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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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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捂著酸痛的後頸醒來,在雪地裏躺了一夜,身體仿似要凍僵了一樣。

那個死小孩竟真的打暈了我,放任我在雪地裏睡了一夜!我心裏恨得滴血,我那麽辛辛苦苦養大的小孩,為了幫他凝魂聚魄,幾次都險些丟了命,想我祥雲仙子何時為誰付出過這麽多心血,眼瞅著要勝利了,錦蓮卻橫插一腳生生竊取了我的果實!新仇舊恨加一塊,我恨不能捉出他那殘魂扔給鹿馬獸吃掉,讓他變成滋養大地的肥料!

而氣憤背後更多卻是委屈和不甘,錦蓮是個壞人就算了,初空居然還跟著壞人走了……

我的教育到底是有多失敗。

我拍了拍臉,心道不能如此放棄,這些賬都記下,待初空找回記憶之後,我再慢慢讓他還回來!我站起身來,忽覺身後猛的沖來一股妖氣,下意識的撚了個護身決,我轉過身去,只聽一聲嘶叫,然後一只肉角頂在了我的肚子上。

軟軟的觸感在我肚子上戳了一下又一下,我挑眉,看著這只與我算是熟識了的妖怪,問:“你這是打算用這只肉角將我戳死?”

看來這只鹿馬獸還是一個極為記仇的妖怪,這麽多年了還想著找我報覆……只是平時不敢下手,今日是自以為終於逮到一個我受傷的時機,想來將我欺負一通的吧……

可為什麽混了這麽多年,它的智力仍舊這麽讓人捉急呢?

我探手握住它涼涼的肉角,鹿馬獸渾身一僵,仿似想起了什麽不好的記憶,立即沒了動作。我奇怪:“你既然是來報仇的,動作怎麽這麽溫和?反應未免也太遲鈍了些……”看了看它背上的雪,我了然,“你莫不是,在暗地裏觀察了一晚上不敢動手,現在見我要走了,心急了才不知死活的沖出來的吧?”

鹿馬獸又僵了一僵。

我抽著它的肉角大笑:“蠢成這幅德行你是怎麽活下來的啊!那些殘魂你到底是怎麽捉住的!”脫口而出的這句話讓我自己呆了一呆,鹿馬獸作為一個專業狩獵殘魂的妖怪,一定有辦法將錦蓮這種侵入別人身體中的殘魂趕出來!

仿似有一條通往光明的路在我眼前打開。我摸了摸鹿馬獸的角,蹲□去,看著它的眼睛,用盡了這一生的溫柔:“鹿馬獸,小獸獸,姐姐問你哦,你知不知道怎麽把躥進別人身體裏的殘魂趕出來啊?”

鹿馬獸凸著眼,驚駭的往後退了兩步,一副隨時準備跑的樣子。

“你別怕,姐姐是好神仙,來,你好好和我說,有沒有辦法把殘魂趕出來?”

它遲疑的點了點頭。我大喜,眸含熱淚,上前兩步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臉,“小獸,你看,人生何處不相逢,你我相識也是緣,且不管我們過去有什麽過節,在此,我們一笑泯恩仇,化敵為友,攜手共創美好明天,你說可好?”

鹿馬獸凸著眼往後退了兩步,它側著腦袋看我,顯然是對我這番話不相信。我咬了咬牙,繼續笑著湊上前去:“實不相瞞,神仙姐姐這裏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鹿馬獸轉身就走,我一閃身,攔在它身前:“好吧,你開條件,怎麽才肯幫我。”

它斜眼看我,我深吸了一口氣,彎腰鞠躬:“對不起,之前把你的肉角拔了。”它哼哼了兩聲,我又道,“對不起,我不該拿它來泡酒喝。”它不敢置信的望我,像是在問“你泡了我的角?”我老實道歉,“對不起,昨天除夕,我不小心就把它喝完了,也沒給你留點……”

鹿馬獸仰天長嘶,眼中好似含了一汪熱淚,它轉身要躍上天去,我此時也顧不得什麽臉皮了,沖過去將他脖子一抱,大聲道:“都和你道歉了你還要怎樣!我錯了!都是我的錯行了吧!”

它甩著腦袋,掙紮著要跑,我心一狠,大喊:“好!踩臉!我給你踩我臉!你隨意踩!隨意洩憤好吧!”

