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著簾子，蕭姝進來的時候郭家姊妹還在一勸一說，蕭姝重重咳了一嗓子，兩人才後知後覺屋內進了人。

郭謠手足無措的站起來，給蕭姝行禮，語氣裏有著一些被抓包的忐忑：“表嫂，我姐姐剛剛就是說著玩的。”

蕭姝冷著臉看著郭柳道：“就你這樣謹慎不足的性子，你甭說進宮了，京中隨便哪家你嫁進去都要被吃的死死的。皇子皇孫什麽美人沒見過？容貌並不是你唯一的倚仗，郭家，以書香傳世，你可想過如果你一旦踏出這一步，郭家可要為你的行為損失多少名譽？”

“難道就要看著皇家弄權，無辜的家族被牽連嗎？”郭柳毫不示弱地看著蕭姝，眼神裏閃過一絲瘋狂，“我做不到表哥那般若無其事，我太子表哥恐怕忘了，他父母是如何死的。就因為皇帝弄權，我們這些無辜的人就活該被犧牲？”

太憤世嫉俗，可卻還學不會收斂自己的情緒，到底是太嫩了點。

“你的腦子呢？”蕭姝恨鐵不成鋼道，“郭家如今就靠著皇恩才能回到老家，你的親弟能不能振興家業還是兩說，可只要你這邊一步錯，那便是步步錯。”

這哪裏是心思沈，明明就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蕭姝毫不意外她這樣的性子上輩子沒活到裴戰登基。

“你不為你想，你為郭家想想。”蕭姝見郭柳眼神裏有一些松動，便道，“你祖母要是知道你懷著這樣的心思進京，想必是寧願你嫁在老家，你有容貌是不錯，可你卻忘記了，腦子才是制勝的關鍵。”

郭謠雖然如今收斂了性子，但是到底還沒被郭柳徹底帶歪，蕭姝見她拉扯郭柳，便知道這姑娘應該從頭到尾就沒想過劍走偏鋒。

“嫂子是站著說話不嫌腰疼。”郭柳甩開郭謠的手，強行爭論道，“如若蕭家敗了，嫂子也能如此這般說就好了。”

“姐。”郭謠臉色有些尷尬，她上前拉著郭柳的手小聲勸了兩句，又對蕭姝道，“表嫂，你別跟我姐姐一般見識，姐姐就是太恨了。我郭家上下幾十口男丁就這麽沒了，到底是……”

說到這裏，郭謠也有些哽咽，蕭姝嘆了口氣道：“如果事情發生在我身上，我也必會報仇雪恨。可我要做的，絕不是把自己送上門去被人虐。且不說你有沒有那個腦子搞陰謀鬥爭，就是你如願把幾個皇子皇孫玩弄於股掌之間，那你覺得皇上會放過你？更何況，他們都不是蠢貨，美女也不少見，你的身份就註定了，他們根本就不會沾你。最重要的是，你根本沒學會如何控制情緒，這等於主動去給別人送人頭。”

“請嫂子教我。”郭柳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驚得蕭姝後退一步，忙上前扶她道，“你第一步，要學會感恩，感恩皇帝放你們歸京。”

郭柳不可思議地看著蕭姝，蕭姝不以為意道：“做不到？”

郭柳點了點頭，蕭姝無奈道：“那你就在府上住下來，看看你表哥如何感恩黃恩浩蕩，你日後便知道了。”

話說到這份上，郭謠要是再聽不懂胡鬧，蕭姝就真的要好好想想如何對待這姐妹兩個了。

“府上的人並不全都是一心，你們二人日後說話註意點。”為了迷惑外面，這府上還是多少有其他王府的眼線，蕭姝和裴戰有完全安全的空間，自然不會害怕這些，“你表哥馬上就回來，晚上一起用飯，你們二人先行休息。”

二人送了蕭姝離開，相視無言。許久之後郭柳才道：“我似乎錯怪表哥了。”

郭謠頷首，想著蕭姝的話，再次勸郭柳道：“姐，表哥肯定有自己的計劃，咱們人微言輕，不如就安安分分的，別到時候就像表嫂說的，既沒報仇還連累了表哥。”

“我想想。”郭柳送走堂妹，獨自一人坐在銅鏡前，這張臉在流放時給她帶來了不少麻煩，但是也給她帶了不少便利，久而久之，她都差點以為，這張臉可以讓她在京城無往不利。可表嫂剛剛的話敲醒了她，她大意了，她差點就被這張臉麻痹了思考，犯了大忌。

裴戰到底惦記家裏的表妹，這兩妹妹上輩子都過得不太好，郭柳自打京城一別，便是死別。郭謠後來雖然接近京城，可卻過得不幸福。這輩子裴戰已經努力在第一時間改變親人的命運，現下他頗有點不真實的忐忑感。

