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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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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懷瑜凝眉不明所以。

帥小子手指懷瑜笑道:“你竟不知?我告你啊,快來謝我……”

馬驍恐怕弟弟說出什麽來,慌忙出言阻擾:“叫你見禮,這麽多話做什麽?舅父等著我們有事呢!”

今日許同知著令兩位外孫幫著招待與會人家公子哥兒,他們是忙裏偷閑來給嘉木掛彩。

馬驍阻止弟弟胡鬧,覆對懷瑜一抱拳:“舍弟愛說笑,姑娘切勿見怪。”言罷擰著弟弟讓過一邊:“姑娘先請!”

馬驄被兄長一岔,把話岔掉了,他倒想起另外一事來:“嗨,我叫馬驄,是你金蘭大姐馬珺雙生兄長,如此而論,你該叫我一聲大兄。”

懷瑜聽許玥說過,這馬驄明明比姐姐馬珺後出世,偏愛充老大做兄長。不由暗哂,果然如此。見他明眸皓齒,殷殷巴望,因將身一福:“義兄安!”

馬驄大喜:“哈哈,好,妹妹請起!”隨手摘了腰間翠玉蝶遞給懷瑜:“初次見面,兄長沒有準備,莫要嫌棄!”

懷瑜將臉側避,抿唇輕笑,並不伸手。

馬驍聞言皺眉,將身擋住懷瑜,伸手擰住弟弟胳膊,低聲威脅:“不要胡鬧,當心我告訴父親,揍你!”

馬驄瞪眼:“憑什麽揍我?珺兒不認我,我自己認個妹妹不成啊?”

馬驍被弟弟說破,不由面紅耳赤:“舍弟年幼,還請姑娘諒解。”

懷瑜知道馬驄並無惡意,因搖頭:“他很赤誠。”

馬驄聞言笑了:“是吧,我可是好人!”隨即對著兄長揮揮手:“哥哥你先走,我陪童妹妹!”

馬驍見弟弟纏夾不清,又氣又急,萬般無奈,只得放下慈善兄長面孔,故技重施,動武行了,伸手性擰起弟弟後衣領子,言語威脅:“你不怕丟臉,我可以扛著你!”

馬驄無奈,一路被兄長拽著走,一邊固執扭頭沖著懷瑜笑:“嗨嗨,那個童妹妹,你以後有事招呼我,我罩著你!”

懷瑜淺笑盈盈一福身。

馬驄見之大喜,這才得意洋洋隨兄長去了。

懷瑜遠遠綴在他兄弟後面,及至到了山腳,懷瑰青柳銀杏福兒幾個正在等候,之不見許玥。懷瑰見到懷瑜甚喜:“府臺夫人小姐到了,許玥姐姐前面待客去了,我不耐煩交際,求許玥姐姐留下我等候姐姐,玥姐姐讓我們一起去葵院會合。”

“今日來此原是為了結交同齡朋友,躲著豈不辜負人家一番美意。”懷瑜一牽懷瑰:“不用害怕,我娘與二姐三姐只怕就到了,你若羞怯,跟她們一起說說笑笑也就是了。”

懷瑰說話帶著顫音:“三姐姐,我手心都是汗。”

懷瑜曾經也是這般,手指勾勾懷瑰手心:“沒關系,見得多了就好了,你若不知道說什麽,就學我這樣,微微帶笑就成了。”

懷瑜懷瑰到了葵院,已經來了不是要閨秀,其中有知府千金林雅雲,林雅貞,知縣千金鄒玉瑩,鄒玉萱,縣丞千金張靜娟,張靜嫻。再有一位李教諭的千金李心梅,李心蓮。再有一位老翰林的孫女兒王霞,一位關祭酒的孫女兒關天芳。禦史家裏侄女兒。這些說起來似乎不打眼,卻是宜城最金貴女兒了。

其餘還有都是懷瑜相熟泛泛之交,大多是宜城商賈之家千金。有大地主彭大戶家裏千金巧慧,巧敏姐妹,再有餘家木材行文芬,文芳姊妹花,油漆老板沈家沈淑香,船行蔡家的蔡文姵。

許玥熱心的為懷瑜引薦一眾千金,只可惜物以類聚,除了李教諭家裏兩位千金李欣華李欣蓮姐妹聽過懷瑜父親名諱,微微額首,再有關天芳兜攬一句:“來了哈。”

