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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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悶的聲響，他知道時間差不多了，索性不再糾結，起身道：“我們走吧。”
一身月白色長衫的沈慕晨從夏依依面前走過，然後徑直出了屋子。
我去，他們好像穿著情侶裝呢！這才意識到衣服問題的夏依依楞住了。
沈家去城裏的人多，沈老爺他們雇了一輛大馬車，家裏的馬車留給了沈慕晨。
兩個人上了馬車，面對面地坐著，卻誰也不好意思看誰，都把臉轉到了一邊，一路上連句話都沒有說。
周家是一般的人家，住在一條不太起眼的巷子裏，他們去到的時候，巷子裏已經停了不少馬車，路都被堵得有些不通了。
兩個人一下車，周家專門安排迎客的人便迎了上來，熱情地將他們帶到了一座青磚小院門口。大門上貼著大大的“喜”字，門框兩邊那副龍飛鳳舞的紅對聯一看就是出自周文清本人的手筆。
熱鬧而又喜慶的喧鬧聲從院子裏傳出來，裏面夾雜著幫廚婦人的叫喊、招待賓客的吆喝、還有小孩子們的嬉鬧。
“好熱鬧啊！”夏依依感嘆道。
沈慕晨雖然沒有出聲，臉上卻難得地泛出了暖意，顯然也被這喜慶的氛圍感染了。
走進院子，一眼便看到了新郎倌——周文清。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織錦馬褂，胸前紮著一朵大紅花，整個人神采奕奕而又喜氣洋洋的。
送完賀禮，一番祝賀寒喧後，周文清將沈慕晨和夏依依帶進了自己的新房。
房間裏早已坐滿了青年男女，一張張年輕歡樂的面孔和他們亮麗的衣著給新房增添了更多的活力和喜氣。
看到來了新的客人，屋裏原本談笑的聲音一下都停了，十幾雙眼睛同時朝門口看了過來。
周文清還沒來得及開口介紹，不知是誰問道：“這一對也是新婚燕爾吧，可真般配啊！”
話音一落，沈慕晨和夏依依頓時你看我我看你，兩個人的臉唰地一下都紅了。
“你們別看到才子佳人就往一塊湊，這是沈莊的沈家大少爺和他的丫頭。”周文清呵呵笑道，想了想又認真地糾正：“說丫頭不合適，應該說是夏先生，夏先生年紀不大，但見識不淺，完全配得起‘先生’這兩個字。”
被人當眾稱為“夏先生”，夏依依的臉更紅了，羞赧道：“周先生是在打趣我呢，我叫夏依依，大家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這哪裏是丫頭啊，我看分明就是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小姐嘛！”又有人說道。
“誰說丫頭就不能知書達禮了？咱們貧苦大眾中不也有見識卓越、風度不凡的人物嘛！”
“沒錯，英雄不論出身！”
“……”
這群積極向上的年輕人熱烈地討論開了，沈慕晨和夏依依剛來，坐在人群中還有些拘束，一時誰也沒有開口。
一定是這身衣服的原因！一會被人誤以為和沈慕晨是一對，一會又被人說成是大小姐，夏依依臉上羞澀，心裏卻也是十分受用的，那張小臉漸漸漾起了甜蜜的紅暈。
偷偷打量沈慕晨，只見他一邊品著茶，一邊默默傾聽旁人討論，一副平靜淡然的模樣。
在這群人裏，夏依依年紀最小，模樣也算出眾；而沈慕晨又是一位長相俊美的翩翩佳公子。從他們出現起，新房裏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打量他們。
很快，夏依依的手臂被身邊的人故意碰了下，那個女的小聲問道：“你們家少爺成家了嗎？”
尼瑪，不會又看上她家沈慕晨了吧？
有了上次徐盈的經歷，夏依依一下就警惕起來，轉頭看去：對方應該有20多歲了，五官毫不起眼，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像個土裏土氣的女學究。
“還沒有。”夏依依露出親切的笑容回道。
年紀比沈慕晨大，長得又很一般，應該沒什麽威脅性。
“那還真巧了！”女學究說著像欣賞菜攤上的青菜蘿蔔一樣看著沈慕晨，然後拍手道：“我看你家少爺生得一表人才，又斯斯文文的，正好我有一個表妹也是秀外慧中……”
尼瑪，還是看上她家沈慕晨了！
上次是表姐，這次又來個表妹，還讓不讓人家沈慕晨出門了？
夏依依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化。
一百三十一酒桌起沖突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個丫頭，大少爺的終身大事沒有我插嘴的份。”耐著性子聽完了女學究的推銷，夏依依不冷不熱地說道。
“夏先生，請問你平時都讀些什麽書啊？”坐在對面椅子上的一個男的突然問道。
一邊還在想著應付身邊的人，一邊也是沒有習慣被人稱為“夏先生”，夏依依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在跟她說話。
以為她沒有聽見，那人特意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這一次聲音很大，整個房間一下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開始看向她。
“看書啊……”周文清不都跟這些人說了她是個丫頭麽，丫頭能看什麽書啊？夏依依頭大，支吾道：“我平時沒看什麽書。”
“夏先生就別謙虛了，周先生都稱您為先生，可見見識匪淺，不如跟我們談談您對當今社會或者政治方面的看法吧？”另一個人響應道。
不知是看不起她是小丫頭，還是不服氣周先生稱她為“先生”，這人的語氣看似在打趣，實際充滿了挑釁。
夏依依這下不是頭大，而是頭疼了：她連現在執政的是總統還是主席都不知道，談個毛的看法啊！
“夏先生，還請不吝賜教啊！”又有人喊道。
沈慕晨領教過夏依依的“宏篇大論”，以為她是不好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發表自己的看法，面對她求助的目光，他及時回應了一個鼓勵的淺笑。
真是要命啊！求助無門，騎虎難下，夏依依索性放下茶杯，笑道：“抱歉，我只是個整天在院子裏幹活的小丫頭，對時事並不了解，所以也沒有什麽看法。周先生稱我為‘先生’不過是戲謔而已，還請大家不要當真。”
“啊？”人群裏開始面面相覷，有人唏噓，有人質疑。
“人家都說了自己是個小丫頭，你們何必為難人家！”一個瘦瘦的長臉女孩說道。
“說的好！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夏先生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抱保守態度，這本身就是一種謙虛、謹慎的表現，實乃君子風範！”角落裏響起洪亮的男聲。
我去！這樣也能受到表揚？！夏依依隨著眾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角落，只見一個20歲左右，長相普通的年輕男人坐在那裏，他一身青色長衫，手持折扇，給人一種附庸風雅的感覺。
“小林，看來你很欣賞這位夏先生嘛！”坐他旁邊的女孩說道。
這女孩長得挺清秀的，望著小林的目光似乎有些暧昧。
小林笑了笑，轉頭看向夏依依，朗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為何不能欣賞夏先生？”
這尼瑪是幾個意思啊？對方的目光過於灼熱，讓夏依依渾身不舒服，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沈慕晨也面色一冷，剛端起的茶杯又放回了茶幾上。
“接親了！接親了……”門口突然有人喊了起來。
“接親了？”屋裏聞訊也鬧騰起來，一屋子人像潮水一樣湧了出去。
片刻後，新房裏只剩下四個人了，除了夏依依兩主仆，還有就是剛才說話的那一男一女。
