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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氣,但卻踢死過三條餓狼,一只山貓,還曾經將盤據祁連山多年的大盜滿天雲,一腳踢下萬丈絕崖。

靠著這雙腳,風四娘剛剛躲過了楊開泰。

想起這個男人,她的心情總是覆雜得很。這個男人,文武雙全,家世又好又有錢,模樣端正,還很喜歡她,她有什麽不滿意的呢?風四娘已經快要三十五歲了,縱使她現在看上去一點也不顯老,但女人的年齡擺在那裏,她每次想起,都覺得很可怕。

一個青春將逝的女人,越來越渴望有一個家,安逸﹑穩定﹑平靜,有一個人會一直在家裏等她﹑照顧她,而且,風四娘也漸漸開始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了。

楊開泰無疑是最好的丈夫人選。

但是,風四娘的心裏一直有一個男人的影子,揮之不散,吹之不去,這個人讓她沒有辦法將就著嫁給楊開泰。所以這次,雖然她知道他在苦苦找她,她依然躲開了他。

山下炊煙裊裊,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

風四娘忽然覺得寂寞。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六個人,四個擡著頂綠絨小轎的錦衣大漢,兩個一前一後跟著轎子的年輕後生。然後,她看見轎子停了下來,那幾人從轎中拿出一卷紅毯,鋪在地上,直鋪到風四娘的面前。

風四娘張開眼睛,有些吃驚地看著他們,道:“你們是來接我的?”

兩個年輕後生點點頭。

風四娘立刻又問:“誰讓你們來的?”

“金菩薩。”

金菩薩,是個矮矮胖胖的人,一天到晚總是笑瞇瞇的,就像是彌勒佛一樣。所以別人才叫他“菩薩”。

他很有錢,沒人知道他的家財有多少,只聽說他有個金山,為了急人之難,就算一下子花掉成千上萬兩的金子,他也絕不會皺一皺眉頭。所以他又叫“金菩薩”。 至於他的真名,幾乎沒人記得。

但是,一下子殺掉十七八個人,他也絕不會眨一眨眼。

這個人為人豪爽,卻也心黑手辣。好在,風四娘是他的朋友,而金菩薩對待朋友,一向不錯。

風四娘此刻就坐在金菩薩的客廳裏,愜意地享用著一碗用雞汁和火腿燉得很爛的魚翅。

“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餮足後,風四娘滿意地用一塊帕子擦擦嘴,問道,“找我有事?”

金菩薩笑瞇瞇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才慢悠悠道:“沒事,就不能找你?”

風四娘瞟了他一眼,正待說話,卻聽見屋外傳來一個她最近才熟悉起來的聲音。

“金菩薩。”

“說,或者死。”

說話簡短,音色清冷,正是易雙。他持刀立在門外,直直地盯著金菩薩,殘陽的血色餘暉勾勒出他的身形輪廓,反倒看不清他的面貌。風四娘在那一瞬間恍惚覺得,有如逢魔。

金菩薩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看向風四娘,表情頗有些可憐兮兮:“四娘,他是你的熟人吧,快幫我說說情。”

風四娘有些不明就裏,對著易雙微微挑眉,道:“你發什麽瘋?”

易雙掃了她一眼,淡淡道:“他是天宗人。”

風四娘聞言一楞。自玩偶山莊一別,她便再沒見過顧白蘇等人,自然不知道哥舒冰在那之後向眾人透露的驚天秘密,但江湖上如今炒得最火熱的傳言便是逍遙侯的天宗一事,風四娘不可能不知道。

風四娘看了金菩薩一眼,轉而對易雙道:“你有證據?”

易雙道:“那人說他是,就是。”他所指的“那人”,自是不便透露姓名的哥舒冰。

“‘那人’是誰?”風四娘把“重音”放在了那兩個字上,提高了嗓音,“這人是逍遙侯還是咋地,說的話這麽可信?”

