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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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樓下的花園走走，可以讓人帶我參觀一下嗎？”
表哥和依依見一面不容易，她得給他們創造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可以啊！”夏依依求之不得，連忙對一旁的丫頭道：“蘭心，你陪李小姐去花園吧。珠玉，我想吃水果了，你去給我們切個果盤上來。”
“是。”兩個丫頭應聲退下。
很快，房間裏只剩下夏依依和沈慕晨兩個人。
沈默了片刻，夏依依開口道：“大少爺，到時你也去參加凝香的婚禮吧，我想在那裏見到你。”
不論她是丫頭還是楊家大小姐，沈慕晨永遠是她心裏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大少爺，她喜歡這樣叫他。
“好。”沈慕晨點點頭。
他們現在見一面不容易，就是她不說，他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楊夫人按自己的喜好把夏依依的房間布置得溫馨而漂亮，床上用品，以及各種擺飾、物件，都是粉色系的，透出一股甜美的公主風。
夏依依本人也穿著她親自為挑選的白色小洋裝，打扮得如同芭比娃娃。午後明媚的陽光在她烏黑的長發上灑上了一層金色，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地凝望他，長睫毛輕輕抖動，像撲閃的蝶翼。
這麽久沒見，沈慕晨不禁怦然心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聲說道：“依依，我知道你不想離開這裏，我會想辦法的。”
他也不想她離開，一定要想辦法把她留下來。
“白少爺告訴你的嗎？他的嘴怎麽這麽快！”不希望沈慕晨為此傷神，夏依依有些急了，搖頭道：“大少爺，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好，你不用放在心上。”
“這是你自己的事，難道就不是我的事麽？”沈慕晨深情地註視她，唇角漾開一抹笑。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是不想離開他。
夏依依臉一紅，慌忙垂下目光，“我不想讓你擔心。”
“依依，你已經為我背負太多了，以後有什麽事我們一起承擔，別都攬到自己身上，好嗎？”
如果沒有她的堅持，楊公館不會歡迎他進來，更不會允許他坐在這裏和她喝茶。
沈慕晨另一只手穿過夏依依如瀑的長發，撫上了她的臉。
夏依依擡眸，瞬間落入了那雙溫柔幽深的黑瞳中。
兩個人默默對視，距離漸漸拉近……
“小姐……”
就在四瓣唇即將對上時，珠玉端著果盤出現在門口。看到這一幕，她驚訝得叫了一聲，然後便楞住了。
房間裏的兩個人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不約而同地縮回手，然後各自低下了頭。兩張臉上都浮現中羞赧的紅暈。
珠玉到底是訓練有素的丫頭，比他們都更快地恢覆了鎮定。她將果盤端進來放在桌上後，又開始為他們添茶倒水，布水果，仿佛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依依，你剛出院，還是要多臥床休息。”發生了如此尷尬的一幕，沈慕晨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去看看凝香，該叫她回去了。”
“誒……”夏依依還想挽留，可又覺得不妥，也跟著起身道：“那我送你們。”
果盤才端上來呢。
小姐該不會怪她魯莽吧？
哎，剛才要是能及時退出去就好了……那也不行啊，夫人交代她盯著小姐的，萬一讓夫人知道了更不得了！
見她一來他們就散了，珠玉在一旁既懊惱又不安。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房間，走到走廊的拐角處，趁著沒人，夏依依輕輕拉了拉沈慕晨的手，在他身邊輕聲說道：“凝香的婚禮上見。”
“好。”沈慕晨點點頭，才散去的紅暈又開始浮現。
三百二十九受人所托
送走了沈慕晨和李凝香，看珠玉表情有些不自然，夏依依將她獨自叫到跟前，說道：“珠玉，剛才的事請你不要告訴夫人，好嗎？”
她不怕被楊夫人責備，只是不想讓她失望、難過。
“小姐請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珠玉說完悄悄看了看她，小聲勸道：“小姐，將軍和夫人都不希望您和沈少爺來往過密，您還是……”
“你是想勸我不要和沈少爺來往嗎？”夏依依打斷她，問道。
“珠玉不敢。”珠玉臉色發白，隨即垂下了目光。
夏依依輕輕一笑，“從前我和你們一樣，不，可能還不如你們。我只是個無依無靠的丫頭，剛進沈家的時候倍受欺淩，後來遇到了沈少爺，他關心我，照顧我，一次次挺身而出，為我遮風擋雨。
“我以為他會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也是最親的人。我們約好了等他平安度過今年就成親，我要成為他最美麗的新娘子，一輩子和他相依相守，永不分離……
“可現在，我突然有了父母、家人，從一個丫頭變成了楊家的千金小姐，卻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嗎？”
心痛。
每每想起自己喜歡的人就在那裏，甚至他臥病在床，而你卻不能去看他一眼，那種感覺就像心被撕裂一樣痛。
夏依依的唇角依然保持著微笑的弧度，臉上的表情卻分外落寞、淒涼。
珠玉不禁為之動容，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姐，我再也不勸您了，您只要不被夫人發現就好。”
她是丫頭，最理解當丫頭的艱辛。
更難得的是，小姐從丫頭變成將軍和夫人的心頭肉卻絲毫不拿架子，總對她們這些丫頭下人客客氣氣的。這樣的小姐，她怎麽忍心看她難過。
……
回到公館，夏依依每天的日子比在醫院倒是好過了不少。白家母女經常請她和楊夫人過去喝茶，白初夏也隔三差五地過來，不是請她看戲，就是帶她去品嘗城裏的各種美食。
這天，白初夏又滿面春風地來了，進門便笑道：“聽說冬天吃羊肉最補，城西新開了一家羊肉火鍋，我們去嘗嘗鮮吧？”
楊家“母子”正坐在陽光普照的花園裏喝茶聊天。
明知他是來約夏依依的，楊子佩故意打趣道：“初夏哥，你是不是覺得吃火鍋人多才有意思，所以想邀請我們一家人都去？”
“這孩子！”楊夫人當然也明白白初夏的心思，嗔怪地瞪了兒子一眼，接著便笑而不語。
楊家的廚子是從南京公館調過來的，為了她又特意另請了一位本地廚子和一位精通食療養身的廚子，夏依依整天被美食環繞，對吃的東西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了。反正白初夏也沒有指名道姓邀請她，她索性作壁上觀。
看她沒有反應，白初夏也不急，笑咪咪地在桌邊坐下，似隨口說道：“前天周先生邀我一同去了一趟沈莊……”
“你去沈莊了？”夏依依脫口而出。
隨著這聲問話，她手裏剛端起的茶杯猛地一震，茶水險些灑了出來。
“子衿！”楊夫人沈下臉來，用責備的目光註視她。
夏依依察覺到自己失態，訕訕地放下杯子，又輕輕低下頭去。
見狀，白初夏也覺得自己闖了禍，表情不免有些難堪。
楊子佩察顏觀色，在一旁打圓場道：“初夏哥，你說的那家火鍋在哪裏，改天我和你去吃。”
“啊？”話題突然跳轉，白初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楞了楞才回道：“在城西，翠柳路南頭。”
說完他又思忖了片刻，看著夏依依道：“子衿，明天你有空嗎，我想約你一起去書店。”
“好啊，我閑人一個，怎麽會沒空。”夏依依自嘲道。
“那個……明天我讓司機來接你，就、就不用帶丫頭了吧？”他又問道。
“不帶丫頭怎麽行？子衿身子還沒有完全好，萬一上車下車，或者在路上有個閃失可不是鬧著玩的。”楊夫人緊張地說道。
