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89章 半明

關燈
似幽風而非幽風, 一前一後,是兩道相似但不同的女聲。

聞衍璋方擡起的右腳緩緩放下,千層底硌著路上石子, 略重重碾一碾, 不甚鮮明的痛感自掌中蔓延開來。

食指輕輕摸上吊著的小木刻,攥進掌中, 心靜。

他不發問,等著她們張口。

兩女對望,黑圓的大眼轉一轉, 齊齊盯著那駐足不前的少年, 笑道:

“我們該喚您聞衍璋, 還是陸延璋?”

聞衍璋並未順著這一句轉身。兩女又問:

“公子, 我們是見過的。可借一步說話?”

背對她們的少年鬢發隨風微拂,天暗,目所能及的景物逐漸不清晰。他將挎著的竹籃打理好, 仿佛沒聽見。

連問幾句都不回。肌膚更黃些的姑娘面上的笑淡了, 語氣不再客氣:

“若想覆明重奪大業, 便請隨我們走一遭。”

身旁長得七分相似的女孩側目,一手背在身後, 不輕不重撚了撚。一陣微不可聞的怪叫瞬間如絲線一般鉆進聞衍璋的耳膜,眼周頓時發痛。

聞衍璋太陽穴突突跳下兩下。衣擺捎花葉, 他終才轉身。

那位毓秀俊美暴戾的少年立定, 乍看同最常見的窮白丁一樣平和。兩人不約而同心裏一提。正要防備, 卻都頓住。

殷紅的兩瓣薄唇輕啟, 聞衍璋旁若無人地在她們面前咬下最後一口餅。就著蓋布擦好手才擡臉, 面上疏離有禮,疑惑道:

“我們, 見過?”

兩姑娘都皺眉,這是裝傻了。

矮個的那個眼珠游一游,忽而哂笑:

“是我們唐突,不懂中原風俗。我名伽波,這位是我姐姐伽若。我與荷花姑娘相識有些時候了。我姐姐更先我一步,於元宵節偶遇二位。貴人多忘事,公子不記得也不怪。”

伽若直勾勾盯著人。

既然他願意答,面子便也能給。

炙熱的註視下,聞衍璋將籃子往上挎了挎,神色不明。隔了幾個呼吸的功夫,他緩緩呵一口無奈的氣,淺聲:

“我夫人並不曾同我提過。倒是有一則,伽波姑娘既與我夫人私交甚篤,可知她最近接觸過什麽人?她身體忽然不適,我如何也查不出因由。”

他分外認真思索,伽波心裏冷笑。

若不是那赤血劍多日追殺,她還真要被蒙騙。

如此時候,他還故意明知故問。伽波憶起這詭譎亡國之君從前的種種不尋常的事跡,不覺重新提高警惕。不再周旋,朗聲:

“您何必回避?您和我們走一遭,您的眼睛好了,荷花姑娘的身子自然也好了。”

說著,手已擡起。

伽若目光猶在凝視遠處那少年淡若春雪的面容,見狀,眸子微閃,卻未立即動手。

風中吹來一股形容不出的腥臊氣,不重,但勾勾纏纏。

這是威逼。

聞衍璋唇角牽一牽,拇指頂著稀稀拉拉纏了幾道麻繩的把手柄。

前幾天陸菡羞突然不肯睡,奪過他編好的籃子纏得爛糟糟,美名其曰不要被竹篾割傷了。

他勾起一彎冷笑,分明就是閑的。

若還不快些趕回去,陸菡羞再閑些,恐怕就得來找他了。

聞衍璋於是道:

“天色已晚,我夫人還在等我回家。若要做客且過幾日。”

說著,便施施然要邁腿。

“你!”伽波窒了下,心裏憋火,擡腳就要追去,肩膀卻被拍住。她轉臉,見是伽若,不禁厲聲:

“做什麽?不能放他走了,他屬下可不是好甩開的!這次機會不逮住下回怎麽辦?”

伽若搖頭,自腰間取下一只荷包,示意妹妹稍安勿躁,隨即對著已經走出好幾十米的聞衍璋道:

“陛下不信我們可以,我們也並未真的要害陛下,不過是危言聳聽。這荷包元宵我便曾有意給您,您當時並不想要。也怪我心不誠,隨意了些 。這回是真心實意,陛下手下,對您眼睛有益。還托您向娘娘道個歉,我與妹妹下回再來也無妨。”

她手中捏著的荷包,正和當初砸聞衍璋的一模一樣。

伽波咬嘴巴,卻也沒吱聲。

聞衍璋飄起的寬袖驟然一蕩,步履頓了。

伽若見此,立即過去,要將荷包放入竹籃,被聞衍璋擡手擋住。

她大眼凝著,“陛下這是?”

欲拒還迎?

