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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老君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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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不要隨隨便便把自己保命的東西給別人了,這個世上任何人都沒有你重要。

“那位叫華錦。”他一指床前還在炯炯有神盯著他的小姑娘,“是藥王的傳人,是她給你紮的針,她這一手針法可厲害了,我上一次見到這種針法還是大師兄……”

“閉嘴!”華錦手一揮,一根銀針破空而出,沖著雷無桀飛去。

“可別小看我。”雷無桀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張嘴就輕輕松松地咬住了那根銀針,正得意著。卻忽然覺得嘴上一麻,想要開口說話,可惜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李素王笑呵呵地拍了拍外孫的肩,“華錦除了醫術高超以外,用毒也是天下一絕。不然你以為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姑娘是怎麽闖蕩江湖的?”

雷無桀一臉苦悶,張牙舞爪地問華錦討要著解藥,華錦卻不理他,扭過頭來繼續問蕭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秘密。”

華錦瞪圓了眼,蕭瑟恍生了一種見到秦箏的錯覺,他閉了閉眼,放緩語氣,“待我問過這丹藥的主人,她願意相告我才可以說。”

小姑娘這才點了點頭,滿意地擡手將他胸前的銀針一根根拔下來。

這一點她倒是能夠理解,這種絕頂的丹藥都是秘傳之物,她就是想長長見識。

拔了針之後,蕭瑟的呼吸暢快了許多,“秦箏呢,她為什麽不下來?”

這一路她都願意親力親為照顧他了,總不會還在心裏憋著氣。

雷無桀的脊背一僵,有些尷尬地往後退了退,司空千落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華錦倒是不知他們的心思,直接道:“你說的是那個小道長?她進冢前不知道使的什麽功夫,內力反噬了,這會兒還在療傷呢。”

蕭瑟眼神一變,“怎麽回事?”

司空千落往旁邊一坐,“那天我們被暗河的人追上,她讓我們先走,自己留下來斷後,那些人當時受的傷都不淺,加起來都不是小道長的對手,誰知那天後來她是被劍心冢的護劍師抱回來的。”

李素王捋了捋胡子,“一下子操控自己不熟悉的東西導致真氣逆行,華錦給她紮了幾針,她就自己跑到屋頂上打坐調息了。”

剛剛醒來的蕭瑟瞬間感受到了久違的心梗。

日落黃昏,陽歸於陰,陰生於陽,秦箏面對天際最後一絲霞光,長長地舒了口氣,她一睜眼,腦袋就被人一敲,“哎!你怎麽敲我!”

腦門上接二連三又敲了好幾下,她啊啊大叫幾聲,道袍都沒捋直接跳了起來,“不許敲了你個混蛋!”

蕭瑟披著那件半白不白,灰又不灰的大氅坐在她旁邊,不知道是坐了多久了,他瞇眼看著面前這個神氣活現的小道姑,“老君丹是什麽丹?”

“問這個做什麽!”小道姑安撫似的摸了摸自己的頭,然後瞪了他好幾眼,“早知道不給你吃了,還不如餵狗!”

蕭瑟點了點自己的心口,“可惜的話,你來拿回去?”

“吃都給你吃了,難道你還能吐出來!”小道姑氣呼呼地扭過頭。

“是不是就一顆?”蕭瑟忽然低聲問。

秦箏睨了他一眼,不說話。

他知道自己猜對了,“很難煉?”

哼了一聲,秦箏就地盤腿一坐,“老君丹十年才出一顆,前頭的用掉了,現在純陽宮上下總共就兩顆,一顆在我師尊那裏,那是師祖親自煉的,這一顆下山前師叔給我的。”

然後被他吃了。

蕭瑟的語氣淡淡的,分不出喜怒,“你分明還有其他不少好的丹藥。”

“我一時著急拿錯了不行?!”秦箏現在後悔死了,她作甚用師叔給她保命的丹藥去救這麽個槽心玩意兒。

腸子都悔青了!

“秦箏。”

哼,她才不理!

