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淡竹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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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枝有些不明白，哪怕分離在即，過往的溫暖會突然變得如此陌生嗎？為什麽屋中還彌漫著熟悉的草藥熏香，她卻覺得越來越透不過氣來？
她扼著自己的脖子，卻控制不住喘氣越來越快，直到那久違的恐懼快要侵占所有的理智，她才踉蹌起身，拖著有些麻木的腿撞開門。
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被關在永遠也見不到天空的屋子裏，除了婦人的尖叫哭泣再也沒有其他聲息，而她躺在角落裏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好像要隨著那個可怕的地方一起腐爛埋葬在那裏……她以為年幼的記憶模糊，她差不多已經忘記。她以為她獲得了最好的溫柔，早已將這份痛苦治愈……
原來，只要一旦失去，她就回到原點，回到那種萬劫不覆中去嗎？
不！不可以！
連枝站起來，邁開腳步。
她不想再回到那種境地去了……哪怕師父厭憎了她，只要不要讓她離開，只要讓她呆在這裏，哪怕要她像透明人一樣地生活，再也不出現在他眼前也可以……
她越走越快，終於奔跑起來。
她要去找師父，她不能等著他將她送走……她還可以求他，這遼山之上有無數走屍，再多一個她又何妨？
然而他找遍了方子越經常停留的地方，卻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她心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師父是不是又下山了？
他就那麽等不及讓她離開嗎？
等等，還有一個地方，還有一個地方她還沒找！
師父的居所——淡竹居。
地如其名，淡竹居建在一片淡竹林裏，只是那竹林設有迷陣，師父也從未許她踏足過那處地方。曾經下山前，她瘋了一般在其中尋找，卻困在陣中整整一夜，也沒能找到竹居所在。
但是她有一種預感，如果是現在，她一定可以找到。
她的腦海中能浮現出竹林青煙飄渺的樣子，然而那到底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她明白，那只是一種感知，覆雜而清晰，發揮到極致便似乎達到甚至超越了畫面。
不用眼睛看，她自然也就不會被眼中迷障所困。感受到竹居的位置，她就一步一步好不偏離地向前，果然沒用多久，就找到了居所所在。
只是她稍微一感知，心便沈到了谷底。
——師父並不在，這裏沒有人的氣息。
腦中亂作一團，胸口難受得發悶，連枝想，連最後一點點的希望都不能給她嗎？
她僵硬地站了一會兒，剛想轉身裏，腳步卻生生定住了。
她十分確定，這片淡竹林的範圍內，都沒有人的生息。但是師父的居所裏卻有一個人。
一個死人。
連枝心頭一痛，五年前的一幕再度劃過眼前，她拼命沖上前，一把推開竹門，手掌忍不住地顫抖。
不是師父……
她一瞬間辨認出並非師父的味道，心頭安了安，還是忍不住砰砰砰地跳。
是了，師父昨天還好好的，怎麽可能突然出事……
只是師父的居所裏為什麽會有個死人？
這本來不是她該管的事，師父也絕對不會高興她過問這種明顯禁忌的話題，但連枝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一步一步向竹塌靠近。
醫者的本能讓她好奇，這人死了多久？屍身可開始腐爛？為什麽沒有一絲腐臭的氣息？
人死後若是在常溫下，屍身腐爛的速度其實很快，這人既然沒有腐爛的跡象，難道是剛死？可是剛死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總不能是師父殺了人藏屍於此，這也太可笑了……
她不由探出指尖，想確定一下死亡時長，卻在之間觸到那人皮膚時，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她慢慢扭頭，“看”向那張臉。
