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利高興不起來，原因無他——她已經快兩個月沒有男女主的消息了，根本不知道他們的發展進程，蕭禦喬菲館那邊不用說了，保密工作杠杠的，就連蘇在隨最近也安分了許多，沒什麽消息出來。

【我要主動出擊，不能再被動等待了。】安利知道再佛下去，她就要和男主女主說拜拜了。

她拎起苦心收購來的照相機，說，“伯尼，你看著店，我要出去一趟。”

“OK！”伯尼的頭簡直要鉆到電腦裏了，他還在篩選公司。

“誒，隨他去吧。”安利搖頭，“今天估計也沒什麽人會來。”

……

“我不能見見顧念小姐嗎？”迪安很氣惱地和門衛爭執。

“很抱歉，迪安小姐。”門衛自然是認得迪安的，“蕭先生交代的是沒有他的同意，誰都不能進。”

“那顧念也不能出來嗎？”

“抱歉，我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門衛道歉，“如果您可以得到蕭先生的同意，我會立刻讓您進去的。”

廢話，蕭禦會讓她見顧念才怪，他現在估計已經喜歡上顧念了，怎麽會讓她這個前情人在心頭愛前蹦噠。

“你這樣說，那——”迪安貓眼一轉，“就是顧念在喬菲館是不是？”

“這……這……迪安小姐，你不要亂猜。”門衛有些冒汗，為什麽他還要管這些事啊。

“哈哈，被我猜中了吧。”

安利估計，顧念可能被蕭禦關起來了，小黑屋play ing。

看著遠處的樓房，安利深吸一口氣，豁出去了，她對著主臥窗戶大喊，

“顧！念——顧！念——”

門衛趕快阻止，“迪安小姐，你不能這樣，我要把你抓起來了。”

他對美女不好動粗手，可是，最近聽女仆說，蕭先生和顧念鬧得很僵，蕭先生在顧念的事上可是喜怒無常的很，搞不好就要玩完。

迪安才不管他，接著閃躲，跳來跳去，“顧念！顧念！”

又有幾個傭人見情況不對，紛紛過來幫忙，安利覺得自己已經把迪安的臉丟光了。

終於，主臥厚厚的床簾被拉開，一個穿著白色睡裙的身影出現，纖細潔白，安利覺得她就是天使。

“顧念！”迪安揮著手。

顧念頓了頓，隨後轉身回到房間。

仆人已經制住了安利，安利也停止了喊叫，這實在是太掉她名模的分了。

“好了，迪安小姐，不要鬧了。”門衛的語氣很嚴肅，“你現在離開也許還不會惹蕭先生生氣。”

迪安正要說:“我——”她一指，“看，有人來了。”

幾人轉頭，是服侍顧念的傭人，她說:“顧小姐請迪安小姐到花廳去坐一坐。”

幾人放開迪安。

“抱歉，迪安小姐，冒犯了。”門衛鞠躬。

“哼！”迪安整整自己的頭發，扭頭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獨留門衛一人淚流成河，他只是一個門衛，連一個姓都沒有，為什麽要承受這些？

……

後院花廳是西洋風格，鎏金的琉璃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白柱上雕琢著細膩的紋飾，亭檐掛著繡花邊白幔，周圍花團錦簇，綠樹繁茂，就像一只華麗精巧的鳥籠。

迪安坐在椅子上，這回仆人知道她模特的職業了，上的是西米露，椰奶芒果，半糖 。金燦燦的芒果堆積出誘人的甜香。

舀一口，西米的爽彈和芒果丁的香甜完美結合，消暑聖品。

現在是九月，陽光還很燦爛，氣溫已經沒那麽高了，靜心養護的草坪漂亮得讓人想上去滾一滾。桌上擺著新采的薔薇花，嬌艷欲滴，掛著晶瑩水珠，芬芳撲鼻。

微風拂過，紗幔輕輕蕩起幾個弧度，半山腰上只有零星的鳥鳴，這裏確實很適合喝下午茶。

迪安才喝了兩口，顧念就來了——她的臉很白，在陽光下仿佛有些透明；穿著亞麻的長裙，很瘦，裙子飄飄蕩蕩；

雖然化著妝，塗了口紅，還是可以看出來氣色不是很好；比起兩個月前她做女仆時的冷漠或是做助理時的活力，現在她輕飄飄的仿佛將要乘風離去。

但是，迪安不得不說，這樣的顧念有著驚人的美，就像被折翼的天使，脆弱又美麗，一種讓人想要撕碎的美。

“你來了。”顧念撫著裙擺坐下，微笑，傭人彎腰為她布置下午茶，加糖倒奶，她伸手示意不用，端起紅茶，微微抿了一口，嘗不出什麽滋味。

顧念看著還是鮮活的迪安，她什麽都沒變呢，可是自己仿佛過了一世，她已經耗盡了活力。

人的信念總是在不斷波動的，有時鬥志昂揚，無堅不摧；有時失魂落魄，茫然無措。

兩個月前她升起的鬥志仿佛是上輩子的事了，她在殘酷的事實面前，不堪一擊。蕭禦拿外婆做威脅；舅舅一家的小心奉承和冷嘲熱諷；蘇在隨莫名其妙的試探；與外界隔離的惶恐茫然；還有很多很多……

