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禦打開門，身後昏黃的光照射進來，把他的影子投在地板和床上。床上有微鼓起的一小團，那麽薄，讓你懷疑床上是否真的躺了一個人。

他沈默地走過去，坐下，輕輕地掀開被子的一角，露出顧念的頭，蕭禦知道她沒有睡著，他想說你也不怕憋著，嘴裏卻是“今天迪安來過了？”

“是。”顧念爬起來，坐著，打開了床燈，暖黃色的光籠住了她。

她的氣色確實好了些，蕭禦想著，卻說，“是不是除了我，你對誰都可以笑？”

“是，除了你。”顧念還是冷冷的，即使是暖黃色的燈光也磨不去她一點棱角。

蕭禦一股怒氣沖上來，他逼身向前，雙手撐著床頭，顧念整個人被他罩住，兩個人離得很近，彼此的呼吸、心跳在靜默的房間裏清晰可聞。

蕭禦俯下身體，整個人覆蓋在顧念上，他摩挲著，身下這個女人讓他著迷，兩人的氣息漸漸變化，顧念的身體不自覺酥軟了下來，她被蕭禦調.教得很好了。

“為什麽？”蕭禦的唇徘徊在顧念的脖頸，恨不得一口狠狠咬下去，最後還是舍不得，只能輕輕地含住又松開。

“這就是原因。”

“呵。”早就料到的回答了，即使顧念這麽說，蕭禦的動作還是沒有停，他只有這時才覺得自己完全擁有這個女人，這能在這裏尋找安慰了。

“我想要出去一趟。”顧念說道。

蕭禦頓了頓，顧念很少在做這事時說話，“去哪？”他的腦子還沒丟，不會色令智昏，隨便應承，但是態度到底是要比白天軟一些的。

“迪安的店。”顧念偏過了頭，看著窗戶，避開蕭禦的唇。

蕭禦停了下來，他用手捏著顧念的下巴，強迫她轉過臉，正對著他，居高臨下。

“你就用這幅態度來求我？”蕭禦和顧念凝視彼此，蕭禦眼中的情.欲漸漸退去。

他們身體緊緊貼著，互相凝視彼此，可是那眼光不是戀人間的甜蜜，顧念覺得諷刺。

“求你。”顧念摟上蕭禦的肩，雙手扣住他的脖子，用嘴去吻他。

蕭禦明顯一僵，隨即含住了顧念的唇，狠狠地，像在發洩似的，“好啊。”他的笑有多難看，他自己也不知道。

……

第二天九點半，迪安的店才剛剛開張，上班高峰期剛過，整條街才剛剛蘇醒，許多店的門半掩著，店員在準備一天的營業，這種商業街開得晚。

所以，當迪安來到尋遇時，看到顧念已經坐在椅子上了，是驚訝的。

“迪安，你來了。”伯尼的聲音傳來，“這位顧念小姐在等你。我本來想跟你打電話來著，她堅持說不用。”

伯尼搔搔頭，用眼睛瞟著那兩位黑衣壯男，他一見到這陣勢可是嚇了一跳，以為有人要來收保護費，他的小身板可對付不了這場面。

“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迪安走過去，拍拍他的肩，笑著說，“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

顧念起身，說，“我聽你的描述，迫不及待就想來看看，沒想到太著急了，來早了。我不太懂這裏的營業時間。”

迪安坐下，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坐姿，“上班的人一天開始得自然早，這裏是消費娛樂的地方，九點半開正好。”

伯尼為迪安端上一杯黑咖啡，他用蹩腳的華國話說到:“這位小姐，你能請你的保鏢不要這麽嚇人嗎？我們店的生意本來就不好。”兩個跟門神似的杵在那裏，誰敢進來？

迪安臉色尷尬，這個伯尼，這麽實誠。

“抱歉。”顧念看向兩位黑衣壯漢，不悅地說:“你們打擾到別人的生意了。”

“顧念小姐，我們要寸步不離。”

“我在這裏坐著，能有什麽事。你們在遠處看著不行嗎？”顧念的聲音很是厭煩。

兩位黑衣人相顧無言，默默地走到角落，隱在黑暗裏。

安利只能呵呵噠了，這樣人們在店外是看不見他們，但一進來，看見一個面無表情的黑衣人直挺挺站在那裏，豈不是要嚇死。

顧念無奈，她歉意地看著迪安，“我沒辦法指揮他們。”

“沒事。”迪安笑笑，“伯尼說對了，生意不好，一個上午也沒幾個人的。”話題一轉，她說“我帶你去看看我收的貨吧，它們有些有非常動人的故事。”

“好的。”顧念起身，跟著迪安，聽迪安介紹她店裏的“寶貝”。

迪安打開一只天鵝絨的盒子，啪嗒一聲，一只璀璨的戒指。

“這是一只求婚失敗的戒指，於是他它的主人就把它丟到我這兒了。”迪安看著它，“這是一枚漂亮的鉆石，可惜寓意不好。”她遺憾地合上蓋子，“聽說他還在追求，如果他成功了，我就再賣回給他，喊個高價。”