她的皮膚柔軟細滑，根本不像一個死人，她指尖掠過她豐滿的唇，高聳的鼻尖，修長的睫毛，停在眉心一點淡痣處，隨著動作每一寸推進，腦海中就浮現出無比清晰的絕世容顏，她甚至知道，藏於這淡薄的眼瞼之下的，乃是一雙驚心動魄卻讓世人都聞風喪膽的淺灰色眼眸。
化，惜，夢。
這女魔頭的屍體不應該在寂月山莊嗎？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她心頭疑問，臉色卻一分一分沈了下去，仿佛有人在腦海中恥笑，連枝，你當真猜不出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她猛地搖頭，不對，師父最恨魔人，他畢生心願乃是殺死這女魔頭報仇，為此他不惜跳進血煉爐以身祭刀……
可是他沒死不是嗎？
不對！一定是哪裏不對！師父如此厭憎魔人，怎麽能容魔人之首躺在自己屋中？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麽誤會！她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她猛地將那屍體扯下來，衣裙被粗魯劃破，她卻不管不顧，半抱半拖著那屍體往門外走。
師父曾說，殺了化惜夢，帶回離魂簪，丟進血煉爐焚毀。
對，無論是化惜夢還是離魂刃，都不應該在這世界存在。他們給這片土地帶來了無數災難血腥，他們擁有世人所不了解的恐怖力量，絕不能讓這些東西有哪怕一點點死灰覆燃的可能！
她要將她和離魂刃一同丟進血煉爐，哪怕失去離魂刃她自己也在劫難逃……這既是師父的心願，她就應該完成到底的……
她一路拖著化惜夢的屍體出了淡竹林，又往神兵堂的方向走，也不管屍體在路途中被竹枝刮傷還是被地方擦傷。
神兵堂乃是驚仙派唯一一處可以鍛造兵器的地方，因驚仙派不擅此道，所以此處多為存放兵器，真正要鍛造的時候卻少，還是多年前方子越打算改造離魂刃，才重新開爐生火。
這火自然不可能一燒五年，連枝廢了很久的功夫才將爐火點著，又尋來許多柴薪，等著爐火一點一點燃旺。
神兵堂的溫度漸漸升高，腥紅的火光印在連枝蒼白的臉頰上，竟顯出幾分詭異的紅潤。
沒有悲傷，沒有恐懼，她木然地做著這一切，好像劇本中既定的結局。
爐火終於熊熊燃燒起來，連枝拖著化惜夢的屍體站起來，手中離魂刃無聲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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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扼著自己的脖子，卻控制不住喘氣越來越快，直到那久違的恐懼快要侵占所有的理智，她才踉蹌起身，拖著有些麻木的腿撞開門。
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被關在永遠也見不到天空的屋子裏，除了婦人的尖叫哭泣再也沒有其他聲息，而她躺在角落裏連動彈的力氣也沒有，好像要隨著那個可怕的地方一起腐爛埋葬在那裏……她以為年幼的記憶模糊，她差不多已經忘記。她以為她獲得了最好的溫柔，早已將這份痛苦治愈……
原來，只要一旦失去，她就回到原點，回到那種萬劫不覆中去嗎？
不！不可以！
連枝站起來，邁開腳步。
她不想再回到那種境地去了……哪怕師父厭憎了她，只要不要讓她離開，只要讓她呆在這裏，哪怕要她像透明人一樣地生活，再也不出現在他眼前也可以……
她越走越快，終於奔跑起來。
她要去找師父，她不能等著他將她送走……她還可以求他，這遼山之上有無數走屍，再多一個她又何妨？
然而他找遍了方子越經常停留的地方，卻沒有找到他的蹤影。
她心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師父是不是又下山了？
他就那麽等不及讓她離開嗎？
等等，還有一個地方，還有一個地方她還沒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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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如其名，淡竹居建在一片淡竹林裏，只是那竹林設有迷陣，師父也從未許她踏足過那處地方。曾經下山前，她瘋了一般在其中尋找，卻困在陣中整整一夜，也沒能找到竹居所在。