在迪安來之前，她已經有一個禮拜沒有見過太陽了。白天，她拉著窗簾，坐在地上，什麽也不想，也睡不著，一坐就是一天；晚上，蕭禦回來了，那更是只能在黑暗之中。

她覺得自己要瘋了，有時一閉眼就是小時候的歡笑聲，轉眼就是母親走時的慘像，大片大片的鮮血。但那鐵銹血紅的顏色倒不叫她害怕，她仿佛聽見了召喚。

顧念正楞楞的出神，恍惚了。迪安把桌子上的紙袋推過去，“我開了家二手店，很多人都說‘尋遇’這名字取得好。這是我才收到的照相機，就想著你可能會喜歡。”

顧念回過神來，雙手伸進袋子裏，慢慢地把它擡起來，動作有些機械，紙袋發出咯咯響的聲音。

她把照相機舉著，與眼睛平視。

這是兩年前的單反，也是配置極高的一款，成色很好，九新，安利只知道這些，賣家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型號、配置、停止發售絕版什麽的，安利都聽不懂，只知道只是一架很牛的相機就是了。

“我曾經也有一臺這個牌子的，”顧念的聲音很輕，帶著懷念，“是07，他的前輩了 。”

她摩挲著機身，安利看著她這麽細的手腕，都擔心這照相機會給她壓折了。

“不如留個手機號吧，如果還有什麽好貨，我可以通知你。”迪安說，這完全就是套近乎，有蕭禦在，顧念想要什麽沒有？

“我沒有手機，”顧念把照相機擱下，自嘲地笑笑，“也不能上網。”

……

【這就是赤.裸裸的囚禁啊。】安利覺得瑟瑟發抖，【我沒有網會死的。】

【宿主，你遲早會到沒網的世界的。】291147殘酷地告知安利真相。

【有沒有什麽積分換手機的，還帶網的那種？】

【沒有。】

【那也沒事，我還會到科技更發達的世界吧，星際啥的，就有全息游戲，戰甲……還有電影可以看。】

【咳咳，言歸正傳。】安利有那麽點羞愧，人家女主還傷感著呢。

“這樣啊，那你也可以來我的店，燕妮大道，312號，名字就叫‘尋遇’。”

“我一定會去的。”顧念聲音仿佛從遠方傳來，縹緲，以致安利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你現在試試吧。”迪安聲音很鼓動，下巴微挑，對著照相機，“天氣正好，風景也不錯——還有我這位專業的模特。”

顧念環顧花園，之前它的美她一直視而不見，華麗的囚籠罷了，今天有了一個活潑的女孩兒，感覺花花草草都不一樣了，她才意識到自己的死氣，她比迪安還小呢，就像行屍走肉一樣。

“迪安，為什麽？”顧念直視迪安的眼睛，“我和你的關系。”

她說的沒頭沒腦，安利懂了，“我們A國人前任和現任相處和諧的多了去了，不能因為一個男人就拒絕一個朋友，男朋友大多數不能陪你一輩子。”

“對啊。”顧念笑笑，“你說得對。”

“你是我在華國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我不想不明不白的就錯過。”迪安說得真誠。

下午她們又坐了一會，聊了聊尋遇、斯諾克，顧念也知道他，他在攝影界地位也不低的，說到他離開斯弗桑德，顧念也是一陣感慨唏噓，人生的軌跡總是說拐就拐，猝不及防，就走上了另一條路。

然後又拍了兩張照，顧念直說手都不穩了，她最近到底身體不好，精神不濟，迪安也就告辭離開了。

……

晚上，蕭禦回來，他脫下外套，聽仆人報告顧念的情況。

“顧念小姐早上還是一樣，一個人待在房間裏。”

蕭禦捏了捏眉心，心理醫生說，她再這樣待下去，抑郁是跑不了的了，“不是讓你們一定要讓她見見陽光的嗎？”他皺眉。

“啊，這個蕭先生，顧念小姐的固執你也知道……”仆人見蕭禦臉色越來越差，急忙說道，“不過今天迪安小姐來了，她和顧念小姐在花園裏坐了一個小時，還去照了相，顧念小姐今天還笑了，晚飯也多用了些，現在已經睡了。”

仆人說得小心翼翼，雖然顧念今天的狀態好了些，但是他們也未經蕭禦同意讓迪安進來了，迪安和蕭禦的關系，他們也是心知肚明的。

“迪安？”蕭禦果然不虞，那是他的舊債了，他早想翻過去，早知道就不該讓迪安留在華國，那個女人來找顧念能有什麽好事，不刺激顧念就是好的了。

“但是我看她們聊得很開心，顧念小姐的氣色也好了不少。”

“知道了，我去看看她。”蕭禦擺手，那個女人，連見情敵也開心，一見他就沒好臉色。蕭禦還是煩躁，心中升起怒氣。

就好像你養了一只貓，一開始你打了它、折磨了它，後來你又愛上了它，把好東西捧上，溫柔地撫摸，希望它可以忘記過去。

結果這只貓兒記仇得很，一碰就炸毛，要拿爪子撓人、要逃。

你自然氣憤，是又愧又怒，又愛又恨，只能關著它，見它日日消瘦，雖心疼，還是不肯放手。

結果，你看見它和別人在一起時，乖巧親昵、歡樂和諧，你自然是怒火中燒，“為什麽我對你這樣掏心掏肺，你還是拒我於千裏之外？”早忘了自己對它的傷害。

你想要你們更親密，這親密到它身上往往已經過火，已變態，成了暴虐，它會理解這暴虐中的溫柔嗎？

現在，這就是蕭禦的狀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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