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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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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許夫人玉鐲送出手,在座夫人俱是後宅磨礪出來人精:聽音知雅意,這童家女娃花落馬家了。一時收起各種心思,齊口誇讚好看漂亮。

李教諭夫人雖然失望,卻是很快微笑起來,自己兒子玉樹臨風,讀書上進,現如今京中流行榜下捉婿,兒子只要後年不過十九歲,只要高中,不愁沒有好親事。

唯有關家老祖孫兩個頓時變了臉色,她祖孫看好馬驍不是一兩日了,為了促成關天芳婚事,g關家老太太沒少帶關天芳去馬家晃悠,給關天芳制造竹馬莎莎機會,只是馬家滿門似乎不開竅,不僅馬驍對關天芳無動於衷,就是關老太太親自出馬,明示暗示好多次,許夫人只是裝糊塗。探聽馬老太太口風,又說孫子要練功,京中老外公遺囑叫晚婚。

關老夫人正要在做爭取,卻不想今日一場宴席吃下來,祖孫們一心追逐胡蘿蔔,呼啦啦一下子被童家丫頭收走了。關老太太猶可,關天芳一口冤屈憋在心裏,瞬間喉嚨火辣辣刺疼,紅了眼眶。

關老太太一看這情景,再待不住了,拉著孫女起身,借口勞乏告辭了。

關天芳拼命抿著嘴巴,方才沒有放聲,整個人雲裏霧裏找不著北,勉強被貼身丫頭以及關老夫人貼身嬤嬤架著出門。

懷瑜隨著母親恭送關家祖孫,對於關天芳的落寞,懷瑜略知一二,只是懷瑜對他並無愧疚,關天芳最終嫁給誰懷瑜雖不清楚,卻知道她跟馬驍註定無緣。

卻說關家子嗣雕零,關老太太腳下唯有二子,兩房只有一子一女,關天芳雖是庶出,卻是關老太太僅有孫女,她又生的乖巧,關老太太很是寵愛。關天芳喜歡馬驍,關老太太樂見其成,如今乍然落空,知道孫女委屈,上車便摟著孫女安慰:“這是他們沒眼光。”

關天芳至此再也憋不住了,撲進祖母懷裏潸然淚下:“都是孫女不配,孫女出身低賤,不該肖想......”

關老太太聞聽這話,面孔一冷,都怪王氏,她若是聽從自己把庶女記在名下,芳兒成了嫡女,別人怎會嫌棄?芳兒嫁得好,將來也是孫兒助力不是?可恨王氏只知道眼前利益,只知道想著娘家那個不成器侄子。因拍拍孫女:“你放心,我總叫她改了族譜認了你!”

不說關家祖孫回家如何一場發作,回頭卻說李夫人等見關家老夫人告退,略坐坐也起身告辭了。其餘幾位也附和著起身,只餘下許夫人姑嫂兩個微笑蜜蜜穩坐釣魚臺。

白氏在心裏好笑,這許夫人倒是性子急,便是商談婚事也不用自己出頭這般急巴巴,方才暗示,這麽快就要明示麽?只是來者是客,女兒被人追著求著惦記著正是所有丈母娘的心願。

白氏笑對懷瑜言道:“前個不是說有繡品要向馬姑娘討教麽?”

懷瑜當然知道母親這是借故支開自己,大人們好商談婚事了,紅臉道聲是,與馬珺懷瑰牽手回來自己小院。

方才當著長親懷瑰懷玫不敢放肆,乍一離開,懷瑰懷玫便一邊一個拉著懷瑜道喜:”恭喜恭喜,妹妹(姐姐)有了妹夫(姐夫了)。”

馬珺則在一邊拍手笑:“這我可是不負所托,有人可以高枕無憂了!”

懷瑜心知她乃取笑,此刻回嘴只會更加陷自己於被動,因裝聾作啞,微笑著把自己畫好整理成冊花樣子範本翻到百子采蓮圖:“姐姐瞧瞧著子孫被花樣可中意?”

