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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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涕淚縱橫。

沈慕正還在像殺豬般嚎叫,那只被白初夏抓過的手無力地垂著,看起來真像是斷了。

天哪,這家夥怎麽下手這麽狠,隨便就把沈慕正的手給擰斷了?夏依依嚇出了一身冷汗。

書房裏的沈老爺和白老爺也一起下後來了。

看到沈老爺,二姨太連忙放開白初夏,朝他撲過去,哭道:“老爺,白少爺把我們家正兒的手給打斷了,你可得為他作主啊!”

“初夏,你怎麽能如此放肆!”不等沈老爺詢問,白老爺便厲聲喝斥起來。

他當然不相信自己的兒子真的把沈家二少爺的手給打斷了,但不管是怎麽回事,先訓斥自己的兒子總是沒錯的。

“白兄,都還沒問清原由,你怎麽就先責備起初夏來了?”沈老爺對白家的家教和白初夏的人品還是頗為肯定的,對自己的兒子沈慕正更是心知肚明,他轉頭瞪著二姨太:“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還能是怎麽回事?”二姨太說著拉過沈慕正,將他垂著的手舉到沈老爺面前,“白少爺把正兒的手打折了,這不是擺在眼前嗎?”

“你問問,這些人誰沒有看見?”她又指著眾人說道。

“胡鬧!”事實擺在眼前,白老爺是真的惱了,沖白初夏吹胡子瞪眼。

白初夏臉上一紅,不聲不響地走過去再次抓起沈慕正的手,在他和他老娘還來不及阻止之前又是一擰,冷聲道:“好了。”

“好了?”

“好了?”

二姨太疑惑地問著,圍觀的人也在問著。

只見沈慕正小心翼翼地晃了晃自己的手,轉頭楞楞看著他老娘,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真的好了?”二姨太不放心地問兒子。

難道他會說謊不成?白初夏嘲諷地看著他們,不冷不熱道:“好了就是好了……”

“混賬東西!你做了錯事還有臉說,還不給小少爺賠禮道歉!”白老爺黑著臉喝道。

初夏也太沒有分寸了,豈可拿沈家少爺的手開玩笑。

手都給他還原了,還讓道歉?白初夏瞪大雙眼,看到父親那一臉嚴厲,立馬又低下頭去,嘴裏不滿地嘟囔道:“我只是看不慣沈二少爺仗勢欺人,給他點教訓而已……”

“還敢狡辯!”

白家的家教什麽時候教他在別人家裏隨便出手傷人了?

不等兒子說完,白老爺便要沖過去打他,結果被一旁的沈老爺一把拉住了。

“白兄,有話好好說,事情都還沒弄清楚,怎麽能打初夏?”沈老爺說道。

“老爺,是二少爺一早輕薄我,我跟他起了沖突,白少爺看不過去才出手相助的,這事不能怪白少爺。”夏依依及時說道。

白初夏是為了幫她才惹上這個麻煩的,她不能袖手旁觀。

“混賬!我就知道是你惹是生非!”沈老爺開始訓自己的兒子。

“爹,瘋丫頭她打我!”沈慕正委屈地大叫道。

“二少爺,我平白無故會打你嗎?你怎麽不把之前的混賬話在老爺面前再說一遍?”夏依依理直氣壯道。

沈老爺是公道人,在他面前夏依依才不怕評理。

二姨太柳眉一挑,狠狠地指著她對沈老爺道:“老爺,你聽聽,一個丫頭竟然敢打少爺,這還像話嗎?”說著她又怒視圍觀的家丁,“你們都是死的嗎?我叫了半天把瘋丫頭捆起來,怎麽沒一個人動!”

一個丫頭竟敢打少爺,不拉下去打死還留著不成?

“誰敢捆她!”白初夏一個箭步攔在夏依依面前,“誰要敢動她一下我就把他的手給卸了!”

有初夏在,他根本就沒必要操心啊。

剛要沖出去的沈慕晨聽到這話再次退了回來,薄唇抿了抿,心中卻是五味雜陳。

白老爺和沈老爺大驚失色,連剛剛才趕過來的大太太也目瞪口呆,其他人更是面面相覷。

白少爺這是要為瘋丫頭跟二姨太或者整個沈家作對?

