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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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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家夥通體雪白,生得非常漂亮,毛茸茸的一小只,只有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露在外面,水洗的葡萄似的,被瑞獸園的馴獸奴養得白白軟軟,一身毛發柔軟至極,萌得人心都化了。

雪貂送來好一會了,阿朝仍然愛不釋手,一會兒就要摸摸它的腦袋、捏捏它的爪子,小東西並非模樣上那般溫順,樂此不疲地扒拉著象牙制的獸籠,系在後腿的小金鈴叮叮鐺鐺地響。

謝昶在廊下負手而立,皺了皺眉頭:“不用膳了?”

阿朝又揉了揉它的頸,“就來,就來。”

謝昶寒聲道:“去凈手。”

“哦。”阿朝這才戀戀不舍地松了手,吩咐底下人搗碎一些雞肉、羊肉和動物的內臟餵給它吃。

雪貂是肉食動物,養在宮裏的瑞獸園,吃得比人還好,半個主子似的。

見她要走,小家夥還有些舍不得,扒拉著籠門要給她摸,阿朝只好蹲下來將小祖宗安撫好了,這才起身去凈手。

膳桌已經布了菜,阿朝從凈室過來,迎上那雙漆沈無瀾的眼眸,彎彎唇一笑:“小雪貂太粘人,讓哥哥久等啦。”

謝昶飲了口茶,不動聲色地提醒道:“這只雪貂是北疆進貢的靈獸,瑞獸園的馴獸師都是經驗豐富的老手,放到尋常人家很難養好。”

阿朝點點頭,說無妨,“送它來的宮人也帶了馴獸師來,同我說了好些豢養事項,說若是養不好,病了或者是不肯吃東西,隨時都可帶進宮去給他們瞧。”

謝昶淡淡應了聲,掀眸看她一眼:“沒想到你不善琴棋書畫,這捶丸倒是有些天賦。”

的確,一桿進洞時阿朝還能說句運氣,可後來手裏的二十籌卻是實打實贏來的,她訕訕地笑道:“你也知道,我自幼就不是耐得住的性子,要讓我在那一針一線大眼瞪小眼地坐上一整天,我是半點坐不住的,沒想到幼時鬥雞走狗學來的本事,還能用到宮裏面。”

謝昶唇角牽起,嗓音卻是低低涼涼的:“太子殿下實在大方,連陛下最喜愛的靈獸都能求來送給你。”

阿朝怔怔地看著他:“你是說,這只雪貂是……”

謝昶面上無甚喜怒,只道:“罷了,橫豎已賞給了你,你若實在喜歡,留下也無妨。”

阿朝一時愕然。

哥哥的意思是,她不僅奪人所愛,奪的還是陛下的愛寵!

倘若陛下是個小心眼的,來日不會因為一只雪貂,給哥哥穿小鞋吧!

晚膳後阿朝再去瞧那只雪貂,瞬間覺得那軟綿綿的絨毛都有些燙手。

不過皇帝愛寵是個幌子,謝昶只想提醒她,宮裏賞的未必就是好東西。

至於其他,謝昶沒有多說,她早晚也能明白其中的利害。

太子送來的雪貂一進府,底下人心中多少有了些揣度。

太子將將立妃的年紀,從沒聽說對哪家的貴女如此示好,即便是捶丸賽的賞賜,賞些女兒家喜歡的珠釵首飾也就罷了,偏偏是只靈獸,普天之下獨一份,足見是動了心思的。

以姑娘的身份,倘若真得了太子的青睞,將來可不止是當朝首輔嫡妹這樣的造化,指不定是個貴妃皇後的頭銜。

捶丸賽的畫像隔日便呈進了坤寧宮。

皇後近日已經看過不少京中官宦世家嫡女的畫像,心中有幾個不錯的人選,請畫師畫像,也是想多瞧瞧姑娘們的風姿,挑出最滿意的兒媳。

含清齋這幾個都是世家貴女中的佼佼者,當初能進宮來陪讀,皇後也是點了頭的,畫卷展開,一個個望過去,姑娘們千嬌百態,個個生得明艷動人,皇後也不禁露出了笑容:“你瞧瞧,年輕就是好啊。”