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夏依依往旁邊挪了挪，湊到沈慕晨身邊，小聲問道：“大少爺，接親是接新娘嗎？”
“沒錯。夏先生若是有興趣，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去看看。”小林接過去說道。
“不用了。”夏依依瞟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
她又沒有問他，他在這裏湊什麽熱鬧？
“聽到沒，人家根本不用你獻殷勤！”女孩睨著小林，冷嘲熱諷道。
沈慕晨擡眸淡淡一笑，對這兩個人說道：“兩位請慢坐，我的丫頭沒有見過接親，我帶她出去看看。”
不等夏依依反應過來，他便牽起了她的手，笑著道：“我們走吧。”
神馬情況啊！
那只溫暖的大手傳遞給夏依依一股安心踏實的感覺，而那個溫柔的笑容則把她迷得不要不要的，大腦幾乎出現了一片空白。
一路被拉出了周家的小院子，來到一處較為安靜的地方，沈慕晨放開夏依依，叮囑道：“剛才那兩個人在置氣，你別被他們卷進去了。”
“哦。”原來如此！夏依依恍然大悟地點頭。
喝個喜酒竟然撞上這種事，這不是躺著中槍麽？
新娘接過來後酒宴便開始了，之前新房裏的年輕人加上一對新人，總共坐了兩桌。
夏依依和沈慕晨坐在一個桌上。
酒過三巡，幾個喝多了的男的開始躁動起來，四處竄著敬酒。
之前那個小林也端著酒杯來到了夏依依身邊，帶著幾分醉意道：“夏先生，我敬你一杯。”
“抱歉，她不能喝酒。”沈慕晨起身阻擋道。
“沈少爺，你雖然是她的主子，但也沒有限制她人身自由的權利吧？來了都是客，今天是周兄大喜的日子，讓你的丫頭喝酒同樂又有何不可？”小林借著酒勁一把推開沈慕晨攔著的手，表情充滿不悅。
夏依依連忙起身道：“你可能誤會了，並不是我們大少爺不許我喝酒，而是我自己不想喝。”
“是嗎？夏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枉周兄還稱你為‘先生’，今天他大喜的日子你連杯喜酒都不肯喝，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吧？”小林將紅通通的雙眼轉向夏依依，說話間噴了她一臉的酒氣。
夏依依有些惱火，正要發作，只聽沈慕晨說道：“周兄怎麽稱呼我的丫頭那是他的事。你也知道今天是周兄大喜的日子， 作為主人，他都沒有要求我的丫頭喝酒，請問你又有什麽資格質問呢？”
“說得好！那我也想問問：我敬的是夏先生，請問你又有什麽資格阻攔？難道就因為你是她的主子嗎？”小林通紅的臉上勾起一絲冷笑，用手指著沈慕晨道：“你們這些剝削貧苦人民的地主老爺、封建社會的走狗，遲早有一天會被打倒，新中國是屬於我們廣大勞動人民的……”
“你有病吧？喝酒就喝酒，怎麽還進行人身攻擊了？我已經說過了，不是大少爺阻止我喝酒，而是我自己不想喝，不想跟你這種人喝！”攻擊她可以，怎麽能攻擊她家沈慕晨呢！夏依依忍無可忍，沖小林吼道。
小林激動的言辭本就引來了不少圍觀者，夏依依憤怒的斥責更讓周圍的人目瞪口呆，一時間，這張桌子，桌子上爭論的三個人，成了整個酒宴的焦點。
#####親愛的小天使們，作者今天要回家過年了，稿子存草稿箱，要是不能按時發送的話，還請大家見諒。謝謝！提前祝大家新年快樂！
一百三十二我跟你拼了
沈慕晨有點意外，原本他是想護著夏依依的，沒想到反過來被她護著了。
其他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這丫頭可真夠厲害的！”
“是忠心吧，一心為主呢！”
“小林也真是，不能喝就少喝點嘛，周先生大喜的日子，鬧這一出多失態啊！”
“……”
小林被夏依依吼得酒醒了一半，再聽到旁人這番議論，臉上又有些掛不住了，梗著脖子道：“周兄稱你一聲夏先生你就真當自己是先生了？你不僅是個下人，還是個沒骨氣、任人騎在脖子上的下人……”
“住嘴！”沈慕晨怒喝道。
“我又沒有說錯，為什麽要住嘴？她就是一個沒骨氣的奴才……”
“砰！”一記拳頭揮在了小林的臉上，將他的話生生打斷了。
沈慕晨打人了？！夏依依楞了，全場的人都楞了，連被打的小林也楞住了。
“你可以罵我，但我不允許你汙辱她！”沈慕晨面如寒霜，一字一句道。
沈家是仗著祖宗的蔭庇過著不勞而獲的生活，但夏依依並不是什麽沒有骨氣的下人奴才，他不允許任何人這樣說她！
夏依依終於反應過來了：沈慕晨是為了她而打人！
小林也反應過來了，那張醉臉瞬間成了豬肝色。
就在他準備還手的時候，夏依依不管不顧地沖到了沈慕晨面前，大聲吼道：“你要敢動他一下，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沈慕晨是她留在這個時空的全部動力，誰要敢動他就是動她的命，她必須跟對方拼命！
夏依依十指緊握，全身的肌肉都在這一刻繃緊，那張對小林怒目而視的小臉也寫滿了憤怒和決絕。
站在兩個男人中間，她纖瘦的身子顯得更加單薄，可那股不要命的氣勢卻令所有人為之震撼。
小林也被她的氣勢震懾住，舉起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一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表情。
這丫頭竟然為了他要跟人拼命？！沈慕晨驚訝得目瞪口呆。等他回過神來，第一時間便是伸手要將夏依依拉到自己身後。
正在這時，帶著新娘子在外面敬完酒的周文清回來了，看到這場面大驚失色，上來問道：“這是怎麽了？大家是在怪我招呼不周嗎？”
來的都是自己的朋友，周文清對桌上的每個人都有所了解，看清“肇事者”後，頓時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他抱歉地拍了拍沈慕晨的肩膀，然後冷著臉將小林拉到了一邊去。
夏依依還呈鬥雞狀態攔在沈慕晨面前，直到看見小林走遠，危險解除，才將繃緊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一回頭，沈慕晨清亮的雙眸正定定地看著她，兩個桌上的人也都在詫異地望著她。
剛才是不是表現得太彪悍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好像都不一樣了，沈慕晨會不會覺得丟臉啊？
真是的！怎麽每次一沖動起來就沒了腦子，是來做客的啊，又不是來打架的，表現得那麽勇敢難道要讓人覺得沈家養了一幫土匪嗎？
夏依依臉上一紅，剛才那股不怕死的勇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尷尬和自責。在眾人的目光中，她低著頭，一聲不響地退到了沈慕晨的身後。
周文清把小林拉走後，很快便親自過來向沈慕晨和夏依依賠禮道歉，並招呼其他人吃好喝好。
兩個人重新坐回位置上，沈慕晨沒有再動筷子，只是靜靜地喝著茶；夏依依原本還沒有吃飽，可看他這樣也不好意思再吃了。
桌上之前輕松活躍的氛圍一去不覆返，相熟的人之間小聲聊起了天，不熟的人各自吃的吃東西，喝的喝茶。
哎，頭一回做客就出洋相了！心情忐忑，夏依依在桌子下面沮喪地拽起了自己的衣角。
……
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沈家的馬車靜靜地行駛在鄉間小路上。
車廂裏，昏黃的油燈隨著車輪的顛簸將兩個身影照得一晃一晃的。
今天不僅是周文清成親的日子，還是沈慕蕊訂婚的日子。從熱鬧的婚宴離開後，沈慕晨一句話也沒有說過，此刻坐在車上也是眼眸微垂，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
只當他在生自己的氣，夏依依鼓起勇氣道：“大少爺，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給你丟臉了！”
“誰說你給我丟臉了？”沈慕晨突然睜開雙眼，詫異地看著她。
