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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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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回來就聽到大姑娘發酒瘋的消息, 來不及安頓顧錦商就匆匆進屋。

顧錦瑟蹲在地下,不知是哭了還是在發呆,而罪魁禍首在慢條斯理的吃甜點, 一瞬間,虞氏怒火滔天。

她忍著怒氣開口:“赤玫,你究竟要做什麽?”

“你們都走了, 大姑娘尋我喝酒,我推拒不得,只好應了。”赤玫攤開雙手,“我也想拒絕的, 瞧著她不高興,唯有應允了。”

家裏人都走了, 誰看見她提著酒壺來尋顧錦瑟, 當事人醉得能說清一二三四五嗎?

虞氏又氣又心疼, 蹲下來去摸摸顧錦瑟的腦袋,顧錦瑟的選擇, 她不會有異議,旁人說得再多,都不如自己想得通透。

顧錦瑟擡起腦袋看著虞氏, 笑瞇瞇說道:“阿娘, 你回來啦。”

言罷,她直接跳了起來, 轉身去摸酒碗喝。虞氏拍了拍她的手背,“睡覺去, 不然我讓阿商和你睡。”

“不要, 她踢我, 我要和明祎睡。”顧錦瑟捂住臉頰害羞地笑了, 然後扭頭去看赤玫,赤玫對她笑了。

虞氏捂住臉頰,她怎麽生了這麽一個花癡女兒,“赤玫,時辰不早,你也累了。春日,去熬醒酒湯。”

赤玫輕笑,“好,您辛苦了。”

“不辛苦,哪有你累呢。”虞氏沒好氣道。

赤玫裝作糊塗,負手離開了。

顧錦瑟被虞氏按坐在桌邊,癡癡地看著酒碗裏的酒水,幾度想要伸手去摸,虞氏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在她的手背上。顧錦瑟兩只小手手背一片通紅,她終於怒了,拍桌怒對虞氏:“我讓明相打你。吞吞、吞吞……”

虞氏很不客氣地捂住她的嘴巴,看了一眼春月,春月立即將酒碗酒壇都拿走了。顧錦瑟急得跳腳,又蹦又跳,眼眶裏蓄著一汪水,虞氏說道:“你再鬧就關小黑屋。”

顧錦瑟突然安靜下來了,扭頭看著虞氏,眨了眨眼睛,眼淚倏而滑下。突然間,虞氏心揪了起來,以前的顧錦瑟溫順聽話,遇見明祎後就成了活霸王。

她嘆氣,顧錦瑟卻暈暈乎乎地瞪著她,可憐兮兮地說一句:“明相走了,你也欺負我。”

“我欺負你個頭,逆女。”虞氏氣得也要跳腳了,按住人去床榻上睡覺,“不睡覺就去小黑屋,你選一個。”

顧錦瑟想都不想,手腳並用地爬上床,虞氏看著她麻利的身形後稍微松了口氣,然後下一息,顧錦瑟就站在了床上,叉腰怒罵:“狗皇帝,我用我二十年的壽命詛咒你……”

話沒說完,虞氏利落地爬上床捂住她的嘴巴,對外喊了一聲:“春月,拿根繩子,再要一塊帕子。”

春月哎喲一聲,“您別和醉鬼計較啊。”

“我不和她計較,天就要和她計較,二十年壽命呢。”虞氏氣得渾身發抖,揪著顧錦瑟的耳朵:“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賭咒前想一想,你難不成要走在我前面嗎?”

顧錦瑟被罵得呆了呆,旋即說道:“我拿弟弟的壽命賭咒,好不好?”

虞氏也被說呆了,顧錦瑟得勢,又爬了起來,不叉腰了,直接指著天:“狗皇帝、我用我阿弟二十年的壽命詛咒你……”她頓了頓,然後壓了聲音,朝虞氏噓了一聲,悄悄說道:“江山盡毀。”

“顧錦瑟!”虞氏氣的沒勁了。

顧錦瑟得意極了,噗通一聲倒下,然後左翻翻右翻翻,烏龜似的縮進了被子裏,不忘與虞氏說一聲:“阿娘,晚安哦。”

