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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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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家年後要辦宴的事既定下來了, 帖子便得一家家先送出去。

裴三夫人雙掌一拍:“是該辦宴!家裏這許多的喜事,得請一請親戚朋友們。”

裴觀升官,裴珠定親, 這兩樁事都得有個正式的場合報喜。

再來嘛, 便是她回娘家省親的事,自裴三爺過世之後, 這四年她哪曾有過這麽舒心快意的日子。

“該叫我吐吐氣, 揚揚眉!”

因是新年, 裴三夫人房中全換了顏色喜慶的新枕新帳新錦毯子, 她是寡居的兒媳婦,雖孝期未滿, 也無人苛責她。

家中小輩們,也逐漸換下素衣。

阿寶因為裴觀的緣故,還不好立時就穿紅戴金,但裴珠已然換上淺紅淺金色的衣衫。

這會兒她便一身荔枝紅點金梅花小襖坐在裴三夫人身邊, 裴三夫人握著她的手:“我知道珠兒是自來喜歡素色的, 平日裏也就罷了,這段日子可不許她再穿得這麽素。”

怕年輕輕的姑娘家常穿素色兆頭不好,親事一定,就先讓竹月先把裴珠常穿的月白色蓮白色的衣裳收一收, 換上華麗吉慶的。

連屋裏的也都換過鋪陳。

“在娘家的日子不多了, 不興再這麽素。”

裴珠低頭應聲:“是。”

裴三夫人又看向阿寶:“倒是阿寶,得再委屈一陣。”

要不是因著觀哥兒剛調職,這兩個月也能松一松,就怕外頭許多雙眼睛盯著裴觀, 這才一絲都不敢松懈。

阿寶喝著用蜜棗紅棗煮的甜糖水, 嚼著棗子, 吐出個核兒來:“這有什麽委屈的。”

裴三夫人看著她便笑,又與陳媽媽互換了眼色。

年前給裴珠辦嫁妝時,她也給兒子兒媳婦新訂了百子千孫帳,鴛鴦並蒂枕。

“喜房就擺了三天,就全給撤下了,論理兒該擺一個月的。”裴三夫人想想都替阿寶委屈,外頭又傳這麽多難聽話,她得把這個給阿寶補上。

“原來喜帳喜被放了一年了,拿出來就是新的,那也舊了。”幹脆就全給他們換新,除了龍鳳紅燭不能再點,旁的都給阿寶再擺上。

這事兒裴三夫人瞞著阿寶悄悄辦,鏡子上的雙喜紅鏡罩,椅子上的百年好合引枕桌布,連點心盒子也全是新造。

樣樣新打新做,這一個月裏好事兒連連,裴三夫人喜氣盈盈對陳媽媽道:“先不告訴他們,等咱們收拾好了,再把他們領到新房裏去。”

還叮囑丫頭婆子們:“誰也不許在少夫人面前露一字半句!要是叫她提前知道了,看我罰不罰你們。”

小滿小雪掩口直笑,趁著這樂勁兒,小滿道:“既是重設新房,那咱們是不是也得重拿賞錢?”

小雪湊趣:“很是很是,把喜事兒作足了,還得再發喜糖!”

喜糖也只分了三天,按著規矩“棗生桂子”的攢盒也該在房裏各處擺上一個月的,出了事兒全收了起來。

裴三夫人一揮手:“都辦都辦!就咱們三房樂一樂,也別傳到外頭去。”怕兩個孩子臉上掛不住,悄悄的,關起門來樂。

阿寶吃著甜棗湯,看裴三夫人同陳媽媽交換眼色,屋裏小滿小雪也都笑著她。

她把湯勺一擱:“怎麽了,娘怎麽看著我笑?”

“瞧著你歡喜,自然就笑了。”說著拿出個大大的紅封,塞到阿寶手裏,“給,壓歲錢!”

“這怎麽成,我又不是小孩兒了,我都給人發紅包呢。”

“我給的,你就拿著。”裴三夫人又問,“今年觀哥兒發紅包,沒出考題?”