鹿馬獸轉眼看我,我放了他,將散亂的發絲往身後一綁,仰頭躺地上道:“來踩吧,隨意踩,洩完憤就和我去找人。”大雪天喘出的粗氣碰在空中變成一團團雪白,鹿馬獸舉起蹄子,放在我臉的上方。

我閉了眼,心道,初空,老娘這是為了你把什麽都豁出去了。

哪想等了半天,也沒見蹄子落在我臉上,倒是有一滴滴溫熱的水珠落了我一臉。我睜開眼,看見鹿馬獸正垂頭在我上方無聲的哭泣,眼淚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好不淒慘。

我心頭一軟,擡起手來摸了摸它的臉:“你別哭了,不然,等以後我回了天界,再下來收你當坐騎好了,絕對不讓別人因為你只有一只角笑你。”

它哭得悄無聲息,我又好好安慰了它一會兒,它才重新收拾好情緒。我還在猶豫要不要立馬就走,鹿馬獸卻咬了咬我的衣袖,讓我上路,這妖怪出人意料的善良嘛……

於是我便也不再瞞它什麽,直白告訴它道:“我家初空身體裏缺了一魄,有個壞蛋神仙的殘魂跑進了他的身體裏,那殘魂之中帶著邪氣,它想誘初空走入歧途,所以等我們找到初空之後,你去把那殘魂弄出來,然後我來凈化,然後你再把它吃掉,直接把它變成屎的靈魂,放出去。”

鹿馬獸乖乖的點了點頭。

我摸了摸胸前的紫珠子,借由它的力量找到初空離去的具體方位。

一路追尋,我不敢停,就怕稍微晚了一點點,初空便徹底走上那條不歸路了。提心吊膽的尋找,在我尋得有些心灰意冷之時,胸前的紫珠子總算有了一絲感應。

我心中一喜,順著珠子的牽引,從空中落了下去,看見下方環境,我呆了一呆,此處竟是當初錦蘿藏石妖之心的地方……也是初空消失的地方。

我甩了甩腦袋,穩住心神。而今此處只餘一堆碎石山,碎石之上有一人孤立其上,我定睛一看,那可不就是初空麽!一見他,我心頭便是無名火竄起,也沒有招呼鹿馬獸一聲,直直沖了下去,我深吸一口氣,不等初空看清我,我一掄胳膊,二話沒說,照著初空的臉便是一拳揍過去。

從小到大我沒怎麽打過他,這一次,我是斷斷不能心軟的了。

初空被我這一拳揍飛出去了老遠,直撞上了一塊大石,才停了下來。他單膝跪地,在一片塵土飛揚中咳了起來。

不留給他喘息的機會,我身影一動,落在他跟前,口中念決,縛仙索由指尖|射|出,如蛇一般飛速纏繞在初空周身,他身邊騰出一股黑氣,如那晚一般想將縛仙索震碎,但已有了前車之鑒,我有豈會再讓他得逞一次。

另一只手在懷裏掏出紫竹團扇,我一聲短喝:“凈!”周身仙氣蕩出,滌蕩邪氣。

自打初空在我眼前魂飛魄散之後,我花了不少功夫在術法的修行上,雖然還是差正經的仙人老遠,但對付只修仙十幾年的初空還是足足夠了,即便他身體裏有錦蓮的殘魂。

邪氣散去,縛仙索將初空緊緊**住,我肅了臉色,居高臨下的看他:“你對我有什麽不滿,你想做什麽樣的人,我都可以慢慢和你談,甚至為你妥協,但我惟獨不能容忍你要入邪道。為神為仙者,即便心中沒有天地蒼生,也該有大是大非。”

“小祥。”初空擡起頭來,容貌與往日一般幹凈,但他唇邊的笑容卻帶著極大的無奈,“你從來都沒問過我的意願,為什麽我非得為神為仙?我修仙只是為了可以保護你,但是,你要的卻不是我的保護。”

我喉頭一哽,覺得我現在與他說什麽大都是說不通的,我轉頭喚來鹿馬獸,正在等它過來,忽覺一股邪氣森森溢出,我駭然回頭,卻見初空周身的邪氣濃郁,將**著他的縛仙索寸寸腐蝕。

那錦蓮……到底對初空做了什麽!

