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眠跟著藍菱月到了整座島嶼的最邊緣。

高大的宮殿就在她的身後，而這一處像是被鋒利的刀劍切開的一個平臺，沒長一株花草，海風呼嘯地刮過，一眼望過去，周圍的千島就成了零星的幾個黑色小點，可見這處有多高。

到了這裏藍菱月便松開了對方，鹿眠伸手揉了揉手腕，對她還有些戒備：“現在你可以說了吧？堡主到底怎麽了？”

藍菱月見四處無人，也沒有誰能制止自己，便笑道：“他挺好的，與往常一般冷漠。”

“那你方才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麽意思？”鹿眠瞇起雙眼，總算發現有些不對勁。

這裏空曠一片，並不像有人來的樣子，而且藍菱月的態度明顯改變，鹿眠再蠢也知道自己是被騙了。

她不過是想找個人少的地方再動手，因為鹿眠說出了即刻就能與牧臣取得聯系這種話，藍菱月即便動手也要權衡一下。

這裏倒是個好地方，荒無人煙，旁邊便是萬丈懸崖，墜落下去連屍體也找不到了，藍菱月在這兒殺人遠比在隨處都會碰見小妖的地方殺人來得幹凈。

鹿眠嗤笑著搖了搖頭：“藍菱月，你說謊的功夫真是厲害。”

“是你太蠢了！”藍菱月伸出手，指尖化作五爪，手背上起了一層層藍色的鱗片，她因為身上還有傷，發威的時候必然會有一部分蛻變成原型，雙耳成了兩腮，深藍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

“都是因為你，堡主才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因為你，我在堡中的地位大不如前！如果你從來都不存在，便不會有這麽多麻煩！”藍菱月齜牙咧嘴，尖利的獠牙從口中露出：“我殺了你，對所有人都好！”

“你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一己私欲，別妄加上別人！”鹿眠看著那尖利的五指步步後退，心中一片發寒：“像你這種善妒又心狠手辣的女人，厲墨雲不論如何也不會喜歡上你的，即便我死了，他也不會愛上你！”

“你住嘴！”

鹿眠成功激怒了藍菱月，一道利刃過來，她伸出雙手想要遮擋，擡起雙手是想起自己不過是皮肉身軀，如何能抵擋藍菱月的法術。

不過此刻對她而言，生與死也已經不重要了，如若真的死了，反而能夠解脫。

剛閉上眼睛準備承受這一切，身體裏一股燥熱的力量正在焚燒她的五臟六腑，而後巨大的能量從她的胸前迸發出來。

鹿眠猛地睜開雙眼，疼痛的感覺仿佛要將自己撐爆，她張嘴喊出了聲，金色的光芒驟然綻開，將藍菱月的招式阻擋之餘，甚至把她重傷在地。

藍菱月猛地往後退了幾步沒站穩，直接倒在地上，伸手捂住胸口不可置信地看向對方。

“怎麽會……”

那道金光釋放了之後，鹿眠也捂著心口疼痛地跪在地上，看向藍菱月渾身上下的刀痕，鮮血染紅了她的衣服，自己也覺得很詫異。

方才那是什麽力量？

空氣之中尚有殘存的氣息，可這強大的氣息之中似乎有些熟悉的東西存在。

鹿眠瞧那一粒粒碎成粉末的金色從空中墜落，掉落在地上的時候便化為灰燼消失，她接住了一粒，觸手滾燙。

“你如何會有這麽強大的力量？！”藍菱月吐出一口血還不死心，她奮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一步步朝鹿眠挪去：“你如何能夠制服我！我只需一招便可直接要了你的命！你如何能！”

鹿眠往後退了幾步，或許是這邊的動靜太大，終究是引來了一些人。

牧臣與花顏幾乎是同時到達的，兩人到了這處的時候，剛好瞧見了渾身是傷的藍菱月與身穿鬥篷的鹿眠。

花顏率先去扶藍菱月，牧臣則是走到鹿眠身邊，將她拉起來。

“你沒事吧？”牧臣問。

鹿眠看見牧臣，心中總算穩定了下來，握著他的手搖了搖頭：“沒事。”

花顏剛扶藍菱月，便見她又吐了一口血，伸手探向對方的脈搏，才發現她的經脈都受到了重創，心中一驚，朝那瘦弱的鹿眠瞧去，這人不論如何也不像是能發出如此強大力量的。

“藍長老暫且還是先別動氣了，否則性命堪憂。”花顏從懷中拿出了一粒丹藥讓對方含進嘴裏，讓趕來的海嶺與黑齒扶著她下去休息，這才與牧臣相視。

“這位便是鹿姑娘？”花顏朝鹿眠瞧去。

牧臣點頭：“是。”

鹿眠縮在了牧臣的身後，有些害怕花顏的視線。

“不知鹿姑娘可否伸手讓我看看有沒有傷到哪兒？”花顏朝鹿眠伸手。

鹿眠看了牧臣一眼，牧臣對她點頭，她這才將自己的手腕伸過去。

花顏只探了探脈搏，發覺她的身體裏除了一些已經渙散的正派真氣之外，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正在五臟六腑中周旋，非但護住了她的心脈，此刻更是編制了一條堅固的堡壘，任何外界想要侵犯她，都將受到這股力量的反噬。