從那件事發生後他就沒有再笑過，難道不是在生她的氣麽？
夏依依習慣性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我之前表現得……”
“表現得怎麽了？為了我豁出命去對嗎？”沈慕晨的目光變得犀利，語氣也有些激動起來，“我不覺得你丟臉，但我覺得你不應該那麽做，因為不值得！”
她的人生才剛開始，還有大好的前途，沒必要為他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事情發生的時候沈慕晨就想說這句話了，只是當時的場合不合適，本想回去再說的，現在夏依依提了起來，他決定跟她說清楚。
“為什麽不值得啊？你是為了我才打人的，你可以為我打人，為什麽我就不能為你豁出去？”夏依依急切地問道。
只許他為她犧牲，就不許她為他麽？這是什麽道理！
好吧，這一切遲早都是要說的！沈慕晨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片刻後，他目光堅定地望著她，“依依，你進沈家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聽過關於我的事吧？我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也不值得她喜歡，不值得她浪費青春！
盡管已經下定了決心，可真正說起來的時候還是很艱難。沈慕晨移開了目光，不敢去看夏依依錯愕的臉。
他在說什麽？什麽沒有未來？夏依依的大腦好像短路了，呆呆地看著沈慕晨。
沈慕晨的十指一次次握緊又放開，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依依，你也看到了……我常年疾病纏身，不是個會健康長壽的人……你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費青春，更不值得為我豁出命去！”
車廂太安靜，除了車輪滾動的聲音和鄉間偶爾的蟲鳴，還能聽到沈慕晨聲音裏的顫抖。
夏依依的大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這短短的幾句話她竟然聽得似懂非懂：他身體不好，所以不值得她去拼命？難道就因為他身體不好，當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可以不管不顧麽？
什麽叫不值得浪費青春，她幾時浪費青春了？
一百三十三訂婚宴鬧劇
“大少爺，我不太明白……”
他是說他的身體不好，所以叫她不要喜歡他？！
似有一道強光劈開了混沌，夏依依在那一剎那突然什麽都明白了。
“大少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幽幽地說道。
定了定神，夏依依坐直身子，表情嚴肅地看著沈慕晨，“大少爺，我是一個無神論者，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傳言。我知道你的身體不好，但我看到的是你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健健康康地生活著。當然，你是經常生病，可是人都會生病的，你不過是比別人生病的次數多一些而已。如果你想用身體不好作為借口來拒絕我，這個理由我不接受！
“我是你的丫頭，我一輩子都想做你的丫頭，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怕照顧你！
“大少爺，我的心意你也知道了，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哪怕是以後、將來，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我不會停止喜歡你，下次遇到危險我一樣會挺身而出，除非我死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夏依依仍然默默地望著對方，那清澈的眸子在燈光中散發出堅定的光芒。
幾乎是和上次被表白一樣，沈慕晨瞠目結舌，幾次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車廂再次恢覆平靜，氣氛變得凝重，像有一團低氣壓籠罩在車頂。
這丫頭，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相信傳言？非要等到那天來臨，她自己親眼看見他死才相信麽？
他的死期可能是明天、後天，也可能是明年，或者後年。她是一定要等到那天來臨才肯放手？
怎麽能如此倔強！
沈慕晨漸漸平靜下來，那顆心也一沈再沈，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沖動了一次又一次，夏依依都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正確了。她將目光投到腳下，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之前好像說過以後不會再跟他說這種話吧？怎麽又矯情起來了？
話說這家夥到底是不喜歡她，還是不想所謂的浪費她的青春？
不對，他應該是喜歡她的！如果不喜歡她為什麽要為她出頭，為她打人？她可是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沈慕晨會打人啊！
既然喜歡她……
“大少爺，你說你沒有未來，剛好我不相信未來，所以，我不需要承諾，也不需要永遠。你接不授受我都無所謂，對我來說，像現在這樣簡簡單單地做你的丫頭，每天陪在你身邊就挺好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夏依依索性將話說開。
她不需要承諾，沈慕晨也就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了；她只想做丫頭，沈慕晨什麽都不用做，安安心心地當他的大少爺就好了。
反正他們是彼此喜歡，互相珍惜的，這就足夠了！
夏依依輕輕揚起唇角，目光中的執著退去，只剩愉悅和滿足。
沈慕晨再次嘆息，艱難地開口道：“依依……”
“到家了！”
一陣輕微的震動正好緩解了夏依依再一次被拒絕的尷尬，不等馬車停穩，她便扔下話還沒說完的沈慕晨跳下了車。
回到沈家已是夜裏，其他人都睡下了，四周一片安靜。
安頓好沈慕晨休息後，夏依依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想到杏兒正在黑暗中等她。
見夏依依回去，杏兒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興奮地說道：“瘋丫頭，你知道嗎？二小姐這回出大醜了，聽說大老爺一家都跟著氣瘋了！”
“怎麽回事啊？二小姐不是今天訂婚嗎？”夏依依原本要拿臉盆出去洗漱，聽她這麽一說，抱著盆就坐在了她床邊。
杏兒細長的丹鳳眼瞇成了一條線，“聽說訂婚宴上二小姐一下抱住了白少爺，哭著讓他帶她走呢……”
“……你說二小姐都跟縣長訂親了，竟然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抱白少爺，好笑不好笑？”
杏兒說得眉飛色舞，夏依依聽得目瞪口呆。
這段時間沒有聽到一點沈慕蕊的消息，難道她真的是被家裏人關起來了？
在大庭廣眾之下抱白初夏，這個親是不是就成不了了？
這是她想到的毀婚的辦法麽？如果是的話，那可比自己高明多了！
這個二小姐，還真是看不出來啊，關鍵時刻還挺有急智的！
“誒！瘋丫頭，我跟你說話呢！”杏兒說了半天見夏依依沒有反應，不禁有點急了。
“哦哦，我聽著呢。”夏依依回過神來，興致勃勃地問道：“後來怎麽樣？縣長是不是氣跑了，然後訂婚宴就不歡而散了？”