其餘幾位官家千金憑是庶出還是嫡出,都對懷瑜懷瑰這種半耕半讀沾染商賈人家均是不屑於故。

相知相交講緣分,上趕著就沒意思,懷瑜也不強求,懷瑰更是瑟縮忐忑,拉著懷瑜手有些微微顫栗。

馬珺許玥要兼顧所有與會千金,留下丫頭素榮,秘囑懷瑜幫著照料與會的大戶千金。懷瑜欣然聰明,本當去跟幾位認識的商賈大戶千金應酬,即便不為馬珺招撫,自己今後經營藥鋪,少不得要跟方方面面打交道,多一個熟人多一路,人熟好辦事。卻見懷瑰抖得不成樣子,只得拉著懷瑰找了個僻靜位置坐下,對她進行短暫鼓勵,因把手在懷瑰後背一拍:“別怕,挺直腰桿。”

“對,再擡頭。”

“好,微笑。”

懷瑰已然嘴唇顫抖,眼皮子眨巴眨巴停不住。

懷瑜孩子的繼續訓導:“瞪眼,深呼吸!”

“再呼吸!”

懷瑰逐漸平覆,懷瑜笑:“可以了罷,我們去彭毓敏談幾句?”

懷瑰小手款擺:“不成,不成,我不成。”

懷瑜卻拉了懷瑰站起身子:“虛瞇眼,微笑,把她們所有人都當成橘園橘樹就好了。你方才看橘園不是蠻開心?”

懷瑰惶然:“成麽?”

懷瑜鎮定點頭:“當然,我之前就這麽幹過,很有效。”

懷瑰微笑點頭:“好。”

懷瑜懷瑰很快帶著懷瑰跟木材行,油漆行,香料行,香滿樓,還有本城最大訟師家千金打過招呼,這些女孩子上月都去了童家祝賀,這一回再會,如魚得水,很快打成一片。

她們這一班子並非今日頌橘宴可人,不過是她們父兄接到許同知請柬,她們聽聞橘園盛會,過來瞧瞧。

其實這些人家家裏或多或少都有柑橘園,只不過沒有許園年年宴會頌詞祭樹這一分雅意。

未幾,懷珍懷瑗姐妹到了。

懷瑜怕她們受冷遇,忙著迎了上去,卻不料她們只是對著懷瑜含糊一笑都奔著關天芳去了。

懷珍懷瑗爭著跟關天芳認世交,說起來兩家真是世交,還是童家有恩於關家交情。關天芳不好否認,只得挪一挪任由她們擠坐美人榻上。

結果,正跟關天芳談笑的知府千金沈了臉,懷珍今日一身玫瑰紅蝶戲牡丹夾襖,儒裙,正跟林大千金撞了衫。雖然林千金是芍藥,可是誰會過細瞧呢。

林雅雲當即冷了臉,倒也沈住氣,並未尋找懷珍麻煩,只是戛然而止談笑,起身去往門扉壁影處尋找馬珺姐妹說話去了。

辰時正刻,馬珺使了丫頭素榮悄悄耳語懷瑜:“姑娘請童姑娘說話。”

懷瑜懷瑰忙隨了素榮上了二樓,馬珺許玥已經還好一身勁裝,二人一色大紅撒金衫子,頭上用同色蝴蝶發帶挽住頭發,袖口綁了白鹿皮護腕,紅寶裝飾白鹿皮腰帶,足踏白色鹿皮長靴,外面再罩一件大紅綴珍珠鬥笠,襯得她姐妹英姿颯爽。

懷瑜懷瑰齊聲驚嘆。

馬珺一拍手:“還不於她們裝扮起來?”

素榮緑萼應聲而出,各人手裏托著一套紫色勁裝,護腕腰帶長靴鬥笠一應俱全。

懷瑜愕然:“馬姐姐這是?”

馬珺笑道:“等下我大哥二弟誦念《橘頌》祭樹,我們扮作嬋娟拱衛身邊以壯聲勢。”

嬋娟拱衛屈夫子,這不成了眾矢之的?