我愕然,撲身上前欲捉住初空手,他轉身一躲,避開我,我怒,用最快的身法跟上前,與初空短促的過了幾招,他腰間有劍,幾次想拔但都沒有□,知道他還是不想與我動手,我心頭一暖,接著又狠了下來,我使力將他腳一絆,拽著初空的衣襟便將他撲倒在地。

我將他緊緊壓住,大聲一喚:“鹿馬獸!”

空中一聲長嘶,鹿馬獸破空而來,初空掙紮,我摁住他的脖子道:“你要麽將我殺了,要麽便束手就擒。”我帥氣的說完話,初空卻一咬牙,隨手摸了一顆石子,輕輕一彈,打在鹿馬獸剛要落地的蹄子上,鹿馬獸吃痛,落地不穩,身子一偏,徑直往我身上倒來。

我心裏一慌,初空趁機翻身躍開,我待起身去追,鹿馬獸卻重重壓在了我身上,我罵:“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那邊的初空欲駕雲而走,而我好不容易才尋到他,怎會再讓他逃掉!

這個不讓人省心的混賬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唔,我琢磨一下,不然更新時間改到晚上?明天晚上八點半更新好吧~~~

然後……沒錯,此文正文快完了,約莫,還有兩章吧~r(st)q

☆、51、大結局(上)

我推開鹿馬獸,身型尚未站穩,舉起手中的團扇,大喝:“雲來!”初空腳下的祥雲飛至我身邊,我撚決:“箭。”柔軟的祥雲凝形為箭,我也不心軟,手直指初空,祥雲利箭奔射而出。

初空身型也不慢,左右一晃,躲過第一波雲箭,他靜靜的回望我,眼裏有按捺不住的無奈:“小祥,你別再跟著我了,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個初空神君。你就當這一世從來沒有找到過我吧。”

我氣得破口大罵:“大爺的!費心費力的養你十幾年,你說沒找見過,我就要雙眼一抹黑,充瞎子麽!憑什麽!我管你是哪個初空,今天我就是養了頭豬也不能讓別人給我牽去吃了!滾回來!”

初空唇角動了動,仿似想說什麽,但又咽進肚裏去。

我團扇一揮,召來天上更多雲朵,令它們皆化為利箭,一扇揮下,撲天蓋地的箭雨落下,初空避閃不過,眨眼間身上便中了幾箭,雲箭一擊中初空便化作白霧消散,可仍舊在他身上留下了或深或淺的傷口。

我本意在讓他動彈不得,所以下手便沒有放水,但此時看見他一身是血的模樣,我還是可恥的軟了心腸。

空中雲箭稍歇,初空身子一軟,跪在了地上,我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想上去扶他,可剛邁出兩步,便見初空周身邪氣騰起,我怔愕,那方單膝跪地的初空緩緩擡起頭來看我,他的左眼如常,而右眼之中卻是一片殺氣彌漫的血紅。

他只如此遙遙一望,便讓我脊梁一寒,恍若又見到當初那個令人戰栗的錦蓮神君。

我咽下一口唾沫,心道決不能讓這一世的初空再毀在錦蓮手上,即便,讓我搭上性命。我鼓起勇氣,擡腳走向初空。

那方的初空眨了眨眼,晃似突然回過神來,他嗆咳了兩聲,唇角溢出鮮血,神色帶了點慌亂,一如他幼時打碎了碗碟,那不知所措的模樣:“你別靠近我!離我遠點……”他一步步往後退,像是生怕我觸碰他一樣,“我不想做那高高在上的初空神君,我不要隨你回去。”

聽得他這話,我心裏更是火冒三丈,不管不顧的一躍上前,我伸手扣住他的肩膀,不知是剛才那一只箭射中了他的肩,我一抓下去,手心便染上了滑膩的鮮血。

我渾身一僵,初空肩往下一躲,掙開我的手,反手便是一掌擊在我的腹部上,陰冷的邪氣灌入身體之中,我被震退兩步,不敢置信的望著初空:“你……當真對我動手?”

雖然,之前我也對他動手了,雖然,以前我和初空也常常動手,雖然,他現在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初空……

初空亦是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手,他驚慌的想解釋:“小祥,不是我……”

而此刻,我已怒得聽不進他的話了,連法器也懶得用,飛身上前,一把擒住初空的胳膊,一腳踹上初空的膝彎,迫使他跪了下去,我一聲急喚:“鹿馬獸!”

一直在旁邊圍觀的鹿馬獸立時跑上前來,初空身子一掙,想要逃離束縛,我死死的將他扣住,森冷的邪氣順著初空的手臂纏上了我的手腕,初空掙紮得更為厲害:“你放開我!”

