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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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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林絹離開小區的時候,小區裏突然開進了很多輛警車和救護車,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我跟林絹也沒心情去管這些。

把林絹送到她一個朋友家安頓好後離開,已經將近午夜,風越來越大,走在高樓底下有時候被吹得都有點透不過氣來。不過街上人依舊不少,有些則是在高處或者自家的窗臺上,他們都是被天邊那道異樣瑰麗的天象給吸引的。興致勃勃地看著,拿手機攝像機拍著,一邊討論著那究竟是極光的一種,還是氣溫突然產生強烈變化所產生的怪異雲層。

它真是非常漂亮,亮藍明黃和些微的淡紫,鑲嵌在天空最幽深的黑暗盡頭。最初只是短短一道,等我和狐貍快到車站時它已經拉長了,好像一條色彩亮麗的彩虹。

只是我並沒有太多心情去欣賞天上這種罕見的美麗,因為情緒有點糟糕。

雖然離開林絹時,無論表情還是語氣她都沒有責怪我的意思,但我心裏總覺得不太好受,因為作為她的朋友,我連起碼可以做到的、讓她在我家裏住幾天這種小忙都幫不上。我不明白為什麽狐貍那麽幹脆地反對我把林絹接回家住的邀請,並且還是當著她面拒絕的,相當無理。但我不想當著林絹的面同他起爭執,所以當林絹提出要去她朋友家住時我也就沒有反對,也或許,狐貍他另有什麽隱情,因為他從來不會隨便幹涉我的私事。吶,誰知道呢,最近他總是偶爾會那麽莫名其妙一下。

所以丟下他一個人,我自顧自著獨自往前走,偶爾他搭上一兩句話,也沒有理睬他。不過顯然他搭話的興致也不太高,平時他是碎嘴,今晚一路過來,他做得最多的只是擡頭看著天,看著那道美麗的彩虹般的東西。

“你今天讓我很丟臉。”直到上了車,那個一臉無所謂的男人什麽事都沒有地擠到我身邊坐下,我才對他道。

他朝我笑笑,嫵媚得不得了:“在記性上她比你還小白,你糾結啥。”

“哦,原來在你眼裏我還有比別人不小白的時候。”

“哧哧……”這一說他笑得更得瑟起來:“那不過是在說明你比人家更加小心眼而己,小白。”

“日。”

真想脫下鞋子在他那張笑逐顏開的小白臉上抽一下,不過情緒不佳,也就算了,只伸手在他那條別人看不見的毛尾巴上用力掐了一把。看著他那張嬉皮笑臉的面孔一下子抽了起未,心裏平衡了許多,也算是出了口從之前一直憋到現在的惡氣。“林絹家裏到底是怎麽回事。”於是再道。

他抽著氣小心翼翼摸了摸自己的尾巴,屁股朝後挪開了點:“過陣子看報紙不就知道了唄。”

“是不是她家樓上有什麽問題?”

“她家。”輕輕咂了下嘴,狐貍朝窗外看了一眼,嘴角微咧著,也不知道是笑還是沒笑:“她家樓上樓下都有問題。”

“什麽意思。”我吃了一驚。

見狀他朝我額頭上點了一下:“緊張什麽,有問題也沒說是什麽大問題,過幾天再去轉一次就行了。不過林絹麽……”

“林絹'”

“她還是有點問題的。”

聽他這麽一說,我沈默了下來,這種感覺就好象心裏知道得了什麽不好的病,然後聽醫生確鑿宣判了似的。

那麽靜靜過了幾站,眼看著快到家附近了,我扯了扯狐貍的衣服,壓低了聲音問他:“為什麽絹子會見到那種東西。”

他朝我瞥了一眼,沒吭聲。

“是不是在易園裏她發生了什麽事。”

“對。”

“是什麽事?”

“她死過一次。”

話一出口,我怔了怔。狐貍這話令我有點不好消化了。

“死過一次?”

這時站點到了,狐貍一甩尾巴站起身下了車,我緊跟著過去,見他沒有回答,於是再問了一遍:“她死過一次?”

街頭的風令狐貍縮了縮脖子,他回過身,朝我點點頭:“你也知道,周林他是什麽。”

“我知道。”

“當時她一直跟著周林,也可以說周林為了保護他,所以一直把她帶在身邊。於是不知不覺,讓她走在了陰陽道上。”

“陰陽道?”

“那是介於死人和活人之間的一條道路,走岔了,活人變成死人,死人變成活死人。”

“那不是黃泉道麽'?”

“不是,完全兩個概念,黃泉道是只給死人走的,陰陽道卻就未必,雖說那地方也只有死人或者將死之人才能看到,但因為周林領著,所以不知不覺就走了進去。”

“那林絹在那裏出了什麽事?”

