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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一百六十三·重重曲澗侵危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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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忘風審慎地問:“兩位還有何異議?”

李沽雪大喇喇一指明逸臣:“對他有異議。”

吃一塹長一智,祁忘風大約也是看出他們有備而來,不一一解釋妥當恐不會善罷甘休,便問道:“遐光師侄?”

明逸臣已經平靜下來,急忙道:“稟告掌門,師侄是曾在玄武洞中見過這二人一面,但最後是師侄贏得了夜明珠。”

場下紛紛驚嘆出聲,兩儀門的高徒便罷了,竟還有旁的門派弟子摸到最後一關麽?

聽得他這樣說,溫鏡與李沽雪心中俱是一輕,很好,他現在腦子裏還只有梅試、玄武、夜明珠,好極了。李沽雪面上絲毫不顯,問道:“敢向兩儀門高徒請教制服玄武之法。”

明逸臣假作驚訝:“制服玄武?玄武乃本門聖物,在下沒有傷玄武分毫,夜明珠不是這位溫兄與在下比試敗北輸給在下的麽?”

他依然強調玄武乃聖物,篤定溫李二人不敢擔弒殺玄武之責。這時很多人覺得自己已經聽得很明白,哦原來如此,紛紛發表意見:“大丈夫頂天立地,比武輸了怎還能不認呢!”

“覆選規則明明白白,尋得珍寶不算什麽,保管到最後才是贏家。”

“你們兩個到底是何人?說辭又如何確保就是實情?”

“問人家那麽多做什麽,問了你們學得會嗎?”

縱然兩儀門有些弟子行止不端惹出些非議,但是兩儀門厲害不是一日兩日,輸給兩儀門也不丟人,輸就輸了,總比輸給兩個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好看。一早便說,黨同伐異永遠是最輕易的選擇,而對於沒什麽名聲卻又格外出色的新人,有些頭臉的“圈內人”總是格外挑剔,看他們的目光免不了帶些微妙的審視和排斥,一時間輿論局勢倒有些逆風。

不過李沽雪絲毫沒怵,他十分隨意地拋出一個問題:“如此說來你並沒有見過玄武,並不知道夜明珠藏在何處,是不是?”

明逸臣沈吟片刻,肯定道:“正是,在下只是到達玄武洞口不遠,但洞中真貌全然不知。”

他一手扶劍一手背在身後,凹了一個器宇軒昂、說一不二的架勢,李沽雪卻懶得擺造型,姿態懶散:“那麽請問你是如何進入玄武洞的?”

明逸臣信誓旦旦:“是從鳳凰木下洞口進入。”他肯定不能說是從鷺雪主峰頂上的井口進去的,不然他怎麽可能沒見過守在正下方的玄武。

場下很多人還並不知道有“第二個入口”和“鳳凰木”這些關竅,又交頭接耳起來。

這時李沽雪又道:“眾裏尋他,我兄弟二人之所以確信珍寶與鳳凰木有關,乃是這麽一枚木牌:‘有木蔽映山朝陽,雲誰巢者雛鳳凰?’。朝陽之木,鳳凰巢者,起初我們還以為說的是梧桐木,踏遍鷺雪峰也未尋得,這才轉而將目光落在鳳凰木上,敢問你是憑何線索?”

他一字一句聲調沈緩,但是條理分明有理有據,問的問題也很公平,一時間大家都引頸看向另一方。明逸臣一楞,他若是說不上來線索那他就是自相矛盾!但他停滯一瞬就又重新凹起昂首挺胸的pose:“要令命濟,運道上乾,說來慚愧,在下閑游至鳳凰木,尋到玄武洞口乃是運氣使然。”

溫鏡今天首次有了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他掃明逸臣一眼:要臉嗎。

殊不知更不要臉的還在後面,只聽明逸臣在旁人質疑之前搶先高聲笑道:“如此各執一詞何時到頭,既然是試劍不如輸贏定是非,”他目光看見溫鏡的左手似乎有些愕然,但很快恢覆趾高氣揚的表情,“請溫兄亮刀!”

溫鏡和李沽雪驚訝對望,這哪來的自信?明逸臣並不是溫鏡的對手。可是明逸臣不會作出對自己不利的提議,他一定認為他可以贏,憑什麽?

