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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連坐(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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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槍響。陸煙蘿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幻覺了,眼前的人還沒來得及脫下褲子,就往邊上倒下了下去,進來的人影那麽像褚哲宸的身形,晃花了她的眼睛,她感到有衣服蓋在她身上,然後手上的束縛被解開。

多麽奇怪的幻覺,褚哲宸的臉那麽真實,他的表情那麽……無法形容,他抱住她,緊得讓她身上的傷有點痛,他的聲音裏透著焦急過後的安詳:“沒事了,別怕……”

她的眼淚就這麽無聲地奔湧而出,她有時也會因為做夢而哭泣,醒來時她會忘了夢的內容,但只記得那種很悲傷很悲傷的感覺悶悶地堵在胸口,她想著她一定是在夢裏失去了所愛的人了,她想,幸好那是夢。

但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在夢裏哭得那麽那麽地悲傷,醒過來的時候臉上卻沒有一滴眼淚,只是胸口還記得那難過的感覺,她想著她的眼淚能這樣輕易地流出,一定是因為她在做夢。

她感覺到她靠著的胸膛上,襯衣被打濕後冰涼涼的感覺,既然是夢,依靠一下,不要緊吧?能在美夢裏死去,也算一種幸福。她這樣想著,終於失去了意識。

荒山野地裏那麽安靜,褚哲宇清晰地聽到了陸煙蘿尖叫的聲音,他還沒來得及想她為什麽要叫他哥哥的名字,就聽到槍響,十幾個武裝士兵魚貫而入,杜有薪圓鼓鼓的肚子穿著軍裝,艱難地挪進來,氣喘籲籲地擦著汗:“小宇,在這裏呀!”

另外幾個穿西裝的人早就七手八腳解開了褚哲宇的繩子和嘴裏塞的東西,他一被解放就跳了起來:“快!快!我有個老師也被抓了,應該就在附近。”穿西裝的其中一個道:“您放心,大公子已經過去了。”

褚哲宇奇道:“哥哥也來了?居然不先來看我!”他拔腿就往外走,幾個穿西裝的人急忙跟上,剛才同褚哲宇答話的那人同杜有薪道:“杜公子這回多虧你了。”杜有薪還在擦著油光滿面的臉:“谷涵你客氣了,讓諸叔叔放心,這邊交給我,你們先帶小宇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保險,有沒有傷到什麽地方。”

這叫谷涵的人回頭看看褚哲宇健步如飛的樣子,想著這位太歲爺應該是沒問題了,便向杜有薪鞠了一躬,就也跟著褚哲宇走了出去。

褚哲宇剛走到外頭,就看到小屋外面一排的車子,褚哲宸正要往車裏面走,他一邊叫“哥”一邊快步跑過去,褚哲宸回過頭,褚哲宇才看到他懷裏抱著個人,鼻青臉腫的,他差點沒認出來,大驚失色道:“陸……陸老師?怎麽這樣了?!”

褚哲宇這才發現他哥哥的臉色黑得跟焦炭似的,幾乎是懶得多說一個字的樣子:“你先回家,我送煙蘿去醫院。”說著已經鉆進了車裏,等到車子絕塵而去,褚哲宇想起陸煙蘿身上好似蓋著他哥哥的外套,他喃喃自語了一句:“煙蘿?誰啊?”

褚哲宇自然不知道陸老師的大名就是陸煙蘿,想了兩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決定還是以後再問哥哥好了。

陸煙蘿覺得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到她和簡皓冬的小時候,當她六七歲,簡皓冬十一二歲的時候,他帶她到離村子有些遠的一座新蓋的工廠裏玩,陸煙蘿沒有見過鋼筋水泥的龐然大物,覺得有些可怖,簡皓冬卻興奮非常。

簡皓冬玩得高興,爬得很高,一個不小心掉下來把腿摔斷了,他疼得哭,陸煙蘿也跟著他哭。最後陸煙蘿擦擦眼淚,找了一輛工廠裏的小推車,讓簡皓冬坐在裏面,硬是一個人推著他走了幾裏地回到了家裏。

那時候她媽媽還在,見了他們自然是一頓教訓,或者從那時起,她媽媽覺得費春生比簡皓冬可靠。

那時陸煙蘿生平第一次明白到,發生了任何不幸的事情,流眼淚是沒有任何作用的,也是她生平第一次展現出她超乎常人的倔強性格,連簡皓冬都對她瞠目結舌。而如今在夢中,那在推車過程中累得瀕死的感覺已經沒有了,只是一種情景的覆現。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做這個夢,在夢中的時候她甚至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因為簡皓冬的臉那樣稚氣的可愛,還有夢中自己對他的喜愛之情,都那麽清晰,但是她記得那些都在很多年後消失不見。