懷瑜忙擺手:“我們還是不要了,外面還有許多尊貴客人呢,今日頌橘宴連著募捐,還是不要讓人心裏膈應了。”

今日這風頭肯定不能出,聽聞知府老爺很想跟馬家聯姻,加上關家那個暗戀馬大少的關天芳,女人嫉恨有時候可是要人命。這二位可比懷珠懷珍姐妹爆發力度大。

懷瑰沒想這麽多,她只是怯場,聲音抖索厲害:“我更不成了,這麽多人瞧著,我肯定會暈倒了。”

馬珺覺得懷瑜之言有理,原本計劃也只是讓懷瑜懷瑰跟著馬珺許玥捧橘籃,沈吟片刻笑道:“童妹妹所慮甚是,節外生枝影響舅舅的大事就不美了。”

接下來祭樹儀式開始,除了馬珺許玥一身勁裝,弓箭在腰,其餘所有參與頌橘宴女孩子每人一個彩色竹籃。懷瑰受了驚嚇,懷瑜陪著她故意落在人群後面。

馬驍馬驄兄弟款寬袍光袖,峨冠等候在游廊,瞅著妹妹表妹結伴而來,微微一挑眉。

馬珺輕輕搖頭,提醒道:“咱們開始罷,舅舅就快落衙了。”

馬驍馬驄兄弟焚香磕頭,誦念橘頌,然後兄弟兩個合力剪下頂端一枝並蒂六個柑橘放進竹籃。馬驄一聲吆喝:“一枝六個,豐收羅!”

眾千金發出一陣驚呼,三三兩兩相約進園采摘,各自尋找自以為最大最紅果實采摘起來。懷瑜懷瑰結伴帶著丫頭親手體驗豐收喜悅,身邊挨著彭慧,彭蕊姐妹,擡眸卻見李教諭家裏姐妹花李欣梅李欣蓮姐妹也在親自動手采摘,想著他們方才善意,對著他們笑一笑。李新梅狀似無意一笑:“家父對令尊學士十分推崇,明年過後,你不是個縣令千金就是翰林千金,比誰也不差!”

懷瑜把自己手裏又圓又大柑橘放進李新梅籃子:“謝謝姐姐吉言,小妹借花獻佛了!”

李新梅淡淡抿唇:“不客氣,開年三月是我及笄之年,母親要為我舉行成人禮,到時候我請妹妹一杯酒,不知道有無空暇。”

懷瑜再把一個大大橙子丟進李新梅的籃子裏:“如此,我提前預付酒資。”

李新梅杏眼彎彎:“這樣忽悠可不成,上次在你家喝了果子酒,家母念叨幾次,直說那日回家睡得香甜,不如到時候你送我一壇果子酒,我回你一壇蘇荷酒如何?”

懷瑜很喜歡李新梅這樣不驕不躁的脾性,伸手一握李新梅:“既是伯母喜歡,不用等到明年,明兒我就讓人取一壇給家裏送了去。”

李新梅不想懷瑜這樣慨氣,甚是對了脾性:“那就生受你了。”

懷瑜一笑:“客氣了,其實眼下正合坐棗兒酒,只是要比蜜桃酒葡萄酒味道次些,效果確實差不離,姐姐有意,我家裏有釀造方子,做起來十分簡單,或者我親自替李姐姐釀造也可。”

李新梅聞言眉開眼笑:“家母一直為失眠困擾,藥吃了不少總不見效,上次飲了妹妹家裏果子酒,一夜香甜,我早就想跟妹妹開口,只是不好意思,那知道妹妹這等爽快,倒是我拘謹多慮了。”

懷瑜跟李欣梅對了脾氣,兩人結伴采摘,一時笑語盈盈。

林家姐妹關天芳幾位官宦千金一直圍繞著馬珺兄妹,一個個提著竹籃,等著高踞木梯之上馬驍兄弟丟下果實,妹妹接準了一個,就會笑語喧嘩一陣。

今日與會妙齡女兒比之往年多了許多,雖然許夫人雖說是因為許玥最後一屆參與頌橘宴,故而多邀請些人來,讓外甥女開心。不過眾人自有猜測,都道是許夫人挑媳婦吧。

對此懷瑜並無多大想法,馬驍今年十五,懷瑜以為,馬家若在今日相看媳婦,只怕人選應在林家跟李家姐妹之間挑選,林雅韻,李新梅都是十四,正是對混年紀。再有一個關天芳,不過懷瑜知道她跟馬家無緣,光王氏另有打算。

所有買與會妙齡女兒,不管對馬家兄弟有無意思,心裏都揣著一個小心思,那就是希望自己采摘一枚並蒂夫妻果。正所謂那個女兒不懷春,女孩兒誰不期望覓得如意郎君,一輩子恩恩愛愛呢!

