之的腦袋:“卻不知姜將軍府上竟也有用的到書冊的地方,莫不是用來給正廳墊桌角的吧。”

片刻間,書齋裏有些尷尬,姜思之恨不得把眼前人扭成一團,又想到今晨哥哥們的樣子,突然覺得哥哥們的話或許真有三分道理,這宋右相委實氣人。

家裏的哥哥們是不比那些文人墨客般文采斐然,但也不是可這般受他人輕笑的。擡頭也毫不顧忌的看著宋景行:“這位公子慣會說笑的,我堂堂將軍府豈會用那桌角都不穩的東西,閣下怕是誤會書冊的用途,也是走錯地方了吧。”

宋景行像是沒聽懂眼前伶牙俐齒的小姑娘的嘲諷,自顧自的又道:“她是其葉蓁蓁,那姑娘定是桃之夭夭了吧。”

“公子明智,奴婢桃夭。”

“許是真小覷建威將軍府了,竟也有人可取出這般的名字。”說完想了想了,像是猶豫什麽才道:“不過倒也是襯得起這名字。”

“……”姜思之張著嘴,楞了許久沒有回過神。

她沒聽錯吧,這個人是在誇她?這個轉折也來的太大了吧。哥哥們說的對,他果然是有隱疾,不過是腦子。

宋景行又忍不住把她又看了一遍,目光落到她小巧的耳垂那兒時,一雙眼睛像是狐貍般微微瞇了起來。這小丫鬟竟帶的是一對小小的金鑲水晶葫蘆耳墜。

這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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