一旁的蘭嬤嬤笑道:“娘娘也還年輕著呢,這大晏上下誰能勝過娘娘美貌。”

皇後本就是明麗萬端的容貌,又因著保養得宜,三十出頭的人瞧著不過二十六七,生得一雙兒女也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從南疆進京,靖南王妃一躍成了大晏皇後、一國之母,嫡子順理成章封為太子,皇後這輩子從未愁心過一天,眼角連道皺紋都沒有。

“說起來,本宮年輕時也好捶丸,還曾有過一桿進洞的時候呢。”

底下的大宮女笑道:“奴婢聽說昨兒個捶丸賽倒真有位小姐一桿進洞,後來還得了二十籌。”

話音落下,皇後的目光正好落在畫卷上揮桿捶丸的白凈少女身上,昨日這樣的場合,姑娘們無不明裏暗裏在裝扮上較勁,唯恐不夠搶眼,這姑娘倒好,一身清清爽爽的,還是個生面孔。

“這是哪家的姑娘?”皇後忍不住問道。

蘭嬤嬤回道:“您忘了?是謝閣老的妹妹,名叫謝綰顏,今春才進的含清齋。”

皇後立刻想起來了:“原來這就是謝首輔的妹妹,竟生得這般貌美?”

那宮女道:“可不是,聽說這謝小姐做的妝粉極好,連咱們公主殿下都讚不絕口的!昨日捶丸賽一桿進洞的也是她。”

“哦?”皇後眼前微微一亮。

不管是出自捶丸愛好者的惺惺相惜,還是對這姑娘清麗冠絕的美貌與並不張揚的性子產生的好感,皇後都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底下的宮女笑道:“昨兒姑娘們起哄,要讓太子殿下的賞,這謝府的小姐拔得頭籌,殿下可是親自去求了陛下,將瑞獸園的那只雪貂要來賞了她。”

皇後又是詫然:“太子還有這樣的心思?”

自己的兒子自己最清楚,太子個性純然,皇後可從沒見過他對哪家的小姐上過心。

這又是謝閣老家的姑娘,家世背景沒得說,將來對太子的助益也不是普通的世家大族可以比擬的。

大晏的這些百年世家沒落的已有不少,說出去個個名號響當當,可真正在朝中握有實權的並不多,大多還是靠著先祖的蔭庇謀個一官半職,子孫們又不長進,年青一代裏像陸修文那樣願意走科舉之路的少之又少。

陸修文倒是有個嫡出的妹妹,皇後看過她的畫像,倒可稱得上一句才貌俱佳,又背靠鄭國公府,的確有資格作為太子妃的備選。可鄭國公在朝中並無實權,要等這陸修文參加科舉,秋闈之後再春闈,便是今年順利中舉、明年金榜題名,也要從七品翰林編修做起,即便能得皇帝賞識,來日前途無量,可一路摸爬滾打到內閣輔臣還得多少年!要知道謝昶年紀輕輕已經高居首輔了,兩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太子能有謝昶這座靠山,何愁來日皇位不穩?

晚間太子來坤寧宮用膳,皇後有意無意地提了兩句,“聽說昨日的捶丸賽,謝閣老的妹妹竟有一桿進洞的本事?”

太子擱下銀箸,想起那個明眸雪膚,漂亮得小雪貂似的姑娘,面上微微一紅,“母後也知道了?”

皇後心下略一斟酌,試探著道:“母後瞧了她的畫像,的確是個漂亮的小姑娘,就是不知性子如何。”

太子趕忙說道:“她性子是極好的,說話也輕輕軟軟的,不似那些整日高高在上的作態,兒臣雖只與她說過幾句話,可心裏卻是極為舒服的。”

皇後笑道:“母後自然知道你是歡喜她的,否則又豈會連那只雪貂都送了她?”