唯有懷瑜出外,她今日新結識李新梅,正所謂多個朋友多一條路,無論將來幫上幫不上,懷瑜眼下心思,就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力量,不停壯大自己。她一心一意摘著又大又紅柑橘,不理什麽單支並蒂,專挑個大渾圓色澤金黃者下手。懷瑜一雙手挖過竹筍,搬過藥材,搓過藥丸,站在風景如畫的果園采摘香甜柑橘只當享受了。青柳也是做事爽利之人,主仆兩個速度領先。彭慧李欣梅姐妹還只大半籃子,懷瑜主仆們已經采摘滿滿兩籃子。

懷瑜再摘了果實便隨意往李欣梅,彭慧姐妹籃子裏丟,離得誰近就給誰,大家一笑,甚是融洽。

那邊林雅韻一群官宦千金依舊追著馬驍馬驄兩位屈夫子討要果實,兩人累得腿軟腳軟也不能讓那一群嬌滴滴千金金滿意,真是順得哥拂嫂意。

等到懷瑰籃子也滿了,青柳銀杏便開始分心,兩人結伴滿院子忽悠,賊亮了眼睛盯著樹梢專心致志尋找並蒂果。

福兒提著兩籃子橙子,一雙眼睛也不停歇,尖著眼睛東瞄西瞄,恨不得替姑娘發現一枝吉祥如意並蒂夫妻果。

那一邊官宦千金再一次發出歡呼之時,青柳銀杏兩個沈著臉氣呼呼回來了。原來這青柳尋見一支夫妻果,結果被三小姐懷瑗攔路搶劫去了。

懷瑜不由笑拍青柳:“你尋著好運就是你的,別人搶了也是白搶!”

青柳瞪視羞紅了臉頰:“姑娘,我不是為這個,我是為......”

懷瑜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童家家醜,忙著一笑攔截青柳之話:“小事情別計較,別讓彭姐姐,李姐姐瞧笑話。”

愉快時光過得快,姑娘們還在興致勃勃,許夫人跟前管事娘子茶嬸前來通知姑娘們,前面募捐已經出了結果,許大人需要三十籃子橙子答謝一眾樂善好施士紳。許夫人讓問一問,姑娘們樂不樂意把自己勞動果實捐獻出來,去犒勞那些樂善好施士紳志士。

懷瑜獻出一籃,預備自己留下一籃。結果因為馬驍兄弟緣故,一群官宦千金只顧著追著說笑,三十籃子竟然不夠數,懷瑜只得悉數獻出。

等懷瑜們一般女孩兒下山之時,前面仁人志士們已經提著她們千金萬金所購買水果散去了。

中午時分陽光明媚,湖邊游廊,湖面畫舫之上已經擺滿果品點心美酒,許夫人帶著一眾夫人在游廊上就著茶果閑談品茗。姑娘們則齊齊上了畫舫,一邊游湖觀賞奇景,一邊品酒閑話。與會千金三十餘位,攏共坐著四只畫舫游湖賞景。姑娘們一個個衣衫鮮艷,兜裏飄逸,裝點著湖面七彩斑斕。

中午湖面微風拂面不寒,一眾女孩子三杯兩盞下肚,再次丟掉了矜持,三三兩兩即興吟和,有急才者隨口吟唱,沒詩才的挖空心思掉書袋子應景,湖面之上喧鬧起來。

懷瑜懷瑰跟彭慧彭蕊李欣梅李欣蓮六人同一條畫舫。她幾位伸出奇景之中,也是心情激蕩,詩才勃發,唯有懷瑜沒有詩才也沒有爭寵之意,靜靜聽著眾姐妹吟唱。

酒至微醺,一種平日拘謹的千金越發熱烈起來。正在賞心悅目,忽聽對面停泊的畫舫之中響起鏗鏘激越敲擊聲,嘰嘰喳喳女孩子都被吸引,一個個凝眸觀瞧,一時間,湖面之上鴉雀不聞,但見對面畫舫之上四個錦衣美少年並肩而立,正是馬驍兄弟並關天遙與一位面生少年。

李欣蓮依然驚呼:“姐姐,兄長呢!”