“她。”沈默了下,狐貍道:“她走得遠了點,所以成了死人。”

“死人?!那現在她……”

“不過我去得還算及時,所以在一切不可挽回前把她帶了回未,但那條道給她帶未的後遺癥還是有的,比如能看到那些原本她看不見的東西。”

這話讓我微微松了口氣:“就是這樣而己了嗎。”

“就是這樣而己?”不知為什麽嘴角忽然微微一絲冷笑,他伸手在我頭上摸了一把:“你以為她是你麽,小白。你知不知道正常人如果獲取你這樣的能力,會怎麽樣。”

他的表情和他的話讓我剛剛平靜下來的心臟突地一陣急跳。“你想說什麽,狐貍。”

“最初只是看到,感覺到。而當異世界那些東西覺察到她能感覺到它們的存在,那麽就會像螞蟥嗅到了血,”說到這裏頓了頓,他問我:“你知道異世界有多少這種東西存在麽。”

我冷不丁一個寒顫:“我怎麽會知道。”

狐貍聳了聳肩:“其實我也不知道。”

“哧哧……”狐貍的臉就像個變幻不定的臉譜,前一陣嚴肅,後一陣不靠譜。在把我弄得手腳冰涼的當口他嘴一咧,笑了,一邊扭著腰,自顧自朝家門口方向走了過去。

可是沒走兩步忽然停了下來,他手插著褲兜,歪頭看著我家店鋪那扇門。

我緊走兩步跟了過去,走到他邊上順著他目光朝那兒瞧,隨即見到門口出一道人影在那裏坐著。

似乎很怕冷,他身體蜷縮著,抱著膝蓋貓似的蜷在門口角落的地方。聽見我們的聲音他擡起了頭,頭上的帽子隨之滑落,露出一大把綠得像上好的翡翠般晶瑩的長頭發,被大風一吹而起,漂亮得襯得那張蒼白的臉竟有幾分妖冶。

竟然是清慈。

也就幾小時沒見,他頭發竟然風吹草長似的成了這樣,險些就沒認出他來。他靜靜看著我們兩個,街角再次一陣冷風卷過,他重新將臉埋進手臂間,露出一雙晶亮的眸子,微微一眨,那瞬間我突然有種很詭異的感覺。

“怎麽又來了。”耳邊聽見狐貍問他。

他沒回答,只依舊靜靜看著我們倆個。

直到狐貍徑自從他面前繞過,繞到房門口掏出鑰匙去開門,他才再次將頭擡起,對狐貍道:“那些東西一直跟著我,我走到哪兒,它們跟到哪兒,即使在廟裏也是這樣。只有這裏是幹凈的。”

“那是你自己的事。”插入鑰匙推開門,狐貍走了進去。

“你們那把琴能再給我看一下麽,妖怪。”

“琴是給人彈的,不是給人看的。”

“那你聽過別人彈它麽。”

這句話令狐貍停下了腳步。“沒有。”

“是啊,沒弦的琴,誰能彈呢。”

“我聽過,”聽他那麽一說,我忍不住道。“那時候它還有弦。”

“有弦?”怔了怔,他回頭朝我看看:“鳳凰弦怎麽可能有弦。那把……是叫鳳凰弦吧?”話音剛落夾然他臉色猛地一變,一轉身朝房門方向爬了兩步。

“你的腳怎麽了?”我留意到他那兩條腿好像沒辦法動,似乎被什麽東西給綁著,它們彼此緊緊貼在一起。

“它們在拉我。”匆匆回了我一聲,他繼續朝裏爬,我正想繼續追問是誰在拉它,這時頭頂猛然間刷的一道電光閃過,隨即轟隆一陣悶響,一大片細密的雨點從上直潑了下來。

我趕緊沖進店裏。

這時外頭的雨更大了,伴著一道道閃電驚雷,來得幾乎毫無預兆。風卷著雨絲在窗玻璃上啪啪急響,我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些敞開著的門窗一一關上,但還是阻止不了那陣突如其來的急雨把半邊地板撲濕一大片。趕緊拿出所有抹布拖把填塞在縫隙間,弄完這一切,總算沒有更多的水從外頭滲透出來。

而這時外面已經一片水的世界,黴蒙蒙的,碩大的雨點大片落到地上,又被堅硬的水泥地反彈起來,將周圍所有建築物籠罩在一片水零中,朦朦朧朧的,幾乎看不見對面房子的模樣。可令人驚訝的是,雨下成了這樣,天上那道彩虹般的東西卻仍然在雲層裏隱現著,明殼而絢麗的色彩,仿佛隱藏在濃雲間一堆閃爍的寶石。

“真漂亮……那到底是什麽……”忍不住嘆了一聲。

“雲從龍。”

忽然聽見狐貍說出這三個字,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到底說的是什麽。“什麽雲從龍?”

狐貍沒有回答,只低頭朝清慈看了一眼,下顎朝門的方向微微一擡,對他道:“出去。”

清慈比我晚進這屋子,所以周身都已經被雨水淋得濕透了,長發淩亂粘在他臉上身上,令他看起來瞧悴又狼狽。但兩條腿卻已經分了開來,似乎剛才束縛在他腿上的那層無形的東西己經不見了,他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邊也擡頭看著窗外那道美麗的東西,自言自語般道:“雲從龍,佛經故事裏講,龍行生雲,有瑞光,繞空數日而不散。”

“之後呢。”淡淡三個字,從樓梯方向傳來。我回頭看了眼,見到鋣在樓梯口站著,目光對著清慈,黑暗裏仿佛兩團紫色的妖火。

清慈也將目光轉向了他,楞了楞,繼而輕聲道:“難怪這裏那麽幹凈,我還以為你是不存在的。”

“龍行生雲,有瑞光,繞空數日而不散。此後雲下數百裏,連綿註水,滔滔如江。”

“這真的是雲從龍麽。”

沒人回答。

窗外雨越發大起來,轟轟的,偶爾一道電光閃過,鬥大一團火球,緊貼著窗玻璃一閃而逝。繼而哢啷一聲巨口向,好大的雷聲,擊得房子一陣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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