他勾唇,臉上極快速閃過一絲輕慢。伽若眼眨一眨,那輕慢卻和青煙一樣消散。

少年帝王驟而斂了溫和,赫然寒肅三分。

伽若離他一尺,莫名察覺出危險的味道。她看向荷包,漸有猶豫。

不放聞衍璋那薄寒的氣息已若綿雨拂來:

“王大人何時還與南疆勾結了?”

伽若一頓,“陛下在說什麽?”

聞衍璋攏著竹籃,泰然如山:

“王庸大人該恨我入骨才是。我自出京他便緊跟不放。是要殺我,還是拿我去請功?或說…”

伽若屏息的功夫,他微笑:

“王大人是想在別的途徑上利用我?他不曾對林嘉昱動殺手,從前是忌憚,如今是給我的薄面?”

她大眼圓瞪,對面少年字字句句都叫她身子繃緊。抓緊荷包,伽若也笑:

“陛下知我由來,先前又何苦裝不懂?大人以為,陛下去尋那老儒生多此一舉。大人有意與陛下攀談,何從到利用的份上。”

沒有正面回答,這女子十分警醒。

聞衍璋淡笑:

“我若不曾成功拜入顧平襄門下,豈不是沒了叩開大人宅院的唯一拜帖。”

不等伽若答,他斂眸:

“王大人為我而來,卻未想過,我也對大人有所圖?”

伽若結結實實楞住,看著他淡定自如的神色,突然恍然大悟:

“陛下是故意?”

以身作餌,等他們找上門?!

這一來,所有的線索都自發送給他看,他無需分心去查,坐等門前客。

守株待兔。

她呼吸發沈,這時方才體會到主子為何不對這亡國君動刀。

她不由散神。

這樣的人竟也會慘敗。那,上京裏住的只可能比他厲害百倍。

似驗證她所想,聞衍璋面無表情:

“王大人盤踞沂州二十年,大小事宜俱在掌中。我如今的境地總不能輕易信任。何況王大人也記恨我插手沂州,這戒備自然得更上層樓。不過我能成顧平襄的弟子,他應當很是滿意。是以起了招賢納士之心。

桐花之事,他的手筆我可以既往不咎。然誠意,光你荷包裏一只蠱蟲算什麽?”

伽若不禁正色:

“陛下知我是南疆人,便該知我拿出的東西差不了。尋常人解藥都要分幾回給,這並無不妥。”

言下之意,是不願接受這討要。

聞衍璋心內諷笑。不糾纏。爽快道:

“那便就此別過。我閑雲野鶴,同夫人共度餘生也不失和樂。王大人這土皇帝的帽子大可以再戴幾年。裴止風與昭陽公主的手暫且還透不進。”

半點談判的意思沒有,也不推諉。

明明白白要挾。

伽若一時無言,對這站著討飯的態度本該不屑。偏他渾身上下都是理所當然。

她不知自己是不是被鎮住,勉強撐了會還是妥協:

“可以,但陛下還請記得承諾。”

他不出言,伽若轉頭,對伽波道:

“將你身上的東西也給我。”

聞衍璋這才施施然頷首:

“多謝。”

將東西挎進籃子,少年從善如流沒入紅霞之下。

伽波撇嘴:

“我們養的可不是一般蠱。他這一下占了大便宜,上頭知道了罰我們怎麽辦?你也是,居然沒繞得過他。我看那個妖妃好騙的很,他如果真在意,我從那妖妃身上下手豈不是拿捏住了。”

“沒必要得罪他。”伽若搖頭,“何況你我身為下屆蟲母,他們不會輕易動手。如果實在不行,這次討好說不準往後可借他一臂之力,徹底與南疆沂州劃清界線。”

“說得好,那個雲瑞呢?當務之急是怎麽叫他不往京城傳消息。動又動不得,這落魄皇帝為什麽不對付他?”

“…或許,沒到時機吧。現在三方局面,誰也不能低估。”

她們走時,黑夜裏的林子沙沙作響。

樹冠裏伸出一柄劍,問雨跳下,迅速趕路。太陽徹底下山,太守府不消多時就熱鬧了些。

林嘉昱似有所感,猛地起身,果然便見大門大開,兩排人並列高呼:

“恭迎王大人!”

他心一沈,直覺久不現身的王庸出現定是有大事發生!果然,那清瘦挺拔的身影便笑一聲:

“林大人,幸會。”

徽墨面色登時暗了,林嘉昱抿唇,王庸顯然是沖著他來。這時逃也無用。

他只好理了理心境,微笑:

“王大人。”

夜色裏,他之後還有一道影。王庸佯裝虛扶人一把,並不寒暄,反簡明扼要了來意:

“林大人啊,這青城書院顧大儒新招了弟子,我們沂州的父母官理當拜會一遭。正好雲大人也在,替二聖觀望一遭。

後日,我等可要一齊出行,備一份大禮。”

說畢,朗笑一陣。林嘉昱怔,怎麽都沒想到王庸過來是為了這個!