“那肯定啊！都鬧成這樣了還能訂得下來嘛！聽說縣長氣得火冒三丈，當場就讓大老爺退聘禮！”
“退了嗎？”
退了這親就徹底黃了，沈慕蕊也解脫了，能嫁給白初夏最好，就算嫁不了也可以另覓如意郎君啊！真是皆大歡喜！
夏依依都忍不住要拍手稱快了，誰知杏兒眼睛一瞪，“攀上縣長這樣的親家多不容易啊，大老爺怎麽可能退！聽說大老爺讓人把二小姐拉回去關起來了，然後親自去縣長家說情……周大娘他們說，二小姐鬧得不值，這下不僅白家不會同意娶她，連縣長也不肯要她了，名聲壞了以後都不好嫁人……”
“周大娘怎麽知道白家不會娶她？說不定縣長不要白家……”
對哦，白初夏說了他們白家不納妾，他也不會娶沈慕蕊。
光想著沈慕蕊能擺脫縣長那個老頭，倒忘了她的名聲問題。
這裏是民國呢！
夏依依說了一半的話又咽回到肚子裏去了，剛才的歡喜勁也漸漸散去。
“白家怎麽了？”杏兒還在等她把話說完,不禁問道。
“白家沒怎麽，我是想問白少爺今天是啥反應。咱們二小姐哭著求他，他就沒有一點心軟？”夏依依岔開話題道。
“說是白少爺當時剛進酒店，被二小姐抱住後嚇了一跳，後來推開她就走了。”杏兒想了想，又道：“下午柳小姐也一直向春桃問白少爺的反應呢。你說白少爺會心軟嗎？”
“我也不知道。”夏依依搖頭。
差點忘了，惦記白初夏的可不只有沈家二小姐，還有個柳千絮呢。這回沈慕蕊的訂婚宴黃了，她是不是又該著急了？
之前沈慕蕊是沒有向白初夏表明心跡，現在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那家夥是不是也該重新考慮一下啊？
一百三十四登門道歉
沈慕蕊訂婚宴的鬧劇夏依依忍了一早上都沒有告訴沈慕晨。快到中午的時候，大太太倒是自己來後院找沈慕晨說話來了。
“慕蕊怎麽能做出這種事！”聽到這個消息，沈慕晨大感驚訝，一貫淡然的眸子都睜大了許多。
“誰說不是呢！”過了一夜，大太太說起這件事也還有些激動，愁眉緊鎖道：“前段時間你大伯都把慕蕊關在家裏，以為關她個半個月就能想通，沒想到適得其反。昨天把我們沈家的臉丟了不說，還害白老爺他們也跟著出醜，縣長以為慕蕊和初夏有私情，差點怪罪到白家頭上。”
白家雖然實力雄厚，但向來民不與官鬥。白老爺是個精明人，自然明白這層，當時就跟著大老爺一起親自去向縣長說明情況。
目前縣長的態度是堅決要退婚，大老爺還在從中周旋，希望能挽回局勢。
“慕蕊做的是不對，但也是讓大伯他們逼的！都到這個時候了，大伯還在百般周旋，就沒想過尊重一下慕蕊自己的想法嗎？”沈慕晨氣憤地問道。
“慕晨，你怎麽也說起傻話來了？”大太太詫異地挑起柳眉，“白家昨天就在縣長面前和你大伯他們撇清了關系，現在慕蕊是絕不可能嫁進白家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不撮合她和縣長，還能有更好的路嗎？”
這事牽扯到了縣長和白家，整個嶺南城，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會插足，一般的人家也不敢插足，總不能讓慕蕊老死在家裏吧？
嫁給縣長委屈是委屈了一些，起碼也給家族創造了利益，不枉父母白養她一場。
大太太平日對沈慕蕊的疼愛不是假的，事到如今，考慮的也是“實際”問題。
沈慕晨知道，若是讓堂妹來選，她肯定寧願老死在家裏也不會嫁給縣長。可母親和他們畢竟不是一個觀念，再討論下來也不會有結果，他索性不再出聲。
不多時便到了沈家的午飯時間，大太太兩母子一同往堂屋走去。才出院子，迎面遇到了同樣去堂屋的二姨太。
二姨太皮笑肉不笑道：“現在大房連縣老爺都得罪了，往後這日子肯定不會好過，我勸太太還是早些把那邊欠咱們的債要回來才是！”
“墻倒眾人推。自家手足兄弟都說這話，大伯家怎麽好得了！”沈慕晨怒道。
“大房不好過你以為我們就能好過了嗎？打斷骨頭連著筋，要是縣老爺真找起碴來你以為你能跑得了？”大太太鄙夷地冷笑一聲，回頭對沈慕晨道：“別跟那些市井之人計較，我們走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太太嘴裏說著不跟二姨太計較，實際上心裏也惦記起了自家的地契。
先不說大房得沒得罪縣長，看他們這情形似乎正在走下坡路，如果一直這麽下去，店鋪還能不能做起來？要是做不起來，到時拿什麽還貸，他們的地契又怎麽拿回來？
晚上沈老爺一回來，大太太立刻慫恿他去問大房要地契。
沈老爺道：“東西都借出去了，哪裏有再回來的道理？再說了，老大他們要地契是急用，上個月就押給銀行了，現在就是去要也拿不回來了。”
事已自此，大太太也只能在心裏念“阿彌陀佛”。
……
據說訂婚宴黃了後，縣長便對和沈家結親的事不置可否了，既沒有再逼大房退聘禮，也沒有提起要繼續娶沈慕蕊的事。
沈慕蕊被關在了家裏，白初夏也很長一段時間沒來沈莊，二房家的生活漸漸變得靜如止水。
夏依依那晚的話也像一顆石頭沈入了海底，在沈慕晨那連個漣漪都沒有起。兩個人依舊像以前一樣，每天該幹嘛幹嘛。
這天夏依依正坐在院子裏練習拔算盤，周文清拎著一壇酒和幾包吃食來了。
“上次的酒席鬧了點誤會，害你們沒吃好，我今天是特意過來賠禮道歉的！”周文清晃著手裏的熟食、點心等說道。
“既然來怎麽不把新娘子也帶來啊，你現在又不是單身漢了，還一個人往外面跑啊？”夏依依一邊將他迎進屋一邊笑道。
“內人生性靦腆，不好交際。”周文清呵呵一樂。
兩個人正要進屋，沈慕晨卻從屋裏走了出來，笑著打趣道：“周兄正在新婚中，怎麽有空過來看我？”
“特意來向沈兄和夏先生賠禮道歉的！”周文清再次晃了晃手裏，又回頭看看院子裏的石凳石桌道：“這秋高氣爽的，我們不如就坐在院子裏聊聊吧？”
“周兄隨意就好。”沈慕晨聞言快步走到了院子裏。
夏依依連忙去廚房拿碗碟，開始張羅那些吃食。
不一會兒，四、五樣熟食，三、四種點心便在石桌上擺開了。
周文清帶了自家釀的糯米甜酒，度數很低，沈慕晨也能喝的那種。然後又叫夏依依一起坐下，三個人在院子裏邊吃邊聊起來。
“話說那天你們去喝我的喜酒實際上是搶了我的風頭啊！”周文清端著色澤醇厚的黑糯米酒，爽朗地笑道：“自從你們露過面後，個個都來向我打聽你們的消息，我都想改行當媒婆了。”
剛為人夫的周文清嘗到了家庭的溫暖，現在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撮合身邊的人。
所謂旁觀者清。不僅是從上次喜宴上，就是從平時的接觸中他也看出來了，面前的兩個人郎情妾意，郎才女貌，分明就是天生的一對。
夏依依正在吃那道醬香肘子，聽到這話立刻放下筷子，深以為然道：“我就知道是這樣！當時還在那裏就有人向我打聽了，問我們大少爺成沒成家，還說要把她表妹介紹給大少爺呢！”
尼瑪，不是說這個時代的人保守麽，怎麽比她這個21世紀的花癡還奔放啊？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沈慕晨以後真是不能出門了，出去一次就釀成一次事故，早晚有一天讓人拐跑了！
夏依依心裏擔心的是沈慕晨，沒想到周文清一口酒喝下去，看著她道：“你以為光打聽你們大少爺啊？好幾個青年才俊向我打聽你呢，連一些沒見過只聽別人說起的人都來向我打聽了，還問我這邊的具體方位，大有一睹夏先生風采的意思。”
周文清越說越起勁，說到後面完全就是逗趣了。
沈慕晨細細地品著酒，一言不發，嘴角卻勾起了淺淺的笑意。
一百三十五可有遺憾
“周先生，你就別逗我了，我當時是個什麽樣子自己心裏清楚，那些人就算打聽我也是好奇我這個女土匪長什麽樣而已。”
她當時的表現堪比扈三娘了吧，沒把那些人嚇跑就不錯了，還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糯米酒香甜可口，夏依依連喝了兩杯，小臉漸漸泛紅，興致也高了起來。
周文清這是第一次和她喝酒，不知道她的酒量，見她喝得歡便頻頻幫她添酒。
反正是在自己家裏，沈慕晨也不阻攔，任夏依依盡興地喝。
