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盈！原來她並不是個啞巴！

出了這麽大的事，宜妊也火急火燎的到永和宮來了。頊元讓嬪妃們到永和宮的正殿去，這兒是從前嬌顏住的地方，雖然她回到草原了，但是正殿還是常有人清掃，倒也算幹凈。

她們順著頊元下首坐下，十七坐在最靠前的位置，她本可以坐在頊元的身邊，但是她無意與他並肩，現在的她看他一眼，心裏就難受一分，更不願和他有什麽肌膚接觸了。

“你是西昌人？”頊元目露精光，把筱盈審視了個遍。

筱盈口音還帶著西昌的味道，“是，奴婢是西昌人，是從前服侍在國君身邊的小婢。”

宜妊接話問道：“你既然是西昌國君身邊的小婢，那你為何會到這裏來？”

“要不是國君親口下令，奴婢也不會離開西昌……”筱盈朝十七望去，“皇貴妃嫉恨奴婢從前侍奉國君心上人白小姐，使計讓國君把奴婢驅逐王宮，所以奴婢輾轉來到朱國。”

“你的意思是，皇貴妃和西昌國君很親近，西昌國君寵愛皇貴妃，且對她言聽計從是嗎？”雅嬪得到筱盈點頭回應後，底氣更足，對頊元說道，“皇上，皇貴妃離宮後被西昌國君接去做王後這事在宮中已經不是秘密，但是無人敢說閑言閑語。但無論如何，皇貴妃曾和西昌國君交好是實事，那皇貴妃腹中孩兒是誰的，大家都無從得知呀！”

筱盈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皇上，奴婢可以證實，皇貴妃每晚和國君同床而眠……”

頊元的臉色鐵青，一貫清雋溫文的面龐像燃起了一團火，連帶著他周邊的空氣也像燃燒了一般，隨時要燒著周邊所有。他只是一個擡眸，便像撕扯著十七的皮肉一樣。

本是雪天，現在的十七更加冷汗津津。

“雖然我和容成軾同住一室，但是並沒有同床而眠。”十七努力用平靜的語氣說道。

一直在一邊安安靜靜的薛清薇說話了，“同住一室，有沒有同床而眠，誰又能說得準呢？不過皇貴妃當真和西昌國君親厚，到了如今還直呼其名，轉念一想，西昌國君也是血氣方剛，面對皇貴妃這種傾城絕色，如何能忍耐這麽久呢？”

十七扭頭，狠狠地剜了薛清薇一眼，“薛清薇，你誣蔑起別人來，手段真是高明啊！”

“嬪妾如何高明，都不敵皇貴妃。”薛清薇起身福了福，似笑非笑，“皇貴妃勾魂的本事，嬪妾窮盡一生都學不來。”

卑鄙之極！十七牢牢抓住椅子把手，忍住這腔怒火說道：“本宮何來的勾魂本事？而且容成軾並非好色狂徒，即使同睡一屋，他也從不冒犯本宮！怎麽到了你們的嘴裏，就成了一個勾魂，一個淫心了！”

“那便是承認你們同睡一屋了，王宮這麽大，西昌國君要是對皇貴妃沒有心思，怎麽會賴在你那個房間裏？”張舒雅鎖住這一點大聲嚷，還把筱盈推上前，“皇上，皇貴妃能言善辯，說的話不能全信，倒是筱盈的話可以相信！皇上，關於皇家血脈，您可要較真啊！”

她們三番四次拿十七腹中孩兒來說事，十七一忍再忍，然而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她也無需再忍，汙蔑她尚且能忍，汙蔑孩子，她忍不了！

“本宮的孩兒當然是皇家血脈！”十七怒視頊元，自是心火難消，“你就由她們胡說八道？她們說我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你就這般無動於衷？朱熠，即使你的心已經有別的女人的位置，我也無法可說，那我們的孩子呢？你就這樣讓他受辱？要是讓這些風言風語傳出去，日後你該叫他怎麽自處？他可是你親生的！”

