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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意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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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嬤嬤同子規急忙退側行禮,鳳涅斂袖垂眸:“臣妾見過陛下,不知陛下前來……”後面一句“有失遠迎”還未出口,雙臂便被一雙手握住:“皇後不必多禮,是朕特意叫他們不必通傳。”

鳳涅心道:“知道,你是玩上癮了。”面兒上卻還是一副無辜之態,“陛下今日怎麽有空來鳳儀宮呢?國事繁忙,該當好好歇息才是。”不動聲色地便欲後退。

朱玄澹打量著她,那雙手自她肩頭往下滑,最後竟然握住了鳳涅的手。

他邁步往前一步,單手一撩袍子,便坐在桌邊上:“得閑自是要來探望皇後一番,聽聞皇後好似身子不適?”

鳳涅被他握著手,自不能動,聞言又是一陣頭暈:自從他現身露面後,她的身子就一直都不適,何止身子,心靈上也有極大陰影。

他不來探望,倒自在好些。

“大概是有些暑熱,沒什麽大礙。”仍舊是垂眸規規矩矩地回答。

朱玄澹點點頭,正欲再開口,旁邊桌子上“喵”地一聲,那小貓不知何時竟歪歪扭扭走到桌邊上,此刻一個趔趄,從上頭掉下來,正好跌落在朱玄澹的膝上。

剎那間,在場眾人紛紛看向皇帝陛下尊貴的膝頭。

鳳涅有些緊張,不知朱玄澹會是如何反應。

朱安靖在一旁頓時挑了眉,考慮要不要沖上去將貓崽趕走。

朱玄澹看看鳳涅,又看看膝頭上那不知所措的小東西,忽地笑了笑:“皇後還真是童心未泯啊。”

鳳涅微汗,急忙想將那貓崽取下來,朱玄澹卻擡手將它提溜起來,在眼前看了一番。

貓崽的眼睛很亮,叫聲很弱,仿佛也知道面前之人非同一般,喵地叫了聲便只顧呆呆地看。

朱玄澹看看小貓兒,又看看鳳涅,終於又是一笑,將小貓往旁邊朱安靖的懷中一扔:“安靖,你拿來的吧?拿著帶走。”

朱安靖松了口氣,將貓崽抱入懷中,聽皇帝陛下的口吻,隱隱約約,是讓他即刻離開的意思

朱安靖人小鬼大,早知道原先皇後不受待見,他心裏格外喜愛鳳涅,此刻見朱玄澹來了,更握著鳳涅的手,乃是一副親近之意,他便也不想擾了鳳涅的好事。

朱安靖正開口要告辭,卻聽鳳涅道:“陛下,安靖剛來,不如且讓他多留會兒……跟臣妾說說話兒。”

朱安靖一驚,便看鳳涅,心想:“怎麽皇嬸前一刻還不耐煩地趕我走,這會子皇叔來了,倒要我留下?我留下來豈不是打擾她跟皇叔麽?”

饒是朱安靖聰明,此刻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朱玄澹一聽,含笑望了鳳涅一眼,道:“他是太後召進宮來的,看看時間不早,還是讓他去吧。”

朱安靖一聽,心道:“果然皇叔想讓我走啊,我得識相些。”便又欲告退。

鳳涅道:“陛下,安靖好不容易進宮一趟,也正好陛下有空,倒不如你們叔侄兩個多親近親近,還是讓他暫留片刻吧。”

她的聲音極為溫柔,帶著一抹婉轉地懇求。

朱安靖越發驚詫地看鳳涅,心道:“皇叔分明是想我走,皇嬸不會聽不出來,怎麽皇嬸如此堅持,是真不舍得我呢,還是……”

朱玄澹聞言,也望著鳳涅,又道:“他帶著這小東西,不甚方便吧……”

鳳涅急忙說道:“這小貓崽子臣妾很是喜歡,既然陛下不喜,那……少王,不如把這個且交給子規先安置著……”

朱安靖見她如此,心裏雪亮:皇後是不願意他離開啊。

子規小聲道:“少王爺……”

朱安靖趕緊把貓崽給了子規,子規悄悄後退幾步,退了下去。

朱玄澹目光一動,面上仍是笑微微地,低聲問道:“皇後這麽喜歡安靖?怎樣也要他留下來?”