虞氏:“……”她想找戒尺將眼前的逆女打一頓。

沒關系,明天醒了可以補上。

醉鬼直接睡了,虞氏氣了半夜。

第二天,虞氏沒醒,顧錦瑟就醒了,頭疼欲裂,赤玫特來辭行。顧錦瑟忘了昨日的事情,閉口不提喝酒了,赤玫也不提,寒暄幾句就走了。

虞氏睡到下午才醒,母女二人有一個相同點,沒事的時候絕對不會早起。虞氏嘴裏說著養氣,賴床不起的時候好像忘了幹凈。

虞氏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提著戒尺去找顧錦瑟,不由分說打了她二十下手板,直打得顧錦瑟發懵。

“你打我做甚?”顧錦瑟終於回神了,好家夥,一進門就叫人按住她,明顯蓄謀已久。

虞氏冷笑,“你指天發誓的時候,想到我會打你嗎?”

顧錦瑟不解,“我何時指天發誓了?”

“你……”虞氏覺得自己找氣受,提著戒尺又走了。

顧錦瑟莫名挨了一頓打,掌心腫了半指高,坐在窗下苦悶極了,她問春月自己昨夜走什麽了?

春月不說她痛哭的事情,只說醉了指天發誓,願拿二公子二十年的壽命換取自己長命百歲。

顧錦瑟不信:“我何時這麽惡毒。”簡直人神共憤,難怪阿娘生氣,換作自己也會氣炸了,不過,她還是不信這句毀人設的話。

但她也不問了,畢竟板子都挨了,還在意什麽呢。

七夕過後,虞家大少夫人歷經兩日兩夜後生下一個女兒,早產一個多月,幸好母女平安,虞家上下大喜,虞家大舅更是擺了流水席,金陵城內的百姓都可以去吃席。

顧錦瑟嘆一句大手筆,虞氏要去看看,拉著她一起。

“不去,我做了做甚,無甚意思。”顧錦瑟擺手往自己的躺椅上躺去,“您去,晚上我就一人先吃了。昨日我瞧見月長姨娘出門走動了,想來心情好了不少。我打算去買一個小姑娘回來,五六歲即可,就取名花奴,讓她陪在月長姨娘身邊,您覺得如何?”

她說得輕松自在,虞氏卻是一臉陰沈,“當真不去?”

“不去啦,您去、您去。”顧錦瑟朝她擺擺手,“我讓招搖跟著您去,我也放心些。”

“就隔著一條巷子,你有什麽不放心的。”虞氏沒好氣道,心裏實在難受,便說道:“你不如剔了頭發去做尼姑去。”

“不成,我還要吃肉呢。”顧錦瑟跳腳,“您是不是嫌我肉吃多了,就算吃了你的肉,你也不能趕我去做尼姑,天地良心,我和顧錦桓絕對是阿爹的妾生的,你順勢抱養了。”

虞氏沒答話,心中郁結,自己回娘家赴宴了,活得死氣沈沈,以前活蹦亂跳,現在就像是出家的小尼姑,日日守著自己的小屋,不是躺在躺椅上睡覺就是拉著顧錦商在遠離種花。

不食人間煙火,不如剪了頭發做尼姑。

顧錦瑟不知虞氏的心情,她走了,自己渾身輕松,閉上眼睛,躺椅輕輕晃悠,不需片刻就進了夢鄉。

屋內熏著安神香,赤玫這回過來又帶了許多,足夠用許久了。

顧錦瑟見到了明祎,對方一襲青色的麻衣,衣料款式老氣,發髻上只一根銀簪,樸素極了。她站在崎嶇的山道上,少了幾分溫柔,多了幾分淩然,她想走過去,卻發現自己面前布滿荊棘,壓根就走不過去。

她試著朝前走了一步,荊棘割破了裙擺,她沒有在意,朝前徑直走去,不知走了多少步,雙腳傳來劇痛,她這才低頭。

原來荊棘劃破了腳踝,雙腳鮮血淋漓,她沒有在意,還是繼續走。

當她站在明祎面前時,明祎溫柔地看著,可她站不住了,雙腳劇痛,疼得她額頭布滿冷汗。

“阿瑟。”明祎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你不該來的。”

顧錦瑟疼得腦袋發暈,脫口就說:“我替你殺了狗皇帝,盜了先帝的陵寢,將他拉出來鞭屍,如何?”