我不動,待鹿馬獸行來,它埋下頭,用頭上肉角輕觸初空的額頭,一絲絲邪氣漸漸溢出,鹿馬獸往後退了兩步,仿似有些畏懼。

能不能拉出錦蓮的殘魂在此一舉,我一咬牙,拼盡渾身仙力努力壓抑住了邪氣,越是努力的壓制,邪氣反抗便越是厲害。反噬之痛猶如噬心,寸寸入骨。我強忍著不發一言一語。拼命的同時,我心裏既是慶幸又是哀痛,慶幸的是還好我遇到的只是錦蓮的一抹殘魂,以我之力,尚能與之相抗。哀痛的是,當初,初空到底忍耐了多少苦痛,才與錦蓮同歸於盡,而今……他這個不懂事的轉世,卻要跟著錦蓮入魔!

想一想便覺得可恨!

我忍不住心頭火氣,狠狠踹了初空屁股一腳。而此時他卻沒了反應,想來也是,錦蓮入了他的魂,而今令他們魂魄分離,又豈會好受。

凝在鹿馬獸肉角之上的邪氣越來越多,我隱隱看見初空的額頭之上有一抹金光溢出,是錦蓮的殘魂!我心頭大喜,凝神壓制邪氣,初**耐疼痛,悶哼出聲。

鹿馬獸一聲長嘶,仰頭向天,肉角之上附著一個在黑霧之中透著金光的殘魂。分出來了!我欣喜萬分,正撚了一個決要去凈化它,那金色殘魂周身邪氣驚飛速旋轉了起來,鹿馬獸吃痛,搖頭晃腦的發出淒慘嘶鳴。

他要附鹿馬獸的身!我大驚,飛身上前,一手緊緊抓住鹿馬獸的肉角,喝道:“不想最後這一只角被拔下來就別亂動!”鹿馬獸渾身一僵,果然老實站住身子,盡管渾身都在害怕的微微顫抖。

我扯下脖子上帶著的紫珠,我不知道這東西能有什麽用,但我渾身上下能頂用的東西貌似就只有它了,一時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握在了手心。雙手捏住鹿馬獸的角,我窮盡元神之力,將仙氣散出,一聲大喝:“凈!”

恍覺天地之間一片寂靜,手中紫珠光芒大作,宛如破開晨霭的陽光,肅清人間渾濁。

光輝漸消,鹿馬獸的肉角還被我捏在手中,邪氣不在,錦蓮的殘魂也已經消失,我松開掌心,看見手中的紫珠已變為一顆灰色的石頭,再不覆閃耀。

錦蓮這一生都想奪得紫輝的心,都想獲得逆轉之力,現在……他也算圓了最後一個願望了。而紫輝……這天地間,已再無紫輝此人,他留下的所有,都已全然消失。

我脫力的坐在地上,手腕上傳來陣陣刺痛,是方才被錦蓮的邪氣所侵。這具身體已經不能再用了,不然會殃及元神,讓我入了邪道。

我轉頭看初空,他一身是血的向我走過來,然後跪在我身前,伸出手,卻不敢碰我。我在他漆黑的瞳孔裏看見了自己慘白的臉色,我道:“其實,仔細想想,你說的話也不錯。”

他一怔。

“你和初空,或許真的是兩個人吧,沒有他的記憶,性格也截然不同,但是,我還是喜歡你。”我擡起手,像以前那樣摸了摸他的腦袋,他臉色蒼白,唇角顫抖,像是快要哭出來了,“我從沒想過這一世會是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也從沒想過,上天是用這樣的方式讓我死心。”

我摸了摸他的心口,“那最後一魄,我不找了,也找不了了。你不想回憶起從前,這一世便算我獨斷專行,

做錯了。你想要的**和自我,以後都不會有我幹涉其中。”

“不是這樣……小祥,你聽我慢慢和你說,不是這樣……不是這樣!”

