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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二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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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霄嘗到了甜頭, 持續召淩霜侍寢,然後第二天一碗避子湯下來,淩霜喝的面不改色豪氣沖天, 送湯藥的太監全程弓著背, 已經不敢看她了。

淩霜如今受寵程度按照明星名氣打比方的話,她已經沖上一線了。

幹了一碗避子湯回來,剛坐下沒多久, 慕容霄吩咐送的賞賜就來了,各種奇珍異寶,拇指大的珍珠淩霜能用來串珠簾, 不過她並未如此奢侈,只吩咐收起來。

來行宮這麽久, 隨著慕容霄賞賜不斷,淩霜的庫已經比宮裏的庫都大了,彩霞彩雲出去都被人上趕著叫姑姑, 小路子要是願意,幹兒子能收一大群。

在和慕容霄滾床單之前,淩霜想的是在夏宮安靜養老, 可現在她沒這個想法了,不是說她想要爭寵什麽的,而是淩霜忽然發現,老死在夏宮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她不一定能做到。

她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寵妃’了, 如果一直沒寵愛,她能安靜的生活,可一旦得了寵,再失寵, 那麽即便慕容霄不下手,其他女人也會對她下手,這就和職場差不多,趁你病要你命!她的未來沒有一點保障。

按照正常邏輯,淩霜現在就得想盡辦法固寵,可那碗避子湯讓她還沒升起來的固寵念頭徹底消散的一幹二凈。

帝王無情,帝王的寵愛本就縹緲,更何況是慕容霄這個神經病變態,淩霜直到現在都很迷糊,不知道皇帝為什麽突然對她感起了興趣。

她只知道,自己的命攥在慕容霄手裏,她張狂也好,低調也罷,慕容霄想讓她死她就只能死。

這是皇權至上的年代,她渺小的微不足道,生死全在別人手裏,在這種幾乎朝不保夕的狀態下還奢想什麽養老?

淩霜透過現象看本質,覺得自己就像個絕癥病人,沒可能治好了,那就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反正這輩子也是賺來的,那就活的隨心所欲一些吧!她已經有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了。

淩霜覺得自己已經分裂了,一個她在肆意享受,一個她正在冷言旁觀,旁觀她墳頭蹦迪進行臨死前的狂歡。

淩霜不知道慕容霄為什麽寵她,但她已經感覺到慕容霄在推著她往寵妃這條不歸路上走,而她毫無反抗的餘地。

其他妃嬪嫉妒的帕子都撕了好幾條,只淩霜知道,慕容霄對她壓根就沒感情存在,滾床單就是很單純的發洩欲望。

女人會把愛和欲混在一起,而男人絕對不會,他們把這兩點區分的很開,這個不管古今都一樣。

恰好淩霜對慕容霄也沒有感情,所以她能一眼分辨。

一個對你只有欲沒有感情的帝王,你能長長久久的抓住他?淩霜沒這個奢望,她看明白了,也更惶恐,又沒辦法解決,只能隨波逐流。

首先發現淩霜不對勁的是彩霞彩雲和小路子,這三人可以說和淩霜朝夕相伴,淩霜之前的心態他們也明白,現在主子好像越來越冷漠了。

之前淩霜會三五不時敲打他們,怕他們仗勢欺人給她引來麻煩,現在主子一句話都不說了,她似乎全都無所謂。

小路子最先發現淩霜的不對勁,他猶豫了一下後試探了淩霜,以前淩霜堅決不允許他們仗著她欺壓其他宮人,當然淩霜也會盡力保護他們,就像上回那樣,哪怕淩霜很害怕,還是出面保下了小路子。

這回小路子故意在淩霜面前打了一個小太監的耳光,把他踹翻在地,命令他跪到太陽底下去。

彩霞和彩雲都看到了,兩人忐忑的看了一下淩霜,瞪了小路子一眼,小路子彎腰過來見淩霜。

淩霜只是淡漠的看了那個小太監一眼,然後回到了室內,彩雲壓低聲音對小路子道,“你這是想找死啊,明知道主子不喜歡這樣,有什麽事不能背地裏解決,還不快去把人放了!”