“好。”明祎粲然一笑,依舊膚如凝脂,顧盼生輝。

她看著顧錦瑟的目光帶著憐憫,如往常般親了親她的唇角。一瞬間,顧錦瑟熱血沸騰,伸手去回抱著她。

然而,顧錦瑟被人一推了一把,睜開眼睛,面前空蕩蕩。

突然間打雷了,她站起身,不幼稚的走出去,夏累陣陣,烏雲密布,登時間,大雨傾盆而下。她站在雨水中,春月大叫了一聲,沖進雨中將她拉了出來。

“姑娘,你在幹什麽?”

顧錦瑟驀地醒了,看了眼香爐,“你何時點的香?”

“您躺下後,奴婢就點了,哪裏不對嗎?”春月急忙讓小婢女去拿毯子衣裳,自己又說一句:“這是赤玫大夫新上來的,說是新調制的,就這麽一小盒,用完覺得好,就讓人去送信,她再送些過來。”

“沒事了。”顧錦瑟渾渾噩噩。

春月忙給她更衣,嘴裏念叨著什麽夏日就算熱,淋雨也要及時更換衣裳。

顧錦瑟換過衣裳後,照舊躺在躺椅上,沒多久,虞氏就回來,渾身濕漉漉,更衣後就來尋她。

“聽說你發瘋跑往外面找雷劈?”虞氏恨鐵不成鋼道。

顧錦瑟心虛,道:“我覺得自己被人蠱惑了,但沒有證據,您行嗎?”

“我信你個鬼。”虞氏心累,自打赤玫來後,女兒就失魂落魄,長此以往,腦袋都要壞了。她先妥協道:“你去商州吧,我給你兩年時間,明祎若不能回京,便辭官,我養你們。”

顧錦瑟沈默,轉身看向外間,暴雨都停了,庭院裏濕漉漉,葉落滿地,顯得有些蕭索。

虞氏等了半晌沒有等到結果後,嘆氣道:“我怕你腦子要壞了,不出門不見客,躲在自己的屋裏,我怕你會得相思病。”

相思病逗笑了顧錦瑟,“阿娘,我……”

“不要說月長的病,我會照顧她的。兩年時間,明祎若不能一展報覆,便該為你放棄。阿瑟,你自己要掂量清楚。”虞氏不耐地打斷女兒的話,索性都說開了,“你分開是覺得自己會是明祎的軟肋、累贅,眼下不同了,商州貧瘠艱苦,你為了她也不怕吃苦。你二人可以過簡單的日子,但不能永遠如此。”

“阿瑟,你可以為她去商州吃苦,她為你為何不可以放棄報覆。我是個不講理的人,不要與我說道理,走還是不走,都隨你。走就要幹幹脆脆地去收拾行李,招搖吞吞都給你,我留下吐吐照應。若是不走,我就替你相看好的夫婿,不要尋死膩活。人活著,總該走出自己的路。我並不後悔我當初的決定,我不喜歡你父親,但我至少還有你。你的到來,給予我許多歡樂。”

“走還是留,自己做決定,商州路程遠,也有可能一去不覆返。你放心,你若死了,我就當沒養你。”

顧錦瑟愧疚的垂下腦袋,“阿娘,我欠你的,還不清了 。”

虞氏沒好氣道:“你站在我面前,我日日叮囑你吃飯穿衣,你就還清了?天天氣我,不如趕緊走。我去給你準備馬車行囊藥材了,商州不如金陵京城,許多東西都沒有,我會定期給你送藥材衣物。”

顧錦瑟掩面哭泣。

****

商州有一縣,喚馬湖縣,明祎前往馬湖縣。

一路顛簸至縣,縣內主簿等人都已在久候,前一位縣令在任地上被人打死了,此地不僅有漢人,還有異族人,治安是最頭痛的問題。

前一任縣令出去巡視的時候,遇到有人吵架,上前勸說的時候被人一棒子敲中腦袋,當場咽氣,事發後,人都跑了,連兇手都找不到。朝廷派了新的縣令,主簿一見到是女子後,心涼了半截,一個大男人都搞不過,朝廷還派了弱不禁風的女人過來。

見面後,主簿面色難看 極了,上前行禮,明祎拿出詔令,遞給主簿。

兩人皆不說話,主簿勉為其難地打開詔令,待見到明祎二字後頓時激動起來,“你是明相。”

“從前的事情,我是馬湖縣的縣長明祎。”明祎淡笑。

主簿是一三十歲的中年男人,姓胡,胡樓。胡樓激動地握著詔令,朝明祎身後看去,五輛馬車下的車輪痕跡很深,可見車上裝滿了東西,與上一任大人孤單一人來赴任大為不同。

他很激動,縣尉不理解他怎麽了,拉著他去一邊:“上面怎麽派了個女人過來?”