易雙不語。

風四娘雙手交叉在胸前,繼續道:“金菩薩雖是我的朋友,我風四娘也不是不講道理,拿出證據,我就不管這事。”

“四娘,你可真是……”金菩薩邊搖頭邊笑,神情頗為無奈。

易雙冷冷道:“沒有證據。”話音未落,便一刀劈出,直逼金菩薩。

江湖事,向來說不清道不明。找證據?!比殺人都難!

金菩薩雖胖,動作卻不笨,只見他靈活地朝後一個空翻,避過了易雙這一刀。

風四娘展開輕功幾步移到易雙身邊,擡手抓住他的手腕,欲要阻止他下一步動作。招式被阻,易雙有些不耐地瞥了風四娘一眼。

這一眼,卻讓他臉色一變。

“毒!”易雙反過來捏住風四娘的手腕,把脈。

風四娘在那一瞬間有些暈乎,她問:“什麽?”下一秒,她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天色已黑。

易雙從懷中掏出“鳳凰水”給風四娘灌下,隨即冷冷地看著對面依舊笑如一尊彌勒佛的金菩薩,道,“什麽毒?”

“我不知道。”金菩薩一臉無辜和茫然。

易雙瞇了瞇眼。

“他確實不知,毒是我下的。”從屋外傳來一個清越優雅的聲音。

一個人翩翩然從外面的黑暗中走了進來,只見他身上穿著件刻絲萬字錦底滾花袍,外面套著紫緞子繡五彩坎肩,腰上圍著松石大革帶,鑲著二十四顆大如龍眼的上好珍珠,珠光圓潤。他的臉也像是珍珠般光滑圓潤,挺直的鼻,漆黑的眸,紅如櫻桃的唇,不笑時臉上也仿佛帶著三分笑意。

世間少有這般生得如花似玉的男人。

易雙看見他的時候,全身卻爆發出極為駭人的殺氣,他盯著那個男人,一字一頓道:“花﹑如﹑玉。”

男人笑了,他輕捂著唇,笑得優雅而嫵媚:“難為你還記得我。”這個如花似玉的男人,竟然就叫花如玉。

“毒是你所下?”

“不錯,”花如玉悠然笑道,“鳳凰水雖號稱靈丹妙藥,卻也不是什麽毒都可以解得了,你說,是不是?”

易雙又探了一次風四娘的脈,默然不語。

“顧白蘇想必此刻不在無垢山莊吧,”花如玉笑得更燦爛了,“你要怎麽去找她?”

易雙不假思索道:“死便死了,現在,你拿命來。”

“呵呵,不愧是宗主一手帶出來的,夠狠,”花如玉漸漸收斂了笑容,對著易雙,目光陰冷,道,“那便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殺我。”

“天宗的叛徒。”

花如玉的身後,陡然又出現了幾個人影。

一個,兩個,三個……

一共十人。

在易雙的側面,金菩薩站在那個光影交錯的暗角裏,仍然笑著,但那笑容中,竟帶著幾分猙獰的味道。

作者有話要說:朱白水又出來打醬油了~

我是勤奮日更的好孩紙

71更新

圖紙

晨鐘暮鼓,誦經聲聲。

伴著清脆的鳥鳴,看焚香的煙霧裊裊,置身於漫山的深紅金黃之中,讓人感到安心無比,似乎靈魂都在此得以升華。

佇立在“華藏寺”三個大字的匾額之下,白蘇也不由被一種肅穆莊嚴的氣氛所感染。

峨眉金頂。

佛門凈地。

再次,她又見到了那個謫仙般的男子。一襲素袍,一雙布履,手執一串菩提子念珠,側身靜靜站在樹下仰望天際,依然那般溫和俊雅,不染人間煙火,卻又多了幾分堅定從容,幾分淡然空明,似乎隨時都將要飄然飛升。

一片樹葉打著旋兒,飄飄蕩蕩從枝椏上落下,恰好被他接住,銜於兩指之間。

隨即,他似乎感覺到什麽,微微轉過頭來,望向白蘇所在的方向。

那一剎那,她看見了他露出的微笑,目光中含著欣喜,亦有訝然。

白蘇張了張口,欲喚“白水”,稍作思量,還是轉而笑道:“明善,近日可好?”既然他已出家,那俗世的名字便是隨之消失在俗世,如今,她還是叫他的法號罷。

“兩位施主安好,明善便安好。”朱白水看著白蘇和她身後負手而立的男子,淡淡一笑,回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禪房一敘,如何?”

