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走投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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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枝。我叫連枝。你呢？”
“我叫花苗！姐姐你可以叫我苗苗！哥哥也這麽喊我！”小丫頭很開心，好像終於有機會向她展示自己的名字了。
正說著，遠遠就傳來呼喊聲。
“苗苗——你在哪裏？苗苗——”
“是哥哥！哥哥來找我了！”花苗興奮地撒開了手，小動物一樣蹦跳著竄了出去。
她一松手，連枝便停了腳步。
四周一片黑暗，她是個瞎子。
遠遠傳來兄妹相認的聲音，哥哥剛才還呼喚得萬分焦急，此刻便厲聲教訓起妹妹來。
花苗很乖覺，任哥哥怎麽斥責，邊是認錯邊是賠笑。
連枝不知道自己該循著聲音前去，還是該轉身離開。只是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牽著手，走了這麽一路，竟讓她生出了恐懼。
被人在黑暗中放開手的恐懼，獨自停留在原地的恐懼。
然而她沒有猶豫太久，聲音的主人們便向她靠近過來。
“姑娘就是救了我妹妹的恩人嗎？我叫花臣，是苗苗的哥哥，真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他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是激動得，還是被她的樣貌嚇的。
但他的聲音很好聽，幹凈，明朗。
“算不上恩人，不過是同病相憐，都困在山林裏……”
比起和年幼的苗苗說話，和花臣說話讓她產生了顧慮，她的身份來歷該怎麽說，她一個寂月山莊追殺的刺客，該和這些人產生交集嗎？
果然，花臣感謝了幾句，便遲疑道：“姑娘你是不是受傷了？你的眼睛……在流血。”
連枝默然，她應該習慣了撒謊的，可她一時竟找不到眼睛受傷的借口。
花臣察覺到她的猶豫，連忙道：“你要是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只是你這個樣子怕是沒法一個人趕路，你家離這兒遠不遠？要是遠，不如先到我家休息一夜，今天天已經黑了，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連枝沈默了一會兒，沒有回應這個建議，反而突然道：“我想出長寧城。”
花臣楞了：“出長寧城？你要出遠門？”
連枝不知該怎麽說，花臣沈吟了片刻，道：“不管怎麽說，長寧城離我們村也有些路程，你還是先到我家歇一晚吧，具體事情，等明天再說？”
如果眼睛不瞎，連枝斷然不會答應這樣的建議，可是如今情形，她根本沒有選擇。
花苗很高興：“連枝姐姐，你可以跟我睡一個床，晚上我可以給你講很多故事！”
“去，小屁孩，你以為大姐姐跟你一樣要人哄睡覺呢！”花臣笑斥她一句，道，“可長點眼力見吧，還不拉著姐姐的手。”
“哦！”花苗乖乖的，一手牽著連枝，一手牽著哥哥，想到終於能回家了，不用在山裏餵老虎了，忽然覺得特別特別幸福。
快到家了，她才開始害怕，扯著花臣的衣角：“哥哥，爹睡了麽？”
花臣冷哼一聲：“你就等著挨揍吧。”
似是快到門口了，他又沖連枝說：“我家農家小院的，姑娘你將就著住一住，別嫌棄。”
花苗已經心虛地壓低了聲音：“姐姐，小心門檻。”
只是連枝一只腳還沒邁進門，就聽到中年婦女一聲叫罵。
“死丫頭，你還知道回來！”
有東西重重被拍在木頭桌上，婦女風一般地刮過來，擡手就是一巴掌，一聲脆響聽得人心裏發顫。
“娘——”
花苗“哇”地就哭了出來，她娘聲音也很火大：“你還知道喊娘？天天跟著二狗樁子在外面野，你怎的不死在外面算了？老娘每天累死累活還要操心你個賠錢貨，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長？”
“娘，說話就說話，你動手幹什麽？”
花臣把妹妹往後扯，他娘更是來氣：“你還有臉哭？養你這麽大還不如條狗頂事，當初我怎麽就沒把你摁河裏淹死呢？以後嫁去哪裏都是個禍害！”
“娘！”花臣似是聽不下去了，大了聲音，“別這樣，還有外人在呢。”
“什麽外人？”她娘好像才看到兒子身後還跟了個人，只一眼，驚嚇得差點撞桌子上，“這是誰？”