大房二房那些孩子們,到六叔六嬸這裏來拜年,裴觀讓大的對對子,小的背古詩。

阿寶見了直皺眉頭,小孩子一年就拿一次壓歲錢,怎麽還給他們出考題?

不管對上沒對上,全都給了紅包,散出去許多筆錠如意的金銀錁子。

那幾個孩子由裴觀教導讀過幾天書的,挨著排隊站好,眼巴巴瞧著六叔,六叔不點頭,他們全都不敢拿。

最小的欣姐兒走路都還要奶嬤嬤牽著,話都還說得磕磕巴巴呢,能說兩句恭喜就罷了,怎麽還要她背五言。

阿寶上前趕開裴觀:“別聽你們六叔的!我給你們紅包!”

幾個小孩子看看裴觀,見六叔無奈搖頭,就知道六嬸說了算,一個個都笑起來,蹦跳著拿了紅包。

“多謝六叔,多謝六嬸!”

欣姐兒上前一把抱住阿寶的腿:“抱。”

阿寶將她撈起來抱在懷中,欣姐兒賴著不肯走,到哪兒都要阿寶抱著她。

裴三夫人見了,對陳媽媽道:“上回欣姐兒也是見著阿寶就不撒手,真是怪了,一年也不過見了二三回。”

“我看,這必有緣故,說不準,先開花後結果。”

那可好得很,裴三夫人在心裏點頭。

要是兒子,自然是像觀哥兒更好,讀書求學沒叫她費一點心思。若是女兒,那就得像阿寶!

明歲這個時候,要能有個雪團子似的小姑娘在她身邊就好了。

東西都置辦好了,裴三夫人越想越心急,數著日子,每日裏都問陳媽媽:“你說,怎麽過的這麽慢?怎麽還不到三月?”

“說慢是慢,說快,一眼就到啦!”

春節一過,沒幾日就是元宵鬧花燈。

出了元宵節,阿寶送別的大妞,眨眼間便到三月初。

裴三夫人又急起來:“這還有幾天了,都布置齊整了沒有?”

就安排在魚樂榭中,裏裏外外的屋子都修整過,趁著阿寶回娘家看姨媽時,丫頭婆子們將該換的東西全換上了。

阿寶初時還覺得古怪,怎麽裴三夫人屋中的丫頭婆子,個個見了她都是喜氣洋洋的。再一想三月末珠兒要出嫁,算算日子也沒幾天了,大家夥當然要高興。

她便也笑,還對裴三夫人道:“珠兒要成親,該給她們一個多發一個月的月錢罷?”

“該發,家裏的大喜事,自然要發。”

裴珠的大事快沒幾天了,阿寶讓戥子翻出她陪嫁的那個小錦盒:“你把我陪嫁的那個小盒子拿出來。”

“哪個小盒子?”陪嫁的盒子那許多,只說小盒子,戥子哪會知道是什麽。

阿寶臉上微紅:“就是壓箱底的那個小盒子。”她伸手比劃了一下。

戥子想起來:“哦!那個小盒子,那這裏頭到底放著什麽呀?是壓箱底的銀票?”

“你別問,不該你知道。”

“我有什麽不能知道?”戥子剛說完,臉上一紅,莫不是那什麽東西罷?就是女子嫁人前,才能看的那個東西。

她羞紅了臉,扭頭替阿寶去找盒子。

找了出來連碰都不敢多碰,就跟燒了她的手似的,把盒子往阿寶手上一放,急急出門去了。

阿寶“撲哧”一笑,但也避開人,取出盒中那本書,用厚巾帕裹著,帶到裴珠房中去。

裴珠這幾天已經少出門,裴三夫人連她的晨昏定省都已經免去了,但她不肯:“留在家中日子不多,正該給母親多請幾回安。”

她自己知道,若沒阿寶,她與嫡母不可能那麽親近。既不親近,如今這份嫁妝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怎麽這會兒過來?”裴珠立起來迎她。

桌上一桌都是開到盛時水仙花,正用小銀剪子剪下來。

阿寶看了問:“你要做香包?”