“這……”白初夏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接著用別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夏依依。
這家夥到底搞什麽鬼？夏依依有些疑惑，望了那雙黑亮的眸子兩秒後，她突然恍然大悟：該不會是沈慕晨讓他來約她的吧？
沈慕晨答應過楊少將暫時和她保持距離，一定是他想見她了，但又不想被楊家的人知道。
對，一定是沈慕晨想見她！
夏依依喜出望外，看了看珠玉，愉快地說道：“母親說得對，我身邊不能沒有丫頭。這樣吧，明天我只帶珠玉，這樣大家都不用為難。”
不帶丫頭楊夫人是不可能讓她出門的。
珠玉這丫頭已經開始向著她了，她有信心對方會幫她保守秘密。
“這還差不多。”楊夫人讚同道。
白初夏也勉強點了點頭，“好吧。”
……
第二天，白家的轎車停在楊公館門前，白初夏親自來接夏依依了。
兩主仆上車後，他從前座副駕回過頭來，狡黠地笑道：“書店改天再去吧，我帶你們去別的地方。”
不去書店？！珠玉大吃一驚，連忙問道：“白少爺，你要帶我們小姐去哪啊？”
“你們小姐都不急，你急什麽？”白初夏不理會她，依然看著夏依依笑，想看她會有什麽反應。
夏依依輕輕拍了拍珠玉的手，笑著道：“放心吧，白少爺不敢把我們怎樣，你只管既來之則安之。”
“看到沒，你們小姐的心多大！”白初夏無奈又苦澀地笑了笑，接著坐正了身子，對著車前方道：“夏依依，是你自己要帶丫頭的，到時丫頭說漏了嘴楊夫人要怪罪起來，你可別連累了我啊，我只是受人所托，負責接送。”
“我知道了。”就知道是沈慕晨想見她！夏依依既高興又感激，臉上立刻飛起了兩團紅霞。
受人所托？
不是白少爺約小姐麽？
珠玉心裏隱約感覺到了什麽，卻沒有再問。
很快，車子開到了城鄰一處幽靜的茶館，從車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茶館樓上窗戶邊的沈慕晨。
小姐果然是來見沈少爺的！
見夏依依像只出了籠子的小鳥，快活地朝沈慕晨奔去，珠玉又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白初夏：白少爺不是也很喜歡小姐麽？他怎麽會甘心把小姐送到別的男子身邊？
三百三十我給你講個故事
和沈慕晨簡單打過招呼後，白初夏便帶著珠玉下樓，隨便揀了個位置坐著喝茶。
珠玉小聲問道：“白少爺，你為什麽要幫沈少爺啊？”
“我不是幫他。”白初夏抿了口茶，淡淡地說道：“我是幫你們小姐。”
他只想讓她開心，為了這個目的，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哪怕送她來見沈慕晨。
樓上。
侍者離開後，沈慕晨輕輕關上了雅間的門，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入座，兩只纖細柔軟的手臂便繞過他的腰際，在身後將他牢牢抱住。
“沈慕晨，我想你！”夏依依將臉貼在他的背上，深情地說道。
她已經太久沒有這樣抱過他了。
她想念他；想念抱著他的感覺；想念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依依……”沈慕晨輕喚一聲，輕柔地掰開她的手，轉過身來抱住她。
接著，又是一個轉身，他將她抵在了門上，火熱的唇直接吻上了她的。
他也想她，非常，非常……
仿佛要用行動來表達自己深深的思念，他拼命地、用力地抱著她；熱烈地、瘋狂地吻她。
那嬌美的身子在他懷裏戰栗，那兩團堅挺的柔軟在他懷裏融化……這一刻，他真想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從此再也不分開。
良久，兩個人都氣喘籲籲，他終於放開她，將下巴抵在她頭上，喃喃地道：“依依，見到你真好！”
這一腔的思念、痛苦，在見到她後便全部化為烏有。
有她在的地方，什麽煩惱都沒有了，他只覺得空氣都是甜美的，四周充滿了浪漫的氣息。
夏依依閉著雙眼趴在他懷裏，深深地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慵懶地說道：“如果我們能每天都在一起就好了。”
人都是這樣，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
從前他們朝夕相守，雖然快樂，卻也沒有覺得如此珍貴。
只有現在，哪怕見他一面，聽他說一句話，或許只是一個眼神的交匯，都顯得如此美好。
午後的陽光靜靜地從窗子照進來，桌上的茶水熱氣越來越淡，精致的點心還在散發出陣陣香甜的氣息。
夏依依和沈慕晨緊緊擁抱，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仿佛他們即將要永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慕晨輕輕放開她，然後牽著她的手，帶她到桌邊坐下。他主動為她倒上熱的茶水，笑容如窗前的陽光般溫暖和煦，問道：“現在你‘母親’允許你給我寫信了？”
他竟然收到了她寫給他的信。
“算不上允許，只是睜只眼閉只眼。我現在有自己的房間，要寫封信還是可以的。說起來還多虧了珠玉這丫頭，她居然願意背著‘母親’幫我寄信。”夏依依彎起眉眼，調皮而又得意地笑：“看，我的感染力很強吧，一不小心就把楊家的心腹收入麾下了。”
“嗯。是很厲害。”沈慕晨抿了口茶，清亮的雙眸蕩漾著溫柔的笑意。
在他的眼裏，她就像個小太陽，身上總洋溢著光和熱，感染身邊的人是再自然不過了。
更有一點令他高興的是：他見識過楊家井然有序的氛圍，知道一個丫頭想在楊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幫著蒙混過關是不可能的。說到底，楊家對依依睜只眼閉只眼的態度也正是對他並不完全否定的態度。
他們還是有希望在一起的。
“依依，若是我們實在想不出讓你留下的辦法，不如你先聽從家人的安排去南京吧，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去找你。”他將她纖細粉嫩的指尖握在手裏，認真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既然楊家沒有完全否定，只要他能戰勝自己的身體，就還有爭取的機會。
沒必要一時心急令事情適得其反。
“可是，南京離嶺南城那麽遠，我們要多久才能見一面？萬一……”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夏依依不是沒想過打“持久戰”，可沈慕晨的身體狀況容不得盲目的樂觀。
聞言，沈慕晨輕輕垂下眼睫，臉上的光暗了下去。
這也是他所擔心的問題。
若是能平安度過這一劫還好，若是不能，他們便從此永別了。
“依依，你放心，不會有萬一的。我有信心，一定能順順利利的闖過去。”沈慕晨重新坐直了身子，繼續用含笑的雙眸註視她，“你不是想知道你‘父親’跟我說了些什麽嗎？他並沒有明確反對我們，我能聽得出來，他只是擔心我的身體。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的出現在你面前，讓你父母同意我們！”
如果這一別註定成為永別，那他寧願她走得遠遠的，不要看到他最終被命運打敗的狼狽樣。
也不要讓她因此而傷心。
他希望能給她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或者讓她將他徹底忘記，過上新的生活。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樂觀開朗，從容自信的沈慕晨，像陽光般溫暖。夏依依也被他偽裝出來的積極所感染，忍不住朝他靠了過去，將身子整個靠在他懷裏，開玩笑道：“既然你這麽有信心，不如我們私奔吧，省得再征得誰的同意。”
這個想法並非是一時的玩笑，她曾經考慮過這條路的可行性。
