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墨雲的駿馬疾馳了不少時間，途中休息了兩日，才到達飛禹城。

原本飛禹城中的酒樓因為一把火燒了之後，地面就盤給了別人，不過豹三爺以外來的商人名義在飛禹城中另盤下了一座客棧，也應當算是侯七之過，讓他占了個便宜。

厲墨雲來之前就已經派了烏鴉通知，豹三爺早早就準備好了房間等候厲大堡主到來。

第三日的傍晚，厲墨雲才到達了飛禹城，一路上風塵仆仆，幾乎是沒怎麽休息的。

鹿眠不善騎馬，偏偏馬車又走不快，兩個妖在天上飛來飛去難免引人註目，不得已，還是跟著顛簸了幾日。

藍菱月得知厲墨雲到達的時間，早就在客棧門口等候。

遠遠看著兩匹馬穿越鬧市人群到達這處，藍菱月的臉上揚起了笑，剛要上前迎著，便看見了鹿眠。

她臉上的笑容一瞬變得有些僵硬，厲墨雲率先下了馬，也沒管坐在馬上的鹿眠，就這麽看著小侍女用怪異且醜的姿勢從馬上下來。

藍菱月走過去：“堡主。”

“嗯。”厲墨雲點頭，下巴朝客棧裏揚了揚道：“進去再說。”

藍菱月在前面引路，鹿眠因為長時間騎馬屁股有些受不了，慢吞吞地跟在後面，好在牧臣是個好人，會扶她一把。

厲墨雲趕了幾天的路，第一件事情便是沐浴，沐浴過後再與手下開會。

厲墨雲要沐浴，鹿眠肯定是忙前忙後的那個，問了客棧裏的小廝後廚在什麽地方，便順著樓梯後的小門往後廚院子裏走去。

剛進了院子，便看見正坐在院子裏和一名面容姣好的侍女調情的豹三爺。

侍女衣領打開，香肩半露，正依偎在豹三爺的懷中，嗯嗯哼哼地與對方接吻。

鹿眠移開了視線，幹咳了一聲問：“燒水處怎麽走？”

豹三爺聽見了動靜，知道鹿眠來了，等他一吻完畢後，這才將懷中的侍女推了出去，給了個眼神讓她退下，還不忘伸手在對方的屁股上拍一巴掌。

侍女扭捏著腰掩嘴退下了，院子裏就剩鹿眠和豹三爺兩人。

鹿眠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吞了口口水，見到豹三爺高大的身軀時，還是不免心慌了一下。

她有點兒怕對方。

豹三爺先是上下打量了鹿眠兩眼，隨後勾起一抹笑，不可置信道：“難以相信，你竟然還活著。”

鹿眠聽見這話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心思輾轉幾番，將腰背挺得直了些，對著豹三爺道：“你兩次綁走我的事，我可一直記在心裏呢。”

豹三爺呵呵笑了起來：“怎麽？你一個侍女，難道還能對付本堂主？”

鹿眠雙手一攤：“我是沒辦法對付你，不過我伺候的那位爺可不一樣了。你也看到了，本姑娘非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有朝一日突然蓋過了你的身份，小心我找你尋仇。”

豹三爺臉色一僵，微微瞇起雙眼：“你與堡主睡過了？”

鹿眠聽見這話心臟驟然猛跳，打鼓似的，臉上抑制不住泛紅，她這模樣，反而更像是坐實了這件事一般。

鹿眠幹咳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心虛，大了點兒聲音的道：“沒錯，所以你以後最好對我客氣點兒！”

堡主在十剎堡的時候雖說身邊伺候的都是女子，但卻從未聽說過他臨幸過哪個女人，反倒是他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唯獨鹿眠能活這麽久，當真是有蹊蹺的。

豹三爺轉而將眼底的疑惑掩去，突然嘿嘿笑了起來：“之前我也是不知你的身份，都是為了十剎堡辦事，只是沒想到你一個淩雲派的弟子，竟然能比我還盡心盡力地照顧堡主。”

這話帶著些諷刺，鹿眠權當聽不見，反正她從來沒去過淩雲派，更是不認識裏面的人物，聽見背叛師門的話語，不痛不癢。

“豹三爺現在可否告知燒水處在哪兒了？”鹿眠問。

豹三爺心想若鹿眠真與堡主睡過了，那他短時間內還是別招惹這個女人。藍菱月花了幾百年的時間也沒能得到堡主的青睞，這女人才出現短短幾個月而已，可見她自有其非常手段。

指了個方向，豹三爺甚至好心地問：“要不要我領你去？”

鹿眠抖了抖肩膀，擺手道：“不用不用。”

靠在房內窗戶邊的厲墨雲單手撐著下巴，另一只手上把玩著扇子，目光看向剛在院子裏狐假虎威完的鹿眠，緩緩勾起嘴角。

“你方才說什麽？”

藍菱月就站在他的不遠處，聽見這話，深吸了一口氣道：“堡主遲遲未殺鹿眠，是否是因為淩雲派的修煉心法。”

厲墨雲點了點頭道：“淩雲派位於訣翎榜首，修煉心法自然是世間寶物，不過她一個初級弟子，知道的也只是其中皮毛，即便套出來也無什麽用。”