一通玩笑過後，周文清借著輕松愉快的氣氛，說道：“沈兄，你雖然比我小幾歲，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這事得抓緊啊！我跟你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這話是有道理的，一個人一旦有了家便有了動力和沖勁，這日子都有奔頭了……”
這家夥，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瞟了一眼沈慕晨正在暗下去的臉，夏依依及時接過去道：“周先生，你這可不厚道啊，自己下了水就來拖我們大少爺下水啦？我們大少爺這樣風姿卓越，風流倜儻，要是輕易就被人收了得有多少少女傷心絕望啊，到時萬一釀成集體絕食或者紮堆出家的慘案算誰的？”
他好心勸沈兄成親怎麽就扯到絕食、出家的慘案了？周文清被她說得楞住了。
沈慕晨啞然失笑，剛沈下去的心情一下又明朗起來。
“這丫頭在拿你打趣呢！”他沖仍沒反應過來的周文清笑道。
“周先生，你要再這樣誘拐我們大少爺，小心我哪天去跟嫂子告狀。別忘了，我可是知道你的秘密的哦！”夏依依也換上更輕松的口吻開起了玩笑。
“你這丫頭！”周文清好氣又好笑，搖頭晃腦道：“有你這樣的丫頭，哪還有人敢來誘拐你們家大少爺？依我看啊，也不用誰來誘拐了，你們倆就是佳偶天成的一對！”
這話一出，沈慕晨手裏的酒杯差點脫手，夏依依巧舌如簧的小嘴也像被人塞住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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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月白色長衫的沈慕晨從夏依依面前走過，然後徑直出了屋子。
我去，他們好像穿著情侶裝呢！這才意識到衣服問題的夏依依楞住了。
沈家去城裏的人多，沈老爺他們雇了一輛大馬車，家裏的馬車留給了沈慕晨。
兩個人上了馬車，面對面地坐著，卻誰也不好意思看誰，都把臉轉到了一邊，一路上連句話都沒有說。
周家是一般的人家，住在一條不太起眼的巷子裏，他們去到的時候，巷子裏已經停了不少馬車，路都被堵得有些不通了。
兩個人一下車，周家專門安排迎客的人便迎了上來，熱情地將他們帶到了一座青磚小院門口。大門上貼著大大的“喜”字，門框兩邊那副龍飛鳳舞的紅對聯一看就是出自周文清本人的手筆。
熱鬧而又喜慶的喧鬧聲從院子裏傳出來，裏面夾雜著幫廚婦人的叫喊、招待賓客的吆喝、還有小孩子們的嬉鬧。
“好熱鬧啊！”夏依依感嘆道。
沈慕晨雖然沒有出聲，臉上卻難得地泛出了暖意，顯然也被這喜慶的氛圍感染了。
走進院子，一眼便看到了新郎倌——周文清。他今天穿著一身黑色織錦馬褂，胸前紮著一朵大紅花，整個人神采奕奕而又喜氣洋洋的。
送完賀禮，一番祝賀寒喧後，周文清將沈慕晨和夏依依帶進了自己的新房。
房間裏早已坐滿了青年男女，一張張年輕歡樂的面孔和他們亮麗的衣著給新房增添了更多的活力和喜氣。
看到來了新的客人，屋裏原本談笑的聲音一下都停了，十幾雙眼睛同時朝門口看了過來。
周文清還沒來得及開口介紹，不知是誰問道：“這一對也是新婚燕爾吧，可真般配啊！”
話音一落，沈慕晨和夏依依頓時你看我我看你，兩個人的臉唰地一下都紅了。
“你們別看到才子佳人就往一塊湊，這是沈莊的沈家大少爺和他的丫頭。”周文清呵呵笑道，想了想又認真地糾正：“說丫頭不合適，應該說是夏先生，夏先生年紀不大，但見識不淺，完全配得起‘先生’這兩個字。”
被人當眾稱為“夏先生”，夏依依的臉更紅了，羞赧道：“周先生是在打趣我呢，我叫夏依依，大家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這哪裏是丫頭啊，我看分明就是一個知書達禮的大小姐嘛！”又有人說道。
“誰說丫頭就不能知書達禮了？咱們貧苦大眾中不也有見識卓越、風度不凡的人物嘛！”
“沒錯，英雄不論出身！”
“……”
這群積極向上的年輕人熱烈地討論開了，沈慕晨和夏依依剛來，坐在人群中還有些拘束，一時誰也沒有開口。
一定是這身衣服的原因！一會被人誤以為和沈慕晨是一對，一會又被人說成是大小姐，夏依依臉上羞澀，心裏卻也是十分受用的，那張小臉漸漸漾起了甜蜜的紅暈。
偷偷打量沈慕晨，只見他一邊品著茶，一邊默默傾聽旁人討論，一副平靜淡然的模樣。
在這群人裏，夏依依年紀最小，模樣也算出眾；而沈慕晨又是一位長相俊美的翩翩佳公子。從他們出現起，新房裏的人都在有意無意地打量他們。
很快，夏依依的手臂被身邊的人故意碰了下，那個女的小聲問道：“你們家少爺成家了嗎？”
尼瑪，不會又看上她家沈慕晨了吧？
有了上次徐盈的經歷，夏依依一下就警惕起來，轉頭看去：對方應該有20多歲了，五官毫不起眼，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像個土裏土氣的女學究。
“還沒有。”夏依依露出親切的笑容回道。
年紀比沈慕晨大，長得又很一般，應該沒什麽威脅性。
“那還真巧了！”女學究說著像欣賞菜攤上的青菜蘿蔔一樣看著沈慕晨，然後拍手道：“我看你家少爺生得一表人才，又斯斯文文的，正好我有一個表妹也是秀外慧中……”
尼瑪，還是看上她家沈慕晨了！
上次是表姐，這次又來個表妹，還讓不讓人家沈慕晨出門了？
夏依依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僵化。
一百三十一酒桌起沖突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個丫頭，大少爺的終身大事沒有我插嘴的份。”耐著性子聽完了女學究的推銷，夏依依不冷不熱地說道。
“夏先生，請問你平時都讀些什麽書啊？”坐在對面椅子上的一個男的突然問道。
一邊還在想著應付身邊的人，一邊也是沒有習慣被人稱為“夏先生”，夏依依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在跟她說話。
以為她沒有聽見，那人特意提高音量又問了一遍，這一次聲音很大，整個房間一下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開始看向她。
“看書啊……”周文清不都跟這些人說了她是個丫頭麽，丫頭能看什麽書啊？夏依依頭大，支吾道：“我平時沒看什麽書。”
“夏先生就別謙虛了，周先生都稱您為先生，可見見識匪淺，不如跟我們談談您對當今社會或者政治方面的看法吧？”另一個人響應道。
不知是看不起她是小丫頭，還是不服氣周先生稱她為“先生”，這人的語氣看似在打趣，實際充滿了挑釁。
夏依依這下不是頭大，而是頭疼了：她連現在執政的是總統還是主席都不知道，談個毛的看法啊！
“夏先生，還請不吝賜教啊！”又有人喊道。
沈慕晨領教過夏依依的“宏篇大論”，以為她是不好意思當著這麽多人的面發表自己的看法，面對她求助的目光，他及時回應了一個鼓勵的淺笑。
真是要命啊！求助無門，騎虎難下，夏依依索性放下茶杯，笑道：“抱歉，我只是個整天在院子裏幹活的小丫頭，對時事並不了解，所以也沒有什麽看法。周先生稱我為‘先生’不過是戲謔而已，還請大家不要當真。”
“啊？”人群裏開始面面相覷，有人唏噓，有人質疑。
“人家都說了自己是個小丫頭，你們何必為難人家！”一個瘦瘦的長臉女孩說道。
“說的好！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夏先生對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抱保守態度，這本身就是一種謙虛、謹慎的表現，實乃君子風範！”角落裏響起洪亮的男聲。
我去！這樣也能受到表揚？！夏依依隨著眾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角落，只見一個20歲左右，長相普通的年輕男人坐在那裏，他一身青色長衫，手持折扇，給人一種附庸風雅的感覺。