禪房裏窗明幾凈,陳設簡單。朱白水盤坐於塌上,按著道道順序仔細斟了三杯茶。趁著這個工夫,白蘇在禪房裏來回踱步,四處打量,最後將目光落在朱白水腦袋的香疤上,笑瞇瞇道:“明善大師,你的光頭造型可真不錯!”

坐在蒲團上品茗的連城璧聞言,不由擡起頭無奈道:“阿蘇,不可唐突。”

“無事。出家人本來便是光頭,如何說不得?”朱白水毫不在意,待沏茶完畢,便理理僧袍,安然坐著,朝二人笑道:“小蘇,連兄,如何來了峨眉?”

不料他這句隨意的問話,竟引得兩人的臉色均是驟變。

“不是你在信中說峨眉有怪事,讓我來一趟?”白蘇從袖中掏出那封信,把那一行字指給朱白水看。

朱白水掃了那行字一眼,隨即搖頭道:“這字雖是我的筆跡,但模仿的痕跡太濃,而且,神不似。”

白蘇對書法本無多少造詣,要她從字跡中看出神韻,著實很難。但朱白水說不是他所寫,那就肯定不是了。

連城璧的神色已經平靜下來,他悠然坐在一旁,用茶蓋拂了拂熱氣,嗅著茶香,垂眸小啜一口,慢慢道:“好茶,好水。”

朱白水看向連城璧,微微一笑:“你似乎並不意外?”

“隱隱猜到,待你說了,才肯定,”連城璧放下茶盞,道,“有人截下了你的信,要引我們來峨眉。”

“但那封信是寫給我的,”白蘇道,“那人如何能肯定,你會和我一起來?”

連城璧沒說話。

“或許,那人並不在乎引來幾個人,”白蘇若有所思地繼續道,“他只是想暫時支開我。畢竟,只要到了峨眉,我就能清楚其中有詐。”

“來往的信件,一貫是托下山的僧人送到連家在峨眉的店中去的,是不是?”白蘇朝朱白水道。

朱白水頜首。

連城璧淡淡道:“山莊下屬眾多,其中有天宗的人,也不奇怪。”

“天宗?”朱白水奇道,“這是江湖上何時興起的門派?”

白蘇頓時用詫異的目光向朱白水致敬。

“你不知道天宗?”白蘇道。

朱白水搖頭微笑:“江湖事,此處聞不到,我亦不問。”

“那現在可有興趣聽我一說?”白蘇笑道。

“好。”

*****

從沈家莊的看刀會說起,白蘇將割鹿刀引起的諸多事端娓娓道來,朱白水聽得入了神。

末了,他忍不住嘆息:“想不到我剃度之後,江湖上出了這麽大的事。”頓了頓,他又道:“二位身不由己卷入這場是非,此後必定兇險萬分,萬事當心。”

“當心也無用,”白蘇飲了一杯茶,支著腦袋坐在那兒,蹙眉道,“敵暗我明,而且他們當前搞的小動作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朱白水看著白蘇皺著眉頭的模樣,淡淡一笑,轉而對連城璧道:“這次來峨眉,可有別的事?”

連城璧道:“揪出連家的叛徒。”

“這也需你親自出馬?”

“自然還有別的事,”連城璧從懷中拿出一本不太厚的冊子,翻了開來,只見裏面都是機關圖紙,連城璧微微一笑,看向朱白水,道,“明善大師出家之前乃是機關暗器大家,替連某看看這幾張圖,想必不在話下。”

朱白水細細看了幾眼第一張圖紙,隨即擡起頭,頗為無奈地朝連城璧道:“用這個東西傷人,可造成同歐陽文仲用子母離魂圈傷人後一樣的傷口,是不是?”