太子撓頭一笑,自覺做了個極為英明睿智的決定。上回他不過與阿朝妹妹棋盤上對陣幾個來回,卻被謝閣老誤會他為難人家的妹妹,這可真是冤枉!正好這次趁此機會送她個小玩意,也讓謝閣老瞧瞧他一片好心,往後可莫要在課業上為難了。

“原本想著問母後要只鐲子賞下去的,可又覺得鐲子普通,這才問父皇要了雪貂來,那小東西招人歡喜,定是能逗她高興的。”

皇後就聽明白了。

太子年輕,未必明白何為情愛,可往往就是這年少時幹凈純粹的歡喜才最是彌足珍貴。

皇後拍拍他肩膀,半開玩笑地道:“你既然喜歡,母後來日便與你父皇和祖母商量,讓她日後陪你進太子府如何?”

太子一時怔楞,半晌才反應過來,面頰一熱:“母後是想……讓阿朝妹妹嫁給我做太子妃?”

少年面上藏不住的欣喜,皇後無奈地笑道:“不過太子妃的人選最終定下誰,不是母後一個人說了算,也要你父皇與祖母都點頭才好。”

太子急切地點頭:“是。”

腦海中又想起那幹凈純粹的眸子、粉嫩柔軟的面頰,往後阿朝妹妹成了他的太子妃,他是不是就可以捏捏她的臉了?

他還想逗她笑,教她下棋,看她臉紅的樣子。

可才幻想到一半,腦海中突然冒出謝閣老那張壓迫感十足的臉,太子霎時嚇得一哆嗦。

阿朝妹妹若嫁給他為妻,謝閣老就是他大舅子,那他豈不是要一輩子都活在他的陰影之下!

次日下半晌的丹青課,阿朝才在瓷碟中調好顏色,西次間外突然來了一名著葵花胸背團領衫的內監,那內監同教諭頷首打了聲招呼,隨即轉過身來。

阿朝也隨著眾人擡眸向外望過去,竟意外與這內監眸光對上,心中不由得一驚,便聽那人掐尖了嗓子和聲笑道:“謝姑娘,太後娘娘有請。”

阿朝手一顫,險些翻了墨盤。

太後怎麽突然要見她?

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阿朝的身上,看著她起身跟著慈寧宮的大太監離開,幾人互相對了個眼神,神色都有些覆雜。

太子送靈獸雖只是一場捶丸賽的獎賞,但此事恰恰發生在太子選妃的檔口,落在那些高門世家耳中,這位去年才尋回來的謝家小姐無疑成了太子妃人選的風向標。

如今竟連太後都要見她,八成就是瞧瞧這姑娘品貌如何,能否堪當太子的賢內助,倘若連太後都滿意,這太子妃的人選恐怕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盡管入宮已有月餘,阿朝卻從未見過太後,一路跟著那內監踏入慈寧宮,背脊出了層冷汗,一顆心懸在空中怎麽也壓不下來。

直走到慈寧宮正殿外,內監進去通報,阿朝這才緊緊攥住手中的巾帕,深深吸了口氣,勉強壓制住心中的緊張。

片刻,內監來道:“太後與皇後都在裏頭等您呢,姑娘進吧。”

阿朝心驚道皇後竟也在,強壓下怦然欲出的心跳,頷首朝那人說了聲“有勞”,這才緩步踏入正殿。

太後禮佛,慈寧宮常年熏著淡淡的檀香。

隨內監進了殿門,便瞧見雕花紫檀木榻兩邊分別坐著一人,心道那位威儀萬千、上了些年紀的華服婦人便是太後,另一側瞧著年輕些、著雲錦鳳袍的想來就是皇後了。

好在沒忘宮裏的規矩,阿朝恭恭敬敬地朝兩人拜下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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