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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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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蘿送君知行離去之後折轉而回, 此時苗瓔瓔正在西窗下剪著燈花,金色的簾帷影影綽綽, 收於玉鉤之中, 苗瓔瓔的身影在紗簾後瞧得不甚分明。

蒔蘿走近,苗瓔瓔忽然放下了剪子:“蒔蘿,你托門房出去跑一趟,打聽一下玉京的情況, 祁王休棄桑氏是怎麽一回事。”

方才他語焉不詳地提了一句, 苗瓔瓔卻感到很是費解。今日所見的君知行, 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蒔蘿領命, 躬身下拜:“是, 王妃稍等,奴婢這就去。”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蒔蘿回來了, 此時苗瓔瓔已經沐浴,更換了一身淡藕色的寢衣, 赤足半倚在胡床一側,若在沈思,蒔蘿撥開簾幔向裏走近:“娘子, 是真的有些蹊蹺。”

苗瓔瓔坐直身子,眼瞼微微擡高:“你說就是了。”

蒔蘿頷首:“好端端的, 那祁王側妃竟然背夫偷人, 還是個雲游的野和尚,戶籍都不在僧侶當中的,祁王殿下捉奸在床, 怒不可遏, 當場就打死了那個和尚。至於祁王側妃, 也已投繯自縊,這事兒到現在還在打官司,大抵是賢妃娘娘在京中為祁王周旋。”

苗瓔瓔細長的纖眉微微凝蹙:“還是這樣,一惹了事就逃之夭夭,讓賢妃為他善後。”

她與桑榆晚也有過幾面之緣,桑榆晚雖然工於心計,但平日裏舉止端莊大方,滴水不漏,又怎麽會突然鬧出這麽大的事端?實在可疑。

苗瓔瓔道:“桑榆晚可是被桑家逼著自盡?”

蒔蘿出去托門房問的,素川畢竟地處偏僻,與玉京相隔甚遠,有什麽消息傳到這裏也有一些變了樣兒,蒔蘿不敢肯定,只是照著自己打聽來的說:“桑家應是不至於,畢竟那桑娘子自盡之後,他們鬧到了三出闕前要討說法,道是祁王殿下栽贓,既打死了和尚死無對證,又歪曲事實,逼得桑榆晚自縊。娘子你說,要真是桑家心狠逼迫桑榆晚,他們還會鬧得這麽真情實意麽?”

“不好說,”苗瓔瓔搖搖頭,“也許,他們逼死了桑榆晚又後悔,將罪過推到祁王頭上。正如你所說,死無對證。也就是說,誰也不知道真實現場是什麽樣的。”

蒔蘿接下了苗瓔瓔手裏的剪子,垂眸將最後一莖燈花剪斷,蠟燭上結著的桔紅光暈愈發地清亮了。

“娘子自小和祁王殿下相熟,自是明白祁王殿下的為人。娘子相信他?”

苗瓔瓔道:“我印象中的君知行,其實不那麽靠譜,嘴也沒個把門兒的,可是心地卻不壞,雖然一直活在賢妃的陰影下,不敢忤逆,但他對人對事一直都很真誠的,喜歡一個人,就會掏心掏肺地對那人好,不喜歡一個人時,就會冷眼旁觀,可能是有些算計,但也不會去害人。”

說話間,苗瓔瓔的耳朵裏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叩門聲。

“誰?”

她整理了一番寢衣,心知這個時候能來後院的沒有外人,便也沒了顧忌,來到門口,將門閂抽出打開大門。

一庭月華流瀉,照在君至臻玄色勾銀絲海水紋裳服上,房檐下的燈光靜靜照著他的猶如削成的臉上,眸光深邃,靜靜地等候著,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苗瓔瓔算算時辰,比平日裏回來還早了一些時候,又見他不聲不響地站在門外,詫異至極:“阿憲?”

她回頭對蒔蘿道:“讓張氏拎點兒水過來,殿下要沐浴。”

蒔蘿便去了。

苗瓔瓔握住君至臻的一只手,將他輕輕拽過門檻,引入房中,替他脫掉外間罩著的長袍,現在天氣炎熱,他出去一趟,回來這衣裳已經濕透了,苗瓔瓔放在鼻尖嗅了嗅,便略微皺眉,替他將裳服都用木盆浸了涼水先泡著。

他不言不語的,應是累了,人靠在太師椅上,單肘支撐額頭,眼睛直閉。

苗瓔瓔吐了口氣,伸手撫他的發尾,一下沒一下地撚著一綹漆黑的發絲,柔聲道:“累了?”

君至臻“嗯”一聲,擡眸看向站在身前的苗瓔瓔,她溫婉含笑,眸光清潤,便似一滴墨溶在淩淩的清水裏,君至臻張開兩臂,將她的腰肢握住,勾到面前來,將她抱住了。

平日裏他回來得更晚,卻也不這樣,苗瓔瓔心裏打了個幾個轉,突然笑道:“阿憲,你是不是聽到了?剛剛我說的話。”

她撫著他的墨發,心領神會地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嘆了口氣:“我今天確實是見了他,君知行這廝,依然自視甚高。”

越說他越沈默,只是將她的腰抱得更緊了一些。

苗瓔瓔甚至能察覺他的不愉,心中感到十分好笑,朱唇輕啟:“好啦,我知道你酸我那麽信他,不過,我和他相熟也有十年了,怎能沒一點兒了解?我答應你,以後我都多多了解你,不看別的男子好不好?”