連城璧頜首微笑。

朱白水沒有再看下一張,想必又是殺人後能夠嫁禍給另外一種兵器的機關,他看也不看那本東西,只淡淡道:“你不該找我。”

白蘇起先並不知道連城璧竟然帶了這樣一份東西過來,但聽他們二人對話,她明白過來,城璧是要天宗的人內鬥!

不需要殺人,只要造成傷人者是某人的假象,被傷者自會去找回場子。

她就不信,天宗的組織嚴密到沒有任何內訌發生。即便內鬥被制止,但兩人之間嫌隙已生,只要這口氣沒咽下,日後難保不來個背地裏使絆子下陰招。

但是——

“這法子也很費力氣,畢竟那些人武功都不錯,我們人手可不夠。”白蘇道。

連城璧微笑:“一點讓人意識模糊的藥,你總該有的吧?”

白蘇心中一動,道:“先下藥,然後上機關,傷了人就跑?”這倒是不錯!一個不中招,還有下一個,反正天宗的人那麽多,總能鬧起幾場內鬥!有內訌,找破綻就容易!

朱白水聽著二人的對話,不由嘆氣:“連兄,逍遙侯對上你,是他倒黴。”

這法子說起來不難,但個中手法,細想起來,著實陰毒。

不過,他本來也不認為,連城璧是個多麽剛直善良的君子。

“圖紙上的機關多半並不完善,因此我才找你,也不要你制作,只需替我看看,”連城璧淡淡笑道,“你不答應也無妨,雖然機關不完善,但總歸是能用的。”

連城璧看了一眼白蘇,隨即朝朱白水道:“若因為機關的問題,被人發現是我們所為,連某一人承擔便是。”

但你的動作分明是在告訴我,事情敗露的話,小蘇也會有危險,居然拿你自己的女人威脅我,連城璧,這是潑皮無賴的做法吧……朱白水不由在心中苦笑。

白蘇聽得出連城璧話中之意,但她不得不承認連城璧想出用機關的這個法子很好,而當今武林,精通機簧之術又可信賴的人,除了朱白水,怕是難找別人。

但是,他出家,不就是為了跳出江湖上永遠糾纏不休的恩怨圈子麽?

雖然,白蘇並不認為出家就真的可以躲掉一切俗事紛擾,而且,若是逍遙侯真的控制了武林,峨眉絕不會幸免。

可是,看著朱白水為難的樣子,她不願強人所難,而且這也不是她上峨眉的本意,便道:“城璧,算了。”頓了頓,她又收起那疊圖紙,朝朱白水道:“念經去念經去!別想這事了,不用操心,沒啥關系。”

不料,朱白水在此時按住那疊圖紙不讓白蘇抽走,而是盯著連城璧,緩緩道:“不殺人?”

“不能保證,”連城璧平靜道,“不過,以那些人的功力,用這些機關暗器,大概也只能傷人。”

“的確,”朱白水低頭認真看起來,“不過,希望逍遙侯死後,這些東西和圖紙俱不在世間。”

連城璧笑了:“那是自然,否則出了事,豈不是全要怪到我頭上?”

白蘇看連城璧笑得狡黠,不由撇撇嘴,轉而對朱白水道:“你就那麽有信心,相信我們能殺了逍遙侯?”

“邪不勝正,自古如此,何況——”朱白水輕輕勾起唇角,道,“控制整個武林,有這般的癡想狂念,此人怕是已瘋魔了。”

“統一江湖,不過是個瑰麗的噩夢。”

*****

這一頭,蕭十一郎和沈璧君兩人騎著兩匹馬,慢慢在林間走著。

見沈璧君的神色有些疲倦,蕭十一郎關切道:“很累?”