他忽然手腳發涼,今日與伯仲的話,難不成王庸耳目偷聽?

王庸笑:“林大人?還不同雲大人打個招呼?這兩日我等都在太守府住下,殺兩盤棋解解悶?聽聞那位卓絕弟子自創一龍虎鬥困局,我正學來了,想尋個人過兩招。

林大人,你也是青年才俊,此等不在話下吧?”

林嘉昱默,還來不及找借口推就,藏在後頭的雲瑞突然冷不丁一,踱步而出,並立在前,一笑:

“林大人可是前朝暴君欽點的狀元郎,一場棋局而已,有什麽難的。”

他們成包圍之勢,竟是圍困。

徽墨看明白後倒吸一口氣,心如死灰。

林嘉昱獨身站在門前,無路可退。

他一哂:“願陪大人作伴。”

此情此景,再看不明白便是愧對他狀元之名了。

王庸面上盯他,實則是引聞衍璋這條蝮蛇。

現下只能盼李霽無事,成功找到舊帝傳信。至少他也想解決王庸這條惡蛟。而雲瑞的立場…到底是請顧平襄出山,還是要做什麽,還需觀望。

容顏不清的中年男子聞言,還算滿意,伸手:

“雲大人,請。”

菡羞把場子選在一塊廢棄的藥田上。那的土地過分栽種,提供不了藥物生長所需的養分,只有野草野花稀稀拉拉冒頭。

這地方還是劉阿嬸帶她去的,當天找了人,熱火朝天搭了個大棚。一不留神太陽下山,到家的時候天烏漆麻黑。

她灌口茶,突然皺眉——聞衍璋還沒回來?

難不成書院拖堂?

菡羞又等了會,開門出去找了段路。剛繞回來就看見廚房裏飄出炊煙,人回來了。

她忙質問:“你哪去了?”

聞衍璋把竹籃放下,衣擺靠上去遮住,道:

“纏我的同門有些多。”

菡羞立即明白了:“這樣啊,快吃飯吧。”

幾個碗擺上桌,菡羞倒不咋餓,看著聞衍璋動筷子,眼睛亮晶晶地分享創業初期。

“十根大柱子,我一個人拉的!”

她激動極了,想著今天在別處蓋好的大養殖場就很興奮。

聞衍璋點頭:

“嗯,做得很好。”

她立即笑開了:

“再過兩天,我找些老弱婦孺來幹活就步入正軌了。不過最近家家戶戶都在種藥,我恐怕要去別的鎮子貼告示招工。最近沒辦法像你接我一樣去接你。你不會不開心吧聞衍璋?”

叮當脆聲。

筷子被放下,聞衍璋當然談不上說自己會不開心。

擦了嘴,他將話題聚到另一處:

“老弱婦孺?你知不知道,弄這些最需要身強力壯。”

菡羞點頭:“知道。”

聞衍璋沈默。

她卻笑笑:

“可是身強力壯的不缺活啊。你曉得不聞衍璋,我發現啊,雖然建了女子學堂,可是根本沒有姑娘來上課,反而有人想把男孩塞進去。你說說,世人對小姑娘的偏見多大?又不給讀書,又不讓你做大生意,女孩怎麽活?

反正我是女老板,我得找群和我差不多的。還有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也缺錢,多可憐。給我做做雜活聊聊天也比在家等死強。”

找人幹活的時候,菡羞恰好經過幾次那個學堂。本挺期待的,沒想到一瞥,一個女學生都沒有,甚至只開了半扇門。

她當時就楞了下,很迅速明白了現狀。

戚雲月對當下的改革是空前的。

可不聽話的地方與人太多了,男尊女卑深入DNA。

菡羞覺得,在這種地方大談可悲沒有必要。大夥都不會聽,倒不如實際上做點行動算了。

就比如,有錢攥在手裏比什麽都強。所以第一時間,菡羞就拉了劉阿嬸入夥。

少年靜聽她軟和紮實的語調起伏,不曾表態。只是在菡羞有些遺憾時收了碗筷:

“我來洗,你打些水煮一煮擦身。都是汗味。”

“那你要洗幹凈啊!”