當她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以後,她開始慢慢蘇醒了過來,記起了發生的事情,她很奇怪自己怎麽還沒死,她鼓起勇氣,睜開了眼睛,才發現整個臉好像都被包住了,只有鼻子眼睛和嘴巴這一塊小小的範圍露在空氣裏。

天已經很黑了,房間裏沒有開燈,陸煙蘿手上還吊著鹽水,消毒水的氣味告訴她,她應該在醫院,得救了嗎?應該打個電話給春生,明明說好要去看他,卻沒有去,他一定很擔心,她勉強地坐起來,“哎喲”地叫了一聲,脅下好痛。

面前的凳子上坐了個人,陸煙蘿卻沒有發現,這時那人急忙站起來扶住她說:“要幹什麽?上廁所?”這聲音叫陸煙蘿嚇得魂飛魄散,她瞪著他在黑暗中依然清晰的臉,半天說出不話來:“諸、諸……”

褚哲宸笑了:“出什麽出?出宮是吧?”這戲謔的語調,絕對是這該死的褚哲宸無疑!陸煙蘿費盡力氣給了他一個白眼,她感覺到自己的臉現在一定腫得像豬頭,再紅起來的話肯定更滑稽,動了動嘴道:“不去。”

褚哲宸打開燈,扶她坐好,自然地說:“你暈迷的時候,已經出過一次了,我估計你也沒那麽快要再出。”陸煙蘿簡直要氣炸了,這人就不知道適可而止嗎?!她臉被包著說話還不利索,話說得很慢:“你、你,別再說了!”

褚哲宸笑道:“好,不說,那你坐起來要幹嘛?肋骨還斷了一根呢。”陸煙蘿想著難怪脅下那麽痛,說道:“手機給我,跟春生說我有事不去看他了,免得他擔心。”褚哲宸的神情有點覆雜,不過還是把手機遞給她。

“我的手機呢?”陸煙蘿覺得自己的手機大概又沒了,三百塊才剛買沒幾個月呀!哪知褚哲宸真的拿出她的手機在手裏晃了晃了說:“你這是什麽手機?我都沒見過。”杜有薪繳獲的綁匪所有物裏,褚哲宸看著這像是陸煙蘿的東西,就隨手拿了。

陸煙蘿有點喜出望外:“山寨機,300塊錢一個,你當然沒見過。快給我!”“原來還有300塊錢一個的手機呀,真便宜。”褚哲宸好像很有興趣,拿著仔細端詳起來。陸煙蘿想著就你的手機貴,不過忽然有了好奇心,他的手機到底多貴呢,不禁問道:“那你的手機多少錢呀?”

“不知道呀,我的手機是定制的,有很多功能,防止電信公司竊聽什麽的,手工的師傅那裏沒寫價格。”陸煙蘿看看自己手裏握著的褚哲宸的手機,看不出來啊,黑乎乎的一坨,原來是獨一無二的,真是牛。陸煙蘿腹誹著。

等陸煙蘿打完電話,她的思路才慢慢回覆正常的軌道,她終於遲疑地看了看打算靠在不遠處沙發上過夜的褚哲宸一眼,慢吞吞道:“那個什麽,你不用在這裏陪我,小宇也受驚了,你回去看他吧。”

“他在家有我父母陪著,好得很。”褚哲宸換了個姿勢,絲毫沒有打算離開的意思。

陸煙蘿覺得這樣對著很古怪,但又說不出哪裏古怪,只得旁敲側擊著說:“那……你也回去吧,我一個人沒問題,只是被打了一頓而已,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其實那些在她陷入半昏迷狀態時的恐怖的過程還盤桓在她腦海,她覺得褚哲宸若是走了,她肯定不敢睡覺,但她仍然覺得褚哲宸不該留在這裏。

褚哲宸深深地看著她,半天沒說話,他在思考陸煙蘿到底有多堅強,還是說她只是在硬撐?他不覺得任何女性在被強、暴未遂之後還能這麽處之坦然,或者說她只是不願接受他的幫助?而陸煙蘿接下去說的話似乎驗證了他最後一個猜測。

陸煙蘿見他不回答,終於斟酌著說:“其實我覺得,我們……不大適合做朋友……”她猶豫著說出這句話,不敢看褚哲宸的反應,他卻依然沈默著,沈默地叫她非常心虛,她想再說點什麽,褚哲宸卻先說了。

“那我們適合做什麽?”陸煙蘿楞了,她以為她已經說了挺明白了,卻料不到他問出這麽一句話來,她囁嚅道:“就……就……陌生人?”

這話說出來陸煙蘿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褚哲宸果然“哧”地笑了一聲道:“是嗎?那你在快要被綁匪……制服的時候,為什麽叫我?”他走過來坐在她的床邊,眼睛緊緊地盯著她的。

“我、我……”

“煙蘿,你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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