“這個女人可比一百個男人有用,快、快迎明縣長進縣衙,快、快……”胡樓激動地吼了出來。

縣尉傻眼了,胡主簿是不是看上新縣長的美貌了。

一縣內縣長一名,下設縣丞、主簿、縣尉,朝廷正式編制的五六人,其他人都是無官階的,由縣令自己招聘錄用的。

縣衙外的墻壁都落色,除去大門能看看外,其他都難以入眼。明祎看了一眼,與主簿說道:“修繕一二。”

主簿為難:“沒錢啊。”

“無妨,你盡管去辦。”明祎說道。

主簿眼睛都亮了。

明祎詢問道:“縣丞呢?”

“前縣長死了,他去追殺兇手,慢待您,您莫見怪。我們不知是您,若是知曉是您,如何都不會離開的。”胡主簿忙為上司解釋。

明祎頷首道:“無妨,我問一問罷了,我住何處?”

“後院,前任大人還有個妻子,還有、還有個女兒在。我們不敢趕她走的。”胡主簿為難。

“找個宅子搬出去,住在縣衙也不妥,今日我住客棧。”明祎往前走。

縣衙內的環境著實不好,除了樹木能看外,院墻高低不一,門上銹跡斑斑,地上的草都精神。

明祎先去平常議事的地方,五張椅子都沒漆了。明祎苦笑,喚來主簿:“都去置換一遍,我的管家會給你銀子的。”

胡主簿吸了口氣,眼睛就都快瞎了,就差痛哭流涕,“明相、當真是我最敬佩之人。”

“不,你最敬佩的是銀子,不是我,還有、我不是丞相,註意你的言辭。”明祎含笑道。

跟隨兩人過來的縣尉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明祎回身,看著他:“你笑起來很難看,收斂些,莫要嚇到我家的婢女。”

這回換作的主簿笑了。

看過一圈環境後,該換的就換,該修繕的修繕,最後,幾人坐下來。明祎問前任縣令被打死一事。

“當時四五十人鬥毆呢,人跑得快,抓不回來。”胡主簿頭疼道。

明祎下意識去書案上摸索,腦海裏想著打架的事,摸了半晌摸了空,低眸一看,桌上空空如也,沒有茶盞。她只好收回手,道:“重金懸賞,但凡說出那日鬥毆人的姓名,賞銅錢十貫,以此疊加,舉發過的不算。”

“十貫?”胡主簿開始肉疼了。

明點頭,“重金之下,必有線索,另加一條,虛報者罰錢十貫。”

胡主簿松了口氣,多來幾個虛報的人,指不定錢就扯平了。他立即答應:“下官立即去辦。”

“今日時辰不早,明日再議。”明祎起身,剛走兩步突然崴了一腳,低頭去看,地磚裂了。

明祎:“……”

胡主簿尷尬極了,“下官忘了提醒您屋裏有幾個坑。”

明祎扶額,腳踝微疼,她站在原地緩了緩,只好說道:“無事。”

她低頭瞪了一眼坑,郁悶離開縣衙。

縣內就兩間客棧,一南一北,靠近縣衙的客棧小了些,滿打滿算不過十幾間客房,管事索性包了下來。

明祎入住後,掌櫃激動極了,尚不知她就是本縣的新長官,知曉對方愛幹凈,立即拿出了最幹凈的被褥。明祎拒絕了,讓婢女去車內去被褥,她趁機詢問此地治安。

“姑娘不知我們方去的縣令是一書生,俗話說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縣內的人不大聽他的話,前段時間就被打死了,聽說朝廷派了新大人過來,是一位勇猛的將軍呢。”掌櫃哀嘆一聲,“新大人來了,或許就會好許多。”

明祎給自己倒了茶水,喝了一口,茶水酸了,她生生吞了下去。

掌櫃嘮嘮叨叨說起此地治安問題,明祎煩躁,忽而想起那位嬌柔明亮的女孩。

她應該玩遍金陵城,逢人就會微笑,每日樂呵呵地吃肉。

作者有話說:

二更!

我給標題命名熏香,回頭一看:尊享。

又默默改了回來!

快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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