兩人的驚詫落在旁人眼中就不是驚詫,而是遲疑,是畏懼,祁忘風笑瞇瞇道:“梅試終宴動兵刃未免傷和氣,不如算你二人並獲第一。”

場下本還在觀望的看客們瞬間炸開鍋,什麽?哪裏來的無名小卒跳出來信口一通說就能變成梅試第一?就能當上江湖第一新秀?並列第一也是第一啊,這才真是:憑什麽!

若只有明逸臣開口,這場架還不一定能打起來,但祁忘風也開口,這就逼得溫鏡騎虎難下,不想打也得打。

這倒巧了,溫鏡拇指按上采庸劍格中的松石,能動手的事兒,早說啊。

一時間笙聲大振,靠近中央的坐席被自動自發空出一片。年輕的劍總是夜夜在等待錚鳴,劍刃上結的霜是熬出的繭,破繭而出的是每一個整宿整宿練劍、劍尖上生出的黎明,溫鏡的劍上和眼睛裏都有朝陽初升般不可抵擋的銳氣。

平時那樣散漫的一個人,李沽雪不知道怎麽一動起手來就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他心裏有些隱秘的驕傲和欣慕,然而眼下卻顧不上,眾目睽睽他拉住溫鏡的手只叮囑一句:“小心!”

溫鏡回頭沖他笑,彈一彈采庸,你放心。

放心。

卻註定有人不能放心,略遠一點的地方溫鈺臉色難免凝重,心頭吊著一口氣,再遠一些袁掌門半邊身子遮住袁惜鶯,眉心蹙成一團,場下鑰娘、游簌簌、於朝雨,都背著師長暗暗有著一些盼望。稍近的地方祁忘風心中微疑,這後生怎麽似乎功力並不弱?距離溫鏡最近的明逸臣直面他的一劍,勃然變色!幾乎是被逼迫著出劍迎戰,兩人很快戰在一處。

明逸臣劍法劍法很不錯,那是自然的,照著《太玄清凈經》練能差到哪裏去,他又有“義父”指點。不過他大約是浸淫在長安的生意場太久,比不得溫鏡專心致志,因此造詣也差著些。

但是溫鏡並沒有掉以輕心,明逸臣既然提出拳頭定勝負,那麽他必然有後招。這老小子使毒可比使劍高明,說不得袖子還有些個什麽三槐見枯散什麽暖玉生煙的,溫鏡可實在敬謝不敏。

可是比著比著,他一劍青鳥越枝貼著明逸臣的手腕刺過,明逸臣避開的角度險之又險幾近狼狽,溫鏡目露狐疑,怎麽覺著並沒有什麽後招啊?他手上劍勢越發淩厲,連一旁夜明珠的光輝都被他的劍光壓得黯淡了幾分,明逸臣眼底又驚又恨,有一招沒躲得及他上清冠散落,維系一整晚的姿儀終於灰飛煙滅,他嘶聲叫道:“怎麽會!你…”

他咬牙狠了片刻蹦出一句:“你不是使刀嗎!”

剎那間溫鏡明白過來,明逸臣是輕敵。他們兩個交手就步虛淵八卦臺初選那麽一次,彼時他久不用刀生疏得很,後來鷺雪峰中他和李沽雪又處處示弱退讓,這就給了明逸臣錯覺。因此才敢主動提出來比試,是膨脹了啊,明逸臣的明,可見不是自知之明的明。

正在這時,明逸臣卻忽然再一次出劍,他這一劍招式怪模怪樣,仿佛全憑內力催使,一劍朝溫鏡攻去,一往無前的架勢好像把他自己都驚住。李沽雪和溫鈺對視一眼都沈下臉來,旁觀者清,他們瞧得一清二楚,這一劍哪是明逸臣使出的,分明是一旁祁忘風隔空禦劍,操縱著明逸臣使出來的。

溫鏡接明逸臣的劍游刃有餘,接祁忘風的呢?一時間場中好幾人懸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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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有木蔽映山朝陽,雲誰巢者雛鳳凰?《密公寶章小集》元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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