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一聲劃破天際的刺耳聲音傳來，頊元披著的大氅迎著冷風敞開，像只即將要奪人性命的老鷹。

“情貴人！”頊元在程情兒旁邊蹲下，看她摔得低低抽泣，便雙手把她扶起，憐惜的眼神鎖定她的身上，“朕叫人傳了太醫，太醫很快就到了。”

程情兒含淚點頭，哽咽道：“頊元……情兒好疼……”

要是說頊元撲到程情兒身邊時，十七不過是心痛，現在聽見她叫他頊元，十七才知道，什麽叫做心碎。

曾經屬於十七對他的昵稱，程情兒也能叫喚了，曾經屬於他們二人才有的恩愛溫情，程情兒也能得到了，物是人非，他所謂的絕不辜負的承諾，不過是一瞬間而已，也只有她自己還在相信。

“皇上，皇上！”楊枝看住時機，飛快地跪在地上，急急哭訴，“貴人是被皇貴妃推下來的，才會受了這麽重的傷！皇上，還請皇上為貴人做主！”

頊元眉頭一蹙，喃喃道：“皇貴妃推下來的？”

惜紅急忙為十七辯白：“皇上，貴人之所以摔傷，不是因為娘娘，而且因她自己！貴人和娘娘因梧桐琴發生了爭執，在爭搶過程中貴人推了琴，奴婢看娘娘要摔著，快手一扶，那琴便一轉，才撞到貴人的，貴人才會摔下來啊！這怎麽能怪責到娘娘身上呢！”

頊元擡眼，和十七一雙泛紅的淚眼相望，他們隔著一段臺階，卻像相隔非常遠。

“皇貴妃，你有無受傷？”他問。

十七呼出一口白霧，淚花在眼眶裏打轉，落下，她手指一擦，搖頭道：“沒事。”

“那就好。”頊元扶著程情兒往錦瑟居走，邊走邊對十七說道，“你先回去承乾宮吧。”

楊枝一聽，“皇上，難道皇上就這麽輕易放過皇貴妃？”

頊元腳步微微停滯，然後當沒聽見楊枝的話，頭也不回的走了。

惜紅扶著十七，看她煞白的臉，輕輕問道，“娘娘，你還好吧？”

“好，當然要好。”十七摸摸自己隆起的腹部，含著倔強的淚眼的她笑道，“為了孩子，我當然要好！”

“奴婢抱著琴，娘娘好好走路，得時刻小心腳下積雪。”惜紅長長嘆息道。

十七不肯，雙手抱著琴的一頭，“你拿不動的，我來和你一起拿，我們回宮。”

然而她們才下了臺階，楊枝便像發瘋一樣堵住她們的去路，“推了貴人下來，還拿走貴人的梧桐琴，天下哪有這麽欺負人的道理？”

惜紅氣的想要一腳把她踹倒，再三忍耐還是忍住了，“你要不是瞎了眼睛，你就該看到剛剛發生的事情，單憑一張嘴，就能顛倒是非嗎？”

“你說誰瞎了眼睛？”楊枝火氣上來了，十七她動不得，惜紅一個奴才，她怕也不怕，伸手往惜紅的肩膀就是一推，但是她沒料到，旁邊的十七眼疾手快，一個巴掌就往她臉上呼了過去！

楊枝捂住半邊臉，“皇貴妃，你！”

“本宮怎麽了？”十七再是反手一巴掌甩過去，“本宮今日就拿你們永和宮的人來罰！你一個奴婢，怎麽，要甩回本宮一巴掌嗎？”

說罷，有掌聲響起，以張舒雅為首的一行人進來永和宮，張舒雅的父親最近立功不斷，她也跟著氣勢很足，對十七也不請安，直接道：“娘娘威嚴果然不同凡響，看人就打，當真厲害！不過這厲害的時刻也到頭了！”

十七眼皮一跳，還沒張口駁斥，就先看見跟在張舒雅後頭的一個半低著頭低頭的宮女。她的樣子很熟悉，總覺得從哪裏見過，卻忽然想不起來了。十七心裏無緣由的擔心害怕起來，不安的情緒不斷滋擾著她，無限放大，漸漸成了一種莫名的恐懼。

“皇貴妃，善惡到頭終有報，你誣陷程情兒懷的不是龍種，那你肚子裏的就是龍種嗎？你肚子裏的，就是個雜種！”張舒雅咄咄逼人，一口咬定十七的孩兒不是皇家血脈，她盛氣淩人道，“現在我就稟明皇上，讓他做主，皇上必定不會輕饒你這個賤女人！”

話音剛落，頊元從錦瑟居出來，“雅嬪，你方才說的話足以株連九族。”

“臣妾說的，句句真話！”張舒雅牽過身後低頭宮女的手，把她帶到頊元面前，“皇上，你可知道她是誰？她以前服侍在西昌國君容成軾身邊，她可以把她的所見所聞都說給皇上聽，皇上聽了，就知道皇貴妃究竟是個什麽人了！”

在容成軾身邊服侍的人？

十七手心滲出一陣潮熱，她看著宮女緩緩擡頭，這幅模樣讓她忽然記起那晚想用剪刀殺她的女子……

“皇上萬安，奴婢筱盈，參見皇上！”宮女叩首，再擡頭，怒與恨縈繞心頭多日，今日終於能一一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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