沈璧君搖了搖頭:“只是昨晚沒有睡好。”

“離姑蘇尚有些距離,”蕭十一郎柔聲道,“堅持一下。”

沈璧君微嘟起嘴,道:“我沒有那麽嬌氣,再走一千裏都沒有問題。”

蕭十一郎有些好笑,只得道:“好好好,那我們就再走一千裏吧。”

“胡說,”沈璧君嗔道,“會走過的。”

蕭十一郎笑瞇瞇道:“走過便走過,大不了我們不回姑蘇,先去別處玩玩。”

沈璧君佯裝惱怒:“不負責,連公子在信裏可是囑托了事給你的。”

蕭十一郎將雙手交疊在腦後枕著,只用腿夾著馬肚子,懶洋洋道:“那家夥和顧姑娘去了峨眉玩兒,兩個老頭子也在山莊逍遙,只有我們累死累活,太虧了。”

沈璧君斜他一眼,道:“他們又不是去玩的。”

“那也……”蕭十一郎笑著正欲說話,突然瞥見林間不遠處有一人策馬悠悠獨行,蕭十一郎的眉頭不由一皺。

那人看似是金菩薩。

難道易雙沒有成功,或是根本沒找到他?

蕭十一郎稍稍思索,扭頭對沈璧君低聲道:“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很萌何中華演的三少爺還有俞飛鴻的慕容秋荻啊!!!

昨天玩得很瘋,11點才回寢,導致木有存稿,今天要努力碼字!

72更新

七殺陣

此時的天色已經有些暗。

林子裏的光線並不太好,蕭十一郎敏銳地察覺到,這裏似乎並不太安全。

前面那人騎馬的速度不快,他們很快便趕了上去。

“金菩薩?”蕭十一郎試探著道。

那人聞言便轉過身來,胖胖的臉上堆滿了笑意,樂呵呵地朝蕭十一郎道:“喲,這不是四娘的朋友麽!”

很平常的一句見面的話,但蕭十一郎就是隱隱覺得不對勁,剎那間,他臉色一變,猛然拉過沈璧君所騎之馬的韁繩,狠狠抽了馬屁股一鞭,大聲道:“跑!”

沈璧君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何事,只覺身下的馬兒突然矮了一截,隨即便聽到馬兒發出一聲慘烈的嘶號,一只手摟住她的腰,帶她飛了出去。

待落地後,沈璧君定睛一看,他們剛剛所騎的那兩匹健美壯碩的馬兒,如今竟俱已被什麽兵器活生生削掉了四條腿,倒在地上,斷處的鮮血汩汩直冒,流了一地!

兩匹馬一時還沒有斷氣,沈璧君聽著它們的哀鳴聽得只想掉眼淚,她看著那馬兒,咬了咬牙,手腕一翻,兩枚金針齊刷刷分別射入馬的頭部,那馬即刻沒了聲響。

沈家的金針名震天下,乃是武林中最厲害的八種暗器之一。此針不單是出手巧妙,更重要的是狠毒非常,一打在身上,立刻鉆入血管,無法拔除,且會在半個時辰之內毒發攻心,神仙難救。

沈璧君的金針,早得真傳,只是金針由她使出,總是少一分狠一分毒,因此對敵效果並不好。如今她出針已能做到瞬間斃命,縱使只是殺馬,對她而言,那也是很大的進步了。

“啪啪啪”,金菩薩拍掌笑道:“沈家金針,果真名不虛傳。”

隨著金菩薩的擊掌聲,他的身後幽靈般地閃現出七個黑衣人,只聽得“篤篤”的響聲,眨眼之間,沈璧君和蕭十一郎已被這七人團團圍住。

天色更暗了。

七個長發披肩的黑衣人,眼睛居然都只剩下兩個黑黑的洞!

這是七個瞎子!