要不是沈慕晨身體不允許，她真想和他一起逃避“家人”的枷鎖，去過屬於他們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只當她在開玩笑，沈慕晨淺淺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笑道：“楊將軍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這個寶貝‘女兒’，要是再被我拐走，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把我們找出來，說不定一怒之下還會槍斃了我。”
以楊少將父子的脾氣，要是再有人敢拐走楊家的女兒，做出這種事情倒不出奇。
可是……她並不是真正的楊家的女兒楊子衿啊！
夏依依仰起腦袋，看了看沈慕晨，然後又將覆雜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之前他以為她是妖，現在她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楊子衿，他對她的身份還有懷疑嗎？
如果楊家始終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她要不要把實情告訴他，征得他的同意後，直接和楊家脫離關系，重新回到沈家，繼續她之前的生活？
“沈慕晨，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夏依依望著湛藍的天空上那團雲絮，輕聲問道。
三百三十一抓個現形
“好啊……”
沈慕晨的話音未落，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珠玉著急地喊道：“小姐，小少爺來了，您趕緊出來吧。”
楊子佩？！
那可是楊少將最忠實的擁護者，要是讓他知道她和沈慕晨偷偷幽會就麻煩了！
夏依依嚇了一跳，立即從沈慕晨懷裏鉆出來，又慌亂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沖門口回道：“我馬上就來，千萬別讓小少爺進來。”
都怪他沒有控制住洶湧的思念，害她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沈慕晨深感愧疚，跟著起身，輕聲叮囑道：“別急，你是跟初夏一起來的，就算在這裏和我‘偶遇’也很正常，不要亂了陣腳。”
他倒不是怕面對楊子佩，只是不想害她回去挨訓，或者將他們之間的事弄得更糟。
“嗯。那你繼續在這裏喝茶吧，等我們走了再走。”夏依依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借口，迅速整理好自己，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口只有珠玉一個人，她又回頭看了沈慕晨一眼，然後輕輕帶上房門，問道：“子佩剛才肯定問起我了吧？你們是怎麽說的？”
既然要撒謊，當然得撒得圓滿些，不能漏了破綻。
“白少爺說您好奇這裏的裝飾，想自己到處看看。哦，對了，他還說你們先去了書店，沒找到想買的書才決定來這裏喝茶的。”珠玉及時提醒道。
白初夏這家夥還挺靠譜的！夏依依稍稍放下心來，邊往下走邊納悶地喃喃自語道：“子佩怎麽也來了？”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幽會，沒想到，竟然差點讓人抓個現形。
下次再有這種事出門前是不是得燒柱高香啊？
來到樓下，只見楊子佩正和白初夏面地面坐著喝茶。
夏依依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問道：“子佩，你怎麽也來了？”
楊子佩聞迅朝她看了過來，神情有些沮喪地說道：“你們都出去了，我一個人無聊，所以就想去找若詩玩。沒想到，我剛去他們家，下人便告訴我若詩出發去鄉下看祖父母了。”
“然後呢？”白家離這裏可有段距離，就算要喝茶，城裏有那麽多茶樓，他怎麽偏偏就摸到這家來了？夏依依還是感到不解。
楊子佩嘆了口氣，“我聽說她在我前面剛走一會，就想試試看能不能追上她，結果追到這裏看到了他們家的車，然後就進來了。”
原來是白家的車惹的禍啊！
難怪呢！
夏依依松了口氣，也在他們桌邊坐了下來。
白初夏像想到什麽似地問道：“子佩，你找若詩沒有什麽事吧？”
“沒有啊。”楊子佩老實地搖頭。
“沒事你追人家作什麽？”夏依依也察覺出了一絲端倪，故意問道。
“我……我不說了想找她玩嘛！”楊子佩終於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支支吾吾地解釋完便低下頭不敢看他們。
“嗯，不用解釋，不用解釋，我們都明白。”明明她自己都像剛從網裏逃脫的魚，可看到楊子佩這副窘相，夏依依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偷笑。
還以為人家是來捉她的，其實人家才顧不上她呢。
看來她這個“弟弟”是墜入情網了。
白初夏顯然有些意外，思忖間瞥見夏依依在偷笑，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問道：“你還‘喝茶’嗎？不喝我就送你回去。”
“哦，不、不喝了吧。”扯到自己的問題，夏依依到底還是露出了一絲慌亂，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樓梯的方向，提議道：“要不我們走吧。”
差點忘了沈慕晨還在樓上，他們要是不走，他也不好下來。
……
回到公館，見他們倆一起回來，楊夫人大感意外，問道：“子佩不是去練拳了嘛，你們怎麽一起回來了？”
“原來子佩之前去‘練拳’了啊！”夏依依不懷好意地笑，接著碰了碰楊子佩的胳膊，“子佩，咱們去花園坐坐吧，姐姐有話跟你說。”
“說什麽？”看她笑容詭異，楊子佩不免緊張起來。
“走吧，走吧，去了就知道了。”不給楊子佩拒絕的機會，夏依依連哄帶騙地將他拉出了屋子。
兩個人在花園的休閑桌椅邊坐下，夏依依揮退丫頭，單刀直入地問道：“楊子佩，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白若詩了？”
“你、你胡說什麽？”楊子佩的臉刷地紅了，卻梗著脖子矢口否認。
“別不好意思承認了，我都看出來了。”夏依依死死地盯著他，“我問你，你要是不喜歡人家白若詩，幹嘛追著人家跑那麽遠？難道是想去認識她的祖父母？”
開什麽玩笑！
“我……”
“我什麽我，別忘了，咱們是‘龍鳳胎’，你想什麽我能不知道！”盡管她對楊子佩並沒有所謂的心靈感應，夏依依仍趁熱打鐵，壯著膽子誆他。
果然，在她的連番“轟炸”下，楊子佩終於扛不住了。
他面紅耳赤，垂頭喪氣地說道：“光我喜歡她有什麽用，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這家夥還真是看上白若詩了？！
夏依依喜出望外，沈住氣，一本正經地道：“虧你還是個堂堂男子漢，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怎麽成為像父親那樣的英雄？楊子佩，不是我說你，在這點上你姐姐我可比你勇敢得多了，想當初……算了，當初的事就不提了。我就問你，你想不想和白若詩成為最親密的朋友？”
有了目標就去追啊，要不然活著幹嘛。
想當初她為了接近沈慕晨可是什麽招都想出來了。楊子佩作為一個男孩子，應該比她更積極勇敢才對。
當然，他們這個年紀在她看來還小了點，好在這裏是民國，談個年把也就到了成親的年齡。
“姐，你怎麽突然問我這個？”
機智如楊子佩，面對夏依依前所未有的熱心，不免產生了懷疑。他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望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絲蛛絲馬跡。
夏依依眸光一閃，露出狼外婆般親切的笑容道：“我是你姐姐嘛，當然要關心你。”
頓了頓，她又趁機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到底想不想和白若詩成為好朋友？”
這個問題正是關鍵所在，只有確定了才能進行她的下一步計劃。