“混賬東西!”白老爺氣得渾身發抖,跺著腳罵道。

“初夏,你先別激動,沒人會捆瘋丫頭。”沈老爺溫和地說道:“我家的逆子我自己心裏清楚,這事不怪你,也不怪瘋丫頭,我自有判斷。”

不怪白少爺,不怪瘋丫頭,難道怪正兒不成?二姨太急了,“老爺,瘋丫頭打了正兒,這事怎麽不怪她?你也看到了,白少爺弄斷了正……”

“你給我閉嘴!”沈老爺喝道:“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還有臉說!”

才十二三歲竟然就輕薄家裏的丫頭,這種事還好意思鬧得人盡皆知。

大太太剛才在祠堂裏念經,到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聽說沈慕正被打了,她的心情頓時愉快起來。

“白少爺向來穩重,怎麽會無緣無故弄斷慕正的手,我看是慕正自己惹了禍吧?”大太太語帶譏諷道。

上次白初夏也沖撞過她,但此刻她選擇了遺忘。

“正兒才多大,怎麽可能輕薄瘋丫頭,她分明是故意潑臟水!”奈何不了白初夏,二姨太又重新把矛頭指向了夏依依。

“夏依依還沒出閣,怎麽可能用這種話來栽贓?究竟誰是誰非我想大家心裏都有數吧?”白初夏冷冷一笑道。

他相信夏依依不會說這種謊話,倒是沈家二少爺臭名遠揚,做出什麽事都不讓人奇怪。

白老爺幾乎要氣暈過去,這裏是沈家,不管是這丫頭和沈二少爺誰對誰錯,這都是沈家的家務事,他白家的兒子在這裏插的哪門子手?

“初夏,你給我回去,現在就滾回去!”白老爺過來抓著白初夏,使勁把他往外拉。

再不走他擔心兒子會把白沈兩家幾代的交情都弄僵了。

“爹,這事還沒有說清楚,我不走!”

他要走了他們打夏依依怎麽辦?

在沒有保證夏依依的安全之前,他絕不會拋下她不管!

白初夏一臉堅決,無論父親怎麽拉都穩如泰山地立在原地。

頭一次被兒子忤逆的白老爺,一張臉成了豬肝色,巴掌猛地揚起,在空中頓了頓,最終還是沒能下得了心,變成以手指著兒子痛心疾首地叫道:“逆子!逆子!”

一百七十六他為她說話

莫非初夏也喜歡這丫頭?

沈老爺看出了端倪,卻有些不敢相信。

上次白初夏這般頂撞她的時候,大太太便看出了他的心思,此刻更是洞若觀火,她三分戲謔七分諷刺地笑道:“初夏,這是我們家的家事,就不勞你掛心了吧。”

這事該怎麽處理是沈家的事,他白初夏算個什麽東西,還管到他們沈家的家務事上來了?

沈慕正挨打是活該,但瘋丫頭敢打家裏的少爺,這也太無法無天了,必須嚴懲。白初夏能護瘋丫頭一時,還能護她一世不成?

她倒要看看他的手有多長!

“白少爺,我們太太說得沒錯,這是沈家的家事,你還是不要管了吧。”夏依依連忙說道。

她是沈家的丫頭,他們就是打死她也無可厚非,白初夏插手實在是於情於理都不合。

就算今天二姨太他們看在白家的面子上放過她,以後只要他們想,還有一百種方法可以收拾她,白初夏怎麽能護得了她?

夏依依覺得與其讓白初夏僵持在這裏把事情鬧得更加不可收拾,還不如讓他早點走。

長這麽大頭一次頂撞了父親,白初夏的心裏委實不安,但這樣走他又放心不下夏依依的安危。怯怯地瞟了一眼父親,白初夏低聲問夏依依:“我要走了他們打你怎麽辦?”

白少爺管得真寬啊,沈家沒追究他的責任就不錯了,還有心顧慮瘋丫頭!

瘋丫頭犯下這等大罪,是他護得了的嗎?