李欣梅笑語眾人:“藍衫少年是我兄長,今年十六!”

眾人一笑。

那邊馬驍跨上一步,卓然而立船頭,隨著畫舫逐漸靠近,馬驍擊劍而歌。

“長鋏歸來兮,出無車!”

“長鋏歸來兮,食無魚!”

後面關天遙,馬驄再有以為藍衫少年則幫腔吟和。

“出呀出無車,食呀食無魚,睡無美□!”

這邊少女正聽得有趣兒,忽聞最後一句,一個個縮回了頸脖,收回目光,燒紅臉頰。

“啐,不正經!”

70眾家夫人笑談關雎,童老爺子怒斥淫婦

卻說馬驄跟馬驍幾個學友起哄揭破馬驍開屏目的,馬驍吟唱梗在眾家閨秀啐聲中,雖然今日在場閨秀不止一個兩個十分樂意去做這個美人|妻,大家齊齊而啐,整齊劃一縮回畫舫,卻是一個二個心向往之,豎著耳朵,希望歌聲繼續下去。很失望,外面卻換成了馬驄舞劍,眾人吟唱大風歌。

雄壯豪邁的歌聲中,一眾閨秀們收起羞怯,三三兩兩慢慢出了船艙,靠著船舷,名為聽歌,實則美眸盼兮,餘光窺探對面畫舫之上幾位華貴少爺。

再說許夫人正坐在游廊上曬著太陽跟一眾夫人品茗說笑,大家私下裏互通訊息,相互打聽,誰家有女初長成啊,誰家小子要娶妻啦,哪家姑娘賢淑聰慧,哪家兒子文章錦繡,誰家兒子人才俊秀啊,妝奩厚薄啦,總之就是家長裏短。

也有指槐說柳,借著別家說自家,轉彎抹角說出自家兒女相親的條件,意在試探,有意者自會答言。

白氏就乘機把大房懷珍懷瑗推出去,卻沒有官宦主母接話,倒是替懷瑰打聽了一家合適人家,就是彭巧慧兄長,今年十五歲了,人的些許字兒,沒有書勤奮,卻有抓錢手,如緊跟著父親學習做生意。一眾夫人正在大家心照不宣,其樂融融,忽聽湖面傳來幾位少年正大光明唱情歌:睡無美人!妻!

眾夫人一楞,知府夫人知縣夫人認識馬驍,對馬驍寄予厚望,對馬驍聲音也十分熟悉,二位齊齊抿嘴看相許夫人。

許夫人暗哂,雖是極力忍耐,嘴角卻按耐不住笑意,微微翹起:這個壞小子還是太嫩了,你就是想媳婦也不能這樣宣之於口呢,太沒城府了。面上卻是平靜無波,微微淺笑:“嗯,這歌聽著一句一個兮字兒,像是哪位前賢文章呢,可惜我沒上過學堂,讀的書少,哪位位姐姐知道這是哪位大家子所作,竟然寫的這樣直白?”

知府夫人焉能不明白許夫人,她沒上過學堂的確不假,說她讀的書少,那別人只能算作不識字了,因笑:“聽著倒是像,管他們作甚,我們只管兒女聰慧,夫君貼心不迷狐貍精就成了,管他哪個夫子狂生賣文章呢!”

李教諭夫人聽出兒子聲音就在其中,笑著打趣兒:“記得我們老爺吟唱過,似乎是什麽斑鳩在河邊歌唱,他幾個傻小子倒跑到畫舫上去做什麽,這不是畫虎不成反類犬麽!”

這又是一個裝傻賣癡的主兒,李教諭夫人焉能不讀詩經呢,眾夫人只當聽笑話,齊齊掩嘴一笑。

關祭酒夫人替自己庶孫女兒相中馬家長子馬驍,以為將門之子就該有這份擔當,想個媳婦兒都不敢表示,還指望你齊家治國平天下麽?遂額首笑道:“聽著這歌聲,這幾個小子動了思慕之心了,在提醒你們這些個母親失職喲!”

