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黑，沈修宜才從冰冷堅硬的地上爬起來，四周灰灰沈沈路況不明。

她腦袋有些暈，左右打量一番，發現自己坐在一座貴氣逼人的王府大門下，只覺一頭霧水。

她先前在做什麽？怎麽會來到這裏？

捂著額頭努力回想，只是腦袋空白一片，什麽也想不起來。

是在逃避玉龍真人的追殺吧。

她思量許久得出這個結論。

這王八蛋的徒弟丟了法器怕受罰，就誣賴她偷竊。無論她怎麽解釋這個老頑固都不理會，一心要捉她回去煮酒，真是有其師必有其徒。

聽說他有一只冰蟾，養在酒池中，每日餵以獨特丹藥，就差一個人祭了。

她可不想當那倒黴蛋，可惜對方振振有詞要她賠，怎麽賠？拿命來賠？

真是荒謬。

沈修宜站起來，拍拍屁股躍到前面矮墻上，警覺地察看四周圍環境，找到最近的山的方向後，連忙循著直路離開。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重重矮墻後，高墻深院中的人才收回遙望的目光。

沈修宜一路疾行，過了約一個時辰，終於到了一座山頭。

這座山十分奇特，除了路是人開，山頭這一片平地更依照嚴謹的格局栽著許多同屬的樹，枝頭開著三三兩兩的花，形狀猶如結霜。

之所以感覺奇特，是因為她覺得似曾相識。

可能哪天做夢來過也不一定。

她尋了個月色明麗的好位置，坐在一顆開了四朵霜花的樹下，想摸出前些日子得到的微型卷軸，誰知道摸半天摸不出來，只好憑記憶回想。

“洛神……”不對。

“洛水有神，神明無道，道深且險，天地不分。”

嗯，這個對了。每念一小句都要配合著在空中結印，可是沒有卷軸又記不起是什麽手勢怎麽結。

“啊！這我麽蠢！”沈修宜氣惱得很，真想放棄了，但若是學不會，就無法修仙了。

她把這個意外得來的卷軸視為至寶，對於這個自己翻身的唯一希望，一直是藏在私密胸衣內縫的暗口子裏面。

她又把手伸出手搜了一遍，除了兩個小包子什麽都沒！

要瘋了！她往後倒在地上，仰面朝天，冷不丁一個金色蝴蝶面具映入眼簾，嚇得渾身一顫，連忙坐起來。

“你是誰，為什麽偷.窺我！”

“你在找什麽？”男子輕問，聲音聽不出情緒，卻沒有任何的煞氣或戰意。

“關你什麽事！”沈修宜沒好氣，挺直腰桿子坐好，才打量男子一番。

白衣短靴長發黑眸，沒什麽特別之處，整個面具嚇人幹嘛。

她心裏原本煩躁，被他這一嚇倒平靜了許多。

“我練功呢。”

“我也練功。”男子坐下。

“坐遠點。”她抗議，下意識不想有人靠這麽近。無論是陌生還是熟悉，總之離遠點。

男子依言站起，才走兩步又被叫住，偏頭問：“何事？”

沈修宜驚訝得張圓了嘴，這人雪白衣裳坐到地上起來居然不沾纖塵！她以為自己眼花了，走近仔細了查看，真的雪白如新。再看看自己，一屁屁灰塵，還沾了幾片枯草。

高人啊！

一個沒有任何危害的高人。

沈修宜換上一臉笑容，充滿討好之情地問：“前輩你有空嗎？”

“有。”男子轉身在另一棵樹坐下。

沈修宜覺得自己笑得太過，應該是不卑不亢才是，也就斂容一本正經地說：“我原是百歲山驚華派符修門下弟子，因犯了錯……”

說到這裏一頓，“我沒錯，是他們說我錯，然後把我逐出師門。”

被逐出來已經一年有餘，在凡間尋找機遇，誰知道上個月倒了大黴被栽臟嫁禍！

一想到此事，她就忿忿不平，幸好她在一個小村子裏得到了寶物。

也不管男子有沒有在聽，她繼續說：“他們那些人見高踩底、欺軟怕硬，等我學有所成，一定要回去叫他們好看！”

男子瞥她小嘴一眼，兩片潤澤的粉唇不知疲倦地動著，吐出一連串像笛子一樣悅耳的聲音來，雖然字字句句俗不可耐，但真的很好聽。

“我說你也不信吧，我得到了……”沈修宜突然捂住嘴巴，“你發誓不會搶我東西，不然我不告訴你！”

男子點頭。

沈修宜開始笑，不可自抑地笑。得到卷軸以為她是又驚又怕，又喜又憂，哪裏敢跟人說！但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安全，就像天上明月一樣。

“我不是無處可去，就在村子裏借宿嘛。”沈修宜笑容滿面，“有對爺孫相依為命，爺爺上山砍柴時突然發現孫子不見了，剛好我路過！”

她一頓，望向男子，想知道他是不是有在聽。

男子配合著問：“然後？”

“一只野豬把小娃娃叼走了，我循著蛛絲馬跡找了過去，”她嘴巴有些幹，下意識舔了舔才繼續說：“一窩豬仔鬼哭狼嚎，顯然是餓壞了。眼看野豬就要咬向小娃娃咽喉，千鈞一發之際，我沖過去用我的身體護住了小娃娃。”

“不是抽刀拔劍殺了野豬？”男子問。

“不！”沈修宜大叫，瞪大眼指責：“萬物皆有靈性，你怎麽可以動不動就說殺掉誰！”

“後來怎麽樣？”男子又問。

沈修宜坐到他對面，卷起自己右臂袖管，“看這裏給它咬掉了一塊肉……”

咦，肉呢？怎麽完好無缺？

她百思不得其解，把袖子整理好，才又說：“反正我對野豬說，你可以吃你們山上四條腿走路的動物，可是這人，兩條腿的人不能吃。不然就死定了，全家都要死掉！”

“野豬能懂？”男子語氣透著些微訝異。

沈修宜訕笑道：“誰知道它懂不懂，我乘機將那個小娃背在身上，接著我就沒命的跑，它也沒追來。”

“就這麽簡單？”男子看著她，冰冷的眼神在明月的光輝下顯得異常清透明亮。

“哇，你眼睛真漂亮，估計鉆石都沒你的眼珠子亮。”沈修宜讚了兩句，才話歸正題：“我帶著小娃娃找到了爺爺，他千恩萬謝還要跪我，我都躲開了。後來我們三個一起回到村子裏，爺爺家太窮，都沒吃的。”

她眼眶滑下一滴淚，被他伸手接住，她都沒察覺。

“我去了偷東西，潛入鎮上一戶大戶人家的廚房偷了好多吃的。”就在上個月發生的事，她說起來卻恍如隔世。

“沒關系。”男子安慰道，雖然聲線冷硬，但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她笑道：“嘻嘻，後來我賺到了銀子，有還回去。”

“那你說的寶物是怎麽得來的？”男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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