二姨太冷冷地盯著白初夏,表情厭惡得像看著一只蒼蠅。

事情到了這一步,沈慕晨不得不出面了。他從院子裏大步走出來,來到白初夏身邊,說道:“初夏,你先回去吧,我會處理的。”

他會護依依周全。

他總算出現了,是不想白沈兩家的關系弄僵吧?夏依依眸光黯淡,把臉轉到了一邊,不去看沈慕晨。

白初夏知道沈慕晨不會放任夏依依受欺負,他看了看對方,又轉頭去看夏依依,猶豫的目光中寫著無盡的關心。

“慕晨哥,夏依依就交給你了。”白初夏說道,又看向沈老爺,“沈伯伯,初夏魯莽,得罪了。”

一一說完,白初夏低頭站到自己的父親面前,滿面愧色道:“爹,是兒子不孝,回去您要怎麽罰都可以,還望您自己不要氣壞了身子。”

這時候又禮數周全了?白老爺狠狠瞪了兒子一眼,對沈老爺拱手道:“沈兄,是我管教無方,還望你和夫人、小少爺多多海涵。改天我白某親自登門謝罪。”

“不過是小兒之間的玩鬧,白兄何必放在心上。”沈老爺也含笑拱手道。

正是看到白沈兩家的交情上,沈老爺才如此大度。

白老爺對著兒子冷哼一聲,一揮衣袖徑直轉身走了。

白初夏又看了夏依依一眼,這才快步跟上去。

不是要護著這丫頭麽?大太太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都散了,有什麽好看的!”白家一走,沈老爺的臉便徹底沈了下來,開始不悅地驅散圍觀的人。

家丁下人們陸續離去,很快只剩下沈家自己人和各房的丫頭,除此之外就是夏依依。

現在該收拾她了吧?

她不僅打了沈慕正,還惹得白初夏在這裏胡鬧,害沈家面上無光。罪加一等,他們打死她能解恨麽?

夏依依盯著自己的腳尖,默默等待屬於她的判決。

沈慕晨還在醞釀該怎麽開口才能不讓夏依依動搖對他的恨意,沒想到沈老爺開口說道:“瘋丫頭,你幹活去吧,這裏沒你什麽事了。”

“老爺!瘋丫頭打了正兒啊!”

白少爺有白家的勢利以及和沈家的交情撐腰,他們不能拿他怎麽樣,難道一個區區的賤丫頭也不奈何不了了?

沈默了好一會,二姨太心裏的怒火非但未減絲毫,反而因為奈何不了白初夏而對夏依依的恨意更甚,聽說沈老爺要放了夏依依,她一下就跳起來了。

“慕正自己不招惹依依,她會打他嗎?”沈慕晨冷聲問道,又轉頭看著二姨太,“慕正才多大,都敢輕薄家裏的丫頭了,作為他的母親,二姨娘你難道就不覺得羞愧?”

這話他也想問,沈老爺惱怒地瞪著二姨太。

沈慕晨竟然開口為她說話了,她還以為他會袖手旁觀,不聞不問呢。自己的名字從沈慕晨的嘴裏說出來,夏依依心中微動,長睫抖了抖,卻仍沒有去看他。

“你也知道正兒才多大,他這麽大點知道什麽,怎麽可能輕薄瘋丫頭?分明就是瘋丫頭自己闖了禍往正兒身上潑臟水!”二姨太對著沈慕晨再次狡辯道。

又說她潑臟水。夏依依也顧不得羞恥了,一字一句道:“二姨太,你怎麽不問問二少爺都對我做了些什麽?他讓我趴在地上學狗叫,說哄得他開心了日後給我個姨娘做做,還硬拉著我要摸我的臉,我這才打他的。你不信自己問問他!”

“混賬!”話音才落,沈老爺已經擡手給了沈慕正一巴掌。

這種混賬話豈是沈家的子孫可以說的?

二姨太大驚失色,立刻沖上去護著自己的兒子,對沈老爺怒道:“老爺,你怎麽也打正兒?白家欺負到我們母子頭上就算了,一個丫頭也讓她欺負到我們頭上嗎?你不好好管教丫頭,反而來打受了委屈的正兒,這叫什麽道理?”

二姨太心疼地撫著沈慕正的臉,邊說邊哭。

“慕正做出這等混賬事難道還不該打嗎?叫我說一巴掌根本不夠,該拉去打板子,去祖宗面前罰跪!”大太太厲聲說道,然後又看向沈老爺,“老爺,慕正 是混賬,但瘋丫頭也該受罰。哪有丫頭打少爺的道理?這要傳出去外人只當我們沈家落敗到讓下人欺負的地步了。再說這股歪風不滅,以後我們還怎麽管教其他下人?”