“不是,我想點花燈。”這是最後一盆水仙了,這幾朵都是開到盛時,過了今兒就要敗了,幹脆剪下來,往花盞中倒些燈油,點起來浮在玻璃大缸上。

阿寶看她還有閑心玩,咳嗽一聲清了清喉嚨:“我有要緊事。”

裴珠一怔,不知阿寶要說什麽,她摒退丫頭。

阿寶將她拉到床上,放下床帳,從袖中取出那本裹起來的冊子,塞到裴珠的手裏:“娘那裏,定也給你預備下了,我這個也是我姨媽預備了給我的。”

“等我走了,你再看。”阿寶說完就站起來往外去,還支開荼白竹月,“讓你們姑娘歇歇,你們幾個都晚點進去。”

裴珠從訂下親事起,就由萬醫婆調理身子,連著吃了半年的燕窩,養得白裏透紅,十分好氣色。

看阿寶把這東西包得這麽嚴實,一時還沒明白包了什麽,只捏到裏頭是本薄冊子。

難道是嫁妝單?那個不是早都看過了麽?

一角一角掀開繡花包巾,露出書冊,上頭竟連名字也沒有。

待裴珠翻開第一頁,指尖一縮,臉紅的似要滴出血來,怎麽是這種東西!趕緊用包巾一卷,塞到床格抽屜中,藏得密密實實。

再多瞧一眼,她人都要燒起來了。

阿寶這頭剛給裴珠送了書,腳步才邁進卷山堂,就見陳媽媽一身簇新的衣裳坐在裏頭:“少夫人可回來了。”

“媽媽有什麽事?”

“大好事!”陳媽媽笑了,“請少夫人換了衣裳,隨我來。”

換衣裳?阿寶這才看見羅漢榻上擺了一套新衣。

今日確實是除服了,但除服這天也沒有放開了大吃大喝。

這是裴三夫人特意吩咐的,特別是對阿寶:“你年輕,可別不知保養,守完了孝得慢慢吃葷,萬一貪多滑了腸,往後一碰葷腥就要滑腸的。”

阿寶才不會說她中間已經吃過,連連點頭:“我知道,六郎也吩咐了,讓廚房先給我上肉粥,肉餛飩,先慢慢吃起來。”

一大早就是老母雞湯吊的湯頭,下了鮮肉餛飩。

阿寶先喝半碗清湯,再加上辣油,香得不行,今兒光是早上的餛飩,她就喝了兩碗!

“是不是辦席呀?”阿寶問,“我這一身是今兒早起新換的。”本來挑了胭脂紅的衣裳,可裴觀說,胭脂紅太輕。

就得是大紅寶藍,上身才好看。

這才換了件玫瑰紅織金萬字流雲的薄襖,走了這一路,已經微微出汗了。

“少夫人去了就知道了!”陳媽媽催促幾個丫頭給阿寶換上衣裳鞋子,紅的倒像是喜服的顏色。

“又不是吃喜酒,怎麽穿得這麽喜慶呀?”

螺兒給阿寶梳頭,特意將姑爺送給姑娘的紅寶石石榴發釵拿出來,給姑娘簪上。

又要給她上妝,阿寶只覺得古怪,在家又不出門,幹什麽還點胭脂?畫眉毛?

等她上完妝換完衣,外頭天都黑了,立春戥子點上紅燈籠,陳媽媽扶著阿寶:“走罷。”

走到魚樂榭,處處點著紅燈,貼著紅喜字。

陳媽媽把阿寶往屋裏頭一推,跟著幾個丫頭七手八腳把門關上。

屋裏陳設是跟喜房一模一樣,阿寶回頭就見裴觀坐在桌邊,桌上已經斟了滿杯的合巹酒。

“這是……”

裴觀微微笑道:“這是母親預備的,咱們的喜房沒擺滿一個月,她特意安排了。”

他早就知道了,不僅知道,這屋子還來過好幾回,那案上的喜上梅梢就是他親筆畫的。

阿寶聞言松了口氣,往繡凳上一坐:“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要賣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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