一眾夫人又是一笑,各家俱是有兒有女,這話不好繼續。

知府夫人道:“還是老夫人眼睛亮些,今日可是淑女濟濟,機會難得,許夫人可有看上誰家千金沒有,咱們兩家就似一家人,你看上誰家只管告訴我,我這就去給你遞話去,包你逞心如意。”

許夫人看上誰家也不會這般說出來,總要兩家暗地商議,成了才能公之於眾,哪有這樣人眾蕭蕭,拉仇恨呢。遑論許夫人當真沒有看定誰,因微笑額首:“他父親說了要立業後成家,總要等到後年秋過了鄉試再議,我在這裏替驍兒拜托各位伯母嬸娘,幫幫忙撮合一個媳婦兒吧。”

馬驍今年十五歲,後年不過十七歲,男孩子委實不算大,而今男子二十三十方才結親大有人在。許夫人這個托詞很有說服力,知府夫人也不好繼續糾纏,‘睡無美人|妻’這茬,就這般被許夫人忽悠過去了。

不過許夫人卻上了心,難道驍兒看上誰了,學會相思了?想起自己那些同窗這般年紀時候一個二個神神秘秘遞紙條,許夫人抿嘴笑得得意,咱家兒子長大了!

游湖只鬧了一個時辰,秋日太陽偏西被山峰遮住就涼清得很,許夫人招呼大家上岸,早有熱乎乎一碗冰糖燕窩奉上,身上一陣暖和,大家三三兩兩開始結伴告辭。

懷瑜作為馬珺金蘭手帕交,幫著送別眾人,落在最後,懷珍懷瑗至此方才粘上懷瑜這個不起眼妹子,站在懷瑜身邊美美笑著送別眾家千金。

懷珍懷瑗一樣心思,這馬家雖然不及關家源遠流長,卻也是富貴了得,看著葵院家俱無一不是上等紫檀花梨木,再有西洋自鳴鐘水晶鏡,一個小姐竟然獨占這樣一座花木蔥蘢大院子,前有名花異草藤蘿修竹,後有蓮池水榭,馬家財富不難想象。馬家雖是行伍也是三品大員,做了馬家主母絲毫不遜關家。懷珍懷瑗兩雙奸美眸滿是算計,粘在馬家母女身上移不開,眉開眼笑,山花爛漫。

懷瑜伺候母親上車,待要回身告辭,卻被許夫人竟然拉著懷瑜手親切詢問:“眼睛可好全乎了。”

懷瑜道了謝:“全仗夫人饋贈好藥。”

許夫人暖暖一笑,輕聲道:“嗯,這藥不算最好,若得一味‘氧氟沙星’做成滴眼液,一夜就好了。”

許夫人言罷眼眸晶晶盯著懷瑜反應,懷瑜正要新開鋪面買賣成藥,聞言驚喜,一雙眼眸灼灼而視許夫人:“氧氟沙星?治療眼傷良藥?”

許夫人見懷瑜毫無異樣,微微失望,自己錯了還是這丫頭擅於遮掩?嘴裏卻是笑道:“嗯,據說是生長在蓬萊仙島,可遇不可求呢!”

懷瑜聞言一嘆:“這就罷了。”瞧見許夫人面上失望,懷瑜想起外公苗青草,想著許夫人無私奉獻百寶藥,不免投桃報李:“夫人不必失望,我外公也有一獨門秘方,夫人異日若有需要,我一準雙手奉上。”

許夫人失落同鄉,笑得勉強:“如此,先謝過童姑娘了。”

懷瑜眼見許夫人情緒低落,卻不知何故,更是無言可勸,只得跟馬珺許玥熱情告辭而去。

不說許夫人如何失落,卻說懷瑗懷珍回程跟懷瑜懷瑰擠占一車,她們自己車駕卻坐了青柳銀杏與福兒三個。那懷珍還在醞釀辭藻,懷瑗單刀直入:“許夫人對你很熱情啊,四妹妹跟馬家很熟啊?”

懷珍樂得懷瑗做先行,暗中豎起耳朵。

懷瑜額首:“還行!”