“秦箏。”又是一聲,帶著無奈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他來到了她身後,那聲音就像黏在她耳根子底似的,秦箏也說不出哪裏不對,她的名字在他舌尖打了個轉,從他的嘴裏念出來的時候好似要溺斃在那溫柔裏。

她戳了戳耳朵起身就要跑,一雙手直接鎖住了她的腰,這回那聲音是真的貼著她的耳朵,呵出來的氣就像狗尾巴草一樣撓得人癢癢。

“下回不要隨隨便便把自己保命的東西給別人了,這個世上任何人都沒有你重要。”

秦箏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下次我才不會救你!”

蕭瑟笑了,笑的時候天邊的最後一縷霞光剛好被夜幕吞沒,他輕勾著唇,仿佛銜起了長夜的月光,清冷又溫柔,“好,那下次遇到有人追殺我,你可千萬不要出手,離得遠遠的。”

秦箏覺得他這話莫名地讓人很不舒服,但嘴上還是硬氣得很,“再管你我就是小狗。”

“你是要得道修仙的,要真當了小狗,那我雪落山莊還不怕多一條看門的。”蕭瑟笑道,“別的不說,一天一根骨頭還是可以滿足的。”

她覺得他就在罵她是狗,可她沒有證據。

她氣呼呼地轉過頭去瞪他,卻望進他含笑的眼,耳朵倏地紅了,她垂眸去拍他的手背,“登徒子,放手!”

“哦?”蕭瑟輕輕挑眉,原來她腦子裏居然是有這個詞的,“那師兄師姐有沒有告訴你,下山之後遇到登徒子怎麽辦?”

秦箏想也不想回了一句:“亂劍砍死!”

蕭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指尖輕輕勾了勾小道姑的腰,提醒道:“那我抱了你那麽久,你怎麽不砍我?”

“我……”秦箏腦子一片空白,臉上卻火辣辣地燒了起來。

“嘖,你看你,耳朵又那麽紅。”蕭瑟捏了捏那片軟綿綿的耳垂,艷麗的色澤和柔軟的觸感讓他想起了江南最有名的桃花糕。

小道姑急紅了眼,“我耳朵它壞掉了!”

“嗯,好。”蕭瑟壓不住上翹的嘴角,帶著笑意重覆了一遍,“它壞掉了。”

秦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倏地跳了起來,小臉像是喝醉了一樣酡紅一片,一腳踩上不知從哪裏飛出來的玉清玄明,滋溜一聲,跑了。

蕭瑟笑看著視野裏那道流光飛到了遠處的山坡上,沒有去追。而是順勢躺在了屋頂上,仰頭望著夜空,暗河的人忽然對他下手,除了那個原因,他想不到別的了。

若只是一個破落客棧的老板,入了雪月城,拜在槍仙門下,還不足以引來暗河的追殺。

讓那些人忌憚的,是他真正的身份。

如果幕後的人鐵了心要他的命,想必暗河真正的高手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他赴的這一場英雄宴,已經成了鴻門宴。

一行人在劍心冢裏待了五天,秦箏之前攔路留下了暗河的幾個人。但她終歸不想殺人,她把他們打趴下之後餵了一種藥,叫截元丹。

照她的說法是,這種藥能讓重傷倒地的人三天內無法起身。如果他們不想死,狼狽地躺了三天以後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趕緊滾回暗河去;

如果他們急著送命,那他們現在就在劍心冢外頭。

劍心冢有一處劍心崖,秦箏坐在這懸崖上已經整整三天了,玉清玄明躺在她膝頭,她看著這滿山谷的劍,不知道在想什麽。

身後有人走來,步伐沈穩,每一步的步子卻不大,是個老人。

“小姑娘,看了那麽久的劍,看出什麽了?”

李素王撩了袍子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我在想一個人。”秦箏看向遠方,“他也在一處叫劍冢的地方閉關了十年。然後練成了無上心劍,以心為劍,我認為那是劍術最高的境界。”

李素王捋了捋胡子,“聽上去到有點像我劍心冢的劍心訣。”

秦箏露出一個乖巧的笑容,“我之前不太明白師尊為什麽說劍氣雙修能更好的參悟劍道,之前和雪月劍仙比劍的時候稍稍想到了一點。”

“寒衣那個丫頭可從來不知道什麽叫手下留情。”李素王笑道。

“我那會兒的人劍合一可給二城主罵慘了。”秦箏想起當時的場面就有些尷尬,“道門劍術講求個手中無劍,心中無我,人劍合一,無我無劍。

以氣馭劍算得上是手中無劍,可心中無我,我總是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個無我法?”