他們的左手,提著根白色的明杖,右手卻拿著把扇子。七個瞎子一步步走了過來,每個人臉上都完全沒有表情。

“跟緊我。”蕭十一郎右手按住腰間割鹿刀,左臂擋在沈璧君身前,看著漸漸縮小的包圍圈,低低道。

就在此刻,七人“唰”地一下齊齊展開扇子,只見扇子上書六個鮮紅的字:“必殺蕭十一郎!”黯淡的天色之下,這六個鮮紅的字,顯得尤其奪目。

蕭十一郎卻忽然笑了一下,朝對面依然笑瞇瞇的金菩薩道:“閣下莫非早就在此恭候我們了?”

“你說呢?”金菩薩的笑裏帶著幾分夜晚降臨後的寒意,“宗主看見自己最想要的東西在別人手裏,怎麽都不會高興的,你說是不是?”

逍遙侯最想要的東西是什麽?

割鹿刀!沈璧君!

蕭十一郎神色如常,淡淡道:“能讓逍遙侯不高興,我可是高興得很。”

金菩薩站在那裏,沒有接話,他的笑漸漸變得獰惡而詭秘,蕭十一郎和沈璧君在此刻卻聽見林中漸漸響起了琴聲。

天色將暗未暗之時,一切都變得有些朦朧不清。

忽的,瞎子的其中一人揚起明杖一指,一簇火苗“嗖”地躥出來,很快又熄滅了。

沈璧君輕輕“啊”了一聲。

剛剛蕭十一郎帶著她往右移了一步之時,她分明感覺有一陣細微的風拂過耳邊,伴著金屬振動的質感。

那人揚起的明杖中竟然有暗器。

一瞬間,林中的琴聲變了。

琴聲中隱含著奇異的節奏。

七個瞎子腳步立刻隨著節奏移動,手裏的明杖,也跟著揮出。七根白色的明杖,並沒有轉向任何一個人,只是隨著琴聲中那種奇異的節奏,配合著他們的腳步,淩空而舞。

但蕭十一郎和沈璧君,都已感覺到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節奏越來越快,腳步越來越快,明杖的舞動,也越來越急。七個人包圍的圈子,越縮越小,壓力卻越來越大。

這七根淩空飛舞的明杖,就像是已織成了一個網,正在漸漸收緊。

沈璧君感覺自己就像是已變成了一條困在網中的魚,這七個招式的配合,簡直已接近無懈可擊,連一絲破綻都沒有。她不由得冒出了冷汗,身體微微打顫,忍不住伸手握緊了蕭十一郎的左手。

他的手依然幹燥而溫暖。

感覺到沈璧君的觸碰,蕭十一郎回頭看了她一眼,眼神明亮而堅定,一如既往地令她安心。

沈璧君定了定神,暗暗捏緊了金針,站穩了身子。

可是這七根明杖織成的網,已更細、更密、琴聲的節奏也更快。那琴聲的節奏中,更仿佛帶著種無法形容的魔力,今人心神焦躁,全身不安。沈璧君若不是握著蕭十一郎的手,怕是此時早已迫不及待地要突圍沖出去了。

蕭十一郎依然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裏,就像一塊磐石。

這七個瞎子冷酷自信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種焦躁不安的表情。

因為他們的攻擊,竟完全沒有得到對方的一點反應。

而壓力本是相對的。你加在別人身上的壓力越大,自己的負擔也越重。

所以,他們忽然發覺自己也受到了一種無法形容的奇異壓力。

站在圈外的金菩薩看著這情景,漸漸收斂了笑容,他那雙細細的眼睛直直盯著蕭十一郎,尖銳而冷酷。

此刻,七個人的臉上已沁出了汗珠,為首者突然反手一棍,提起明杖直刺蕭十一郎。

也就在這同一剎那間,蕭十一郎突然長嘯一聲,割鹿刀就此出手。閃電般的刀光,如驚虹般一卷,七根百煉精鋼打成的明杖突然全都斷成兩截。

可是那被削斷的明杖中,突然又有一股濃煙急射而出。

蕭十一郎屏住呼吸,左手挾住沈璧君的腰,右手揮舞著割鹿刀,閃電般的刀光,在他們面前組成了一片無堅不摧、不可抗拒的光幕,替他們開了路。

就在此刻,金菩薩動了,他手指一彈,百餘枚銅錢般的暗器循著那刀光的光幕直直撞上,只聽“叮叮叮”的聲響,銅錢幾乎皆被反彈回來,卻恰有一枚,透過刀光的縫隙,速度不減朝沈璧君射去。