懷瑗笑道:“那個馬姑娘生的真好,他們兄妹一個賽似一個生得好。”

懷瑜不可置否。

懷瑗往懷瑜身邊靠靠:“你跟他們家人常常見面麽?他們家是不是也跟咱們家一樣,大家一起用餐?”

懷瑰暗地拉扯懷瑜,懷瑜回她安心一笑,再看懷瑗:“不是,內外有別,尋日只跟馬姑娘許姑娘一起。”

懷瑗失望一嘆,卻不死心:“馬姑娘兄長也十五了,咱爺爺都在給三哥相親了,馬姑娘也快有嫂嫂了吧?”

懷瑜勾唇,就知道會人繞到這裏來了,回答很幹脆:“不知道!”

懷瑗懷珍齊齊洩氣,不約而同放軟了腰身。懷瑗面情甚是失落糾結:“他們不會無緣無故那樣唱,倒是看上誰呢?”

懷瑜心念一動,關天遙也在畫舫之上呢,因笑:“唱歌是大公子,不過後面幫腔卻有三位,唱得最響亮似乎是關家大少,說不得是他借歌聲傳情呢!”

懷珍懷瑗聞言俱是眼眸一亮有齊齊黯淡。懷珠上京前可是當著懷珍嚴重警告懷瑗,關天遙是她的。別人休想覬覦。她上京會請求二嬸娘替自己攀親關家,誰敢拖她後腿,抄她後路,她將不惜一切,魚死網破。

懷珍猶可,懷瑗至今想起懷珠語氣眼神不由縮了縮脖子。她可是親眼雖見懷珠為了一朵蓮花不惜把懷瑜擠下水去,差點淹死。關家再好,性命要緊。至少不能擺在明面上,讓懷珍背後下蛆。

車內一時陷入沈寂,懷瑜有些米名其妙,這幾位之前說起關天遙可是蒼蠅似的,今日也是一個個爭相跟關家老夫人關天近乎,怎麽說起關天遙竟然這般瑟縮了?

懷瑜覺得有趣了,想著要趕緊打聽打聽。

天時已晚,大家累了一天,各自回去歇息。

老爺子卻是夤夜招了童三爺夫妻問話。

童三爺說了概況,知府同知縣令縣丞,還有府衙縣衙教諭訓導只是列席沾沾這項善政光彩。各自捐贈一年俸祿了事。商戶中捐贈最多是馬老爺子順昌藥行捐贈一萬銀子。許夫人名下昌隆號捐贈一萬。再有許家大老爺代表許家捐贈五千銀子。其餘再有船行木材行都比照許家大爺。這一次盛舉,許同知沒有通知那些小本經營人家。來著都是萬金以上老板,所以許同知規定了最低價碼是一千銀子,像是彭家這些剩餘人家都是最低數目一千銀子。

童三爺最後言道:“咱們在宜城屬於中傷等人家,論富論貴都不好超過許家與馬家,是故,兒子代替父親捐贈了一萬銀子。還有一萬兒子帶回來了。”

老爺子吩咐捐贈兩萬倆,結果情勢逼人,童三爺不敢做出頭椽子。

“你做得對,咱們不好太搶風頭了。”

老爺子吩咐將箱子擡回暗道,封門閉鎖。

接著老爺子詢問了白氏,問有無跟童家結親的人家。白氏告訴老爺子,倒有幾家,都是商賈人家,幾乎官宦之家都明擺著,無人搭理她這岔。

白氏最後言道:“倒是李教諭夫人意味不明讚了懷瑜幾句,再有許夫人拉著懷瑜說了半天話。”

老爺子很感興趣,以為許夫人透露什麽信息:“哦?”

白氏當然明白公爹意思,有些面色訕訕:“許夫人跟魚兒說的醫藥上頭事情,媳婦聽的不大明白,是一劑治療眼傷偏方,藥名很是奇怪,媳婦聞所未聞。”

童老爺子大失所望,他對藥名不感興趣,揮手讓他夫妻退下。

童老爺子之所以對孫女婚事要求嚴格了,乃是被張童生母子腌臜了,這才下了決心,孫子們婚事必要往上走。

只是家世要好,人品好的人家憑什麽娶童老虎女兒?況且異常之中有幾個不知道童羅氏底細?白氏是沒有這個本事。雖然婚事不協是老爺子要求過高所致,不過白氏很善於檢討自己,無論如何都是自己沒有達成公公心意,白氏心中有些慚愧:“媳婦無能!”