我眼前的世界慢慢模糊,初空的臉也不再看得清楚,耳邊涼風刮得我眼角濕潤,幾乎要落下淚來,我嘆,“是不是……都隨你吧……”黃泉路在我面前蜿蜒展開,這條路我走了七次,以後再也不會踏上去了。

我回頭,看見初空抱著那具已經沒有氣息的身體,低聲哽咽:“你不要丟下我,你別丟下我……”

我轉過頭,絕然踏上黃泉路。不管是哪個初空,以後,我都不找了。

冥府,我在眾小鬼仰望的目光中踏入閻王殿,閻王已歸,正趴在書案上寫著什麽東西,聽見我推開門的聲音,他擡頭望見我,怔了一怔,然後往我身後一陣張望:“初空……神君呢?”

“在人間,他想做個凡人。”

判官在一旁挑了挑眉:“你還真把他的魂都聚起來了?”

我點了點頭,只覺得一陣心累:“七世情劫歷完了,錦蓮也徹底消失在世間了,我……們……”我垂下眼眸,頓了一下又道,“我超額完成了任務,現在是不是可以恢覆仙身,重返天界了?”

閻王與判官對視一眼,兩人沈吟了一會兒,閻王道:“可以是可以,不過,就這樣放任初空神君在人間真的好嗎?這一世他若死後下界來喝了孟婆湯,以後興許生生世世都得做凡人了。”

這樣的事情我又何嘗不知道,這樣的事情也一直是我所害怕的,在以後的歲月之中,再沒有人與我擁有一樣的記憶,只剩我一個人想念從前,直到我也漸漸忘去。我們許過的諾言,不會有人去實踐,我與初空的經歷,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成了過往雲煙,不覆存在。

“就讓他做凡人吧。”我道,“這是他所希望的。”

閻王琢磨了好一會才道:“小祥子你這莫不是在生悶氣?可是那初空神君沒了記憶後,對你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的事兒?”

我瞪了閻王一眼,有一種被看穿心思的不爽感:“幹你什麽事!送我回天界,我要回天界!”

閻王摸了摸鼻子,硬著頭皮勸我:“小兩口吵架是可以,但吵歸吵,這樣重要的事情還是兒戲不得,他日若初空神君當真生生世世便做了凡人,苦的可還是你啊,而且……”他小聲嘀咕,“我還賭了十兩金呢。”

他一說十兩金,我便想到我那十個銅板,心中更怒:“要讓那二貨回天界,閻王你自己去勸吧!我不管了,他愛在人間受虐,就讓他在人間受虐!隨他去!”言罷,我轉身要走,行至閻王殿門口,沒聽見人來勸我,我撇了撇嘴,扭過頭去,“餵……那啥,把你那個前世鏡借我回去玩幾天。”

閻王斜眼看我:“你這丫頭心裏又揣著什麽陰謀詭計呢?”

“女人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明天就結局了r(st)q好不舍啊,怎麽辦~~怎麽辦啊怎麽辦~

☆、52大結局(下)

再回天界,入目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看見我的仙友都過來與我和善的打招呼,一切與我下界之前似乎沒什麽不一樣。少了一個初空神君,天界還是天界,神仙薄涼,沒有凡人那麽多的感觸。或許當初下界之前,我也是這樣吧,只是現在……

我一埋下頭,就能嗅到自己一身塵世俗氣。

回到月老殿,月老殿裏的紅線還是如往常一樣被月老亂牽一通,混在一起理不出頭緒。我繞到後院,看見月老又在偷酒躲懶睡覺,我深深的覺得自己這一身壞毛病就是跟這不靠譜的月老學來的。我上前,捉住他兩根白胡子,毫不留情的拔了下來。

“唉喲!”月老一聲痛呼,捂住下巴,醒了過來,他緩了一會兒才擡眼看我,“啊,小祥子,你回來啦!”

我斜眼看他,他識相的改了稱呼:“好吧,小祥。一回來就折騰我這把老骨頭呢!對了……”月老左右看了看,湊到我耳邊問,“你這下界可沒跟初空神君在一起吧?天界開的賭局,我賭你們不在一起,壓了五兩金呢!”