小路子賠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主子不也沒說什麽麽。”

彩霞點了他一下回身進去。

淩霜斜靠在羅漢床上,兩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麽,彩霞想替小路子說兩句話,彩雲搖了搖手。

過了一會兒小宮女送來一個冰碗,彩霞放到小幾子上,淩霜這才回過神,她拿著小銀勺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腦子還在神游。

彩霞小心翼翼道,“主子,才剛我問了小路子,那個小太監把您喜歡的一個花瓶摔碎了,因此罰他呢……”

彩霞彩雲和小路子一開始都是幹雜活的小宮人,彩霞彩雲是洗衣服的,雙手天天泡的發白,一到冬天就會開裂生凍瘡,小路子負責各宮馬桶運送,都是極低微的宮人。

他們恰好又是同鄉,平常也互相抱團聯絡,再後來淩霜本體入了皇宮,位份也不高,小路子不想一輩子和馬桶打交道,就給管事太監送了錢,然後被分派到了淩霜這裏。

他給管事的錢還是彩霞和彩雲一起湊的,來了以後他又千方百計讓彩霞和彩雲一起過來服侍淩霜本體。

那時候淩霜本體只是個小透明,有些跟腳的宮人也不願過來服侍她,倒讓三個小宮人鉆了空子。

這三人也就繼續團結在一起,再後來淩霜來了,彩霞彩雲也漸漸露了頭,提攜著小路子也成了淩霜最器重的內侍。

所以這兩人替小路子說話也很正常。

淩霜終於反應過來了,她無謂道,“沒事,我不會怪小路子的,那花瓶摔了就摔了,想必很快就能補上。”

她自己每天都在踩鋼絲,不知道什麽時候一腳踩空摔的粉身碎骨,實在分不了心思照管別人了。

彩霞瞅著空去告訴小路子,然後瞪著他道,“主子不怪罪是她信任你,以後可別這樣了,我看你現在也張狂起來了,好日子才過了幾天!”

誰知道小路子沒有一點高興的樣子,反而皺起了眉頭,彩霞道,“你這是啥表情,難道還希望主子罰你呢?”

小路子點頭,“對,我寧肯主子罰我!”

彩霞楞楞道,“你腦子有問題啊?”

小路子道,“你和彩雲天天陪在主子身邊,就沒發現娘娘不對勁嗎?”

彩霞眨巴眼,“什麽不對勁,娘娘……挺好的呀,你在胡說什麽,你糊塗了吧?”

小路子來回踱步,“你才糊塗!你也知道娘娘不喜我們仗勢欺人,可這回我當著娘娘的面打罵人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這還不奇怪?”

彩霞松口氣道,“那是我替你遮掩了,我說那小鬼摔了個彩釉花瓶,你罰他呢。”

小路子搖頭,“不,這不是你遮掩的原因……娘娘心裏有事,她不願說而已。”

這時彩雲也來了,彩霞趕忙道,“你怎麽也來了,娘娘身邊現在有誰啊?”

彩雲道,“娘娘睡下了,我已經讓人守著呢,小路子今兒發什麽瘋?”

彩霞道,“我才剛說他呢,他居然說娘娘不對勁!”

彩雲若有所思,“要這樣說的話,我也覺著是。”

小路子趕緊道,“是吧,那你覺著娘娘最近哪裏不對勁?”

彩雲道,“你們也知道,以前娘娘最喜歡鼓搗吃食,現在她點菜的次數已經很少了……還有,以前娘娘做什麽事都興致勃勃,現在,她麻將都不怎麽喜歡打了,反倒是每天坐著發楞的時間變長了。”

彩霞微微皺眉,“我不這麽覺得,娘娘現在每天都要去服侍陛下……我聽說,一晚上要叫三四回水呢……那能不累麽,累了肯定要白天休息啊。”

彩雲還是不太讚同,“話是這麽說,我還是覺得娘娘好像……對什麽事都提不起興趣了。”

小路子道,“是,我也是這麽覺得,娘娘和以往不同了!我告訴你們,今兒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想看看娘娘會不會斥責我,還……把不把我們放在心上。可今兒看來娘娘已經不打算管我們了!”