馬珺原本還要說嘴,聽聞懷瑜扯到自己身上,女兒家難免羞怯,嬌嗔一聲,低頭研究圖案。

當晚,白氏親手替女兒梳理頭發,摩挲著女兒黑緞緞青絲,白氏慈愛笑著,心裏喜悅一波一波只要流淌出來:“我們魚兒一頭烏發生的實在好呢!”笑瞇瞇又捏捏懷瑜粉嫩耳垂讚道:“瞧這耳垂,又厚又軟,我兒福氣厚呢!”

孩子總是自己的好!

懷瑜微微後仰,仰依在母親懷裏:“俗話說了,爹爹的骨,娘親肉,女兒一切都隨娘,是娘親生得好!”

母女兩個互相誇讚,忽然撲哧一笑,這不是王婆賣瓜麽!

雖是婚姻大事父母做主,懷瑜這個女兒卻是懂事的讓人心疼。白氏不想委屈女兒,那盤一絲一毫,因替女兒將頭發順到耳後,笑道:“許夫人跟母親說了許多話,馬家大姑娘要上鏡備嫁,婚期在十月,九月及笄禮由馬老太太跟許知府夫人前來替你插戴,我兒瞧著可好?”

插戴代表婆家相看滿意,婚事敲定一大半了。女兒家誰不想家的如意郎君呢,懷瑜羞澀一笑低頭。

白氏就愛你女兒耳根也紅了,知道女兒這是千願萬願了,卻是故意追問逗趣道:“不願意?這也不相幹,趕明兒母親回絕了他們!”

懷瑜一聽急了,急忙拉住母親:“娘親!”

見一貫四平八穩女兒急了,白氏心頭暗哂,卻是屏住笑意,凝眸挑眉:“怎麽?”

懷瑜一拉之下,發覺自己太急切了,羞澀之間飛快瞟眼母親,覆又低頭,聲音細弱,拖著顫音:“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女兒沒有意見!”

白氏原是逗趣,聞言撲哧一笑,伸手在女兒腮頰一劃:“羞不羞喲!”

懷瑜伸手抱住母親腰肢,埋住頭臉。

白氏笑吟吟撫摸女兒頭頂:“好了好了,娘親跟你逗著玩兒!”

白氏絮絮叨叨說著女兒家大歸是人生必經之路,又說一些為女之道,最後安慰女兒:“馬家婆媳都是慈善人,我兒也算是落個好出去。”

懷瑜伏在母親懷裏,聽著母親絮絮叨叨,不其然間,想起那一次出嫁前夜,母女也是這般依依,所不同者,母女兩個生離死別一般,流淚眼對流淚眼!

前世無助淒涼讓懷瑜心裏涼涼的,越發珍視今日平安和樂,不由依偎得母親更緊些!

白氏只道是女兒家不忍離別,親眼細語安慰著!

隔日,懷瑜陪著母親回了童家坳,宴請所有鄉親父老與親朋。

這一次宴客,白氏不覆往日怯懦低調,頭戴五鳳冠珠釵,身著石榴紅穿花牡丹繡金衫兒,配著同色金絲雲紋襦裙,在女兒懷瑜與侄兒媳婦陳氏陪同下,氣度雍容步入大廳,一時羨煞所有女賓!

眾人圍著懷瑜母親說著笑著,一個個齊口誇讚雙生子生得好,一看就聰明,將來必定富貴無雙等等雲雲。

許夫人贈送懷瑜祖傳玉鐲消息已經傳回了童家坳!如今三房勢如旭日,在童家坳可是頭一份兒。懷瑜被圍在中心,接受眾人恭賀,懷瓏懷玲也在母親同氣連枝勸說下,笑言盈盈恭賀族妹。

懷瑜只顧低頭嬌羞不已。一切話語都有母親嫂嫂代為答對。卻被懷瑰拉拉衣衫。順著懷瑰引導,懷瑜瞧見了遠遠孤立在人群背後懷珠懷珍,二人眼裏毫不掩飾不甘與妒恨。

懷珠眼裏滿是妒恨:沒想到這個土包子竟然要嫁嫁進馬家了,真是歹人命好!