“娘,依依打慕正不過是出於保護自己的清白,她哪裏做錯了?”沈慕晨說道。

大太太的話在二姨太聽來好壞各半,起碼後半截頗合她的心意,她也就沒有急於反駁,但沈慕晨的話完全是維護夏依依的,這叫她怎麽忍得了?

“維護清白她可以躲,可以叫人,唯獨就只有打人這一條嗎?”她不滿地問道。

“二少爺死死拉著我,我怎麽躲?他都摸到我臉上來了,我那時叫還有用嗎?”夏依依理直氣壯道。

一百七十七你喜歡的丫頭

“行了,你下去吧,這裏老爺會作主的。”沈慕晨把臉轉向夏依依,卻並不看她,如是說道。

她不用挨板子了嗎?

二姨太和大太太會這樣放過她?

聞言,夏依依疑惑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只見二姨太滿臉不依不饒的表情;大太太也一副嚴懲不怠的態度;而沈慕晨,他雖然面對著她,視線卻投向地上,根本看不出他的表情。

他是在幫她嗎?還是僅僅在附和沈老爺的話?

不,他不是為了幫她,如果真有心幫她,怎麽會到事情不可收拾了才出現?

他在幫沈家,或者說幫他自己!

夏依依深深地看著沈慕晨,一股悲涼感悄然湧上心頭。

這兩個孩子!

慕晨或許是不想耽誤瘋丫頭,卻也傷了她的一片真心啊!

沈老爺對著他們輕輕搖了搖頭,再次說道:“瘋丫頭,你下去吧。”

“老爺!”

大太太和二姨太幾乎同時叫出來。

夏依依看也不看這兩個人一眼,轉身便回了後院。

周大娘和杏兒他們提心吊膽地等在廚房,看到她連忙圍上來,關切地問長問短。

夏依依把虎子拉到了一邊,問道:“剛才大少爺在休息嗎?”

“沒有,大少爺和白少爺在書房說話。”虎子如實回道。

他不是沒有聽到,原來確實是不想幫她。

夏依依淒涼地笑了笑,扔下虎子獨自走到井臺邊坐了下來。

已經到了傍晚時分,夕陽薄薄的,照在身上也沒有絲毫溫度,一陣陣拂來的晚風倒是讓人更覺寒涼。

從前她怎麽沒覺得這個院子這麽冷?夏依依冷得把身子蜷縮起來,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膝蓋。

虎子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她的身邊,輕聲說道:“大少爺是準備出去的,只是沒有白少爺跑得快而已。”

他明白了夏依依問那話的意思,看她這樣忍不住想要安慰她。

準備出去?他要準備什麽,需要準備那麽久,久到白初夏險些和沈家鬧起來,久到她差點要被打死!夏依依沒有力氣去追問了,只是將臉埋到了膝蓋上。

她抱住了自己的雙腿,卻無法阻擋那從頸項處直往背上灌的涼風和寒意。

一陣又一陣,夏依依的心如同被冰水層層過濾。

……

白家的轎車上。

除了車子發出的聲音,車廂裏再聽不到其他聲響。一股凝重的低氣壓在車頂籠罩,壓得白初夏透不過氣來。

從上車起,父親一張臉就板著。白初夏知道自己犯了錯,心中忐忑,幾次想開口,面對這副面孔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知子莫若父,看他偷偷瞄了好幾眼後,白老爺終於開腔,冷聲問道:“這就是你喜歡的丫頭?”

上次白太太鬧的烏龍事件他已經聽說了,和他太太一樣,他也猜到兒子喜歡的另有其人,今天看到白初夏這般執著他便可以肯定是這丫頭了。

白初夏沒想到父親一開口竟是問這事,一張俊臉刷地紅了。

父親不比母親,在他面前他從來不敢有半句假話,可是夏依依拒絕了他,他承認也不是,不承認也不是。

白初夏低著頭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

白老爺擡眼瞥向他,“你剛才在沈家的勇氣哪去了?為了她都敢沖撞你沈伯伯和我,現在怎麽就不敢出聲了?”