“小林，看來你很欣賞這位夏先生嘛！”坐他旁邊的女孩說道。
這女孩長得挺清秀的，望著小林的目光似乎有些暧昧。
小林笑了笑，轉頭看向夏依依，朗聲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為何不能欣賞夏先生？”
這尼瑪是幾個意思啊？對方的目光過於灼熱，讓夏依依渾身不舒服，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沈慕晨也面色一冷，剛端起的茶杯又放回了茶幾上。
“接親了！接親了……”門口突然有人喊了起來。
“接親了？”屋裏聞訊也鬧騰起來，一屋子人像潮水一樣湧了出去。
片刻後，新房裏只剩下四個人了，除了夏依依兩主仆，還有就是剛才說話的那一男一女。
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夏依依往旁邊挪了挪，湊到沈慕晨身邊，小聲問道：“大少爺，接親是接新娘嗎？”
“沒錯。夏先生若是有興趣，我可以陪你一起出去看看。”小林接過去說道。
“不用了。”夏依依瞟了他一眼，冷冷地回道。
她又沒有問他，他在這裏湊什麽熱鬧？
“聽到沒，人家根本不用你獻殷勤！”女孩睨著小林，冷嘲熱諷道。
沈慕晨擡眸淡淡一笑，對這兩個人說道：“兩位請慢坐，我的丫頭沒有見過接親，我帶她出去看看。”
不等夏依依反應過來，他便牽起了她的手，笑著道：“我們走吧。”
神馬情況啊！
那只溫暖的大手傳遞給夏依依一股安心踏實的感覺，而那個溫柔的笑容則把她迷得不要不要的，大腦幾乎出現了一片空白。
一路被拉出了周家的小院子，來到一處較為安靜的地方，沈慕晨放開夏依依，叮囑道：“剛才那兩個人在置氣，你別被他們卷進去了。”
“哦。”原來如此！夏依依恍然大悟地點頭。
喝個喜酒竟然撞上這種事，這不是躺著中槍麽？
新娘接過來後酒宴便開始了，之前新房裏的年輕人加上一對新人，總共坐了兩桌。
夏依依和沈慕晨坐在一個桌上。
酒過三巡，幾個喝多了的男的開始躁動起來，四處竄著敬酒。
之前那個小林也端著酒杯來到了夏依依身邊，帶著幾分醉意道：“夏先生，我敬你一杯。”
“抱歉，她不能喝酒。”沈慕晨起身阻擋道。
“沈少爺，你雖然是她的主子，但也沒有限制她人身自由的權利吧？來了都是客，今天是周兄大喜的日子，讓你的丫頭喝酒同樂又有何不可？”小林借著酒勁一把推開沈慕晨攔著的手，表情充滿不悅。
夏依依連忙起身道：“你可能誤會了，並不是我們大少爺不許我喝酒，而是我自己不想喝。”
“是嗎？夏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枉周兄還稱你為‘先生’，今天他大喜的日子你連杯喜酒都不肯喝，未免也太不給面子了吧？”小林將紅通通的雙眼轉向夏依依，說話間噴了她一臉的酒氣。
夏依依有些惱火，正要發作，只聽沈慕晨說道：“周兄怎麽稱呼我的丫頭那是他的事。你也知道今天是周兄大喜的日子， 作為主人，他都沒有要求我的丫頭喝酒，請問你又有什麽資格質問呢？”
“說得好！那我也想問問：我敬的是夏先生，請問你又有什麽資格阻攔？難道就因為你是她的主子嗎？”小林通紅的臉上勾起一絲冷笑，用手指著沈慕晨道：“你們這些剝削貧苦人民的地主老爺、封建社會的走狗，遲早有一天會被打倒，新中國是屬於我們廣大勞動人民的……”
“你有病吧？喝酒就喝酒，怎麽還進行人身攻擊了？我已經說過了，不是大少爺阻止我喝酒，而是我自己不想喝，不想跟你這種人喝！”攻擊她可以，怎麽能攻擊她家沈慕晨呢！夏依依忍無可忍，沖小林吼道。
小林激動的言辭本就引來了不少圍觀者，夏依依憤怒的斥責更讓周圍的人目瞪口呆，一時間，這張桌子，桌子上爭論的三個人，成了整個酒宴的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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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二我跟你拼了
沈慕晨有點意外，原本他是想護著夏依依的，沒想到反過來被她護著了。
其他的人紛紛議論起來：
“這丫頭可真夠厲害的！”
“是忠心吧，一心為主呢！”
“小林也真是，不能喝就少喝點嘛，周先生大喜的日子，鬧這一出多失態啊！”
“……”
小林被夏依依吼得酒醒了一半，再聽到旁人這番議論，臉上又有些掛不住了，梗著脖子道：“周兄稱你一聲夏先生你就真當自己是先生了？你不僅是個下人，還是個沒骨氣、任人騎在脖子上的下人……”
“住嘴！”沈慕晨怒喝道。
“我又沒有說錯，為什麽要住嘴？她就是一個沒骨氣的奴才……”
“砰！”一記拳頭揮在了小林的臉上，將他的話生生打斷了。
沈慕晨打人了？！夏依依楞了，全場的人都楞了，連被打的小林也楞住了。
“你可以罵我，但我不允許你汙辱她！”沈慕晨面如寒霜，一字一句道。
沈家是仗著祖宗的蔭庇過著不勞而獲的生活，但夏依依並不是什麽沒有骨氣的下人奴才，他不允許任何人這樣說她！
夏依依終於反應過來了：沈慕晨是為了她而打人！
小林也反應過來了，那張醉臉瞬間成了豬肝色。
就在他準備還手的時候，夏依依不管不顧地沖到了沈慕晨面前，大聲吼道：“你要敢動他一下，我今天就跟你拼了！”
沈慕晨是她留在這個時空的全部動力，誰要敢動他就是動她的命，她必須跟對方拼命！
夏依依十指緊握，全身的肌肉都在這一刻繃緊，那張對小林怒目而視的小臉也寫滿了憤怒和決絕。
站在兩個男人中間，她纖瘦的身子顯得更加單薄，可那股不要命的氣勢卻令所有人為之震撼。
小林也被她的氣勢震懾住，舉起的拳頭停在了半空，一臉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表情。
這丫頭竟然為了他要跟人拼命？！沈慕晨驚訝得目瞪口呆。等他回過神來，第一時間便是伸手要將夏依依拉到自己身後。
正在這時，帶著新娘子在外面敬完酒的周文清回來了，看到這場面大驚失色，上來問道：“這是怎麽了？大家是在怪我招呼不周嗎？”
來的都是自己的朋友，周文清對桌上的每個人都有所了解，看清“肇事者”後，頓時猜到了是怎麽回事。他抱歉地拍了拍沈慕晨的肩膀，然後冷著臉將小林拉到了一邊去。
夏依依還呈鬥雞狀態攔在沈慕晨面前，直到看見小林走遠，危險解除，才將繃緊的身子慢慢放松下來。一回頭，沈慕晨清亮的雙眸正定定地看著她，兩個桌上的人也都在詫異地望著她。
剛才是不是表現得太彪悍了？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好像都不一樣了，沈慕晨會不會覺得丟臉啊？
真是的！怎麽每次一沖動起來就沒了腦子，是來做客的啊，又不是來打架的，表現得那麽勇敢難道要讓人覺得沈家養了一幫土匪嗎？
夏依依臉上一紅，剛才那股不怕死的勇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尷尬和自責。在眾人的目光中，她低著頭，一聲不響地退到了沈慕晨的身後。
周文清把小林拉走後，很快便親自過來向沈慕晨和夏依依賠禮道歉，並招呼其他人吃好喝好。
兩個人重新坐回位置上，沈慕晨沒有再動筷子，只是靜靜地喝著茶；夏依依原本還沒有吃飽，可看他這樣也不好意思再吃了。
桌上之前輕松活躍的氛圍一去不覆返，相熟的人之間小聲聊起了天，不熟的人各自吃的吃東西，喝的喝茶。
哎，頭一回做客就出洋相了！心情忐忑，夏依依在桌子下面沮喪地拽起了自己的衣角。
……
一輪圓月掛在天空，沈家的馬車靜靜地行駛在鄉間小路上。
車廂裏，昏黃的油燈隨著車輪的顛簸將兩個身影照得一晃一晃的。
今天不僅是周文清成親的日子，還是沈慕蕊訂婚的日子。從熱鬧的婚宴離開後，沈慕晨一句話也沒有說過，此刻坐在車上也是眼眸微垂，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
只當他在生自己的氣，夏依依鼓起勇氣道：“大少爺，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給你丟臉了！”