她就沒有和聞衍璋再繼續深入探討,想起還有雞蛋沒撿,一溜煙跑走。留下聞衍璋捋起袖子站在竈臺邊刷鍋洗碗。

動物都睡了,夜裏最是安謐。偶爾有蟲叫,不過很細微。

洗著洗著,聞衍璋的動作停下。

有水聲噗咚。

陸菡羞沒關臥房門。

他側耳,恍惚又捕捉到快活的哼唱。

..她似乎很高興。為他隨口扯來給她打發時間的點子雀躍。

扯唇,繼續洗碗。

這樣最好。

腿碰上竹籃,聞衍璋想了想擦幹凈手,彎腰將布掀開,取出裏頭那只荷包放進衣襟。活蟲蠕動。少年感受著那能給他帶來光明的好東西,面上漸有詭異的扭曲。

等到哼唱停了,他好整以暇,出去道:

“記得放碗,我瞧不見,怕打碎了。”

菡羞裹著衣服,抽空道聲知道了。晚上睡覺,菡羞沒幾秒鐘就進了夢鄉。

聞衍璋聽著呼吸,慢慢伸手,將荷包取出來捏在手裏。

蟲子頂了頂他的大拇指。

他默了會,決定放回去。睡得四仰八叉的菡羞正好翻身,腳一蹬精準踢他荷包。聞衍璋蹙眉,忙側身,她的腿卻翹上來。菡羞迷迷糊糊哼唧:

“累。”

少年剛蹙的眉便展開。不知怎麽的,他摸索上菡羞的臉。自鼻骨,去往眼眸,唇瓣。

細膩,柔軟。

已經很久不曾看見,但碰上去,她的五官有序地依次在腦海中浮現。

但,聞衍璋剛微霽的心神又淡下去。

這五官不鮮明。

刻畫到一半,便模糊了邊界,幾次拼合都只湊出一張蒙霧的臉。

他手底下加重力道,捏了捏菡羞的右頰。她吃痛悶哼,轉身躲他。

於是唯一的軟和也被奪走了。

聞衍璋陡然心煩。

捏著荷包的手再度呈到胸前。

是否現在就用了?

兩個蟲母的蠱,若是貼身血餵,合一塊也勉強有半個王蠱的威力。

而這眼睛本又中了毒。

以毒攻毒也好,以蠱相治也罷。總不可能無用。

然,聞衍璋闔目。

這是籌碼,他現在就用了,屆時再見定會被用蠱之人察覺出覆明的實況。

本想拖一拖,拖到與王庸對峙,一舉獲得最大限度的利益。

他緩緩摸上自己的眼周,眼尾那粒陸菡羞主動親過幾回的紅痣。指腹游動,點了又點。

直到身邊的姑娘發出細小的鼾聲,少年的手忽而不受控地顫抖,他輕呵一口氣,打開了荷包。

兩條大小相似的蟲子歡快地爬出,被一只手捏碎,爆裂成汁液。

他睜大眼,任那蟲血滴滴次入眼中,一陣陣灼燒血肉的劇痛。同當時裴止風所為時的痛竟無二致。

快了。

聞衍璋下顎繃緊咬住槽牙,眼睫劇烈震顫,眼周迸出片片蛛網般的可怖紅線。不知多久,他忍出一身薄汗,腦中暈眩不已。唇如魚口張合,一呼一吸,吐的盡是綿長春寒。

被褥被揪起,幾處破了洞。

終於,“嗬——”

難耐壓抑的呼吸在天將明時蕩出。

夜,不再一片漆黑。

少年擡手,咬著鮮紅的唇輕輕覆上雙眼。獨屬於男性的氣息陡然厚三分。

菡羞迷蒙間覺得身上有點刺撓的疼,但很快消散,於是依舊睡得香香的。

頭發蓬亂,她被捧住臉,總覺得臉上有什麽東西游動。

不過沒有實質,只有第六感。

翌日一早,菡羞起床去監工,聞衍璋還躺在床上閉著眼。

她照常摸摸他臉:

“我走了啊。”

他點頭,卻也沒有睜眼。

等到確定腳步聲不見,被子方才被掀開。鏡子前坐下一道身影。

銅鏡中便框一個神態微妙的垂首少年。緩緩地,慢慢的,擡起了他黝黑的鳳眸。

無風無波,卻浮漣漪。

聞衍璋定神看了會自己,若有所思。

果然還是不夠啊。

除非湊到眼跟前,否則還是個半瞎。

不過,他瞇眼,久違的光明委實招人喜歡,甚至一切都有些新奇。

一草一木,一顰一笑。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叫人厭倦,亦叫人懷戀。

摸上粗糙的盲杖。聞衍璋仔細放眼前打量了下,冷笑。

陸菡羞的手藝可真是狗屎一坨。

又彎唇。幸好他用慣了,不嫌棄。

一嗒一嗒踏上書院路。少年依舊是那個眼盲少年。只不過此時雄心壯志,萬事俱備。

他胸有成竹,只待王庸這東風攜人找來。好讓他生火,燒上京城。

問雨帶著一臉躊躇的李霽找來時,沒有第一時間發現。

李霽有些為難,但都做了決定。他只好行禮:

“李霽徹夜未眠,輾轉反側,下定決心。

臣,盼鞍前馬後,跟隨陛下重啟大業。”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