養了17、8年的兒子,他竟從來沒發現他有如此執著的一面,今天算是大開眼界。

原本他是很生氣,想回去好好教訓他一頓,看他後來還算知輕重,能做到面面俱到,怒火便也消了一半。

“我……我是看不慣沈二少爺仗勢欺人橫行霸道。”白初夏喏喏地說道。

白老爺嚴厲地看著他,“初夏,我同意讓你跟陳掌櫃習武是為了讓你強身健體,不是讓你隨便出手傷人。就算沈二少爺欺辱那丫頭,你也不應該在沈家如此放肆。沈二少爺是仗勢欺人,你又何嘗不是恃強淩弱,和他比起來有何不同?陳掌櫃平日就是這麽教你的嗎,還是我這些年對你的教誨你都忘了?”

“爹,兒子不敢忘記您的教誨。”

為了夏依依他才動手的,就是想給沈二少爺一點教訓,免得他以後再欺負她。

白初夏並不後悔自己的行為,但也心甘情願地接受父親的批評。

看他低眉順眼,甘願認錯,白老爺的怒火又消了一些,故意冷哼一聲,“你現在是不敢忘,看到那丫頭就什麽都忘了。我白養了你這麽多年,到頭來還不如一個丫頭在你心裏的份量!”

“兒子不敢。”白初夏羞愧不已,臉一下紅到了耳根。

“那丫頭倒也是個有主意的人,不像一般丫頭那樣唯唯喏喏。”白老爺略微沈吟道。

一般的丫頭遇到這種事就算不是睜只眼閉只眼也斷然不敢動手打少爺。

那丫頭不僅打了少爺,面對東家的責問還表現得理直氣壯,不亢不卑,為奴,卻沒有奴性,這點確實難得。

白老爺生氣歸生氣,剛才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夏依依,對她的表現頗為欣賞。

白初夏喜出望外,連忙問道:“爹,您也看出來了?”

夏依依本來就和一般的丫頭不同,要不然他也不會對她青睞有加。

父親對夏依依的肯定令白初夏感到與有榮焉,他一臉期待地望著父親,全然忘了剛才的責備。

白老爺飛去一記冷眼,“既然喜歡,為何不跟家裏人說?我和你母親是那麽不通情理的人嗎,還會阻止你不成?你若是早點說,我們也可以早點把那丫頭接回去,何至於讓她在沈家受欺淩?”

那丫頭為人正派,性格果敢,是個品性端莊的人,只要兒子喜歡,白家也不會嫌棄她的出身。

父親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白初夏卻高興不起來。

之前一直以為父母會嫌棄夏依依的身份,從而反對他們在一起,沒想到父母卻是如此開明,讓他倍感慚愧。

他一早也想過了,若父母真反對他會想辦法說服他們,可是,現在的問題不是父母而是夏依依,這讓他始料不及,也無從下手去想辦法。

白初夏臉上的欣喜漸漸退去,在父親面前再次低下了頭。

白老爺不明所以,蹙了蹙眉,“怎麽?你怕沈家不同意?只要你對那丫頭有心,我親自去向你沈伯伯提親。”

其實一個丫頭根本用不著他親自出面,隨便派個人去說沈家也會賣他這個面子,但既然兒子喜歡,他親自出面也沒什麽不可。

“爹,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就讓我自己處理吧。”白初夏低低地說道。

一百七十八大房變賣祖業

書房裏,沈慕晨把虎子叫到跟前,問道:“依依她沒事吧?”

沈慕正已經被沈老爺責罰了,可不論怎樣責罰他也減輕不了沈慕晨對夏依依的愧疚。

虎子黑眸眨了眨,有些無奈地說道:“瘋丫頭好像哭了,但她埋著頭不讓我看。”

她把臉埋在腿上,肩膀一抖一抖的,不是在哭是什麽。

“她哭了?”沈慕晨微微一怔。

她是因為被沈慕正羞辱而傷心,還是因為他沒有及時出現?

從前他都是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這一次她一定很失望吧?

若是攢夠了對他的失望,她是不是就能夠一心一意地去接受初夏了?