朱安靖只覺得無端緊張,生生咽了口唾沫:他忽然覺得在這個時候自己還是裝聾作啞的好。

鳳涅卻面不改色地道:“靖少王活潑可愛,臣妾自是喜歡的……可惜少王住在秦王府上,不然的話,臣妾是很喜歡同他多相處的。”

朱安靖望著鳳涅那樣“柔順”地姿態,又看自家皇叔那一雙厲害眸子正盯著她看之態,小孩兒心噗噗亂跳,隱約地嗅到一絲異樣來。

令人窒息的片刻沈默,朱玄澹終於發話道:“既然如此,那安靖就在鳳儀宮多留會兒吧。”

鳳涅道:“多謝陛下成全。”低頭時候,沖著朱安靖使了個眼色,朱安靖忍著汗意,上前道:“多謝皇叔!”

朱玄澹笑微微地望著他:“不用謝朕,是你皇嬸喜歡你。”說到這裏,握著鳳涅的那手略微用力,不知何意。

鳳涅只覺得自己的手被他捏的有幾分疼,卻還得做若無其事狀,只是仍舊用無辜而“聖母”地眼神望著朱玄澹。

兩人目光相對,他的雙眸幽深難測,她的眸子卻一片柔靜,烈日月光,剛柔並濟。

有朱安靖在,朱玄澹也不好做什麽,只是把鳳涅的手好一頓揉捏,只片刻功夫,便起身離去。

鳳涅急忙同眾人恭送皇帝陛下,一直等他出了鳳儀宮,才松了口氣,後退兩步,坐在床邊上,擡手按著胸口,忽然又看到自己的小手,方才被他一頓捏摸,又紅了起來:那人表面雖然答應了,但心裏到底意難平啊。

以後不知還有什麽招兒,想想格外頭暈。

朱安靖看朱玄澹走了,格外活潑,蹦跳過來道:“皇嬸!”

鳳涅被他一驚一乍,嚇了一跳,看在他終於派上幾分用處的份上,嘆口氣便道:“怎麽了?”

朱安靖烏溜溜地眼睛盯著她道:“皇嬸,怎麽你……同皇叔鬧別扭了麽?”

鳳涅嚇道:“什麽?哪裏有……”

朱安靖道:“那方才皇叔分明是要我走,為何皇嬸你偏要我留下來?”

鳳涅咳嗽了聲,拉長語調道:“我喜歡你,不行麽?”

朱安靖撇嘴道:“先前還逼我走呢!我自不信的。”

鳳涅擡手,纖纖手指在他額頭一點:“人小鬼大!太伶俐就不討人喜歡了。”

朱安靖歡喜地抱住她的手,低頭看了看,忽然道:“噫,怎麽這樣紅?”

鳳涅急忙將手抽回來,右手蓋住了,顧左右而言他道:“那貓崽子我留下了,省得你也不會養。”

朱安靖自然是毫無異議,只是仍舊問:“皇嬸你莫不是不喜歡皇叔麽?”

鳳涅道:“又胡說了不是!”

朱安靖道:“那為何竟不願意跟皇叔獨處?我還怕我壞了皇嬸的事,想快點離開呢,而且皇嬸那樣留我,皇叔雖則不說,心裏頭必然是會……”

“會如何?”鳳涅見他竟然說的頭頭是道,不由笑問。

朱安靖撓撓頭:“皇叔不會不高興吧?”

鳳涅揮揮手,煩惱道:“誰知道……不高興就不高興吧……管那麽多呢。”

朱安靖噴笑道:“皇嬸,你……你實在是太讓我……”

“嗯?”

朱安靖不由分說又抱她的手臂:“素來皇叔說話都是說一不二的,也沒有人敢逆他的意思,你還是第一人呢!阿靖太喜歡皇嬸了。”

鳳涅哼哼一笑,擡腳抵在他腿上,用力將他推開:“不用太喜歡我,喜歡的話也不用這樣緊緊抱著,都說了大熱天的容易出汗。”

朱安靖又逗留了小半個時辰,才告辭離開。

鳳涅閑來無事,讓子規把貓崽抱上來逗了會兒,見貓崽精神尚好,毛兒也順滑許多,便道:“子規,你給它沐浴過了麽?”

