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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章 訴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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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猶如一把刀子。

太後看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眼眶有些發澀,忽然間,先前聽到他遇刺之事,心中的那些驚恐而焦急又湧了出來。

“皇上,”她忙道,“我並非……”

“母親想說什麽,朕心裏都明白。”皇帝道,“母親,朕累了,請母親先回宮去,將朕方才說的話想一想。朕只願母後好好待在後宮之中,頤養天年。昨夜之事,與國舅府裏的惡奴有所牽連。朕既然差點喪命,此事,自然不會放過。往後的懲治,還請母後切勿插手。”

他剛剛從昏厥中醒來,說話有幾分中氣不足。

可太後卻明白,他並非在與自己商議,而是主意已定,容不得她說一個不字。

他收拾國舅,是在自己面前殺雞儆猴。

太後看著這個兒子,明白母子之情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破滅,周身如墜冰窟。

月夕退下之後,就被宮人帶到一處宮室裏歇息。

這宮室布置得頗是舒適,陳設華美,一看就不是尋常侍從能住的。

她確實累得很。從昨夜遇襲開始,她自救求生,被皇帝救起,又眼睜睜地看他在面前倒下,最後又到了這行宮裏遇到太後……可謂極盡曲折,心力交瘁。

但奇怪的是,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雖然心裏知道,皇帝醒來了,無論他和自己都安全了,不必再擔憂什麽。

可一想到他,她就睡不著。

腦子裏,全是他的臉,以及他昨夜出現之後,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就連受傷幾乎死去,也都是為了她……

心跳得飛快,月夕突然坐起身來,看向不遠處的銅鏡。

那裏面的人,臉上全是傻笑。

中秋已經過去,到了傍晚,風就已經變涼了。

劉荃和一幹太監守在皇帝的寢殿外,望著頭頂飛過的一群大雁,不由攏了攏領子。

從昨晚到現在,可謂是驚濤駭浪,一波接著一波。

就在剛才,太後走了出來。

與先前駕到時那氣勢洶洶的模樣不同,她神色有些木然,保養得宜的臉,竟似一下老了十歲。

周嬤嬤等壽安宮侍從忙迎上去,不敢逗留,擁著她離開了。

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人,心裏都清楚,今後,宮裏的格局或許要大變。

正當心裏轉著各種各樣的感慨,劉荃聽到身後有些動靜。

回頭,他楞了楞。

晏女史不知什麽時候走了回來。

她仍然是先前的模樣,一看就知道,並沒有真的去歇息。

“女史怎回來了?”他忙迎上前去。

月夕沒答話,只望了望寢殿,問:“太後還在裏頭麽?”

“剛離開了。”劉荃道,“趙公公正在裏頭服侍皇上歇息。”

月夕忙問:“皇上現在如何?”

“皇上身體無礙,太醫說,身體還有些虛,靜養兩日便好。”

月夕眉間舒展,點點頭。

劉荃看著她,忍不住微笑,道:“方才太後走時,臉色難看得很,定是在皇上那裏吃了敗仗。女史不必憂心,皇上是站在女史這邊的,日後女史入了後宮,皇上必定不會再女史受委屈。”

這話,從前劉荃也說過很多次,月夕只當是不明就裏的人在胡言亂語。

但現在,她的耳根在發燙。

一陣一陣的,觸到劉荃那賊兮兮的笑容,熱氣翻滾得更是洶湧

“誰說我要入後宮?”她說罷,不給劉荃多插嘴的機會,囁嚅道,“我回去歇息,若皇上醒來了,便告訴我。”

說罷,她轉身便要離開。

卻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可是女史來了?”

月夕轉頭看去,趙福德正從寢殿裏走出來。

這行宮的院子不大,定然是方才自己和劉荃說話的聲音被裏面聽到了。

只見趙福德笑盈盈地走上前來,向月夕一禮。

“女史,”他說,“皇上有請。”

莫名的,心中忽而有些怯意。

她知道,自己將面對一種從未面對過的場面,該說什麽該做什麽,皆手足無措。

本能地,她想再卻。

可再瞥了瞥身邊的劉荃等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暧昧的笑。

她知道,先前那不要臉的話都放出來了,再否認,便是矯情,欲蓋彌彰。

龍潭虎穴都經歷過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麽可怕的?一個聲音在心底對自己道,

月夕暗自深吸一口氣,應一聲,朝寢殿裏走去。

門虛掩著,一推就開。

下一瞬,月夕就望見了床上的身影。

皇帝靠在隱囊上,似正閉目養神。

聽到動靜,他動了動,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

月夕停住腳步。

“朕不是讓你去歇息麽?”他說。

“我睡不著。”月夕老實道。

皇帝註視著她,少頃,道:“我也睡不著。”

心中似落下了大石的湖水,層層漣漪泛開,收也收不住。

月夕的嘴唇抿了抿,笑意彎起,燭光下,雙眸如同珍珠一般明媚。

皇帝那也浮起笑意,燭光下,蒼白的臉格外清俊。

“過來。”他輕聲道。

月夕走過去,才到床前,她的手被牽住。

他的手掌很大,溫暖而有力。

月夕的臉發燙,想將手抽回,卻覺得自己的手想灌了鉛一樣,並不聽話。

他手上稍稍用力,月夕在床邊上坐下。

二人沒有挨著,中間隔著一尺,只拉著手。

“你騙人。”皇帝看著她,突然道。

月夕道:“我何時騙了你?”

“我問你畫像的時候。”他說,“你說你藏我的畫像,是為了辟邪。”

月夕無奈。

這真是個記仇的人,每次都念念不忘。

“你才騙人。”她理直氣壯,“你明明是專門去迎昇樓救我,卻說我自作多情。”

皇帝反唇相譏:“若非你先嘴硬,我又怎會說這個?”

“你才嘴硬。我問你為何將我的畫像收在了床頭,你又如何回答?”

“是你先說喜歡我,事後又非說不知是我,不肯承認。”

月夕張張口,還想再反駁,可看著皇帝灼灼的目光,卻忽而怯了起來。

“我……”她囁嚅道,將目光瞟開,“反正我不是故意的。”

那模樣,著實心虛得很。

皇帝看著她,手緊緊握著,沒有松開。

“你不再離開朕,好麽?”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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