“這件旗袍的女主人半年胖了二十斤……”

“這雙高跟鞋的賣家腳崴了，腫的跟饅頭一樣，她發誓再也不穿這雙高跟鞋了。”迪安笑笑，“還好雖然她的腳崴了，鞋子卻一點事都沒有，誒，只穿了一次，要不然也賣不掉了。”

……

一路聽下來，顧念無語，哭笑不得，“怎麽全是這樣的？”

“很好解釋啊，如果是好東西，又有美好的紀念價值，自己收著還來不及呢。”

迪安無所謂地聳聳肩，“這裏的東西要不是被嫌棄，就是被無視——有些人就是喜歡買買買，還沒用過就失去興趣了。”

顧念莞爾，“我現在還沒有可以拿來的東西，不過聽你這麽一解釋，我沒有要賣的東西還是好事了。”

“嗯，生活順遂，消費理性。”迪安這麽一說又覺得不全面，“還有一種可能，拮據。不過你怎麽會有這種煩惱。”

顧念莞爾，不置可否，她覺得自己，一無所有。

……

日子不鹹不淡地過著，顧念時不時會來一下，她買走了幾件東西，卻從不賣，尋遇的名聲也好起來了，生意有了起色，迪安又雇了一個店員，畢竟她和伯尼還要出差。

任務一時沒有什麽進展，不過安利可以肯定的是，蕭禦和顧念也沒有什麽進展，扯平了。安利鹹魚地想。

這天，事情有了轉機，店裏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早上九點半，迪安在櫃臺研究這張“外婆的秘密配方”有沒有收購的價值。新雇的店員去送貨了。

“唔——桂皮……兩片，花……花椒……。”她趴在手機上，放大照片，艱難地辨認著，另一頭伯尼也在艱難地念著他的作業。

“紅燈停，綠燈行，黃燈等一等。

“我在等紅燈。

“我在等綠燈。”

伯尼的臉皺到一塊去了，“噢——為什麽？”

安利看著伯尼細細卷卷的紅棕毛兒，有些擔心他，A國男人本來就是愛禿頂，伯尼還在這個年紀學習華國語，以後可以不用買洗發水了。

【願佛祖保佑他的頭發，阿門。】

【佛祖沒有頭發。】291147

【光頭又不是禿頂。】

這時，門上的黃銅鈴“叮鈴”地響了，迪安擡頭，先看見的是一只褐色牛皮馬丁靴，現在是十月份，穿馬丁靴的還不多，這雙靴子敦實，走線紮實齊整，用料都是頂好的。

迪安每天要收二手貨，現在已經有了職業病。這其貌不揚的靴子百分百是定做的，起價都是三萬，只是磨損比較嚴重，還帶著一點幹掉的黃泥和草屑，看來是個旅游愛好者，或者是室外工作者。

果然，進來的男人穿著軍綠工裝褲，白色T恤領口泛黃。背著一只黑色運動包，包很大，但是癟癟空空的。

皮膚被曬成小麥色，小臂結實流暢，還有舊傷的印子，帶著一塊表盤很大的戶外手表，迪安沒有涉獵這一塊，但是一看就是高級貨，功能極多的專業手表。

裝備都是極好的，但都比較舊了，要不就是不在意這些，要不就是……

【褲子……】

安利的腦子被各種信息填滿。

“歡迎光臨。”伯尼起身。

“啊，歡迎光臨。”迪安從她的審視中回來，這才看到男人的長相。

他很俊郎，鼻梁高挺，劍眉星目，高大結實，虎背猿腰，T恤是松垮的，還是隱隱可以看見底下的肌肉——不是那種健身來的肌肉。

男人看了迪安一眼，從他一進門，這個女人就在打量他。

男人看迪安的時候，安利也心頭一驚，她看他時很隱蔽，而且主要看的是鞋，兩人視線沒有交流，而且正常人來到一家店，先註意到的肯定是裝潢商品，看來他的很警覺。

【啊，為什麽我又忍不住去看他的包？！】

【emmmm，那個五角星是什麽牌子來著？】

【……】291147無語，它的宿主這一個月來沈浸於買賣之中無法自拔，每天都要評估報價，跟人在網上扯皮，不亦樂乎。

【宿主，你是模特，能趴在桌子上嗎？坐沒坐相，開店只是你的副業，副業！】291147恨鐵不成鋼，【錯了！是副副業，完成任務才是主業！】

【好好，知道了。】安利直起身子，說，“先生我們這裏是二手店，請問需要什麽幫助嗎？”

“唔。”男人沒有表現得太驚奇，隨意應了一聲，表示知道。

“是的，我們什麽都賣，都是品相極佳的高檔貨，嗯——”迪安思索，“中古雜貨。請問您對什麽類的感興趣呢？”

“我隨便看看。”他的聲音微啞，轉身去瀏覽桌上的東西了。

“您可以註意上面的標號，然後桌上的冊子有詳細信息和價格。”

“嗯”男人唔了一聲。

“隨便看看……”伯尼嘀咕，這樣的人有很多，通常都不會買的。

“閉嘴。”迪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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