沈慕晨眸光黯淡,對著一個地方似在出神。

虎子忍不住小聲說道:“大少爺,你既然關心瘋丫頭,為什麽不去看看她?剛才她還向我問起你呢。”

瘋丫頭向他問大少爺,大少爺又向他問瘋丫頭,明明兩個人都在關心對方,怎麽就不能好好坐在一起說說話?

“她問我什麽?”沈慕晨問道。

“她問我大家都跑出去看熱鬧的時候,你在做什麽。”虎子道。

她果然是在怪他!沈慕晨苦笑了一下,“下次她要再問起我,你就說大少爺說了,他的事你不必知道。記住了嗎?”

“大少爺……”

“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

……

這次非年非節,白老爺親自來沈家是為了告訴沈老爺一個消息:沈家大房在私下轉讓綢緞鋪,甚至還有意出讓一間茶行,據說價格要得並不高,白家有意拿下,但考慮到茶行是沈家的百年基業,還是有必要提前和沈老爺通個氣。

二房既是手足,又是債主,這麽大的事大房竟然沒有告訴他們。沈老爺十分生氣。

氣歸氣,白老爺走後,沈老爺一個人在書房裏靜靜地想了一下,覺得這件事似乎存在蹊蹺:當時大房說過,他們家的地契貸出來的錢會用來改進經營,從而將局勢扭虧為盈,現在一年都沒到怎麽就開始變賣家業了?

還有,當初那兩父子口口聲聲說要保住祖宗傳下來的茶行,他才同意借地契給他們作抵押,現在都要變賣茶行了,怎麽能不知會他一聲?

沈老爺正在思慮,大太太走了進來,她是為夏依依的事來的。

“老爺,今天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我認為瘋丫頭已經不適合再留在我們沈家,白少爺竟然如此衷情於她,我看不如賣個人情,直接把那丫頭送給白家算了。”大太太開門見山地說道。

白初夏為了瘋丫頭一次次沖撞沈家,再這樣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反正那丫頭買來也沒花幾個錢,白送得個人情不算虧,最主要的是把她送走了沈家落個清靜,何樂而不為?

沈老爺冷冷地斜眼看她,“一個小丫頭,你怎麽就這麽容不下她?白家開口要了嗎,你要硬塞給他們不成?”

除非初夏真對那丫頭有意,而慕晨也同意還差不多。

“老爺,”大太太走到沈老爺面前,靠著書桌倚住,“初夏已經不是第一回做出今天的舉動了,上次就說如果沈家不要瘋丫頭他立刻帶回白家,甚至要開口跟我買,你說我們真要送他還會不要嗎?沈家不缺這麽個瘋丫頭,送了得個人情比留她在廚房打雜更……”

“好了,這事以後再說。”沈老爺不耐煩地打斷她,“還有幾個月我們借給大房的地契就要到期了,這才是重中之重。”

要是大房沒有能力償還貸款,到時銀行會直接過來收走他們的田產,沈家上下幾十口人拿什麽養活?

說到地契,大太太不禁也緊張起來,問道:“大伯他們會按時把地契還回來的吧?”

當初說的可是連本帶利的還,一年之期馬上就要到了,他們也該兌現承諾了。

“還不知道,聽說大房在變賣綢緞鋪和茶行,不知道是不是為了籌錢贖回我們家的地契。”沈老爺愁眉緊鎖,又將先前白老爺告訴他的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給大太太聽。

聞言,大太太大驚失色,“既然要賣為何要偷偷摸摸地賤賣,還不讓我們知道?大伯他們到底是把我們當外人,還是有心要瞞著我們?當初借地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同樣為這些問題所困擾的沈老爺捏了捏眉心,一言不發。

大太太稍稍平靜下來,又酸溜溜地說道:“白家有意買下沈家的茶莊?都說世道艱難,我看白家倒是越做越好了!”

難怪白初夏在沈家這般目中無人,說到底還是仗著他白家財大氣粗。

也該他囂張。只是可惜了這麽好的一門親事,白初夏當初怎麽就沒有看上慕蕊,而是瞎了眼看上了瘋丫頭……

看上了瘋丫頭?

腦子裏靈光乍現,大太太忽然頓住了:把瘋丫頭送給白家送的只是個丫頭,這人情根本不足掛齒,要是把她收為沈家的義女,再嫁到白家,這樣兩家不就成了親家,價值大大提升?