彩霞大驚,“這可怎麽說的?娘娘不是好端端的麽?”

小路子凝重道,“在娘娘得寵前,哪怕咱們日子一般,可那時候娘娘是有心護著咱們的,她還救了我……可現在,我要是再被監察司帶走,我覺著娘娘不會救我了,你們也是。”

彩霞彩雲集體沈默。

半響,彩霞道,“你這是怎麽推斷出來的?”

小路子道,“我就是這麽覺著,自從得陛下寵愛後娘娘就慢慢不太對勁了。”

彩霞茫然道,“那怎麽辦?”

三人都不知道。

淩霜繼續自己渾渾噩噩的得寵生活。

彩霞和彩雲也小心觀察淩霜,兩人也發現了淩霜不對勁,她似乎對身邊的人和事都冷淡了,把自己隔離在一個誰也摸不到的地方。

抽空三人又在一起討論,現在這三個宮人都一致確認了淩霜不對勁。

以前他們日子雖然一般,但大家都很快樂,淩霜雖然是主子,對他們卻十分友善,彩霞他們能感覺到,現在他們幾乎擁有了一切,卻沒有了當初的感覺,淩霜對他們疏離了起來。

這在寵妃身上基本不可能發生,寵妃們得寵越多,對待心腹宮人也會越發和藹慷慨,淩霜並不吝嗇,但是她的行為舉止卻是反其道而行的,她封閉了自己,疏遠了所有人。

小路子來回踱步,最後他咬牙道,“去問娘娘吧!這樣一直糊裏糊塗也不是辦法。”

彩雲遲疑道,“娘娘會告訴我們嗎?”

她畢竟是主子呀。

小路子道,“總得試一下,最差也不過是被打一頓,要是娘娘繼續這樣下去,我們……就怕也不會有好日子可過了!”

一個寵妃身邊的大宮女和大管事肯定被人羨慕,可一旦寵妃失了寵,這些大宮女和大管事的下場也絕對好不了。

其他宮人還能被打散了再分配,已經有淩霜烙印的彩霞彩雲和小路子是沒有其他出路的,他們最好的結局是回到最低等的宮人崗位上殘喘過下半輩子,否則就是和淩霜一起滅亡。

為什麽宮妃辦事都會差遣心腹,因為這些人早就上了賊船下不來了,背叛的幾率最低。

現在淩霜正得寵,這個顧慮倒是不存在,可淩霜不在意他們了,現在只是小路子他們發現了端倪,很快宮裏其他人精也會發現,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淩霜這裏如今是熱竈坑,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腦袋想要過來。

一旦他們認為小路子彩霞彩雲已經不是淩霜的心腹,這些人就會想盡辦法把他們三個都拉下來。

妃子有妃子的生存模式,下人也有下人的生存模式。

小路子,彩雲和彩霞依仗的就是淩霜對他們的寵信,一旦淩霜表現出對他們的疏遠,也就代表他們的職業生涯將出現巨大動蕩,他們當然也不能坐以待斃。

這天淩霜侍寢回來,她倒是還沒放棄跳繩這項運動,運動好了洗澡,然後她坐在搖椅上休息,雙眼放空。

慕容霄也不是天天拉著她滾床單,三四天裏總有一天就是純睡覺,昨天就是純睡覺,所以淩霜今天沒有昏昏入睡。

彩霞彩雲把小宮人們都遣散了,這裏只剩下她們還有淩霜和小路子。

自從慕容霄召了淩霜侍寢,胡公公也就不放人過來監視淩霜的一舉一動了,因為慕容霄已經把淩霜拎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正饒有興趣的觀察淩霜的改變,他不再需要知道淩霜的日常生活,他只要看淩霜在他面前的行為即可。

等到淩霜發現周圍安靜下來,她轉頭看了看道,“你們怎麽把人都趕走了,聽她們嘰嘰喳喳也很有趣啊。”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就看不到聽不到了。

然後彩霞彩雲小路子沖著淩霜跪下了。

淩霜看著三人跪在她面前,她還在搖椅上搖啊搖,“……怎麽了,你們犯什麽事了?”