懷珍這些日子跟關天芳越發廝混熟識了,關天芳心系馬家大爺懷珍一清二楚,他平日沒少誇讚二人男才女貌,門當戶對。卻不料峰回路轉,懷瑜竟然高攀上了跟馬大少爺。懷珍不由咬牙,疼愛關天芳關老太太豈非十分憎恨童家?自家若要嫁給關天遙更是難上加難了 ,之前對關老太太一番功夫可是白瞎了。

三房母女踐踏自己母親,如今為了自己榮華富貴又來毀壞自己美滿姻緣。三叔現在身為官宦,哪裏親事不好尋得,為何偏偏要跟關家爭鋒?

這般踐踏姐妹幸福只顧自己,實在是太自私太涼薄了!

懷瑜僅僅瞅了一眼著滿眼妒紅姐妹便不屑轉開了眼睛,低頭翹唇,暗暗哂笑。再擡頭,懷瑜已經收起來嘴角鄙薄,笑意盈盈沖著懷珠微笑額。

懷珍城府極深,心裏恨得咕嘟咕嘟猶如滾水,對上懷瑜,卻是面上迅速端起甜甜微笑,只是難掩她眸中冰涼。

懷珠只覺得懷瑜這是示威挑釁,立時氣歪了鼻子,掉開了臉。

相對於懷珍這個假面君子,懷瑜倒是更佩服懷珠的言行一致真人小,

懷珮就聰明多了,懷瑜不過客氣額首,她便亦步亦趨擠在懷瑰身邊,手裏挽著懷瑜胳膊,一聲妹妹一聲笑,似乎她跟懷瑜感情多麽好似的。

懷瑜當然不會拒人千裏,應付周邊長親之餘也會附和她幾句,懷珮便越發神采奕奕把著懷瑜不放了。若非大毛二毛忽然大吹喇叭,懷瑜還不知道如何甩脫這個八爪魚一般堂姐了。

懷珮借口想念祖父要進城住一段時日,堂姐盡孝,懷瑜當然不會反對,卻不料香姨娘卻抽空子求見白氏,進門就哭天抹淚,說是如今大房家事都有王玉蘭把持著,大老爺整日在這女人裙下過日子,整日藥不離口,人已經有些糊裏糊塗了,什麽都聽王玉蘭擺布,只為懷珠懷珍婚事老爺子指派了二太太負責,王玉蘭便把主意打到了懷珮懷珊身上。

香姨娘哭道:“她一個賣笑之人,能攀上什麽好親呢?不過是看我們不順眼,想害我們母女,三太太,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懷珮是三叔親侄女兒,老爺子親孫女份上,一定要救救她們,替她們尋個好的出路。”

香姨娘緊大房雖然經過媒聘,卻是先上船後補票,人生在世誰無情,貴在發乎情止乎禮。

白氏出身小家碧玉,思想正統,笑娼不笑貧,信奉一夫一妻,頂頂看不起做姨娘女子。尤其看不上香姨娘這種人品。有手有腳,又有刺繡手藝傍身,偏要勾引男子做小妾,什麽玩意兒!

且這一年多在任上做百姓父母,白氏更是增添了見識,衙門打官司,什麽牛鬼蛇神也見識過了。

是故,香姨娘雖是哭的梨花帶雨,卻是絲毫沒打動白氏,白氏一邊皺眉讓槐花攙起香姨娘,一邊笑道:“姨娘這話我可是不敢領受,三房依然分了家了,懷珮父母雙全,婚姻大事父母做主,哪輪到我這個嬸娘置喙呢!”

言罷端茶送客。

香姨娘雖然不想離開,卻是難敵執事婆子五大三粗,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之心,一陣風似地把她撮出去了。

白氏雖是討厭童老虎,看不起香姨娘,卻也怕王玉蘭真的做出賣女勾當,大房不要臉,三房還要處世為人呢。因吩咐劉福家裏:“去打聽打聽,是否真有其事,若是真有,斷斷容不得她了!”