他一陣沈默,隔了許久,才貼著她的胸口甕聲甕氣地道:“他今天擅闖後院了。我明天就讓他搬出去,他留此地,很不合適。”

苗瓔瓔更加覺得好笑:“不是你讓他進來的麽?怎麽了,因為人家不認識路,不小心闖到後宅和你的妻子說了兩句話,你就吃醋了要把自己親兄弟給轟出去?”

她覺得君至臻一向很講道理,是個剛正不阿之人,這次居然使起了小性子,說什麽不依。

苗瓔瓔又道:“我們還要好好招待他呢,帶他在素川四處轉轉,也看一看西北百姓的生活,這樣他作為欽使回去之後,就能在陛下面前替我們多多地美言幾句,等北伐的時候,有朝廷後援,殿下會有更大的勝算。我是擔心你,這樣的勝算能大一成是一成,阿憲,你切不可再多添一道傷痕,你不曉得我看到你遍體傷痕心有多疼,你若站在我的角度,便知我是如何考慮的。”

經過這段時日,苗瓔瓔已經很會哄人,尤其是君至臻,簡直手到擒來。

這大概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舍不得和自己置氣半分,只要她勾一勾手指,他多半就能好。

這時蒔蘿領著張氏拎了熱水過來了,在外邊候著,苗瓔瓔被他抱著不得動彈,扭頭道:“你們先走吧。”

她等人一走,便垂眸對君至臻撒嬌式埋怨:“阿憲,你快去洗澡,臭死了!”

他聽得這話,立刻將她松開了,只是眼神還忸怩著,沈默地朝屏風後頭走去。

連寢衣也沒拿,苗瓔瓔叉腰吐氣,連連搖頭,從衣櫃裏尋了他的寢衣便也來到屏風後。

他已經將上衣完全除去,露出了精壯的後背,那背脊上傷痕斑斑,龍骨上還有一條橫貫的刀傷,在鳳凰山時他被巨物砸中,背後又留下了一大塊紫色淤痕。

燈火輝煌,他在浴桶前脫得只剩綢褲,一身肌肉又結實有力,瞧著那麽性感。

苗瓔瓔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將寢衣拿給他:“阿憲。”

她將熱水拎進凈室,倒入浴桶,一桶一桶地倒,又兌了一些涼水,這浴桶小,只夠容納一人,也因此倒了幾桶就已經夠用,苗瓔瓔微微咬唇,看他慢條斯理地脫衣,也不知是進是退。

君至臻回眸望向她,燈光裏他的皮膚被染成比麥色更深一層的淡紅,骨肉勻停,長身玉立,苗瓔瓔心忖色字頭上一把刀,還是沒能按捺住自己,走上前去,托住了他的兩只手:“我來吧。”

君至臻聽話不動,苗瓔瓔卻不敢往下看,手裏握著他下身綢褲的系帶,慢吞吞地往外扯,直至褲腰松垮,沿著長腿筆直地滑落,苗瓔瓔才偷偷瞄了一眼,這一眼,令她長抽了一口氣,急忙雙手捂住了眼睛。

他卻似心情不錯,批評她:“葉公好龍。”

苗瓔瓔捂著眼睛,被他一激將,頭腦一熱竟放下來了,這回,卻大大方方地往下看,眼睛都不眨。

“……”

君至臻先臉紅地背過身,長腿跨入浴桶,慌亂蹲了進去。

苗瓔瓔這才覺得扳回一城,心中暗笑,紙糊的老虎,皮一戳就破!還笑話她!

她還沒走,來到他的身後,替他揉捏肩膀,放松他繃了一整天的肌肉,熱霧騰挪,氤氳的水汽潤濕了他的面,他卻愈發拘謹起來,苗瓔瓔的手法嫻熟,以前給爺爺也沒少捏肩捶腿,初始他尚有幾分緊繃,到後來已是肉浮骨酥,隨著她按摩的指法仿佛能肆意變幻形狀。

不消片刻下來,筋骨的疲乏已經緩解了一半。

苗瓔瓔一邊揉按,口中和他說著話:“我今日見君知行,確實覺得他與以往有所不同。”

當下,她將今晚打聽來的關於玉京城的傳聞都同君至臻說了。

“君知行休了桑榆晚,這裏頭底細還不清楚,陛下應當也在調查當中。”

君至臻沒說話,腦中恍然掠過那日瓊林宴君知行叫走自己,在翠微書齋說的一番話,他道,他休棄桑榆晚,而自己也和苗瓔瓔和離,公平競爭,結果會有不同。

當時君至臻並未多想,便已經為他將女子視若玩物的想法怒意填胸,將他狠狠教訓了一通。之後,便是今日相見,君至臻以為他想通了,可聽他今日竟私入後院見了瓔瓔,此刻,又聽說他已經將桑榆晚休棄,君至臻不得不去防備。

“瓔瓔。”

苗瓔瓔聽他喚自己,從身後低下頭,柔軟的臉頰溫情脈脈地蹭向他的臉,柳條般的臂膀也溫柔環繞他的脖頸,動情地欲親吻他。

君至臻沒等她的紅唇落下來,壓沈了嗓,已是不悅地安排:“明日將他送到館驛去。他不可再留。”

作者有話說:

小醋缸真真,碰上人間滅火器瓔瓔,只有被哄得服服帖帖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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