楊子佩畢竟還小，註意力很容易便被分散，雙手托腮，沮喪地道：“想當然是想的。可是，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嶺南了，就是我想爭取也沒有機會……”
“誰說沒有機會？你不爭取怎麽知道不行？”
只要楊子佩想和白若詩進一步發展，那她就多了一個同意留在嶺南的支持者，甚至是盟友。
夏依依高興得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三百三十二拉他下水
爭取機會？
楊子佩聰明的小腦瓜轉了轉，立刻雙眸微瞇，意味深長地望著夏依依，“姐，你是想慫恿我和你一起留在嶺南城吧？”
姐姐自己不想去南京，所以也想拉他下水。
為了沈家少爺，她可真是什麽都能想得出來啊！
“難道你就不想留在嶺南城和白若詩有進一步的發展麽？既然咱們倆的目標是一致的，不如聯合起來說服母親。只要能留在這裏，姐姐答應你，以後一定幫你出謀劃策，早日拿下既可愛又漂亮的白大小姐。”夏依依誘哄道。
可父母都不希望姐姐和沈家有所來往，而且他也不喜歡沈家少爺……楊子佩有些猶豫。
夏依依伸出手指，盯著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似漫不經心地道：“楊子佩，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反正，過完年白若詩就十六歲了，這裏可不比南京，十六歲的女子都要談婚論嫁了。咱們這一回南京也不知哪天才能再來嶺南，下回即使有機會過來，恐怕也是相見不相識……”
“好吧，我答應你！”夏依依一字一句都正中楊子佩的痛處，不等她說完，他便像下定了決心似的重重點頭，接著問道：“姐，你想到留下來的辦法了嗎？”
不管白若詩會不會喜歡他，只有留下來才有機會。
“哎，我要能想到辦法就好了。”夏依依頭疼地將手肘支在桌上，托著自己的腦袋發起愁來。
她要能想到辦法就不用在這裏慫恿楊子佩了。
要是白若詩對楊子佩有意還好，要是無意，以後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他不恨死她這個“姐姐”才怪。
這時，楊夫人走了過來，遠遠便道：“起風了，你們倆別坐在外面，趕緊進屋去吧。”
“楊子佩，咱們現在可是盟友了啊，要共同進退。”望著楊夫人越來越近的身影，夏依依連忙叮囑。
楊子佩挺起胸膛，鄭重地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
還沒等這倆“姐弟”想出辦法，李凝香的婚期便悄然來臨了。
前一天，楊夫人便命人準備好了夏依依參加婚禮的服飾。當她收拾妥當，她又將自己結婚時的首飾拿出來，親手替她戴上，再三叮囑後，才讓她在丫頭和兩個身手了得的警衛的陪同下出門。
路上，蘭心隨口問道：“小姐，你一定跟李小姐的交情很好吧？”
她和李凝香算有交情嗎？夏依依略一思忖，心裏便開始不安起來：李凝是大太太娘家的舅侄女，她和她的交情不過是因為沈家和沈慕晨的關系。可她現在已經不是沈家未過門的兒媳婦了，到底以什麽身份參加她的婚禮？
白初夏和沈慕蕊他們都跟李家沒有往來，李凝香今天是新娘子，不會露面，她這麽早過去，萬一沈慕晨他們還沒有到，她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該多尷尬啊！
“讓車子開慢些，我們不用著急。”夏依依吩咐道。
到達李家時，路邊已經停了不少的馬車、騾車了，門口賀喜的人也熙熙攘攘。
令夏依依感到安心的是，一下車，她便認出了那車熟悉的馬車。
是沈家的，他們已經來了。
懷著欣喜的心情，不等丫頭送完賀禮，她便擠進了熱鬧的人群中。
盡管認識夏依依的人不多，可她一身耀眼的裝扮，以及身後氣勢逼人的隨從隊伍很快便引起了大家的註意。一開始人們只是好奇地打量她，漸漸地，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甚至對她指指點點。
不知誰喊了一句“這不是楊將軍失而覆得的千金嗎？”，人群裏便炸開了鍋：
“是嘛？這就是那位經歷離奇的楊小姐？”
“楊小姐怎麽也來了？”
“你不知道啊，當初楊小姐被拐賣到了沈家的當丫頭，後來和沈家少爺日久生情，成了沈家默認的大少奶奶，這沈家和李家……”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投向夏依依的目光也越來越多，更離譜的是，那些看熱鬧的人竟不知不覺地形成了一個圈，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
光看到了沈家的馬車，卻沒有看到沈家的人。夏依依不免開始著急了，可被這些猶如一盞盞鎂光燈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又不敢做出太明顯的舉動。
正在她急得額頭冒汗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依……楊小姐，你怎麽也來了？”
沈老爺！夏依依心裏一喜，連忙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透過密密的人墻，只見，沈老爺衣冠楚楚地站在人群中，他身後還跟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四姨太柳千絮。
只有他們嗎？
沈慕晨呢？大太太呢？
二姨太有孕在身沒來很正常，可這是大太太舅侄女的婚禮，她不可能不來參加的啊。
夏依依一邊疑惑地在人群裏搜尋其他人的身影，一邊在勤務兵和丫頭的簇擁下走上前去，向沈老爺打招呼：“老爺，好久不見了，您和太太都還好嗎？還有大少爺……”
為什麽沒有看到沈慕晨？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在他們寒喧之際，人群又朝他們圍了過來。
柳千絮幾乎要被人擠得站不住腳，可她犀利的雙眸卻如鷹隼般死死盯著自己的“獵物”：夏依依裏面穿著優雅高貴的西式裙裝，外面套著一件奢華的紫貂皮草，首飾是由一整塊血鉆原石分割設計出來的著名珠寶三件套，尤其是胸前那塊碩大的血鉆，在陽光的照射下簡直灼人眼目。
這一身天價的穿戴已讓人嫉妒得眼睛滴血，再看她身後穿戴、容貌堪比大家閨秀的丫頭，以及兩位英姿颯爽，威風凜凜的警衛，柳千絮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將軍家的大小姐果然不同凡想，咱們今天能有幸見上一面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可不是，楊小姐生得既清秀又英氣，有將門之後的風采。”
“楊家門第那麽高，楊小姐又生得如此出眾，不怪得人家會不承認沈家這個親家。”
“就是啊，以楊小姐的條件，最起碼也得嫁給將相之家，沈家廟太小了。”
“……”
被人群擠得離夏依依越來越遠，而耳邊關於她的議論卻越來越多，柳千絮氣得恨不能捂上自己的耳朵。
突然，夏依依驚呼的聲音傳來：“大少爺又病了？！”
三百三十三障眼法
沈慕晨又病了，因此才沒有來參加李凝香的婚禮，大太太也留在家裏照顧他。
得知這個消息，夏依依哪裏還有心思留在李家，被人參觀？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去沈莊看沈慕晨。
可是，兩個丫頭還好說，那兩個警衛都是楊家的心腹，被楊夫人派來寸步不離保護她的。先不說他們肯定不會同意她去沈莊，就算想辦法把他們騙過去了，他們回去也一定會向楊夫人匯報。
必須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在四個訓練有素的警衛眼皮子底下溜走？這不是開玩笑嘛！
和沈老爺道別後，夏依依便逃也似地離開了喧鬧的堂屋，往李家的後院走去，想去看看新娘子李凝香。
由於新房不允許男子入內，兩個警衛被迫留在了門外，只有蘭心和珠玉跟著她進去。
李凝香已經穿上了大紅色的喜服，臉上的妝容也描畫妥帖，只差大紅蓋頭沒有蓋。
和李凝香漫不經心地說了會話，夏依依忽然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凝香，我想請你幫個忙。”她說道。