白家聞名於整個商界的除了雄厚的實力,還有白家男子素來深情專一的特質,這點從白老爺和白初夏身上都可以看出來。

白初夏如此執著,想必是非瘋丫頭不娶了。

“老爺,”大太太滿面春風,“我看瘋丫頭還是留在沈家比較好,反正白家也不缺這麽個丫頭。”

白家不缺丫頭,缺的是大少奶奶。

沈家也不多一個義女,正好把瘋丫頭的身份提一提,以後更加名正言順地嫁給白家。

大太太突然的轉變令沈老爺覺得莫名其妙,一擡眸,再看到她那一臉興奮,沈老爺忍不住問道:“你又在打什麽主意?”

“老爺,我想了想,瘋丫頭那孩子不僅模樣周正,人也聰明機靈。慕嫻和慕蕊都嫁了,我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想收她為義女。”大太太對著沈老爺笑容滿面道。

收瘋丫頭為義女?!這下沈老爺不是意外,而是震驚了,整個人都猛地轉向她,問道:“你到底在謀劃些什麽?”

從進門到現在不過短短幾分鐘,大太太竟然從要把瘋丫頭送走到變成了要收她為義女,這轉變之大,之快,讓他根本無法接受。

一百七十九做他的“妹妹”

大太太原本不想把自己的真實目的說出來,但在沈老爺嚴厲的目光下,她不得不如實招來。

聞言,沈老爺冷哼道:“你的算盤倒是打得好,竟然把初夏、瘋丫頭、沈家和白家都算進去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的關鍵在於瘋丫頭,她若不想嫁給初夏,難不成你要逼著她上花轎?”

瘋丫頭心裏的人是慕晨,盡管慕晨不想耽誤她而疏遠了她,可這也不能保證她就願意嫁給初夏。

“老爺,我這不也是為了咱們沈家好嘛。現今世道不濟,我們若是能和家大業大的白家結成親家,往後有他們幫襯還有什麽難關過不了的?”大太太試探性地瞄著沈老爺,繼續勸道:“如今您和白老爺的交情是好,可終究不也只是君子之交嘛,要結成親家,咱們兩家就綁在一條船上了,以後有什麽難處也更好開口了啊。

“再說了,我這也是為了瘋丫頭好,白家大少奶奶的位置多少名門閨秀趨之若鶩,瘋丫頭要能嫁進白家,那也是她家祖墳上冒青煙了!”

為了瘋丫頭好?沈老爺冷冷一笑,沈默片刻,他隨即想到:既然慕晨不願耽誤瘋丫頭,而初夏又對瘋丫頭有意,若是瘋丫頭改變心意,願意嫁給初夏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既然你是為了瘋丫頭好,這事就去跟她說吧。”沈老爺語帶嘲諷地說道,話才出口,他又叮囑道:“瘋丫頭原本是慕晨的丫頭,這事你還是先經過他的同意。”

慕晨心裏有瘋丫頭,這事應該先讓他知道。

夏依依原本是沈老爺看中的沈家未來的管事,後來看她和沈慕晨互相有意,他也把她當成沈家未來的兒媳婦,現在想到自己看中的人將要被白家娶走,沈老爺心裏多少有點不悅。

大太太倒是喜不勝收,當即便樂呵呵地跑去後院找沈慕晨商量去了。

在她看來,沈慕晨能那麽爽快地同意她把夏依依調走,就說明他對她沒有那個意思,既然如此,他怎麽可能反對這件對沈家和夏依依本人都好的事。

大太太來到的時候,沈慕晨還在書房看書,虎子在一旁侍候著。

大太太揮退虎子,笑容滿面地對沈慕晨說出了自己的計劃。

沈慕晨一聲不響地聽著,手裏的書卻越抓越緊,直到指節泛白。

“慕晨,我和你爹都覺得這是個天大的好事,我們已經商量好了,所以來知會你一聲。你一向寬待瘋丫頭,想必也為她感到高興吧?”沈慕晨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個字,大太太原本愉快的心情不禁緊繃起來,她盯著兒子沈默的臉,有些信心不足地問道。

他當然應該為她感到高興,這也正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啊!

