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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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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罪書

盛儀郡主見慣風月, 只打眼一掃立刻看的清楚明白:那分明是吮咬而成的紅痕,而非什麽蚊蟲叮咬。

她唇角泛起一絲古怪的笑,本能地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神情, 只等明湘反駁不成, 立刻窮追猛打問出她到底和誰有了瓜葛。

明湘沈著地遞回鏡子,無可奈何道:“我今日剛從宮裏出來。”

她居住的凝和殿雖不在六宮之中,至少也是後宮宮禁的範圍,管束森嚴閑人免進, 即使連巡邏的侍衛也不能踏入凝和殿的範圍。

換句話說,除了皇帝,能進那裏的,只有女人和太監。

盛儀郡主一楞:“也,也對。”

就算行事再奔放、再大膽,盛儀郡主終究也是個正常人, 當然不可能頭腦一熱想到違背倫常的方面去。但盛儀郡主到底是盛儀郡主, 擁有京中眾多貴女們拍馬難及的想象力與自信, 因此她稍稍怔住片刻,下一秒脫口而出——

“要不這八個舞姬, 你帶回去算了?”

“……”

饒是明湘從來自以為自己有幾分聰明才智,這一刻也被盛儀郡主脫口而出的言語打了個措手不及。她茫然與盛儀郡主對視半晌,好不容易回過神來, 從盛儀郡主的話中咂摸出了暗含的深意。

從來八風不動的永樂郡主, 終於維持不住平靜的表面了。她的面色青白不定,最終在盛儀郡主心虛而警惕地縮進船艙裏之前,化作了一聲咬牙切齒的:“慕妙儀!”

從清溪小築離開時, 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搶在城門下鑰前入了京城, 明湘便吩咐駕車的侍從回府。

玄部統領風曲已經在府中等候許久, 明湘換完家常的衣裳,從內室中走出來,風曲起身,朝她一禮:“郡主。”

“等的久了。”明湘示意他落座,“晚膳用了嗎,隨本郡主一同用點。”

風曲唇角一彎,並不推辭:“多謝郡主。”

近來隨著南邊開戰,戶部的銀子流水一樣往外花,桓悅第一個下令削減宮中用度——宮中人少,能削的地方其實不多,不過杯水車薪而已。

上行自然下效,一時間高門大戶爭相節儉,蔚然成風。明湘跟著命郡主府中削減用度,今日擺上桌的晚膳,便只有大大小小加起來九個碗碟。

明湘的飲食向來清淡,廚房機靈,眼看風曲要留下陪膳,臨時修改了菜單,加了一道蒸鰣魚,一道八珍燒雞。

在明湘面前,風曲一向不會很拘謹。他的吃相優雅,吃起來卻很快。明湘還在慢慢喝粥,風曲已經放下了銀箸,笑道:“還是郡主府裏的鰣魚最鮮。”

“初夏的鰣魚才好。”明湘道,“可惜了,要等初夏的鰣魚入京,還要大半年。”

她略提了一句鰣魚,很快便轉開了話題,問風曲:“今日廷議如何?”

明湘不去,風曲和雪醅就至少要去一個。二人彼此推讓,差點打起來,最後不得不抓鬮定勝負。

風曲惜敗,不得不去。

風曲盡可能精煉地陳述了一下廷議的結果,和明湘的猜測出入不大。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借著處置彭向鴻的機會,桓悅一鼓作氣,將朔州另兩位三司長官——都指揮使金銘悟與按察使李騫一同掃了下去。

理由很充分:與彭向鴻同為朔州三司長官,金銘悟與李騫絲毫未曾察覺其不法行為,可謂眼瞎耳聾,這樣的人,怎麽能擔待一州長官?