裴戰一回到院子裏，便看見蕭姝在修剪花草，笑著迎上去從後背摟住她。

“怎麽樣她們？”

蕭姝轉過身來嘆氣：“你上輩子見郭柳最後一次是什麽時候？”

“她怎麽了？”裴戰臉色凝重，“我上輩子有些步履維艱，雖然暗地裏打發人照應他們，可京城一別，十年後再見時，才知道柳兒早就沒了。”

“因為什麽？”蕭姝道。

“郭家人對此閉口不談，可我後來查過，她嫁給了北面一個部落的首領，煽動他統一草原部落，只可惜……”

“那就對了。”蕭姝唉了一聲，“她心思雖然沈了些，可是腦子不好使，竟然想著憑著她的容貌把你們皇家子孫玩弄於鼓掌之間，我差點沒被她驚世駭俗的想法給嚇死。”

“她到底是記恨皇家。”裴戰道，“只是哪有那麽簡單，你可有好好跟她說說？她不是聽不進話的姑娘。”

“人不笨就是鉆了牛角尖。”蕭姝道，“我估計她在流放時，沒少因為容貌的事情為家裏人謀安定，所以她才會被輕易得來看似是好處的東西給迷惑。”

“你是說她可能……”裴戰後面的話難以說出口，一個女孩子，要真沒了清白，那要如何過後半生？

“先別想那麽消極。”蕭姝道，“我先探探底，你這幾年別給她們張羅婚事，左右也找不到好人家，不如等你登基。”

裴戰點了點頭：“嗯。”

“我先給兩人找點事情做，磨磨身上的戾氣。”蕭姝心裏盤算著給兩人安排點什麽事情做，牽著裴戰的手就進了屋子，“今日朝堂上可有什麽新鮮事情？”

“能有什麽？”裴戰笑道，“還不是為立太子的事情，這滿朝都在爭論是立那個王爺為太子，絲毫沒發現皇祖父一點不想立太子的心思。如若逼得緊了，我估計很快就能如岳父的意。”

裴戰心裏不止一次感慨蕭縉在皇祖父心裏的地位，他琢磨帝心實在是太準了。有這麽一個臣子，還是心懷二心的，裴戰都不知道該為皇祖父高興還是難過。俗話說知己難求，可這知己，卻對他並不是一心。

“如若那般就更好了。”蕭姝冷笑道，“能名正言順登基最好。”

裴戰嗯了一聲，蕭姝又道：“京中關於你不育的流言是誰壓下去的？你查到沒有？”

本來一切如計劃的正好可突然這股流言就散了，好在這些流言倒是在朝堂上傳開了，他們倒是計劃也不損失多少，百姓不知道最好，省得以後還得解釋。

“三姑姑幹的。”

“她一個人有這個能耐？”不是她瞧不起裴錦，只是這麽久了，幾分了解還是有的。裴錦手裏根本就沒有那麽多可用的人。

“二叔暗地裏幫了點忙，但是大部分都是三姑姑做的。”裴戰笑道，“你都不知道，三姑姑為了杜絕流言，竟然親自去那些大臣府上警告，這如今雖然沒有人傳了，可是反而坐實了我無子嗣的事實。這滿朝文武，竟是分成三派立太子，但完全沒有我的聲音。”

“這倒是像她能做出來的事情。”蕭姝無奈道，“只是歪打正著，我們倒是方便不是。只是誠親王是個什麽意思？”

“這事我正要跟你說。”裴戰把自己的猜測告訴蕭姝，“我總覺得我二叔似乎對我並無惡意，他平日裏最多是當著人的面子給我難堪，可是私下裏見了我，總會提點我一二。今日下朝，他還提點我府裏有四叔的人。還說缺錢讓我好好盤盤大婚的禮單。”

“有點看不透了。”蕭姝皺眉道，“誠親王妃見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我可感覺不到一點善意。至於大婚的禮單，他府上送的可都是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那就去私庫裏看看。”裴戰牽著蕭姝的手道，“最近暗衛那邊需要不少錢，照理說二叔不應該知道我缺錢才是，可是今早卻借著挖苦我的功夫說了那幾句話，這不由得我多想。”

兩人思而不得，只能親自去庫房裏看看所謂的玄機是什麽。幾個王府送來的東西，都單獨擺在一邊，幾個箱子十分的醒目。

“我看這個，你看那個。”誠親王府送來的就是兩箱了，兩人分工倒是不至於太累。禮物之前清晨清露已經盤過了，漏網之魚並不大，唯一的線索就是在箱子上了。裴戰和蕭姝有目的，不大會功夫，就發現裴戰手裏那口箱子底部是空心的。

“有多少？”蕭姝沒想到裏面竟然鋪了厚厚的一層銀票，兩人對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裏的震驚。

“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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