童老爺子倒也公正:“這不怪你,孩子們尚小,慢慢看罷。”

老爺子要求高,童羅氏不是好相與,白氏不想勞命傷財不落好。她自認不足,哪怕老爺責備幾句,只要老爺子接手大房幾個子女婚事就成,最好一起打包送上京去,二房這些年每年五千開銷,逢三年考評就是三萬二萬伸手,這些年花費銀錢能打遭兩個金人了,替大房尋兩個體面女婿,理所應當。

卻不料想老爺子毫無此意,白氏不由失望。不過也有喜事,彭家夫人對懷瑰很感興趣,彭家是山民,靠著滿山木材發家,進而置下千頃良田,只是苛捐雜稅兀自磨人,而今想要改換門庭,最好的辦法就是娶一個讀書人家兒媳婦,從下輩開始走上讀書科舉之路。

懷瑰父兄雖然沒有中舉,秀才對於一個土地主來說也是望塵莫及門第了。

不過這話懷瑜懷瑰一絲不聞。

懷瑜送走了母親,想著迫在眉睫的會試之期,思謀著如何幫助父親逃脫厄運,雖然十七叔可以幫襯父親,不過扶泥巴老爺過河還需原身硬。自己再是籌謀,幫襯畢竟是女兒家,幫不得父親一輩子。父親必須要有擔負家庭責任心才成。

也是湊巧,這日懷瑜正在雲遮霧繞說服祖父,身體為重,不要太過勞累,生意上的事情交待下去就成了,意在鼓動祖父歷練父親辦事能力,目前為止,父親童三爺還只會紙上談兵。

懷瑜尚未說到主題,張鐵來報:“大老爺被王舅爺搶去會芳摟了。”

老爺子怒不可遏:“童家何時多了個王舅爺?”

張鐵知道自己說錯話,諾諾道:“就是就是那個……”

老爺子怒道:“你的武功呢?連一個吃軟飯東西都拿不下?”

張鐵甚是委屈:“那小子就是再生十雙手也不是小的對手,只是那二姨娘小玉蘭也去了,他捧著肚子掐著腰,小的再有手段也不敢使出來。”

這是壞了野種啊!童老爺子卻不會承認這種奸生子,賤婦竟然敢公然挑釁,大房三個孫子前程何在呢?

童老爺子怒氣沖沖出了門:“張鐵帶路,周石點起藥行大小夥計,有一個算一個,跟我去砸毀會芳摟!”

會芳摟臨江而立,正對著碼頭,賺得茶水皮肉兩份生意錢。

此刻,童老虎正坐著轎椅上指揮小玉蘭兄妹把幾箱子債券藏進會芳摟地下密室,親手把一串閃亮銅鑰匙交給小玉蘭:“喬家敗家子成事不足害苦我了,今後這債券這一塊有你們姐弟經手,這可是我最後本錢,你們可要小心謹慎,否則,我就真的一敗塗地了。”

小玉蘭沖著那個叫做王魏宏姘夫盈盈一笑,彎腰摟著童老虎,臉挨著臉頰磨蹭:“老爺放心,妾身必定不負老爺。”

童老虎正在心花怒放,忽聽外面活計慌張而來:“老爺太太,不得了了,老太爺帶著人來了,喊著叫老爺滾出去,都則就要砸場子了!”

童老虎聞言有些瑟縮,他斷了腿方知父親果然下了狠心,不敢再有僥幸之心,這一次再出去,只怕一命休矣,他嚇得把手亂擺:“我不去,我不去,隨你們如何應付去!”小玉蘭挺著腰身嬌笑:“老爺有這話就好辦!”

吩咐姘頭王魏宏捧著一個紅膝匣子裊娜多姿來至會芳摟大堂,咯咯嬌笑沖著老爺子福身一拜:“媳婦拜見公公,公公……”

童老爺子一聲啐:“誰是你公公,胡言亂語,來人給我搜,搜出大爺,再給我砸了這淫|蕩之所!”

小玉蘭頓時變臉,開了紅膝匣子取出會芳摟房契高擎手中:“慢!這是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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