子規道:“奴婢稍微給它收拾了一番。”

鳳涅道:“這是我們鳳儀宮第一只寵……嗯……貓,既然被安靖帶來了,也是緣分,要好生養著。”

子規答應了,末了又小心抱了貓崽下去。

將到黃昏,天兒太熱,鳳涅也沒什麽食欲,便只喝了一碗湯。

子規出去打聽,聽說朝廷上有些事端,許多大臣都在上書房裏頭恭候著,今夜皇帝怕是沒什麽情緒來後宮的。

鳳涅聽說這個消息,放下心頭一塊大石。

白日雖則把朱玄澹安穩送走了,然而憑著他暗地裏把她手捏的發紅發癢這份勁上,也知道他心裏不滿,生怕他又“任性而為”。

鳳涅知道朱玄澹不會來後宮,便吩咐早早地掩了宮門,又揮退了宮女,連康嬤嬤同子規也打發出去外間。

鳳涅將人都打發出去,便下了地,赤腳不穿鞋子,又只著單薄的裏衫,在那琉璃地面鋪著的羊毛毯子上站穩了,雙手垂落放在身側,先微微仰頭,胸口起伏,緩緩地呼吸了一番,。

做完了準備動作,鳳涅便開始做起手勢,雙腿並緊,雙手高舉,身段拉長,雙腿小腿同大腿都繃得緊緊地,腰身用力地往上舒展。

鳳涅在現代之時,因為職業關系,得閑會跑跑步,偶爾健身,但是最常做的是瑜伽。

這段日子因為這身體不好,一直讓她苦惱的很,想來想去,想到了這個法子,雖然不能說就此能夠強身健體,卻總比什麽也不能做來得有用。

漸漸地做完了山姿勢,半月姿勢,到椅子姿勢的時候,額頭上的汗已經滲了出來,彎曲的雙腿拼命顫抖,身形搖搖欲墜,鳳涅咬牙堅持,心裏默念了有三十秒才停下。

剛停下便跌在毛毯上,大口大口地喘起來,一顆心跳得激烈。

先前她從頭做到尾,動作都極為到位,很是流暢,如今,只做了區區三招最簡單的,就已經累得如狗。

這身體可真是夠爭氣的。

想想也是,被朱玄澹折騰一番就跟去了半條命一樣,又能強到哪裏去?

鳳涅本想再咬牙多練兩招,又做了半招的彎弓姿勢後,大腿抖得不成樣子,肉兒都在亂跳,再也堅持不住,便只好停下。

好歹這不是個一蹴而就之事,只慢慢地來就是了,只要堅持,身體總會有起色的。

鳳涅喘了幾口氣,覺得歇了過來,便又將康嬤嬤叫進來。

康嬤嬤同子規本就在外頭候著,見鳳涅一頭汗,各自驚了驚,卻也不敢問什麽,急忙領著宮女準備了洗澡水。

鳳涅沐浴了一番,疲倦過去,倒也覺得舒暢許多,換了件新衣裳便爬上了床。

她這一番折騰,睡得倒是格外香甜,一夜無夢。

只是次日起來之後,雙腿仍舊有些痛,鳳涅知道這是後遺癥,這具嬌嫩身體經不起折騰,看這樣,起碼要三四天才能徹底適應,或許更多幾天。

妃嬪們按例又來請安,這自打鳳涅頭一回回鳳儀宮一直到現在,場面是越來越和諧,連牙尖嘴利的李美人都也收斂了,可見是學乖了。

鳳涅便將太後生辰將到,眾位妃嬪獻藝之事說了。

末了又道:“宮裏頭好些日子不曾熱鬧過了,索性借著這一番好好地熱鬧熱鬧,各位妹妹萬萬不要大意……大家都知道,太後的生辰宴上,陛下也會在呢,倘若能在獻藝之中一枝獨秀,脫穎而出……太後高興,陛下也會高興……然後,各位妹妹都懂得……”