沈璧君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枚銅錢,幾乎在同時,她感覺到一陣暈眩,隨即便將銅錢輕輕扔在了地上。金菩薩將這一切看在眼裏,手上動作卻不停,又發出百餘枚銅錢。此時,明杖斷成兩截的瞎子們用雙手持杖,又逼近二人。

“璧君,”蕭十一郎一只手仍在揮刀,另一只松開摟住沈璧君的腰,攤開手來道,“給我金針。”

沈璧君微微一楞,卻沒說什麽,遞了三支金針給蕭十一郎。

蕭十一郎接過針,翻過手掌,手指輕輕一動,三支針同時朝著金菩薩背後一棵極濃密的大樹射去。

只見樹枝劇烈晃動,葉子紛紛落下,一個瘦弱的身形也隨之旋身向下,穩穩落在地上。

此人頭發花白,雙手正捧著一具七弦琴,一只眼睛上有著極深的傷口,顯然早已失明,仔細一看,他的一只腿也有問題。

竟是個獨眼跛子。

蕭十一郎驚道:“是你!”

獨眼跛足老人五指齊齊劃過琴弦,“錚”的一聲,琴弦忽斷,琴聲驟絕,七個瞎子驟然停止了動作。只見他一只獨眼在已完全黑下來的天色中閃閃發光,凝視著蕭十一郎:“你知道我是誰?”

“軒轅三缺!”蕭十一郎道。

近來江湖上興起了一個全是殘疾的人組成的神秘幫派,傳說此幫的幫主,就叫軒轅三缺。

聞言,獨眼老人縱聲大笑:“想不到你非但能破了我的‘天昏地暗,七殺大陣’,還能認得出我來。”

“那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金菩薩重又恢覆了笑臉,朝蕭十一郎道,“連自己的女人都護快不住了,還逞什麽能呢?”

蕭十一郎面色一僵,扭頭看向沈璧君,只見她臉色發青,站立不穩,搖搖欲墜。他連忙伸手摟住她,卻見她似要昏迷,口中也泛出白沫來。

剛才的明煙果然有毒!

蕭十一郎立時將割鹿刀朝著軒轅三缺直劈下去。軒轅三缺捧琴向上一迎,只聽“當”的一聲,金鐵交鳴,震人耳鼓。這無堅不摧的一刀,竟未將他的琴劈斷,刀鋒反而被震。

但蕭十一郎的人,卻趁著這刀鋒一震之力,向後淩空翻身,掠出了四丈。看樣子,竟是對準了金菩薩所騎那匹馬而去。

只可惜他肋下挾著沈璧君,身子淩空倒翻時,不得已比平時要慢了,只慢得那麽十分之一秒,卻被金菩薩抓住了空隙,又是一枚銅錢射出。

蕭十一郎突覺腿股間一冷。

此時蕭十一郎抱著沈璧君已經上了馬,只見他左股下,也不知被什麽割出了一條七八寸長口。傷口並不疼,蕭十一郎卻知道,不疼的傷,才是最可怕的傷。他看也不看,直接反手一刀,將自己左股上這塊肉整片削下來,鮮血湧出,傷口這才開始疼了,疼得很。

但他也管不了那麽多,策馬一路狂奔,直朝姑蘇而去。在顛簸的馬背上,他一手拉著韁繩,一手從懷裏掏出一個瓷瓶來,餵靠在他懷裏的沈璧君強行喝下。直到瓶子見了底,他才微微松了口氣,扔掉瓶子,又是駕馬疾奔。