兩個警衛正警惕地守在門口，珠玉跑出來說道：“哎呀，小姐原本想送給李小姐的一件禮物忘在家裏了，你們誰回去幫她取一下？”
回去取禮物？兩個警衛你看我，我看你，一個說道：“夫人交代過，我們一步也不能離開小姐。”
“你們一個回去，一個在這裏守著，不也是沒有離開小姐嘛。這裏又不是別處，你們還擔心有什麽危險不成？”珠玉氣急敗壞地道：“真是急死人了！吉時一到李小姐就要出行了，到時小姐的一番心意就白費了呀！”
看她火急火燎，警衛們再一次交換眼神，另一個說道：“要不我回去，你在這裏守著……”
“好，好，好，小程，就你回去吧。禮物在小姐房間的梳妝臺上，用錦盒裝著的，你要是找不到就問靈兒，她肯定知道。”
聽完珠玉的吩咐，那個警衛立刻動身往回趕。
來看新娘子的婦人小姐們絡繹不絕，守在門口的警衛則更加謹慎小心了。
人來人往中，珠玉和一個“李家的丫頭”一起走了出來，邊走邊交代道：“我們小姐洗手的水要溫度適中，水裏要滴幾滴花露……”
兩個人走出房間，又走出了院子……
來到李家後門，已有一輛馬車在那裏等著了，夏依依和珠玉一起上了馬車，朝沈莊疾馳而去。
……
夏依依穿著李家丫頭的衣服從車裏下來，沈家的家丁乍一看還沒有認出來，直到走到跟前，一個人才驚呼道：“哎呀，夏小姐回來啊！”
門裏聞迅出來一個人，看了看，也大喊道：“我去通知太太。”
沒有等他們通知，夏依依帶著珠玉輕車熟路地穿過花園，往沈慕晨的院子走去。
已是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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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和依依見一面不容易，她得給他們創造一個單獨相處的機會。
“可以啊！”夏依依求之不得，連忙對一旁的丫頭道：“蘭心，你陪李小姐去花園吧。珠玉，我想吃水果了，你去給我們切個果盤上來。”
“是。”兩個丫頭應聲退下。
很快，房間裏只剩下夏依依和沈慕晨兩個人。
沈默了片刻，夏依依開口道：“大少爺，到時你也去參加凝香的婚禮吧，我想在那裏見到你。”
不論她是丫頭還是楊家大小姐，沈慕晨永遠是她心裏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大少爺，她喜歡這樣叫他。
“好。”沈慕晨點點頭。
他們現在見一面不容易，就是她不說，他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楊夫人按自己的喜好把夏依依的房間布置得溫馨而漂亮，床上用品，以及各種擺飾、物件，都是粉色系的，透出一股甜美的公主風。
夏依依本人也穿著她親自為挑選的白色小洋裝，打扮得如同芭比娃娃。午後明媚的陽光在她烏黑的長發上灑上了一層金色，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靜靜地凝望他，長睫毛輕輕抖動，像撲閃的蝶翼。
這麽久沒見，沈慕晨不禁怦然心動，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柔聲說道：“依依，我知道你不想離開這裏，我會想辦法的。”
他也不想她離開，一定要想辦法把她留下來。
“白少爺告訴你的嗎？他的嘴怎麽這麽快！”不希望沈慕晨為此傷神，夏依依有些急了，搖頭道：“大少爺，我自己的事自己會處理好，你不用放在心上。”
“這是你自己的事，難道就不是我的事麽？”沈慕晨深情地註視她，唇角漾開一抹笑。
他怎麽會不知道她是不想離開他。
夏依依臉一紅，慌忙垂下目光，“我不想讓你擔心。”
“依依，你已經為我背負太多了，以後有什麽事我們一起承擔，別都攬到自己身上，好嗎？”
如果沒有她的堅持，楊公館不會歡迎他進來，更不會允許他坐在這裏和她喝茶。
沈慕晨另一只手穿過夏依依如瀑的長發，撫上了她的臉。
夏依依擡眸，瞬間落入了那雙溫柔幽深的黑瞳中。
兩個人默默對視，距離漸漸拉近……
“小姐……”
就在四瓣唇即將對上時，珠玉端著果盤出現在門口。看到這一幕，她驚訝得叫了一聲，然後便楞住了。
房間裏的兩個人像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不約而同地縮回手，然後各自低下了頭。兩張臉上都浮現中羞赧的紅暈。
珠玉到底是訓練有素的丫頭，比他們都更快地恢覆了鎮定。她將果盤端進來放在桌上後，又開始為他們添茶倒水，布水果，仿佛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過。
“依依，你剛出院，還是要多臥床休息。”發生了如此尷尬的一幕，沈慕晨有些坐不住了，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去看看凝香，該叫她回去了。”
“誒……”夏依依還想挽留，可又覺得不妥，也跟著起身道：“那我送你們。”
果盤才端上來呢。
小姐該不會怪她魯莽吧？
哎，剛才要是能及時退出去就好了……那也不行啊，夫人交代她盯著小姐的，萬一讓夫人知道了更不得了！
見她一來他們就散了，珠玉在一旁既懊惱又不安。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房間，走到走廊的拐角處，趁著沒人，夏依依輕輕拉了拉沈慕晨的手，在他身邊輕聲說道：“凝香的婚禮上見。”
“好。”沈慕晨點點頭，才散去的紅暈又開始浮現。
三百二十九受人所托
送走了沈慕晨和李凝香，看珠玉表情有些不自然，夏依依將她獨自叫到跟前，說道：“珠玉，剛才的事請你不要告訴夫人，好嗎？”
她不怕被楊夫人責備，只是不想讓她失望、難過。
“小姐請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珠玉說完悄悄看了看她，小聲勸道：“小姐，將軍和夫人都不希望您和沈少爺來往過密，您還是……”
“你是想勸我不要和沈少爺來往嗎？”夏依依打斷她，問道。
“珠玉不敢。”珠玉臉色發白，隨即垂下了目光。
夏依依輕輕一笑，“從前我和你們一樣，不，可能還不如你們。我只是個無依無靠的丫頭，剛進沈家的時候倍受欺淩，後來遇到了沈少爺，他關心我，照顧我，一次次挺身而出，為我遮風擋雨。
“我以為他會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也是最親的人。我們約好了等他平安度過今年就成親，我要成為他最美麗的新娘子，一輩子和他相依相守，永不分離……
“可現在，我突然有了父母、家人，從一個丫頭變成了楊家的千金小姐，卻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你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嗎？”
心痛。
每每想起自己喜歡的人就在那裏，甚至他臥病在床，而你卻不能去看他一眼，那種感覺就像心被撕裂一樣痛。
夏依依的唇角依然保持著微笑的弧度，臉上的表情卻分外落寞、淒涼。
珠玉不禁為之動容，小心翼翼地說道：“小姐，我再也不勸您了，您只要不被夫人發現就好。”
她是丫頭，最理解當丫頭的艱辛。
更難得的是，小姐從丫頭變成將軍和夫人的心頭肉卻絲毫不拿架子，總對她們這些丫頭下人客客氣氣的。這樣的小姐，她怎麽忍心看她難過。
……
回到公館，夏依依每天的日子比在醫院倒是好過了不少。白家母女經常請她和楊夫人過去喝茶，白初夏也隔三差五地過來，不是請她看戲，就是帶她去品嘗城裏的各種美食。
這天，白初夏又滿面春風地來了，進門便笑道：“聽說冬天吃羊肉最補，城西新開了一家羊肉火鍋，我們去嘗嘗鮮吧？”
楊家“母子”正坐在陽光普照的花園裏喝茶聊天。
明知他是來約夏依依的，楊子佩故意打趣道：“初夏哥，你是不是覺得吃火鍋人多才有意思，所以想邀請我們一家人都去？”
“這孩子！”楊夫人當然也明白白初夏的心思，嗔怪地瞪了兒子一眼，接著便笑而不語。
楊家的廚子是從南京公館調過來的，為了她又特意另請了一位本地廚子和一位精通食療養身的廚子，夏依依整天被美食環繞，對吃的東西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了。反正白初夏也沒有指名道姓邀請她，她索性作壁上觀。