一直計劃著把夏依依推到白初夏身邊,可眼看著這個計劃即將要變成現實的時候,沈慕晨的心就像整個被人剜了去,一股巨大的痛苦悄然蔓延,直至將他整個牢牢包裹,令他痛得說不出話來。

他緩緩放開被自己抓皺的書本,深吸一口氣,用顫抖的聲音說道:“這是好事,我沒有意見。”

這是好事,他要為她高興!

大太太提著的心終於放下,笑容再次浮現在臉上,“那我明天就跟瘋丫頭說。”

“好。”沈慕晨臉色煞白,重重地點了點頭。

……

自然又是夜不能寐,沈慕晨在院子裏站了老半天,最終還是忍不住往後院走去。

正是月初,一彎黯淡的上弦月靜靜地掛在空中,似有若無的月光如淡青色薄紗籠罩,四周一片寂靜,偶爾傳來一兩聲蟲鳴。

走到通往後院的小巷前,他的腳步略微遲疑了片刻,一番掙紮後,仍緩步走進了那片黑暗中。

一邊走,他一邊仔細聽著後院的動靜,這次沒有聽見哭聲,也沒有聽見其他的聲響。

今天那番鬧騰,她下午哭也哭過了,此刻應該睡了吧?

在出口處又停了停,確定沒有動靜之後,沈慕晨才放心地走出巷子。

誰知,他才邁出巷口一兩步,便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默默地坐在井臺邊,顧不上確認自己是否看花眼,他第一時間退了回去,可慌亂之下卻發出了聲響。

片刻後,有腳步聲朝他走了過來。

原本想藏身於巷內的沈慕晨此時不得不改變主意,他迅速調頭走出巷子,然後轉進了一旁的堂屋裏。

心跳如擂鼓,沈慕晨在黑暗中稍微喘了口氣,然後走到了堂屋的窗戶邊。

透過雕花窗欞,只見夏依依一路追到了他的院子門口才停下腳步。

這丫頭,她怎麽又沒睡?

難怪看見她一次比一次瘦,這樣下去怎麽行?

沈慕晨嘆了口氣,幽深的目光牢牢地盯著追他而來的小身影。

“一定是眼花了!”夏依依對著沈慕晨安靜的院子喃喃道。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一次又一次地看花眼,她都不敢再相信自己的眼睛。

伸手摸著這道阻隔她和沈慕晨的冰冷院墻,夏依依才幹的淚水不知不覺又流了出來。

從前她在後院偶遇也好,專門等也好,好歹也碰到過他好幾次,可現在她都等了兩個月了,為什麽一次也沒有等到他?

他就討厭她到這個地步了嗎,唯恐避之不及?

“沈慕晨,你這個混蛋!”

不是說了要一輩子守護她嗎?

說過的話怎麽可以不算數,做不到的事情為什麽要承諾?

夏依依無力地蹲下,抱著自己的雙膝,將頭埋在腿上低聲哭泣起來。

傻丫頭,她怎麽還是如此?怎麽還沒有放下他?

黯淡的月光下,那個瘦小的身影是那樣孤單,那樣悲傷,沈慕晨不忍直視。他背過身,捂著自己的胸口靠在了窗戶上。胸口正在劇烈地疼痛,一陣陣,猶如利箭穿心。

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忘了他?

隨著那一聲聲克制的、低沈的哭泣聲傳來,他漸漸抓住了胸口的衣服,越抓越緊。

良久,黑暗中發出一聲痛苦的低語:“依依,放下吧,做我的‘妹妹’,讓我換種方式來守護你!”

一百八十她不願意

上午,夏依依剛做完打掃,李姐便過來叫她,說道:“瘋丫頭,太太請你過去一趟。”

大太太什麽時候還會“請”她了?夏依依只當是為了昨天的事,也沒多問,放下打掃的工具就跟著李姐去了。

房裏,大太太笑盈盈地坐在桌旁,她身邊放著幾套女裝,看起來十分華麗漂亮。

夏依依進去請了個安,正要退到一旁聽候發落,沒想到,李姐上前撫著她的肩膀,把她推到了大太太面前,笑道:“瘋丫頭,太太今天找你來是有天大的好事,瞧見了沒,這些衣裳都是給你的。”

“給我?”那些衣服一看就是像沈慕嫻或者沈慕蕊這樣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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