“誰說你給我丟臉了？”沈慕晨突然睜開雙眼，詫異地看著她。
從那件事發生後他就沒有再笑過，難道不是在生她的氣麽？
夏依依習慣性地拽了拽自己的衣角，“我之前表現得……”
“表現得怎麽了？為了我豁出命去對嗎？”沈慕晨的目光變得犀利，語氣也有些激動起來，“我不覺得你丟臉，但我覺得你不應該那麽做，因為不值得！”
她的人生才剛開始，還有大好的前途，沒必要為他這樣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事情發生的時候沈慕晨就想說這句話了，只是當時的場合不合適，本想回去再說的，現在夏依依提了起來，他決定跟她說清楚。
“為什麽不值得啊？你是為了我才打人的，你可以為我打人，為什麽我就不能為你豁出去？”夏依依急切地問道。
只許他為她犧牲，就不許她為他麽？這是什麽道理！
好吧，這一切遲早都是要說的！沈慕晨痛苦地閉了閉眼睛。片刻後，他目光堅定地望著她，“依依，你進沈家不是一天兩天了，應該聽過關於我的事吧？我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也不值得她喜歡，不值得她浪費青春！
盡管已經下定了決心，可真正說起來的時候還是很艱難。沈慕晨移開了目光，不敢去看夏依依錯愕的臉。
他在說什麽？什麽沒有未來？夏依依的大腦好像短路了，呆呆地看著沈慕晨。
沈慕晨的十指一次次握緊又放開，最終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依依，你也看到了……我常年疾病纏身，不是個會健康長壽的人……你不值得在我身上浪費青春，更不值得為我豁出命去！”
車廂太安靜，除了車輪滾動的聲音和鄉間偶爾的蟲鳴，還能聽到沈慕晨聲音裏的顫抖。
夏依依的大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這短短的幾句話她竟然聽得似懂非懂：他身體不好，所以不值得她去拼命？難道就因為他身體不好，當他遇到危險的時候就可以不管不顧麽？
什麽叫不值得浪費青春，她幾時浪費青春了？
一百三十三訂婚宴鬧劇
“大少爺，我不太明白……”
他是說他的身體不好，所以叫她不要喜歡他？！
似有一道強光劈開了混沌，夏依依在那一剎那突然什麽都明白了。
“大少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幽幽地說道。
定了定神，夏依依坐直身子，表情嚴肅地看著沈慕晨，“大少爺，我是一個無神論者，不相信鬼神，也不相信傳言。我知道你的身體不好，但我看到的是你好端端地坐在我面前，健健康康地生活著。當然，你是經常生病，可是人都會生病的，你不過是比別人生病的次數多一些而已。如果你想用身體不好作為借口來拒絕我，這個理由我不接受！
“我是你的丫頭，我一輩子都想做你的丫頭，我不怕苦也不怕累，更不怕照顧你！
“大少爺，我的心意你也知道了，不管是當初，還是現在，哪怕是以後、將來，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你可以不接受我，但我不會停止喜歡你，下次遇到危險我一樣會挺身而出，除非我死了！”
一口氣說完這些，夏依依仍然默默地望著對方，那清澈的眸子在燈光中散發出堅定的光芒。
幾乎是和上次被表白一樣，沈慕晨瞠目結舌，幾次張嘴卻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車廂再次恢覆平靜，氣氛變得凝重，像有一團低氣壓籠罩在車頂。
這丫頭，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不相信傳言？非要等到那天來臨，她自己親眼看見他死才相信麽？
他的死期可能是明天、後天，也可能是明年，或者後年。她是一定要等到那天來臨才肯放手？
怎麽能如此倔強！
沈慕晨漸漸平靜下來，那顆心也一沈再沈，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今天沖動了一次又一次，夏依依都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否正確了。她將目光投到腳下，腦子裏亂成了一鍋粥。
之前好像說過以後不會再跟他說這種話吧？怎麽又矯情起來了？
話說這家夥到底是不喜歡她，還是不想所謂的浪費她的青春？
不對，他應該是喜歡她的！如果不喜歡她為什麽要為她出頭，為她打人？她可是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沈慕晨會打人啊！
既然喜歡她……
“大少爺，你說你沒有未來，剛好我不相信未來，所以，我不需要承諾，也不需要永遠。你接不授受我都無所謂，對我來說，像現在這樣簡簡單單地做你的丫頭，每天陪在你身邊就挺好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夏依依索性將話說開。
她不需要承諾，沈慕晨也就不用有什麽心理負擔了；她只想做丫頭，沈慕晨什麽都不用做，安安心心地當他的大少爺就好了。
反正他們是彼此喜歡，互相珍惜的，這就足夠了！
夏依依輕輕揚起唇角，目光中的執著退去，只剩愉悅和滿足。
沈慕晨再次嘆息，艱難地開口道：“依依……”
“到家了！”
一陣輕微的震動正好緩解了夏依依再一次被拒絕的尷尬，不等馬車停穩，她便扔下話還沒說完的沈慕晨跳下了車。
回到沈家已是夜裏，其他人都睡下了，四周一片安靜。
安頓好沈慕晨休息後，夏依依回到了自己的房間，沒想到杏兒正在黑暗中等她。
見夏依依回去，杏兒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興奮地說道：“瘋丫頭，你知道嗎？二小姐這回出大醜了，聽說大老爺一家都跟著氣瘋了！”
“怎麽回事啊？二小姐不是今天訂婚嗎？”夏依依原本要拿臉盆出去洗漱，聽她這麽一說，抱著盆就坐在了她床邊。
杏兒細長的丹鳳眼瞇成了一條線，“聽說訂婚宴上二小姐一下抱住了白少爺，哭著讓他帶她走呢……”
“……你說二小姐都跟縣長訂親了，竟然還當著那麽多人的面抱白少爺，好笑不好笑？”
杏兒說得眉飛色舞，夏依依聽得目瞪口呆。
這段時間沒有聽到一點沈慕蕊的消息，難道她真的是被家裏人關起來了？
在大庭廣眾之下抱白初夏，這個親是不是就成不了了？
這是她想到的毀婚的辦法麽？如果是的話，那可比自己高明多了！
這個二小姐，還真是看不出來啊，關鍵時刻還挺有急智的！
“誒！瘋丫頭，我跟你說話呢！”杏兒說了半天見夏依依沒有反應，不禁有點急了。
“哦哦，我聽著呢。”夏依依回過神來，興致勃勃地問道：“後來怎麽樣？縣長是不是氣跑了，然後訂婚宴就不歡而散了？”
“那肯定啊！都鬧成這樣了還能訂得下來嘛！聽說縣長氣得火冒三丈，當場就讓大老爺退聘禮！”
“退了嗎？”
退了這親就徹底黃了，沈慕蕊也解脫了，能嫁給白初夏最好，就算嫁不了也可以另覓如意郎君啊！真是皆大歡喜！
夏依依都忍不住要拍手稱快了，誰知杏兒眼睛一瞪，“攀上縣長這樣的親家多不容易啊，大老爺怎麽可能退！聽說大老爺讓人把二小姐拉回去關起來了，然後親自去縣長家說情……周大娘他們說，二小姐鬧得不值，這下不僅白家不會同意娶她，連縣長也不肯要她了，名聲壞了以後都不好嫁人……”
“周大娘怎麽知道白家不會娶她？說不定縣長不要白家……”
對哦，白初夏說了他們白家不納妾，他也不會娶沈慕蕊。
光想著沈慕蕊能擺脫縣長那個老頭，倒忘了她的名聲問題。
這裏是民國呢！
夏依依說了一半的話又咽回到肚子裏去了，剛才的歡喜勁也漸漸散去。
“白家怎麽了？”杏兒還在等她把話說完,不禁問道。
“白家沒怎麽，我是想問白少爺今天是啥反應。咱們二小姐哭著求他，他就沒有一點心軟？”夏依依岔開話題道。
“說是白少爺當時剛進酒店，被二小姐抱住後嚇了一跳，後來推開她就走了。”杏兒想了想，又道：“下午柳小姐也一直向春桃問白少爺的反應呢。你說白少爺會心軟嗎？”
“我也不知道。”夏依依搖頭。