看她沒有反應，白初夏也不急，笑咪咪地在桌邊坐下，似隨口說道：“前天周先生邀我一同去了一趟沈莊……”
“你去沈莊了？”夏依依脫口而出。
隨著這聲問話，她手裏剛端起的茶杯猛地一震，茶水險些灑了出來。
“子衿！”楊夫人沈下臉來，用責備的目光註視她。
夏依依察覺到自己失態，訕訕地放下杯子，又輕輕低下頭去。
見狀，白初夏也覺得自己闖了禍，表情不免有些難堪。
楊子佩察顏觀色，在一旁打圓場道：“初夏哥，你說的那家火鍋在哪裏，改天我和你去吃。”
“啊？”話題突然跳轉，白初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楞了楞才回道：“在城西，翠柳路南頭。”
說完他又思忖了片刻，看著夏依依道：“子衿，明天你有空嗎，我想約你一起去書店。”
“好啊，我閑人一個，怎麽會沒空。”夏依依自嘲道。
“那個……明天我讓司機來接你，就、就不用帶丫頭了吧？”他又問道。
“不帶丫頭怎麽行？子衿身子還沒有完全好，萬一上車下車，或者在路上有個閃失可不是鬧著玩的。”楊夫人緊張地說道。
“這……”白初夏露出了為難的表情，接著用別有深意的目光看向夏依依。
這家夥到底搞什麽鬼？夏依依有些疑惑，望了那雙黑亮的眸子兩秒後，她突然恍然大悟：該不會是沈慕晨讓他來約她的吧？
沈慕晨答應過楊少將暫時和她保持距離，一定是他想見她了，但又不想被楊家的人知道。
對，一定是沈慕晨想見她！
夏依依喜出望外，看了看珠玉，愉快地說道：“母親說得對，我身邊不能沒有丫頭。這樣吧，明天我只帶珠玉，這樣大家都不用為難。”
不帶丫頭楊夫人是不可能讓她出門的。
珠玉這丫頭已經開始向著她了，她有信心對方會幫她保守秘密。
“這還差不多。”楊夫人讚同道。
白初夏也勉強點了點頭，“好吧。”
……
第二天，白家的轎車停在楊公館門前，白初夏親自來接夏依依了。
兩主仆上車後，他從前座副駕回過頭來，狡黠地笑道：“書店改天再去吧，我帶你們去別的地方。”
不去書店？！珠玉大吃一驚，連忙問道：“白少爺，你要帶我們小姐去哪啊？”
“你們小姐都不急，你急什麽？”白初夏不理會她，依然看著夏依依笑，想看她會有什麽反應。
夏依依輕輕拍了拍珠玉的手，笑著道：“放心吧，白少爺不敢把我們怎樣，你只管既來之則安之。”
“看到沒，你們小姐的心多大！”白初夏無奈又苦澀地笑了笑，接著坐正了身子，對著車前方道：“夏依依，是你自己要帶丫頭的，到時丫頭說漏了嘴楊夫人要怪罪起來，你可別連累了我啊，我只是受人所托，負責接送。”
“我知道了。”就知道是沈慕晨想見她！夏依依既高興又感激，臉上立刻飛起了兩團紅霞。
受人所托？
不是白少爺約小姐麽？
珠玉心裏隱約感覺到了什麽，卻沒有再問。
很快，車子開到了城鄰一處幽靜的茶館，從車上下來，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茶館樓上窗戶邊的沈慕晨。
小姐果然是來見沈少爺的！
見夏依依像只出了籠子的小鳥，快活地朝沈慕晨奔去，珠玉又將目光轉向了一旁的白初夏：白少爺不是也很喜歡小姐麽？他怎麽會甘心把小姐送到別的男子身邊？
三百三十我給你講個故事
和沈慕晨簡單打過招呼後，白初夏便帶著珠玉下樓，隨便揀了個位置坐著喝茶。
珠玉小聲問道：“白少爺，你為什麽要幫沈少爺啊？”
“我不是幫他。”白初夏抿了口茶，淡淡地說道：“我是幫你們小姐。”
他只想讓她開心，為了這個目的，他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哪怕送她來見沈慕晨。
樓上。
侍者離開後，沈慕晨輕輕關上了雅間的門，他還沒來得及轉身入座，兩只纖細柔軟的手臂便繞過他的腰際，在身後將他牢牢抱住。
“沈慕晨，我想你！”夏依依將臉貼在他的背上，深情地說道。
她已經太久沒有這樣抱過他了。
她想念他；想念抱著他的感覺；想念他身上好聞的氣息。
“依依……”沈慕晨輕喚一聲，輕柔地掰開她的手，轉過身來抱住她。
接著，又是一個轉身，他將她抵在了門上，火熱的唇直接吻上了她的。
他也想她，非常，非常……
仿佛要用行動來表達自己深深的思念，他拼命地、用力地抱著她；熱烈地、瘋狂地吻她。
那嬌美的身子在他懷裏戰栗，那兩團堅挺的柔軟在他懷裏融化……這一刻，他真想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裏，從此再也不分開。
良久，兩個人都氣喘籲籲，他終於放開她，將下巴抵在她頭上，喃喃地道：“依依，見到你真好！”
這一腔的思念、痛苦，在見到她後便全部化為烏有。
有她在的地方，什麽煩惱都沒有了，他只覺得空氣都是甜美的，四周充滿了浪漫的氣息。
夏依依閉著雙眼趴在他懷裏，深深地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慵懶地說道：“如果我們能每天都在一起就好了。”
人都是這樣，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
從前他們朝夕相守，雖然快樂，卻也沒有覺得如此珍貴。
只有現在，哪怕見他一面，聽他說一句話，或許只是一個眼神的交匯，都顯得如此美好。
午後的陽光靜靜地從窗子照進來，桌上的茶水熱氣越來越淡，精致的點心還在散發出陣陣香甜的氣息。
夏依依和沈慕晨緊緊擁抱，仿佛下一秒就是世界末日，仿佛他們即將要永別。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沈慕晨輕輕放開她，然後牽著她的手，帶她到桌邊坐下。他主動為她倒上熱的茶水，笑容如窗前的陽光般溫暖和煦，問道：“現在你‘母親’允許你給我寫信了？”
他竟然收到了她寫給他的信。
“算不上允許，只是睜只眼閉只眼。我現在有自己的房間，要寫封信還是可以的。說起來還多虧了珠玉這丫頭，她居然願意背著‘母親’幫我寄信。”夏依依彎起眉眼，調皮而又得意地笑：“看，我的感染力很強吧，一不小心就把楊家的心腹收入麾下了。”
“嗯。是很厲害。”沈慕晨抿了口茶，清亮的雙眸蕩漾著溫柔的笑意。
在他的眼裏，她就像個小太陽，身上總洋溢著光和熱，感染身邊的人是再自然不過了。
更有一點令他高興的是：他見識過楊家井然有序的氛圍，知道一個丫頭想在楊夫人的眼皮子底下幫著蒙混過關是不可能的。說到底，楊家對依依睜只眼閉只眼的態度也正是對他並不完全否定的態度。
他們還是有希望在一起的。
“依依，若是我們實在想不出讓你留下的辦法，不如你先聽從家人的安排去南京吧，等時機成熟了我會去找你。”他將她纖細粉嫩的指尖握在手裏，認真看著她的眼睛說道。
既然楊家沒有完全否定，只要他能戰勝自己的身體，就還有爭取的機會。
沒必要一時心急令事情適得其反。
“可是，南京離嶺南城那麽遠，我們要多久才能見一面？萬一……”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怎麽辦？夏依依不是沒想過打“持久戰”，可沈慕晨的身體狀況容不得盲目的樂觀。
聞言，沈慕晨輕輕垂下眼睫，臉上的光暗了下去。
這也是他所擔心的問題。
若是能平安度過這一劫還好，若是不能，他們便從此永別了。
“依依，你放心，不會有萬一的。我有信心，一定能順順利利的闖過去。”沈慕晨重新坐直了身子，繼續用含笑的雙眸註視她，“你不是想知道你‘父親’跟我說了些什麽嗎？他並沒有明確反對我們，我能聽得出來，他只是擔心我的身體。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的出現在你面前，讓你父母同意我們！”
如果這一別註定成為永別，那他寧願她走得遠遠的，不要看到他最終被命運打敗的狼狽樣。
也不要讓她因此而傷心。
他希望能給她留下一個美好的回憶，或者讓她將他徹底忘記，過上新的生活。
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樂觀開朗，從容自信的沈慕晨，像陽光般溫暖。夏依依也被他偽裝出來的積極所感染，忍不住朝他靠了過去，將身子整個靠在他懷裏，開玩笑道：“既然你這麽有信心，不如我們私奔吧，省得再征得誰的同意。”
這個想法並非是一時的玩笑，她曾經考慮過這條路的可行性。