或許這股力量，便是讓她安然無恙入堡的原因。

“鹿姑娘來此之前可見過什麽人？”花顏問她。

鹿眠收回了手腕，搖頭道：“昏迷之前見到的最後一個人便是牧臣了。”

牧臣聽見這話還有些自責：“是我沒有照顧好鹿姑娘。”

“不要緊，反正我還活著，不過有些事情我得與你說清楚。”鹿眠皺眉，朝花顏看了一眼，小聲地伏在牧臣的耳邊道：“事關堡主。”

牧臣搖了搖頭：“不要緊，花顏是風無的師妹，可以信任。”

鹿眠聽見這話，也就不委婉了：“之前你與藍菱月來孤島找我，是否在島上瞧見了一條金龍？我與金龍對話，那金龍披著的是堡主的皮囊沒錯，不過卻並非我們所認識的堡主。”

牧臣回想，的確聽到藍菱月說過見過金龍這麽一說。

“很久以前，天地初開之際，龍神便存在於世間，名叫厲，按照他自己的話說，是因為某些原因而不得不封鎖法力與記憶，故而成了一片空白的厲墨雲。”鹿眠緊緊地攥著牧臣的袖子，想起這些還渾身發冷。

“再後來便是創建了十剎堡，但堡主化龍並非真的歷劫，而是潛藏在自己腦中的記憶逐漸蘇醒，上次我在島上與你說他會殺了我們不是假的，蘇醒後的是厲，占據身體的也是厲，他將厲墨雲的記憶鎖住，完全成了幾千年前的龍神。我們於他而言是累贅，既然不需要，必然會毀滅。”

鹿眠說完，花顏與牧臣都面面相覷，幾雙眼睛寫滿了不可置信。

牧臣捏了捏手中的長劍，鹿眠嘖了一聲：“而今的堡主可有問題？他究竟是厲墨雲還是厲，你到底搞清楚了沒有？”

牧臣抿嘴：“雖說似乎有些不同，但那是主人沒錯。”

鹿眠心中一震：“他恢覆記憶了？”

“出了些問題，不瞞你說，主人的精神的確很恍惚，這些日子從不見人，只將自己關在主閣內，有時會在主閣裏自言自語，這些花顏都是清楚的。”牧臣對鹿眠道：“風無不在，便一直都是花顏在照看主人。”

鹿眠朝花顏瞧去，記憶中風無的確提到過等堡主回到十剎堡，由花顏照看這種話。

於是問花顏：“他的身體怎麽樣了？”

“堡主的身體裏有兩股力量正在抗衡，時強時弱，很不好說，不過我最近已經用藥物壓制住了其中一股力量。”花顏沈思：“加上鹿姑娘方才說的那番話，我也大致知曉堡主身體裏的另一股力量是什麽了。”

“現下怎麽辦？”

“只能靠堡主自己，正如你所說，他的身體裏有厲，亦有厲墨雲，如若是厲墨雲戰勝了厲，便會吞並對方的法力，並且由自己掌控，將厲完全抹滅，若是厲戰勝了厲墨雲也一樣，那十剎堡恐怕真的就危險了。”花顏深吸一口氣，重重吐出後，又問鹿眠：“鹿姑娘身體裏的力量從何而來的？”

鹿眠皺眉，心中雖然擔憂緊張，可總算得知厲墨雲沒事，松了口氣。

她原還以為厲墨雲死了，甚至趴在床上哭了許久，現在知道他還活著便好。

鹿眠搖了搖頭，扶著牧臣，心中的擔子卸下，一瞬有些脫力：“我也不知道我身體裏有什麽力量。”

花顏很好奇藏在鹿眠身上的究竟是什麽，不過因為對方身份特殊，她不敢逾矩，就連藍菱月都被重傷成那樣，還是被輕舉妄動來得好。

既然鹿眠已經找到，牧臣也總算能少一些愧疚。

他先前總以為是自己的疏忽導致對方葬身大海的，這幾日心情一直郁郁寡歡，現在見她非但活著，且只有輕微生病，身體還算不錯，也算是給自己有了個交代。

鹿眠身上還有傷，牧臣便將她安排在花顏的住處，花顏是風無的徒弟，醫術也算了得，照顧鹿眠不成問題。

牧臣與花顏帶著鹿眠前往長老居住的宮殿時，鹿眠問他：“為什麽不能帶我去見堡主？”

如若他現在是厲墨雲，鹿眠很想去見他。

牧臣抿了抿嘴：“現在堡主的情況很不好，鹿姑娘還是先修養好身體再談見面吧。”

“好。”鹿眠沈默了許久，終究還是將心中的疑惑壓下來了。

牧臣將鹿眠交給了花顏後，才離開，離開之前將手中的一樣東西交到了她的手上，鹿眠看了一眼，是一塊拇指大左右的香。

這東西之前牧臣也給過她，只要捏碎，不論他在哪兒都能找過來。

鹿眠心中感激，在牧臣走後，便與花顏入了宮殿，花顏吩咐下人給她安排了一個住處，這裏比起之前住的地方空氣的確好了許多，沒再濕漉漉的，被褥也很幹爽。

鹿眠剛準備躺下休息，花顏便去而又返了。

過來的時候，手上拿了幾樣東西。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