當然,換上去的三司長官,一定是桓悅看好的人。

大晉一共也只有七州之地,每一州的三司長官都是一方大員,位居從二品。這個品級哪怕放在整個朝堂之中,都可稱高官。每一次三司長官的更替,都有無數雙眼睛虎視眈眈,哪怕是高居皇位的帝王,也不能輕易地一言而決。

這次桓悅能輕易地更換整個朔州的三司長官,想必是和隱藏在彭向鴻身後的那些人達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皇帝不在這個南北開戰的關卡上大肆清算掀起大獄,而逃過一劫的官宦勳貴們,也要為之做出讓步,付出代價。

風曲一一將話說完,見明湘低頭,似有沈思之態,便安靜的住了口,只靜靜等著。

明湘聽完風曲所說,心想衡思是越發有主張了,惱火歸惱火,該拿到手中的卻一分也不會相讓。

只是彭向鴻身後的那些人,如果當真以為做出讓步,皇帝就會放下此事,那就大禍臨頭了。

桓悅在這方面,很有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意味。他現在不徹底清算,是因為時勢所迫,而不是肯大人有大量的就此終了。對方吐出來的那些好處和讓步,桓悅絕不會因此有絲毫感念,反而要默默記上對方種種罪行,等到時過境遷,對方甚至都把自己所犯的罪行忘掉了,就等到桓悅舉起屠刀開始算總賬的時候了。

他甚至都不會再拿對方多年前犯下的這一樁事來算賬,而是要扯出別的罪名來,既不沾刻薄寡恩、反覆無常的名聲,又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明湘禁不住搖頭一笑,旋即斂去神色,道:“我已經叫雪醅來談過了,彭向鴻放肆,居然敢指示手下殺害采風使,郭氏無忌,收養孤兒為自家私用,這都是不赦的大罪,但采風使遇害,也有采風使內部規矩不嚴,糾察失誤的過錯,勾結郭家的那個采風使,原本按例是不該留在朔州的,但采風使內部沒有依照條例重新分派。”

“還有,采風使在執行任務時,缺乏足夠的警醒,采風使隊長居然孤身上路,這就是給了敵人可乘之機,雖然條例中沒有硬性規定,但身為鸞儀衛,自然應該警惕——你也要借此告誡玄部,從此四品以上的鸞儀衛,外出執行任務時需得派人隨行,執行任務時,各鸞儀衛至少要三人以上結伴,總之這些規矩你自己看著細化。”

風曲應是。

明湘就忍不住嘆氣:“前事不忘,後事之師,那幾個殉職的采風使,全都追贈一等,給家人賜金,妥善下葬,辦的風光一點,千萬不要寒了其他人的心。”

她揉了揉眉心,又道:“對了,我忘記說了,往後南邊戰事有關的消息,全部第一時間呈遞上來,哪怕我在宮中。”

風曲聞言疑惑:“南邊?”

明湘搖頭:“現在還不好說。”

見明湘無意細說,風曲點頭道:“是,微臣另有一事,已經和雪醅商議過了,特來稟報郡主——是鸞儀衛中,多有殉職後而無家人收殮下葬者,往常都是由北司安排,但墓地分散,不便祭掃,難免有怠慢之處,是以微臣想借此次安葬殉職采風使的機會,索性在京郊買一處地改做墓園,將無有家人收殮的鸞儀衛盡數安葬在一處。”

明湘對此並不反對,點頭道:“你們自己商量著辦就是了。”

風曲頓了頓,道:“此外,微臣另有一事稟報——此次殉職的其中一名采風使出身不同,本來由其生前熟悉的鸞儀衛送信給其家眷,卻被打了回來,其中言辭多有不敬郡主之處。”

說到此處,他小心翼翼擡起眼來,悄悄瞟著明湘神色:“此人雖昏聵,卻有幾分名望,微臣擔憂為郡主惹來事端。”

“哦?”明湘終於被他的話引起了興趣,很是驚奇地一手托腮,眼風掃過來,“對我言辭不敬?那是什麽人物?”

“天底下怎麽會有這樣不通人情的爹!”指揮使坐在白部的茶房裏,恨恨摔了個杯子,“兒女都沒了,不但絲毫不問緣由,反而寫信來破口大罵,牲畜尚有憐子之情,此人甚至不如牲畜!”

一旁的采風使隊長轉頭一看大驚失色:“這是新的茶具,少一個就不成套了!”

指揮使沒好氣地白他一眼,從袖子裏拽出一張信紙甩到他面前:“你自己看看。”

信上的字跡刀頭燕尾蒼勁有力,著實是一筆頂尖的好字。采風使隊長粗粗一掃心中讚嘆,然而等看清所寫內容,禁不住面色微變。

那儼然是一封斷絕親情,痛陳不孝的問罪書!

作者有話說:

猜猜問罪書是誰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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