“內道消息。”我把拔下來的兩根長長的白胡子吹了出去,“你若不想賠錢,便快些改註吧。”月老睜圓了眼望我,我笑道,“我拿以後一生的工錢來賭,我和初空絕對能在一起。”

月老呆呆的望了我一會兒,轉身掏出一個算盤撥了撥:“你一生的工錢也沒有五兩金啊,你的消息也是出了名的不可信。”

我抽了抽嘴角:“隨你!”言罷,抱著懷裏的前世鏡便窩回了自己的房間,將門一鎖,我把前世鏡放在書案之上,心情有些覆雜。其實方才月老說得對,就像我一生的工錢也沒有五兩金一樣,我的消息自己也不知道正不正確。

我只是憑著自己的直覺在猜測,或者說憑著我對初空的信任去賭博――

我相信初空絕對不會想要入魔。

即便他沒了前世的記憶,即便他再如何的想去證明自己,即便他是在吃醋生氣,但他絕對不會順著錦蓮的心願,想要去入魔,他始終是一個善良的人。傲嬌的初空神君也好,陸海空也好,肉團空也好,我一直都相信他深藏於內心的正直溫柔和善良。

而且,肉團空要入魔這事兒實在透著蹊蹺,他說錦蓮在他身體裏三年了,既然他願意讓錦蓮入他的身,為何三年前不跟著錦蓮走,偏要等到現在?我大膽的猜測,肉團空是不小心被錦蓮入了身,並且一直被錦蓮所影響著,但他又害怕我擔心,所以才一直沒告訴我這事兒。

他在意我,並且過分的在意。

我望向前世鏡,鏡中起了波瀾,我看見初空仍舊抱著那具被我拋棄的身體,身型僵硬,仿似他也成了一具屍體,不會再動了。

“我不是初空神君。”他靜靜的訴說,聲色沙啞,“我心中沒有天地蒼生也沒有大是大非,我只想護著你,我只是想護著你而已,什麽**,什麽自我,我都不想要的,能成為你喜歡的那個人,能在你的目光中將我的身影停駐,一瞬也好,知道你喜歡我,這就夠了。”

“我不是真的想惹你生氣,我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控制不住傷了你,所以才想方設法的想離開。我只是覺得……”他聲音哽咽,腦袋埋在我的頸項,就像我以前安慰他時那樣,“我只是覺得,不能讓我身體裏的那人害了你,我只是想拼了命的護著你,我只是想如果你對我失望的話,等我死後,你是不是就會少一點傷心?”

我心頭一痛,聽他繼續道:“對不起,我那麽笨……我還是像小時候那麽笨,想不出更好的法子!”他泣不成聲,“你起來打我吧,你起來教訓我,怎樣都可以,就是……別丟下我。”

“你知道,我最害怕的,就是這個……”

果然,和我猜測的一樣。

我努力壓下心頭覆雜的情緒,理性的分析。三年前錦蓮殘魂附上的身體,開始告訴他之前的事,努力想將他誘入邪道,而初空卻一直沒有聽信他的話。但邪氣肯定對初空有所影響。

三年以來,初空每個月十五的時候回來一次,而每月十五是人間清氣最盛的時候,他這時回來見我,定是有完全的準備能壓制住邪氣,後來他幾月未歸,或許是以他的力量壓制不住身體裏的邪氣了。

除夕之夜,他回來,在我告知他以前所有事情的之後,他尋了個理由,找到了借口,說一些可恨的話,激怒我,打暈我,他一次次無奈的看我,一次次告訴我別去找他了。靜下心一想,其實,這些行為,又何嘗不是他在向我道別。

他帶著錦蓮去了曾經的初空與他同歸於盡的地方,他想讓一切回到原點,他讓我這一世就當沒有找到過他。

我以為肉團空已經和常人無異,但現在才知道,他還是很笨,他又想與錦蓮同歸於盡,而他害怕在他又一次死去的時候不知道怎麽來安慰我,所以他只有防範於未然,用這麽笨拙的方法,讓我對他失望、絕望,然後,等他離開之時,我就不會傷心了。

真是……

蠢笨到了極點的家夥!

他當真以為我就那麽蠢,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他行為裏的奇怪,當真以為他把事情做成這樣就可以護著我了?我咬了咬牙,此時真想拽著他的衣領咆哮:“你這輩子到底二成了什麽貨色!你看看你把本來可以好好過的一輩子糟踐成啥樣了!”

不過事已至此,也就算了,我關於肉團空的第一個賭,也算是賭贏了。至於這第二個賭……

肉團空你不是想護著我麽,你不是最害怕被我丟下麽?