要不是沈慕晨身體不允許，她真想和他一起逃避“家人”的枷鎖，去過屬於他們的自由自在的生活。
只當她在開玩笑，沈慕晨淺淺地吻了吻她的額頭，笑道：“楊將軍好不容易才找到你這個寶貝‘女兒’，要是再被我拐走，他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會把我們找出來，說不定一怒之下還會槍斃了我。”
以楊少將父子的脾氣，要是再有人敢拐走楊家的女兒，做出這種事情倒不出奇。
可是……她並不是真正的楊家的女兒楊子衿啊！
夏依依仰起腦袋，看了看沈慕晨，然後又將覆雜的目光投向了窗外。
之前他以為她是妖，現在她莫名其妙地變成了楊子衿，他對她的身份還有懷疑嗎？
如果楊家始終不同意他們在一起，她要不要把實情告訴他，征得他的同意後，直接和楊家脫離關系，重新回到沈家，繼續她之前的生活？
“沈慕晨，我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夏依依望著湛藍的天空上那團雲絮，輕聲問道。
三百三十一抓個現形
“好啊……”
沈慕晨的話音未落，門口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珠玉著急地喊道：“小姐，小少爺來了，您趕緊出來吧。”
楊子佩？！
那可是楊少將最忠實的擁護者，要是讓他知道她和沈慕晨偷偷幽會就麻煩了！
夏依依嚇了一跳，立即從沈慕晨懷裏鉆出來，又慌亂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沖門口回道：“我馬上就來，千萬別讓小少爺進來。”
都怪他沒有控制住洶湧的思念，害她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沈慕晨深感愧疚，跟著起身，輕聲叮囑道：“別急，你是跟初夏一起來的，就算在這裏和我‘偶遇’也很正常，不要亂了陣腳。”
他倒不是怕面對楊子佩，只是不想害她回去挨訓，或者將他們之間的事弄得更糟。
“嗯。那你繼續在這裏喝茶吧，等我們走了再走。”夏依依也覺得這是個不錯的借口，迅速整理好自己，打開門走了出去。
門口只有珠玉一個人，她又回頭看了沈慕晨一眼，然後輕輕帶上房門，問道：“子佩剛才肯定問起我了吧？你們是怎麽說的？”
既然要撒謊，當然得撒得圓滿些，不能漏了破綻。
“白少爺說您好奇這裏的裝飾，想自己到處看看。哦，對了，他還說你們先去了書店，沒找到想買的書才決定來這裏喝茶的。”珠玉及時提醒道。
白初夏這家夥還挺靠譜的！夏依依稍稍放下心來，邊往下走邊納悶地喃喃自語道：“子佩怎麽也來了？”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幽會，沒想到，竟然差點讓人抓個現形。
下次再有這種事出門前是不是得燒柱高香啊？
來到樓下，只見楊子佩正和白初夏面地面坐著喝茶。
夏依依定了定神，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問道：“子佩，你怎麽也來了？”
楊子佩聞迅朝她看了過來，神情有些沮喪地說道：“你們都出去了，我一個人無聊，所以就想去找若詩玩。沒想到，我剛去他們家，下人便告訴我若詩出發去鄉下看祖父母了。”
“然後呢？”白家離這裏可有段距離，就算要喝茶，城裏有那麽多茶樓，他怎麽偏偏就摸到這家來了？夏依依還是感到不解。
楊子佩嘆了口氣，“我聽說她在我前面剛走一會，就想試試看能不能追上她，結果追到這裏看到了他們家的車，然後就進來了。”
原來是白家的車惹的禍啊！
難怪呢！
夏依依松了口氣，也在他們桌邊坐了下來。
白初夏像想到什麽似地問道：“子佩，你找若詩沒有什麽事吧？”
“沒有啊。”楊子佩老實地搖頭。
“沒事你追人家作什麽？”夏依依也察覺出了一絲端倪，故意問道。
“我……我不說了想找她玩嘛！”楊子佩終於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支支吾吾地解釋完便低下頭不敢看他們。
“嗯，不用解釋，不用解釋，我們都明白。”明明她自己都像剛從網裏逃脫的魚，可看到楊子佩這副窘相，夏依依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地偷笑。
還以為人家是來捉她的，其實人家才顧不上她呢。
看來她這個“弟弟”是墜入情網了。
白初夏顯然有些意外，思忖間瞥見夏依依在偷笑，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問道：“你還‘喝茶’嗎？不喝我就送你回去。”
“哦，不、不喝了吧。”扯到自己的問題，夏依依到底還是露出了一絲慌亂，情不自禁地望了一眼樓梯的方向，提議道：“要不我們走吧。”
差點忘了沈慕晨還在樓上，他們要是不走，他也不好下來。
……
回到公館，見他們倆一起回來，楊夫人大感意外，問道：“子佩不是去練拳了嘛，你們怎麽一起回來了？”
“原來子佩之前去‘練拳’了啊！”夏依依不懷好意地笑，接著碰了碰楊子佩的胳膊，“子佩，咱們去花園坐坐吧，姐姐有話跟你說。”
“說什麽？”看她笑容詭異，楊子佩不免緊張起來。
“走吧，走吧，去了就知道了。”不給楊子佩拒絕的機會，夏依依連哄帶騙地將他拉出了屋子。
兩個人在花園的休閑桌椅邊坐下，夏依依揮退丫頭，單刀直入地問道：“楊子佩，你是不是看上人家白若詩了？”
“你、你胡說什麽？”楊子佩的臉刷地紅了，卻梗著脖子矢口否認。
“別不好意思承認了，我都看出來了。”夏依依死死地盯著他，“我問你，你要是不喜歡人家白若詩，幹嘛追著人家跑那麽遠？難道是想去認識她的祖父母？”
開什麽玩笑！
“我……”
“我什麽我，別忘了，咱們是‘龍鳳胎’，你想什麽我能不知道！”盡管她對楊子佩並沒有所謂的心靈感應，夏依依仍趁熱打鐵，壯著膽子誆他。
果然，在她的連番“轟炸”下，楊子佩終於扛不住了。
他面紅耳赤，垂頭喪氣地說道：“光我喜歡她有什麽用，人家還不一定看得上我呢！”
這家夥還真是看上白若詩了？！
夏依依喜出望外，沈住氣，一本正經地道：“虧你還是個堂堂男子漢，連這點自信都沒有，怎麽成為像父親那樣的英雄？楊子佩，不是我說你，在這點上你姐姐我可比你勇敢得多了，想當初……算了，當初的事就不提了。我就問你，你想不想和白若詩成為最親密的朋友？”
有了目標就去追啊，要不然活著幹嘛。
想當初她為了接近沈慕晨可是什麽招都想出來了。楊子佩作為一個男孩子，應該比她更積極勇敢才對。
當然，他們這個年紀在她看來還小了點，好在這裏是民國，談個年把也就到了成親的年齡。
“姐，你怎麽突然問我這個？”
機智如楊子佩，面對夏依依前所未有的熱心，不免產生了懷疑。他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疑惑地望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一絲蛛絲馬跡。
夏依依眸光一閃，露出狼外婆般親切的笑容道：“我是你姐姐嘛，當然要關心你。”
頓了頓，她又趁機問道：“你還沒回答我呢，到底想不想和白若詩成為好朋友？”
這個問題正是關鍵所在，只有確定了才能進行她的下一步計劃。
楊子佩畢竟還小，註意力很容易便被分散，雙手托腮，沮喪地道：“想當然是想的。可是，我們馬上就要離開嶺南了，就是我想爭取也沒有機會……”
“誰說沒有機會？你不爭取怎麽知道不行？”
只要楊子佩想和白若詩進一步發展，那她就多了一個同意留在嶺南的支持者，甚至是盟友。
夏依依高興得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
三百三十二拉他下水
爭取機會？
楊子佩聰明的小腦瓜轉了轉，立刻雙眸微瞇，意味深長地望著夏依依，“姐，你是想慫恿我和你一起留在嶺南城吧？”
姐姐自己不想去南京，所以也想拉他下水。
為了沈家少爺，她可真是什麽都能想得出來啊！
“難道你就不想留在嶺南城和白若詩有進一步的發展麽？既然咱們倆的目標是一致的，不如聯合起來說服母親。只要能留在這裏，姐姐答應你，以後一定幫你出謀劃策，早日拿下既可愛又漂亮的白大小姐。”夏依依誘哄道。
可父母都不希望姐姐和沈家有所來往，而且他也不喜歡沈家少爺……楊子佩有些猶豫。