她十分平靜道,“現在應該沒人會給你們臉色看呀。”

她是寵妃,人人都敬著她。

小路子擡起頭,兩行眼淚滾下,“主子,您究竟怎麽了?”

淩霜有些不解,“我怎麽了?我很好呀,寵冠後宮,紅得發紫,你們不也跟著雞犬升天了麽?”

彩霞和彩雲驚愕的看著淩霜,小路子膝行上前,“主子,我們寧肯不要現在的日子,您有什麽事吩咐我們就行……奴才知道,我們身份微賤,很多事都辦不了,可只要您吩咐,我們一定想盡辦法去辦到!您……是不是害怕什麽?”

彩霞和彩雲把驚愕的目光轉到小路子身上。

淩霜楞了一下,她倒是不覺得小路子僭越什麽的,本質上她也從未把眼前三個人看成是低她一等的奴仆,她一直覺得只是分工不同罷了,大家其實都是打工人。

只是她沒想道小路子膽子這麽大,敢直接問出來。

淩霜反問道,“你哪裏覺得我不對勁害怕了?”

小路子抹了一把淚,“您……對什麽都不上心了,哪怕陛下賞下再多的奇珍異寶,您都沒放在眼裏……您……也越來越沈默了。”

淩霜輕笑,“那只能證明我視富貴如浮雲,是道德高尚的表現!”

三人,“……”

淩霜淡淡道,“起來吧,跪久了膝蓋不疼啊,坐下說話。”

三人順從的搬了小凳子坐過來。

過了一會兒淩霜隨口道,“你們覺得陛下是個什麽樣的人?”

彩霞和彩雲根本不敢回答,小路子想了想,“陛下是個愛憎分明的人。”

淩霜來了興趣,“哦,你為何會這麽說?”

小路子小心翼翼道,“原本奴才是不敢妄議陛下的,既然主子問了,我也會盡力回答……只奴才沒服侍過陛下,具體也不清楚。”

“都是偶爾聽了一些,主子也就順便聽聽罷了……聽聞陛下登基以來殺了好多大臣,他們都觸犯了律法,或是貪汙受賄,或是草菅人命……陛下也處置過不少宮人,他們也都犯了宮規,處罰是嚴厲了些,倒也沒聽說陛下把無罪之人入了刑罰……”

小路子哪怕壯著膽子給淩霜解說,到底也不敢把慕容霄說成變態。

淩霜倒是聽的很認真,聽完她思考了一會兒,低聲自言自語道,“也就是說,即便將來要對我下手,他也得找著罪名才會動手?倒是個有原則的神經病……”

她說的很低,三人都沒太聽清,都茫然的看著淩霜。

淩霜持續發楞,之前她破罐子破摔是因為洞悉了慕容霄的‘陰謀’而她沒有破解的方法,在這個皇帝可以一言定生死的年代,淩霜的掙紮就像跳梁小醜一樣可笑,所以她幹脆鹹魚般躺平,我他麽不掙紮了。

現在聽了小路子的話,她好像看到了一條坎坷但可以嘗試一下的道路,雖然道路的終點未知,最起碼她不用害怕第二天醒來就被無故賜死。

慕容霄這個神經病就算要殺她,也得符合行為邏輯,得給她先按上罪名,哪怕罪名是莫須有或者是杜撰,那也得有這個程序,按照慕容霄以前的行為推斷,他還不屑於給一個後妃羅織罪名。

除非是真的觸犯了他的逆鱗,犯下大錯,就像那年的葉婉儀那樣,那麽,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哪怕將來失了寵,只要不是被慕容霄厭惡,等他厭煩了自己,活路總歸還是有的。

那麽淩霜也能試探一下慕容霄,從而提高自己的生存幾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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