“苗苗在林子裏被獸夾子夾住了，是這位姑娘救回來的，我讓她來咱們家歇一天，回頭再送她回去。”
“不行！我們家不留宿陌生人！”他娘想也不想，一口拒絕，“死丫頭還不快滾進來，仔細你爹剝了你的皮！”
她伸手來扯花苗，順手就把連枝往外推，趕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娘，這位姑娘對苗苗有恩！況且她眼睛不好，天這麽黑你讓她一個人在外面怎麽辦？”
花臣還待說服她娘，她娘卻被激得歇斯底裏起來：“我說你腦殼兒是不是也壞了？什麽人你就敢往家裏帶？你看看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放在家裏誰知道會招來什麽事兒？”
花苗聽到這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胡說！姐姐是好人！”
“呵，呵。一個兩個，都反了是吧！氣死老娘了，老頭子！老頭子！你出來看看，你生的一個兩個，都惹什麽麻煩來了！”
連枝僵硬地站了一會兒，實在站不住了，慢慢後退，轉身往黑暗的方向走。
她雖然看不見，但也大概可以料想自己的模樣，瞎眼，眼睛還在出血，衣服破爛不堪，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根本不像意外所致。這副鬼樣子，不遭人忌憚才奇怪了。她只是實在無路可走，她一個人連一步都走不了，才抱著一點點奢望試試看……
“姑娘！連枝姑娘！你別走！”花臣追上來，見喊她也不停步，眼看就要撞上柵欄，心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別生氣，我娘她……”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只能道：“她沒見識，就張嘴能耐，你別跟她一般計較。”
連枝掙開他的手，朝著他聲音的方向道：“沒什麽，你回去吧，別讓花苗挨打了。”
眼看她又要走，花臣急了：“你這是要往哪兒去？你看不到，一個人怎麽走夜路？”
“既是看不到，夜不夜路也無所謂了，多謝你的好意，我便不打擾了。”
“你別走！”花臣大聲了一句，又拉住她的手，“我……你這樣兒我怎麽能放心讓你走，你等等，等等我送你成嗎？”
連枝還未回答，忽然被一掃把抽在臉上，猝不及防，差點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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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花苗！姐姐你可以叫我苗苗！哥哥也這麽喊我！”小丫頭很開心，好像終於有機會向她展示自己的名字了。
正說著，遠遠就傳來呼喊聲。
“苗苗——你在哪裏？苗苗——”
“是哥哥！哥哥來找我了！”花苗興奮地撒開了手，小動物一樣蹦跳著竄了出去。
她一松手，連枝便停了腳步。
四周一片黑暗，她是個瞎子。
遠遠傳來兄妹相認的聲音，哥哥剛才還呼喚得萬分焦急，此刻便厲聲教訓起妹妹來。
花苗很乖覺，任哥哥怎麽斥責，邊是認錯邊是賠笑。
連枝不知道自己該循著聲音前去，還是該轉身離開。只是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牽著手，走了這麽一路，竟讓她生出了恐懼。
被人在黑暗中放開手的恐懼，獨自停留在原地的恐懼。
然而她沒有猶豫太久，聲音的主人們便向她靠近過來。
“姑娘就是救了我妹妹的恩人嗎？我叫花臣，是苗苗的哥哥，真不知道該怎麽謝你。”他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是激動得，還是被她的樣貌嚇的。
但他的聲音很好聽，幹凈，明朗。
“算不上恩人，不過是同病相憐，都困在山林裏……”
比起和年幼的苗苗說話，和花臣說話讓她產生了顧慮，她的身份來歷該怎麽說，她一個寂月山莊追殺的刺客，該和這些人產生交集嗎？
果然，花臣感謝了幾句，便遲疑道：“姑娘你是不是受傷了？你的眼睛……在流血。”
連枝默然，她應該習慣了撒謊的，可她一時竟找不到眼睛受傷的借口。