差點忘了，惦記白初夏的可不只有沈家二小姐，還有個柳千絮呢。這回沈慕蕊的訂婚宴黃了，她是不是又該著急了？
之前沈慕蕊是沒有向白初夏表明心跡，現在都做到這個份上了，那家夥是不是也該重新考慮一下啊？
一百三十四登門道歉
沈慕蕊訂婚宴的鬧劇夏依依忍了一早上都沒有告訴沈慕晨。快到中午的時候，大太太倒是自己來後院找沈慕晨說話來了。
“慕蕊怎麽能做出這種事！”聽到這個消息，沈慕晨大感驚訝，一貫淡然的眸子都睜大了許多。
“誰說不是呢！”過了一夜，大太太說起這件事也還有些激動，愁眉緊鎖道：“前段時間你大伯都把慕蕊關在家裏，以為關她個半個月就能想通，沒想到適得其反。昨天把我們沈家的臉丟了不說，還害白老爺他們也跟著出醜，縣長以為慕蕊和初夏有私情，差點怪罪到白家頭上。”
白家雖然實力雄厚，但向來民不與官鬥。白老爺是個精明人，自然明白這層，當時就跟著大老爺一起親自去向縣長說明情況。
目前縣長的態度是堅決要退婚，大老爺還在從中周旋，希望能挽回局勢。
“慕蕊做的是不對，但也是讓大伯他們逼的！都到這個時候了，大伯還在百般周旋，就沒想過尊重一下慕蕊自己的想法嗎？”沈慕晨氣憤地問道。
“慕晨，你怎麽也說起傻話來了？”大太太詫異地挑起柳眉，“白家昨天就在縣長面前和你大伯他們撇清了關系，現在慕蕊是絕不可能嫁進白家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不撮合她和縣長，還能有更好的路嗎？”
這事牽扯到了縣長和白家，整個嶺南城，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會插足，一般的人家也不敢插足，總不能讓慕蕊老死在家裏吧？
嫁給縣長委屈是委屈了一些，起碼也給家族創造了利益，不枉父母白養她一場。
大太太平日對沈慕蕊的疼愛不是假的，事到如今，考慮的也是“實際”問題。
沈慕晨知道，若是讓堂妹來選，她肯定寧願老死在家裏也不會嫁給縣長。可母親和他們畢竟不是一個觀念，再討論下來也不會有結果，他索性不再出聲。
不多時便到了沈家的午飯時間，大太太兩母子一同往堂屋走去。才出院子，迎面遇到了同樣去堂屋的二姨太。
二姨太皮笑肉不笑道：“現在大房連縣老爺都得罪了，往後這日子肯定不會好過，我勸太太還是早些把那邊欠咱們的債要回來才是！”
“墻倒眾人推。自家手足兄弟都說這話，大伯家怎麽好得了！”沈慕晨怒道。
“大房不好過你以為我們就能好過了嗎？打斷骨頭連著筋，要是縣老爺真找起碴來你以為你能跑得了？”大太太鄙夷地冷笑一聲，回頭對沈慕晨道：“別跟那些市井之人計較，我們走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太太嘴裏說著不跟二姨太計較，實際上心裏也惦記起了自家的地契。
先不說大房得沒得罪縣長，看他們這情形似乎正在走下坡路，如果一直這麽下去，店鋪還能不能做起來？要是做不起來，到時拿什麽還貸，他們的地契又怎麽拿回來？
晚上沈老爺一回來，大太太立刻慫恿他去問大房要地契。
沈老爺道：“東西都借出去了，哪裏有再回來的道理？再說了，老大他們要地契是急用，上個月就押給銀行了，現在就是去要也拿不回來了。”
事已自此，大太太也只能在心裏念“阿彌陀佛”。
……
據說訂婚宴黃了後，縣長便對和沈家結親的事不置可否了，既沒有再逼大房退聘禮，也沒有提起要繼續娶沈慕蕊的事。
沈慕蕊被關在了家裏，白初夏也很長一段時間沒來沈莊，二房家的生活漸漸變得靜如止水。
夏依依那晚的話也像一顆石頭沈入了海底，在沈慕晨那連個漣漪都沒有起。兩個人依舊像以前一樣，每天該幹嘛幹嘛。
這天夏依依正坐在院子裏練習拔算盤，周文清拎著一壇酒和幾包吃食來了。
“上次的酒席鬧了點誤會，害你們沒吃好，我今天是特意過來賠禮道歉的！”周文清晃著手裏的熟食、點心等說道。
“既然來怎麽不把新娘子也帶來啊，你現在又不是單身漢了，還一個人往外面跑啊？”夏依依一邊將他迎進屋一邊笑道。
“內人生性靦腆，不好交際。”周文清呵呵一樂。
兩個人正要進屋，沈慕晨卻從屋裏走了出來，笑著打趣道：“周兄正在新婚中，怎麽有空過來看我？”
“特意來向沈兄和夏先生賠禮道歉的！”周文清再次晃了晃手裏，又回頭看看院子裏的石凳石桌道：“這秋高氣爽的，我們不如就坐在院子裏聊聊吧？”
“周兄隨意就好。”沈慕晨聞言快步走到了院子裏。
夏依依連忙去廚房拿碗碟，開始張羅那些吃食。
不一會兒，四、五樣熟食，三、四種點心便在石桌上擺開了。
周文清帶了自家釀的糯米甜酒，度數很低，沈慕晨也能喝的那種。然後又叫夏依依一起坐下，三個人在院子裏邊吃邊聊起來。
“話說那天你們去喝我的喜酒實際上是搶了我的風頭啊！”周文清端著色澤醇厚的黑糯米酒，爽朗地笑道：“自從你們露過面後，個個都來向我打聽你們的消息，我都想改行當媒婆了。”
剛為人夫的周文清嘗到了家庭的溫暖，現在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撮合身邊的人。
所謂旁觀者清。不僅是從上次喜宴上，就是從平時的接觸中他也看出來了，面前的兩個人郎情妾意，郎才女貌，分明就是天生的一對。
夏依依正在吃那道醬香肘子，聽到這話立刻放下筷子，深以為然道：“我就知道是這樣！當時還在那裏就有人向我打聽了，問我們大少爺成沒成家，還說要把她表妹介紹給大少爺呢！”
尼瑪，不是說這個時代的人保守麽，怎麽比她這個21世紀的花癡還奔放啊？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沈慕晨以後真是不能出門了，出去一次就釀成一次事故，早晚有一天讓人拐跑了！
夏依依心裏擔心的是沈慕晨，沒想到周文清一口酒喝下去，看著她道：“你以為光打聽你們大少爺啊？好幾個青年才俊向我打聽你呢，連一些沒見過只聽別人說起的人都來向我打聽了，還問我這邊的具體方位，大有一睹夏先生風采的意思。”
周文清越說越起勁，說到後面完全就是逗趣了。
沈慕晨細細地品著酒，一言不發，嘴角卻勾起了淺淺的笑意。
一百三十五可有遺憾
“周先生，你就別逗我了，我當時是個什麽樣子自己心裏清楚，那些人就算打聽我也是好奇我這個女土匪長什麽樣而已。”
她當時的表現堪比扈三娘了吧，沒把那些人嚇跑就不錯了，還有人敢打她的主意？
糯米酒香甜可口，夏依依連喝了兩杯，小臉漸漸泛紅，興致也高了起來。
周文清這是第一次和她喝酒，不知道她的酒量，見她喝得歡便頻頻幫她添酒。
反正是在自己家裏，沈慕晨也不阻攔，任夏依依盡興地喝。
一通玩笑過後，周文清借著輕松愉快的氣氛，說道：“沈兄，你雖然比我小幾歲，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這事得抓緊啊！我跟你說，成家立業成家立業，這話是有道理的，一個人一旦有了家便有了動力和沖勁，這日子都有奔頭了……”
這家夥，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瞟了一眼沈慕晨正在暗下去的臉，夏依依及時接過去道：“周先生，你這可不厚道啊，自己下了水就來拖我們大少爺下水啦？我們大少爺這樣風姿卓越，風流倜儻，要是輕易就被人收了得有多少少女傷心絕望啊，到時萬一釀成集體絕食或者紮堆出家的慘案算誰的？”
他好心勸沈兄成親怎麽就扯到絕食、出家的慘案了？周文清被她說得楞住了。
沈慕晨啞然失笑，剛沈下去的心情一下又明朗起來。
“這丫頭在拿你打趣呢！”他沖仍沒反應過來的周文清笑道。
“周先生，你要再這樣誘拐我們大少爺，小心我哪天去跟嫂子告狀。別忘了，我可是知道你的秘密的哦！”夏依依也換上更輕松的口吻開起了玩笑。
“你這丫頭！”周文清好氣又好笑，搖頭晃腦道：“有你這樣的丫頭，哪還有人敢來誘拐你們家大少爺？依我看啊，也不用誰來誘拐了，你們倆就是佳偶天成的一對！”
這話一出，沈慕晨手裏的酒杯差點脫手，夏依依巧舌如簧的小嘴也像被人塞住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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