剛剛那個瓶子裏,裝的便是千金難求的“鳳凰水”,由於藥材珍貴難求,制作工藝繁瑣,白蘇手裏的“鳳凰水”也不多,流傳在江湖上的更少,這次蕭十一郎和沈璧君出門,為避免不測,她便特地做了兩瓶交給二人,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林子裏,金菩薩和軒轅三缺聽著馬蹄聲漸漸消失,兩人都沒有去追,臉上反而露出滿意的笑容,金菩薩看了軒轅三缺一眼,悠悠笑道:“但願花香主不要讓我們的辛苦白費才好。”

軒轅三缺沒說話,只是捋捋自己的胡須,冷冷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事情很多,而且都不太順心,希望起碼綜測的結果能讓我滿意吧,畢竟已經倒黴很長一段時間了,總得給我個時來運轉的機會吖~

73更新

厲青鋒

馬兒在道上疾奔。

“鳳凰水”的藥效很快,漸漸地,沈璧君的神色已經恢覆如常,也不再口吐白沫,但此時蕭十一郎卻開始覺得那疼得厲害的腿部微微有些麻。金菩薩射在他腿部的暗器不知帶了何種毒,雖然他已經及時削去了那處的皮肉,但從現在的情況看來,毒素並未完全清除。

本來沈璧君的身上也有一瓶“鳳凰水”,只不過他們路過先天無極派的地盤之時,璧君將“鳳凰水”贈予了趙無極的師弟霍無剛。霍無剛其人,運氣不佳,武功聽說很高,可惜剛出道沒多久,就被獨臂鷹王司空曙一掌,打得在床上躺了十五年。“鳳凰水”對內傷治療有奇效,璧君心慈,便將“鳳凰水”給了霍無剛。

豈料在回程的路上竟遭遇這樣的變故。

蕭十一郎不由苦笑,為今之計,只有盡快趕回無垢山莊了。顧白蘇為了解哥舒冰身上的毒,制作了各種各樣的解毒藥丸,藥效不夠好的全被她嫌棄地扔在了配藥房裏,而對蕭十一郎來說,這些顧白蘇眼中的殘次品很可能他只要吃上一粒就萬事大吉了。

就在此時,一個人影從道邊突然間躥了出來,蕭十一郎一驚,連忙勒住韁繩,欲要停下,不料收勢過急,馬兒一身長嘶,前蹄高高揚起,幾乎要踢到那人的身子。

“啊!”那人驚叫一聲,整個癱軟在地上。

蕭十一郎擰緊繩子,調轉馬頭,險險擦過那人,停了下來。

“大哥哥救我!”蕭十一郎還未來得及開口,卻聽見馬下那人朝他直呼救命,聲音清亮嬌糯,竟是一位少女。

只見這個梳著條烏油油大辮子﹑長得清秀可愛的小姑娘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指著道邊的樹叢,驚魂未定道:“有,有野豬!”

蕭十一郎一怔,順著那少女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樹叢裏傳出“沙沙”的聲響,一個毛毛的黑乎乎的東西看似竟要從裏面鉆了出來。

遇上這種事,蕭十一郎真是有些哭笑不得,隨即掂了掂那個被倒空的裝著“鳳凰水”的瓶子,朝那個黑家夥擲了過去,聽得“砰”一聲尖銳的聲響,瓷瓶在地上碎裂開來,嚇得那只黑野豬轉頭就跑。

“呼,好險,好險,”少女摸著自己的胸口,臉色仍然微微發白,她深深呼吸了幾口氣,似乎才緩過神來,朝蕭十一郎笑道,“謝謝大哥哥啦。”

笑靨如花,天真純美,甜得仿佛要滴出來的蜂蜜。

蕭十一郎卻有些發怔,他在這一刻無端端想到了一個人——

小公子。

她也有這般甜美的笑容,卻也有毒如蛇蠍的心腸。

怎麽會突然想到已死的小公子?蕭十一郎輕笑著搖了搖頭,朝那名少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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