花臣察覺到她的猶豫，連忙道：“你要是不願意說，我就不問了。只是你這個樣子怕是沒法一個人趕路，你家離這兒遠不遠？要是遠，不如先到我家休息一夜，今天天已經黑了，明天我再送你回去。”
連枝沈默了一會兒，沒有回應這個建議，反而突然道：“我想出長寧城。”
花臣楞了：“出長寧城？你要出遠門？”
連枝不知該怎麽說，花臣沈吟了片刻，道：“不管怎麽說，長寧城離我們村也有些路程，你還是先到我家歇一晚吧，具體事情，等明天再說？”
如果眼睛不瞎，連枝斷然不會答應這樣的建議，可是如今情形，她根本沒有選擇。
花苗很高興：“連枝姐姐，你可以跟我睡一個床，晚上我可以給你講很多故事！”
“去，小屁孩，你以為大姐姐跟你一樣要人哄睡覺呢！”花臣笑斥她一句，道，“可長點眼力見吧，還不拉著姐姐的手。”
“哦！”花苗乖乖的，一手牽著連枝，一手牽著哥哥，想到終於能回家了，不用在山裏餵老虎了，忽然覺得特別特別幸福。
快到家了，她才開始害怕，扯著花臣的衣角：“哥哥，爹睡了麽？”
花臣冷哼一聲：“你就等著挨揍吧。”
似是快到門口了，他又沖連枝說：“我家農家小院的，姑娘你將就著住一住，別嫌棄。”
花苗已經心虛地壓低了聲音：“姐姐，小心門檻。”
只是連枝一只腳還沒邁進門，就聽到中年婦女一聲叫罵。
“死丫頭，你還知道回來！”
有東西重重被拍在木頭桌上，婦女風一般地刮過來，擡手就是一巴掌，一聲脆響聽得人心裏發顫。
“娘——”
花苗“哇”地就哭了出來，她娘聲音也很火大：“你還知道喊娘？天天跟著二狗樁子在外面野，你怎的不死在外面算了？老娘每天累死累活還要操心你個賠錢貨，你是不是嫌我命太長？”
“娘，說話就說話，你動手幹什麽？”
花臣把妹妹往後扯，他娘更是來氣：“你還有臉哭？養你這麽大還不如條狗頂事，當初我怎麽就沒把你摁河裏淹死呢？以後嫁去哪裏都是個禍害！”
“娘！”花臣似是聽不下去了，大了聲音，“別這樣，還有外人在呢。”
“什麽外人？”她娘好像才看到兒子身後還跟了個人，只一眼，驚嚇得差點撞桌子上，“這是誰？”
“苗苗在林子裏被獸夾子夾住了，是這位姑娘救回來的，我讓她來咱們家歇一天，回頭再送她回去。”
“不行！我們家不留宿陌生人！”他娘想也不想，一口拒絕，“死丫頭還不快滾進來，仔細你爹剝了你的皮！”
她伸手來扯花苗，順手就把連枝往外推，趕人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娘，這位姑娘對苗苗有恩！況且她眼睛不好，天這麽黑你讓她一個人在外面怎麽辦？”
花臣還待說服她娘，她娘卻被激得歇斯底裏起來：“我說你腦殼兒是不是也壞了？什麽人你就敢往家裏帶？你看看她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放在家裏誰知道會招來什麽事兒？”
花苗聽到這話，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你胡說！姐姐是好人！”
“呵，呵。一個兩個，都反了是吧！氣死老娘了，老頭子！老頭子！你出來看看，你生的一個兩個，都惹什麽麻煩來了！”
連枝僵硬地站了一會兒，實在站不住了，慢慢後退，轉身往黑暗的方向走。
她雖然看不見，但也大概可以料想自己的模樣，瞎眼，眼睛還在出血，衣服破爛不堪，身上大大小小的傷，根本不像意外所致。這副鬼樣子，不遭人忌憚才奇怪了。她只是實在無路可走，她一個人連一步都走不了，才抱著一點點奢望試試看……
“姑娘！連枝姑娘！你別走！”花臣追上來，見喊她也不停步，眼看就要撞上柵欄，心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你別生氣，我娘她……”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只能道：“她沒見識，就張嘴能耐，你別跟她一般計較。”
連枝掙開他的手，朝著他聲音的方向道：“沒什麽，你回去吧，別讓花苗挨打了。”
眼看她又要走，花臣急了：“你這是要往哪兒去？你看不到，一個人怎麽走夜路？”
“既是看不到，夜不夜路也無所謂了，多謝你的好意，我便不打擾了。”
“你別走！”花臣大聲了一句，又拉住她的手，“我……你這樣兒我怎麽能放心讓你走，你等等，等等我送你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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