頊元沒有看過十七生這麽大的氣，氣得她臉色潮紅，渾身發顫，一雙睜的渾圓的雙眼像一只發怒的虎，張牙舞爪的一改往日溫婉棉順。

他頭腦有千百種轉念，孩子該是他們二人的，但是容成軾……容成軾……頊元肚量即使大得能海納百川，但就是容不下容成軾這顆沙子！

他恨，他疑，他對她本該有足夠的信任，為何也會被嬪妃的話左右？

“孩子自然是朕和皇貴妃的，你們誰要是再有猜忌，甚至把閑言碎語傳的滿宮皆是，朕不會心慈手軟。”頊元語氣很沈，心也很沈，他扶額，明黃色的長袖一揮，“你們出去，朕有話問皇貴妃和筱盈。”

張舒雅不死心，“皇上，您——”

“滾！”頊元終於動怒，“朕叫你滾！你再說一句，朕立刻仗斃你！”

張舒雅嚇得不敢說話，雙唇一抿，眼淚巴巴兒的掉，身子軟的路都走不沈，還是薛清薇幫忙扶著她離開的。

宜妊起身離開，臨了一步，她回頭看十七一眼，眼中的憐憫沒有斷絕，她真覺得十七太傻，明明自由身難得，何苦再來這趟，登高跌重，這裏可是一口不見底的深淵啊。

大門緊關，三人在殿裏形成一股奇異的氛圍。十七明白他為何留下筱盈，不過是在意容成軾和她那一段罷了，他問了她這麽多遍，她也回答過這麽多遍，原來他還是不信。

“你……”頊元先開口，眼眸往十七身上一擡，說到唇邊的話咽了下去，又道，“他真沒有冒犯你？”

十七苦笑搖頭，“你終歸不信，何苦再問？”

筱盈見機說道：“國君深愛皇貴妃，自從皇貴妃到西昌，國君每一天都笑容滿面。國君把如仙境一樣的蘭池宮給皇貴妃住，每天夜裏都咬著筷子練習朱國口音，還下令王宮全部人都要說朱國話，為的就是皇貴妃能聽懂。只要皇貴妃想要的，國君都會滿足，國君最大的心願，不過是留住皇貴妃，國君愛皇貴妃至此，又怎會想讓皇貴妃走？必然是想方設法留住皇貴妃的。國君年歲漸長，膝下並無一子半女，他也曾和臣子們說過，皇貴妃遲早會有他的孩兒的——”

“他這樣說，就要這樣做了嗎？”十七慢慢逼近筱盈，殺意在她眼裏一分分濃厚，“筱盈，你愛容成軾這麽多年，沒得到他的關註，所以我才到西昌，你就嫉恨我，我們之間矛盾越多，你心裏就越是恨我，越想我死，所以那晚你想要用剪刀殺死我！到現在，你也沒放過能把我置於死地的念頭！你說的話，不只是毀我清白，請問這話讓你深愛的國君聽見，他會怎麽想你？你存在西昌，不過是他記掛白芊芊，要是他知道你是這樣的人，他會更厭惡你，更容不下你！”

筱盈有一瞬間錯愕，但很快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限平緩，“皇貴妃對奴婢大罵也無用，國君和皇貴妃顛鸞倒鳳，是鐵打的事實。”

聽到這裏頊元已經聽不下去，一把站起疾步離去，猶如大風刮過。十七猛跑兩步拉住他的袖子，停頓片刻問道：“你信？”

頊元不說話，卻也不回頭看她。

“呵呵，你果然信。”十七指尖滑落，笑聲戚戚，“我為救你性命，為換國家安寧而去的西昌，不說從未對容成軾動心，但說為你，我已經做得夠多，你卻對我猜疑，結發夫妻，本應相信彼此，你卻不信我。好，你走吧，你今日走出這扇門，你也會走出我的心。”

“十七……我為何受傷，不是為了替你擋狼麽？”他回眸，瞳孔卻沒有光輝。

她一楞，淒然道：“我為何到草原去，不是因為你心有別人，傷了我的心麽？你曾說過，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難道這個結，不是你一手把它解開的麽？”

“我為何把它解開，你不曾想你的原因麽？”頊元轉過頭，拋下一句寒心話，奪門而去。

情意來去匆匆，原來是她癡夢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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