好啊,我偏讓你護不了我,我偏要在你跟前死上一次,讓你意識到你之前做的事兒是錯的,用的功也是無用的!你若怕極了被我丟下,那就努力修仙唄!努力找到自己最後的那一魄,憑借自己的本事再得仙身,成為初空神君,像個男子漢一樣,堂堂正正的上天界來找我。

我賭肉團空有那個勇氣和能力。

前世鏡中的初空還在垂頭哽咽,或許對於他來說,我是徹底離開了,他需要時間來走出陰影,而我相信初空的心裏,一直有著那樣的堅強。只有那樣的初空,才是值得我喜歡的男子。

他身邊的鹿馬獸用肉角輕輕頂了初空兩下,仿似在安慰著他。我扣上前世鏡想,等初空回來之後,我們一起去把鹿馬獸皆上天界吧,我們一起騎它,然後去實現以前初空給過我的承諾。

五天時間,我沒有碰前世鏡,像以前一樣,在月老殿前打著瞌睡看門,天上關於我和初空神君能不能在一起的賭局越炒越火,眾仙友見初空成了一個凡人,而我又要死不活的每天睡在月老殿前,一窩蜂的改了註,認定我倆絕對不會在一起。

倒是月老默默的又從他的小金庫裏摸出了五兩金,加著前面五兩金,一共十兩,全改註投在了“會在一起”那一方。眾仙友以為月老只是為了安慰我做做樣子,而我知道,月老這種摳門神仙,斷不會拿自己的錢財來安慰我的,他終是相信了我……

或者說,是因為他每天都趁我不註意時,悄悄摸進我的房間去看那前世鏡,然後相信了初空。

天上五天,人間已是五年,算來肉團空今年已是二十三歲。

今日我還是不打算去看那前世鏡,我知道我的脾性,越看越急,想得越多越會壞事,不如坦然相對,大不了初空這一世死了,下一世我再去尋他就得了,大不了他忘了我,我便憑借自己天上人間僅有的魅力讓他再愛上我一次罷了。

人間世事,最難不過是堅持。

我打了一個哈欠,在殿前階梯上換了一個姿勢準備睡去,忽聽南天門那方有雀鳥在鳴叫,是迎接新飛升上界的神仙的動靜。這天界,除了我這被月老點化的半吊子神仙外,已經有整整五百年沒有誰飛升成仙了。

這於天界來說可是一樁喜事。

我心頭也有了一個隱隱約約的猜想,可還不敢坐實,便聽殿中的月老狂笑著沖出門來:“哈哈哈!下註下對啦!錢是我的啦!我的小金庫等等月老爺爺!這就來接你們!”

望著月老狂奔而去的背影,我始知,自己確實是應該高興的。但是心頭的雀躍卻又讓我有點邁不出腳步,說什麽話,做什麽動作,我以為我自己能坦然面對重逢,可當重逢來臨的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有時在緊要關頭手足無措,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這方還在猶豫,忽見天邊一個黑色的身影駕著一朵焦黑的祥雲,晃悠晃悠的向月老殿這邊而來。他走得慢,像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我都憋不住的想助他一臂之力,讓他把那朵焦黑的祥雲架穩,可還沒等我擡起手來。天上的那人倏地栽了下來,直直落在殿前的祥雲地毯上,發出“噗”的一聲,猶如屎的靈魂――屁。

我眨巴著眼,看著那人艱辛的從祥雲地毯裏把腦袋□。

他是有多狼狽,被劫雷劈炸了的頭發,臟兮兮的臉,一身衣服已經臟得看不清顏色,但不用看他的長相,我也知道他是誰。

“大爺的!”他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的衣衫,“瞎眼了嗎?也不知道過來扶小爺一把!”

不知為何,我眼眶竟莫名其妙的一紅:“初空……”他真的像我想象中那麽堅強,自己找回了剩下的那一魄,自己努力修成了仙身,自己扛過了劫雷,將一個完整的他帶到了我的面前。

聽得我這聲喚,初空也怔了一怔,然後皺起了眉,他揉了揉額角,頗為苦惱道:“不……等等,你先別急,等我轉換一□份,我要琢磨一下該用怎樣的語氣和你說話。太混亂了。”

七世情緣,我見過太多不同樣子的初空,他或許比我還要混亂。不過,有什麽關系,因為我所有的記憶中的人都是他,這是我最值得慶幸的事。

不過在慶幸之前……

我伸出了手,語氣不善的向他討要:“十個銅板,因為你而賠出去的,你要賠我。”

初空眨巴著眼望了我一會兒,不敢置信的盯著我指控道:“小爺拼了命修成仙上來見你,褲腰帶都要被劫雷劈沒了!你居然還要我給你十個銅板,我上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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