結果王玉蘭並無賣女之心,只是嫉恨香姨娘張口閉口謾罵她窯姐兒,娼婦,老姑奶奶童如秀要謀懷珮那五千銀子妝奩,成天把王玉蘭捧得雲裏霧裏,更是承諾,只要童羅氏一日斷了氣,必定撮合兄長把王玉蘭扶正。

王玉蘭一時惱恨香姨娘母女門口下無德,二是要討好童如秀這個老姑奶奶以為臂膀,頓生一個順水推舟主意,要把懷珮丟進張家那個窮坑裏去攪馬勺。

據說童老虎也已經松了口了,只在尚在猶豫。香姨娘這才著了忙,病急亂投醫,找到了白氏。

白氏聞言搖頭笑道:“這就無法幹涉了。”

三月初八,馬家有馬驄率領人馬護送母親姐姐上京待嫁,懷瑜與一般小姐妹去碼頭送別,雙方依依惜別,貼別是馬珺舍不得祖母,也是舍不得一班閨中密友,她婆家雖是湖廣人氏,卻是公公在京做官,不知道何時歸寧返故鄉了。

一時間直哭得抽抽噎噎,連累懷瑜李欣蓮彭巧慧姐妹都紅了眼睛。

白氏原本預備在家過了端午就返回任上,待九月懷瑜及笄再返回宜城為女兒操辦宴席。熟料四月間童如山忽然著人送信回家,吩咐白氏留在宜城照顧家小替自己盡孝,等孩子滿歲再去任上。

白氏聞言愕然,心中頓時七上八下,忙卓令人尋找懷瑜商議。懷瑜來時,白氏直把懷瑜攥得死緊:“你父親這是什麽意思呢?我不過回家不倒一月呢,怎麽就變了?”

言罷也不等懷瑜回話,就起身吩咐收拾包裹,明日啟程。

懷瑜卻是心頭早有成算,只怕幹旱天氣在歸縣已有苗頭了,因勸慰母親:“爹爹不是拍了專人送信嗎?母親何方傳他進來問一問?”

白氏也是當事者迷,急糊塗了,聞言忙令人傳召信使問話,那傳信者乃是縣衙衙役,此來乃是公私兩便。

原來歸縣轄下區域,已經兩月無雨,莊家都曬幹了,縱有部分沒有幹死,也是無法揚花含苞。災情緊急,童如山一邊令人給府衙上報,一邊自己組織百姓抗旱自救,確保春季收成!至於留下白氏,一為任上繁忙無暇顧及妻小,二為了老父幼子安慰,一旦災荒發生,民不聊生必生禍亂,家中無人照料不行。

白氏聞言頓時一顆心收回肚子裏,卻是依舊吩咐收拾行李。

懷瑜前世親身經歷過赤地千裏遍地哀鴻慘景,忙著拉了母親坐下勸說道:“母親粗通醫理應當知道,幹旱往往伴隨疾病,父親不讓母親前去人上,一是事務繁忙,無暇兼顧母親,再也是為了弟弟們年幼之故。”

白氏聞言額首,卻是懨懨不快:“這怎麽說呢,你父親如今正在難處,我確實躲在城裏享福,我這心裏,真是過不去。”

懷瑜苦笑道:“母親若是帶著弟弟上任,父親心裏如何過得去?年邁的祖外祖如何放得下心?且母親照顧好家中老小讓父親無憂後顧之憂,一心一意打理政務,這才是對父親最好的支持幫助!”

白氏默然拭淚:“話雖如此,你父親一人在任上我總是不放心!也是老天不作美,你父親如今剛剛裏順手,卻遇見這樣天災人禍,歸縣五千多戶百姓,大大小小幾萬人呢,老天爺在這般這般作弄下去,不僅春季無收,只怕秋下也要顆粒無收。農夫怕久旱,幾萬張嘴看著你父親吃飯,這要多少糧食?幾萬百姓一旦饑寒交迫,必定難以壓服,你父親孤身一人,如何是好?”

懷瑜沒想到僅僅一個幹旱,母親竟然想得這樣深遠透徹。看來自己父母並非無能之輩,乃是情勢逼人,前生他們潛能沒有激發啊。因笑著接口道:“母親可還記得去年秋下我曾經叫父親平抑糧價收購大批糧食,如今還堆在庫裏,約莫萬旦之數呢。”

白氏聞言就歡喜起來:“你父親確乎說過這話,擔心好幾日怕這些糧食要爛在手裏,如今倒是歪打正著,正好派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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