但是她有一種預感，如果是現在，她一定可以找到。
她的腦海中能浮現出竹林青煙飄渺的樣子，然而那到底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她明白，那只是一種感知，覆雜而清晰，發揮到極致便似乎達到甚至超越了畫面。
不用眼睛看，她自然也就不會被眼中迷障所困。感受到竹居的位置，她就一步一步好不偏離地向前，果然沒用多久，就找到了居所所在。
只是她稍微一感知，心便沈到了谷底。
——師父並不在，這裏沒有人的氣息。
腦中亂作一團，胸口難受得發悶，連枝想，連最後一點點的希望都不能給她嗎？
她僵硬地站了一會兒，剛想轉身裏，腳步卻生生定住了。
她十分確定，這片淡竹林的範圍內，都沒有人的生息。但是師父的居所裏卻有一個人。
一個死人。
連枝心頭一痛，五年前的一幕再度劃過眼前，她拼命沖上前，一把推開竹門，手掌忍不住地顫抖。
不是師父……
她一瞬間辨認出並非師父的味道，心頭安了安，還是忍不住砰砰砰地跳。
是了，師父昨天還好好的，怎麽可能突然出事……
只是師父的居所裏為什麽會有個死人？
這本來不是她該管的事，師父也絕對不會高興她過問這種明顯禁忌的話題，但連枝卻控制不住自己的腳一步一步向竹塌靠近。
醫者的本能讓她好奇，這人死了多久？屍身可開始腐爛？為什麽沒有一絲腐臭的氣息？
人死後若是在常溫下，屍身腐爛的速度其實很快，這人既然沒有腐爛的跡象，難道是剛死？可是剛死之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總不能是師父殺了人藏屍於此，這也太可笑了……
她不由探出指尖，想確定一下死亡時長，卻在之間觸到那人皮膚時，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
她慢慢扭頭，“看”向那張臉。
她的皮膚柔軟細滑，根本不像一個死人，她指尖掠過她豐滿的唇，高聳的鼻尖，修長的睫毛，停在眉心一點淡痣處，隨著動作每一寸推進，腦海中就浮現出無比清晰的絕世容顏，她甚至知道，藏於這淡薄的眼瞼之下的，乃是一雙驚心動魄卻讓世人都聞風喪膽的淺灰色眼眸。
化，惜，夢。
這女魔頭的屍體不應該在寂月山莊嗎？為什麽出現在這裏？
她心頭疑問，臉色卻一分一分沈了下去，仿佛有人在腦海中恥笑，連枝，你當真猜不出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她猛地搖頭，不對，師父最恨魔人，他畢生心願乃是殺死這女魔頭報仇，為此他不惜跳進血煉爐以身祭刀……
可是他沒死不是嗎？
不對！一定是哪裏不對！師父如此厭憎魔人，怎麽能容魔人之首躺在自己屋中？這其中定然是有什麽誤會！她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
她猛地將那屍體扯下來，衣裙被粗魯劃破，她卻不管不顧，半抱半拖著那屍體往門外走。
師父曾說，殺了化惜夢，帶回離魂簪，丟進血煉爐焚毀。
對，無論是化惜夢還是離魂刃，都不應該在這世界存在。他們給這片土地帶來了無數災難血腥，他們擁有世人所不了解的恐怖力量，絕不能讓這些東西有哪怕一點點死灰覆燃的可能！
她要將她和離魂刃一同丟進血煉爐，哪怕失去離魂刃她自己也在劫難逃……這既是師父的心願，她就應該完成到底的……
她一路拖著化惜夢的屍體出了淡竹林，又往神兵堂的方向走，也不管屍體在路途中被竹枝刮傷還是被地方擦傷。
神兵堂乃是驚仙派唯一一處可以鍛造兵器的地方，因驚仙派不擅此道，所以此處多為存放兵器，真正要鍛造的時候卻少，還是多年前方子越打算改造離魂刃，才重新開爐生火。
這火自然不可能一燒五年，連枝廢了很久的功夫才將爐火點著，又尋來許多柴薪，等著爐火一點一點燃旺。
神兵堂的溫度漸漸升高，腥紅的火光印在連枝蒼白的臉頰上，竟顯出幾分詭異的紅潤。
沒有悲傷，沒有恐懼，她木然地做著這一切，好像劇本中既定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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