妃嬪們都不是傻子,皇後的笑裏雖然有幾分含蓄,但是話語之中卻透露出關鍵信息:大家獻藝出色的話,皇帝一高興,大概就會如何,當然,大家都懂得。

——她們爭來爭去不就是為了被寵幸麽。

皇後又用聖母光芒普照的笑容道:“本宮對各位妹妹都是一視同仁的,不管品級高低,不管誰受寵誰未曾受寵……都可以獻藝,大家萬萬不要白白浪費這個大好機會。”

眾妃嬪們出了鳳儀宮,通常便三三兩兩,結伴而行。

行走間,有人道:“皇後娘娘這是何意呢?果真是給我們大家夥兒機會麽?”

又有人道:“仔細想想,好似也沒什麽差的,到時候太後、陛下都在場……誰的才藝出色誰的拙劣,一目了然,陛下心喜了……也是有的。”

“只是,她為何要如此呢……她不是個最愛巴著陛下不放的麽?”

“依我看,是太後那邊發話了……可不聞?自她出了冷宮,陛下接連兩日呆在她那裏,太後不喜……她自然要避開嫌疑的,如此一來,便可彰顯她的賢惠。”

“聽來好似是這個道理……”

“不過,於我們倒果真是好事,總比朝暮無法見陛下一面的好,更,倘若能夠脫穎而出的話……”

一時之間,唧唧喳喳地,眾位妃嬪都動了心。

有能耐進宮的,多半都是大家閨秀,素日裏琴棋書畫是必修的,雖不能算精通,但總會“略懂”,更有些自恃有幾分才情的,心中更是蠢蠢欲動。

此後數日,後宮裏頭簡直是歌舞升平。有人唱歌,有人習舞,有人吟詩,有人作畫……妃嬪們出盡十八般武藝,想要在太後宴席之上得以功成。

與此同時,尚衣局將太後要穿的宮衣制作好了,便命人送到太後宮來,一並還有些新鮮的首飾之物。

其中一件,卻是那套繡著蓮花的淡青色緞子衣,太後一一瀏覽過,又對這件格外欣喜,道:“梅仙你來看,這衣裳你穿,果真合適。”

梅仙聽到這話,看看那布料,想到是誰人提議給自己做這衣裳的,縱然是多華美都好,心裏只覺得煩躁不堪,面上卻還得微笑:“是啊,太後,姐姐的眼光倒是不錯的。”

正讚嘆間,外間傳秦王殿下來到。

秦王朱鎮基進來,一眼看到旁邊擺放著的眾多衣物,不由嘖嘖兩聲,湊上來看,看了一番,對那些首飾讚不絕口,順手拿了一朵巧樣宮花在手中擺弄,嘆道:“精致,精致!”

愛不釋手,竟又舉起來在自己鬢邊比了一比。

太後一驚,咳嗽了聲:“老三!”

秦王訕訕地,將那朵宮花放下。太後白了他一眼,轉頭看梅仙道:“那件白蓮花的衣裳你便收了,等壽宴那天穿著,保管出色。”

秦王一雙眼睛正也溜溜地看,聽到“白蓮花”三字,頓時“噗”地一笑。

太後皺眉道:“老三,你笑什麽?”

秦王在那排衣物前來回走動,最後停在那件蓮花緞子衣裳處,看了看,扇子一點道:“太後所說就是這件了?”

太後道:“正是,如何?”

秦王若有所思道:“這蓮花也不算太白啊……看起來倒好似青荷。”

梅仙便輕聲道:“是姐姐……是皇後娘娘來之時看過說是白蓮花的,難道竟不是麽?”

秦王挑了挑眉:“皇後所說?”

太後道:“是啊,皇後說梅仙便宛如這白蓮花般,高潔無瑕,娉婷幽靜,老三你覺得呢?”

秦王怔了怔,而後哈哈地竟笑了起來。

太後道:“老三,你是怎麽了?只管笑什麽,莫非你覺得不對?”

“非也非也,”秦王手中的扇子在手心裏敲了敲,若有所思微笑道:“太後,我只是一時想到件別的有趣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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