“那堡主一直將一個人類帶在身邊，不嫌累贅嗎？既然她無用，不如屬下幫您去殺了她。”藍菱月的眼眸中迸發出一股狠厲的光。

厲墨雲這才將目光落在了女子身上，身穿藍衣的女子面容妖嬈，說話的聲音也是世間罕見的好聽，偏偏，嫉妒將她所有的光芒都籠罩了一層灰色。

“區區一個侍女，還輪不到十剎堡的長老動手。”厲墨雲說完，藍菱月有些不甘心地擡頭看向他。

看見厲墨雲冷冽的雙眼後，藍菱月即便心中還有話要說，也不得不將其吞下。

臨走前，她往桌上放了一個錦盒，錦盒中是一柄金骨扇，純金打造，與他手中的那款木制造型相差太大。

厲墨雲頗有興趣地拿在手中把玩兒了會兒，頭也不擡，對著離去的藍菱月道：“以後這些玩意兒就不用特地去尋了。”

藍菱月抿了抿嘴，道：“我甘願的。”

隨後從外將門帶上。

藍菱月走後，厲墨雲隨手將那金骨扇丟到一般，拿回自己的木扇，那半展開的金骨扇如同廢物一般，就連上面的寶石也顯得不那麽光輝了。

鹿眠端來了熱水倒入桶裏，厲墨雲在屏風後沐浴時，她也沒有離去。

恐怕是已經被鹿眠看到了真實面貌，又恐怕是鹿眠當真與別人不同，厲墨雲沒有刻意囑咐她，但長久以來的習慣讓鹿眠不去看向他。

屏風後水聲嘩嘩，屏風這邊，鹿眠正在給厲墨雲收拾房間。

先將床鋪好，再給桌上的茶壺裏換了壺熱水，最後將散落在長榻上面厲墨雲喜歡把玩的珍珠瑪瑙全都收回了盒子裏。

收拾途中，發現了幾個新的東西，比較吸引人的便是金骨扇了，鹿眠知道這肯定又是藍菱月送的，於是好好地放回了錦盒中。

還有兩個比較怪，外表看起來不像是裝飾品，一個做成了小小的壺狀，一個則是木制的小鳥。

鹿眠突然想起來在雲霞莊的時候孟未似乎給了趙小公子兩個新研究出來的玩具玩兒，是原著裏不曾提過的東西。在聽雨軒裏一直被放在桌上，後來厲墨雲走得匆匆，恐怕一並帶過來了。

鹿眠伸手撥弄了一下那只小鳥的頭，發現鳥頭突然彈開，然後掉在地上，咕嚕嚕滾了幾圈，歪在了桌角邊，一雙無神的眼睛正看向她。

鹿眠：“……”

這是什麽鬼東西啊？！一碰就壞！就這玩意兒也好送人的啊？

孟未不是書中的能工巧匠，一手可創天下嗎？

人設崩了吧！

鹿眠朝鳥頭走過去，好歹是孟未送給厲墨雲的，剛經過她手就被她弄壞了，還是在厲墨雲洗完澡之前，趕緊想辦法安回去。

鹿眠一手拿著小鳥的身軀，一手握著小鳥頭，然後坐在椅子上，看一看上面是否有扣環可以扣住。

孟未制造小鳥的時候，鳥身裏可能放了磁石靈石，以至於鹿眠剛將鳥頭放上去，鳥兒就完好無損了。

若這就是孟未說的好玩兒的地方，那也就辜負橙子姑娘給他寫出來的一雙巧手了。

若說孟未第二拿手的是煉藥，那第一拿手的一定是煉器。

鳥頭剛安上去的同時小鳥便張開了翅膀，展開的翅膀裏竟然架在這金屬鱗片，翅膀上羽毛閃著光澤，一片片在陽光的折射下成了金色，金光朝半空中而去，竟然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影像。

那影像中，鹿眠俯視鳥頭時露出的怪異表情盡顯出來，就像是一個錄像機，將方才她不小心碰掉了鳥頭的全過程都記錄了下來。

一遍過後，便消失無蹤。

鹿眠睜大了眼睛，這才發覺了這玩意兒的好處。

這就是一個跨時代錄像機啊！雖說所有記錄的東西都是一次性的，可對於相較二十一世紀在科技發展上不知落後多少倍的仙俠世界，這玩意兒拿出去就會被賣空了吧？

若非厲墨雲當時扮的是趙麟的身份，孟未也不可能真把好東西送過來。

鹿眠覺得有趣，於是再次將鳥頭拔了出來。

那鳥被拔了頭之後，一雙紅色靈石鑲嵌的眼睛頓時黯淡無光，鹿眠將鳥頭平平地放在了桌上，背對著屏風的方向，伸手戳了戳鳥頭。

這東西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錄的，身後突然有了動靜，厲墨雲問了句：“在做什麽？”

鹿眠急忙將鳥頭抓在手中，轉身看過去。

他已經穿好了衣服，正站在屏風邊，一頭長發帶著濕氣，似乎是沒發現她手中還拿著東西。

“沒……我……我收拾完了。”

“嗯，讓藍菱月與豹三進來。”厲墨雲道。

鹿眠將小鳥兒藏在了袖中，轉身出了房門，從外頭關上門後，屋內的厲墨雲才將目光落在了長榻上。

那裏只剩下一個未來得及收拾的金屬壺，原本的鳥兒已經不見了。

慢慢勾起嘴角，厲大堡主眼中閃過幾絲興趣：“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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