夏依依伸出手指，盯著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似漫不經心地道：“楊子佩，你可以再考慮考慮。反正，過完年白若詩就十六歲了，這裏可不比南京，十六歲的女子都要談婚論嫁了。咱們這一回南京也不知哪天才能再來嶺南，下回即使有機會過來，恐怕也是相見不相識……”
“好吧，我答應你！”夏依依一字一句都正中楊子佩的痛處，不等她說完，他便像下定了決心似的重重點頭，接著問道：“姐，你想到留下來的辦法了嗎？”
不管白若詩會不會喜歡他，只有留下來才有機會。
“哎，我要能想到辦法就好了。”夏依依頭疼地將手肘支在桌上，托著自己的腦袋發起愁來。
她要能想到辦法就不用在這裏慫恿楊子佩了。
要是白若詩對楊子佩有意還好，要是無意，以後落個竹籃打水一場空，他不恨死她這個“姐姐”才怪。
這時，楊夫人走了過來，遠遠便道：“起風了，你們倆別坐在外面，趕緊進屋去吧。”
“楊子佩，咱們現在可是盟友了啊，要共同進退。”望著楊夫人越來越近的身影，夏依依連忙叮囑。
楊子佩挺起胸膛，鄭重地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該怎麽做。”
……
還沒等這倆“姐弟”想出辦法，李凝香的婚期便悄然來臨了。
前一天，楊夫人便命人準備好了夏依依參加婚禮的服飾。當她收拾妥當，她又將自己結婚時的首飾拿出來，親手替她戴上，再三叮囑後，才讓她在丫頭和兩個身手了得的警衛的陪同下出門。
路上，蘭心隨口問道：“小姐，你一定跟李小姐的交情很好吧？”
她和李凝香算有交情嗎？夏依依略一思忖，心裏便開始不安起來：李凝是大太太娘家的舅侄女，她和她的交情不過是因為沈家和沈慕晨的關系。可她現在已經不是沈家未過門的兒媳婦了，到底以什麽身份參加她的婚禮？
白初夏和沈慕蕊他們都跟李家沒有往來，李凝香今天是新娘子，不會露面，她這麽早過去，萬一沈慕晨他們還沒有到，她一個人人生地不熟的，該多尷尬啊！
“讓車子開慢些，我們不用著急。”夏依依吩咐道。
到達李家時，路邊已經停了不少的馬車、騾車了，門口賀喜的人也熙熙攘攘。
令夏依依感到安心的是，一下車，她便認出了那車熟悉的馬車。
是沈家的，他們已經來了。
懷著欣喜的心情，不等丫頭送完賀禮，她便擠進了熱鬧的人群中。
盡管認識夏依依的人不多，可她一身耀眼的裝扮，以及身後氣勢逼人的隨從隊伍很快便引起了大家的註意。一開始人們只是好奇地打量她，漸漸地，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甚至對她指指點點。
不知誰喊了一句“這不是楊將軍失而覆得的千金嗎？”，人群裏便炸開了鍋：
“是嘛？這就是那位經歷離奇的楊小姐？”
“楊小姐怎麽也來了？”
“你不知道啊，當初楊小姐被拐賣到了沈家的當丫頭，後來和沈家少爺日久生情，成了沈家默認的大少奶奶，這沈家和李家……”
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投向夏依依的目光也越來越多，更離譜的是，那些看熱鬧的人竟不知不覺地形成了一個圈，將他們團團圍了起來。
怎麽辦？怎麽辦？
光看到了沈家的馬車，卻沒有看到沈家的人。夏依依不免開始著急了，可被這些猶如一盞盞鎂光燈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又不敢做出太明顯的舉動。
正在她急得額頭冒汗的時候，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依……楊小姐，你怎麽也來了？”
沈老爺！夏依依心裏一喜，連忙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透過密密的人墻，只見，沈老爺衣冠楚楚地站在人群中，他身後還跟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四姨太柳千絮。
只有他們嗎？
沈慕晨呢？大太太呢？
二姨太有孕在身沒來很正常，可這是大太太舅侄女的婚禮，她不可能不來參加的啊。
夏依依一邊疑惑地在人群裏搜尋其他人的身影，一邊在勤務兵和丫頭的簇擁下走上前去，向沈老爺打招呼：“老爺，好久不見了，您和太太都還好嗎？還有大少爺……”
為什麽沒有看到沈慕晨？這才是她最關心的問題。
在他們寒喧之際，人群又朝他們圍了過來。
柳千絮幾乎要被人擠得站不住腳，可她犀利的雙眸卻如鷹隼般死死盯著自己的“獵物”：夏依依裏面穿著優雅高貴的西式裙裝，外面套著一件奢華的紫貂皮草，首飾是由一整塊血鉆原石分割設計出來的著名珠寶三件套，尤其是胸前那塊碩大的血鉆，在陽光的照射下簡直灼人眼目。
這一身天價的穿戴已讓人嫉妒得眼睛滴血，再看她身後穿戴、容貌堪比大家閨秀的丫頭，以及兩位英姿颯爽，威風凜凜的警衛，柳千絮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
“將軍家的大小姐果然不同凡想，咱們今天能有幸見上一面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可不是，楊小姐生得既清秀又英氣，有將門之後的風采。”
“楊家門第那麽高，楊小姐又生得如此出眾，不怪得人家會不承認沈家這個親家。”
“就是啊，以楊小姐的條件，最起碼也得嫁給將相之家，沈家廟太小了。”
“……”
被人群擠得離夏依依越來越遠，而耳邊關於她的議論卻越來越多，柳千絮氣得恨不能捂上自己的耳朵。
突然，夏依依驚呼的聲音傳來：“大少爺又病了？！”
三百三十三障眼法
沈慕晨又病了，因此才沒有來參加李凝香的婚禮，大太太也留在家裏照顧他。
得知這個消息，夏依依哪裏還有心思留在李家，被人參觀？她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去沈莊看沈慕晨。
可是，兩個丫頭還好說，那兩個警衛都是楊家的心腹，被楊夫人派來寸步不離保護她的。先不說他們肯定不會同意她去沈莊，就算想辦法把他們騙過去了，他們回去也一定會向楊夫人匯報。
必須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
在四個訓練有素的警衛眼皮子底下溜走？這不是開玩笑嘛！
和沈老爺道別後，夏依依便逃也似地離開了喧鬧的堂屋，往李家的後院走去，想去看看新娘子李凝香。
由於新房不允許男子入內，兩個警衛被迫留在了門外，只有蘭心和珠玉跟著她進去。
李凝香已經穿上了大紅色的喜服，臉上的妝容也描畫妥帖，只差大紅蓋頭沒有蓋。
和李凝香漫不經心地說了會話，夏依依忽然靈光一閃，計上心頭。
“凝香，我想請你幫個忙。”她說道。
兩個警衛正警惕地守在門口，珠玉跑出來說道：“哎呀，小姐原本想送給李小姐的一件禮物忘在家裏了，你們誰回去幫她取一下？”
回去取禮物？兩個警衛你看我，我看你，一個說道：“夫人交代過，我們一步也不能離開小姐。”
“你們一個回去，一個在這裏守著，不也是沒有離開小姐嘛。這裏又不是別處，你們還擔心有什麽危險不成？”珠玉氣急敗壞地道：“真是急死人了！吉時一到李小姐就要出行了，到時小姐的一番心意就白費了呀！”
看她火急火燎，警衛們再一次交換眼神，另一個說道：“要不我回去，你在這裏守著……”
“好，好，好，小程，就你回去吧。禮物在小姐房間的梳妝臺上，用錦盒裝著的，你要是找不到就問靈兒，她肯定知道。”
聽完珠玉的吩咐，那個警衛立刻動身往回趕。
來看新娘子的婦人小姐們絡繹不絕，守在門口的警衛則更加謹慎小心了。
人來人往中，珠玉和一個“李家的丫頭”一起走了出來，邊走邊交代道：“我們小姐洗手的水要溫度適中，水裏要滴幾滴花露……”
兩個人走出房間，又走出了院子……
來到李家後門，已有一輛馬車在那裏等著了，夏依依和珠玉一起上了馬車，朝沈莊疾馳而去。
……
夏依依穿著李家丫頭的衣服從車裏下來，沈家的家丁乍一看還沒有認出來，直到走到跟前，一個人才驚呼道：“哎呀，夏小姐回來啊！”
門裏聞迅出來一個人，看了看，也大喊道：“我去通知太太。”
沒有等他們通知，夏依依帶著珠玉輕車熟路地穿過花園，往沈慕晨的院子走去。
已是冬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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