玉清玄明從膝上飛了起來,立在她前面微微旋轉,“這坐忘經我也練了很多年了,坐忘無我我也想不透。”

“你自己都還是半大孩子,想那老成的道法做什麽?”李素王看著滿山的劍,“少年人就該有少年意氣,少了快意恩仇那是要做神仙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才會想那些個東西。”

小道姑很是虛心地問道:“那前輩覺得我應該想什麽?”

“你想想什麽?”

秦箏看著浮在前面的玉清玄明,“我想成為這世間用劍第一人。”

李素王哈哈大笑了起來,“小丫頭倒是好志氣,不過老頭子我……”

“不服氣。”

秦箏轉過頭,一雙清亮的眼睛眨了眨。

李素王往山下一指,只見一紅衣少年郎背著劍正從閣樓裏走出來,“世間用劍第一人,是我孫子。”

哦,是雷無桀啊。

三天不見,他居然入自在地境了,腰間的劍也換了一把。

秦箏瞇眸遠遠地看了會,微微點頭,好劍。

忽的,她看到了雷無桀身後跟著走出來的一道青衫身影,視線頓時收了回來,眼神不自覺地亂飄,反正是不往那裏看了。

李素王瞧見她的小臉出現了幾分耐人尋味的色彩,順著視線看去也看到了那人,他似乎明白了什麽,笑得更爽朗了,“年輕真好啊……”

秦箏摸了摸耳朵,“前輩為什麽也說這話?”

“哦?還有誰說?”

“槍仙前輩他也總說這個。”

“那小子啊……”李素王笑呵呵地捋了捋胡子,“就喜歡看年輕人的熱鬧,圖人家小情侶之間的樂子湊個趣兒,不正經。”

秦箏:……

“小丫頭,那可是你中意的小郎君不?”李素王往劍閣的方向指了指,其實也就是瞎指,旁人看著都不知道在指誰。

“才不是!”秦箏立刻否認道,“師姐說了要找像師兄那樣寵我,師姐那樣疼我,長得好看又要比我厲害的郎君,他除了長得好看哪一條符合了!”

說著,耳朵卻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她狠狠地一揪,可惡,這耳朵是真的壞掉了!

李素王看著急得抓耳撓腮的小道姑,忍不住掏出了一桿煙槍,狠狠地嘬了一口,“年輕真好啊……”

秦箏:……

許是她那氣急敗壞的聲音太大,總覺得那劍閣裏剛走出來的人好像聽到了一般,他朝山崖的方向望了過來,也不知道到底看沒看到她。

隨後就聽到雷無桀的喊聲:“小先生,要出發了!”

秦箏站起身,玉清玄明橫在面前等著主人踏臨,李素王忽然徐徐吐出一口煙霧,在背後叫住她,“小丫頭,你知道拔劍的意義嗎?”

拔劍的意義?

李素王頗有深意的臉在煙熏霧繚中看不真切,“你會禦劍術,劍心相通自有法門,但你可有想過手中的劍,到底為何揮舞?”

秦箏低頭想了想,忽然沖李素王恭恭敬敬地行了個道家禮,踩上劍朝山下掠去。

劍冢門前,一行人已經整理好行囊,蕭瑟站在人群中央,望著前方插滿劍的沼澤地不知在想著什麽,一個清脆的聲音喚了他一聲。

蕭瑟轉過身,看到華錦一路小跑出來。

“蕭瑟,我知道你身邊有人,也知道你有錢,那麽金貴的蓬萊丹當糖果吃。但這些都治不好你的經脈,我將來一定會學會補魂之術,到時候你來找我,我救你!”華錦朗聲說道。

對著這個天真無邪的醫女,蕭瑟難得地露出溫柔的笑容,他撓了撓華錦的頭:“好的。”

秦箏剛好踩著劍飛到這裏,看見這一幕楞了楞。

蕭瑟聽到劍吟傳來,擡眼便看見了那個躲他好幾天的小道姑,剛要說話,後者卻像逃一樣地逃遠了。

怎麽這麽多天過去了還這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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