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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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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裏見過這樣怪異的人。穿得像袈裟但又不像, 純粹的暗紅色。也沒聽說過哪家和尚戴綠松石這樣的寶石當念珠…菡羞一手抵住門板,眉頭緊蹙:

“你是哪位?”

法王向前幾步,身姿板地好似一根木樁, 突然斂了笑聲, 赤黑的瞳孔游上菡羞身體,還算滿意。一旁太監目光略猥, 便兩手搭一塊昂揚道:

“吐蕃來的大師傅正擢選入室弟子,恰算著此處有個好苗子。姑娘,你有幾分資質。”

…吐蕃來的, 和尚。

菡羞極不舒服他那看似尋常的目光。面白無需, 身段微軟。她又不是沒進過宮, 這分明就是個喬裝打扮的太監。

這個皮膚黝黑的老和尚讓她覺得更不舒服。

剛才第一眼是根柴, 這會看,更感覺他是萎縮在一塊的風幹僵屍肉。

菡羞認真臉:

“我是個俗人,六根不凈, 做不成佛家子弟。二位還是另看吧。”

她慢慢站起來, 偷用指腹輕推木門, 一面迅速想,哪來的這麽突兀的和尚?

這地方是聞衍璋的故居, 難不成他們真有什麽本事算出地理位置,特地來找她?

這拒絕似乎在對面兩人預料之內, 太監咳一咳, 嚴肅了臉:

“小丫頭, 這是大好的機會。近日佛法格外興盛, 法會眾多。京中各大名寺都爭搶著求這位法師講佛法, 你難不成以為是什麽尋常野和尚?”

菡羞歪頭,太監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狂熱, 猛地撩開袖子,跳一塊黑漆漆的佛牌擲地有聲:

“這位可是吐蕃蓮花生大師的親傳子弟,當世佛陀白瑪法王!瞧上你是你的無上榮光,若你真能成蓮女,便是你家中都要一齊得道!”

他恭敬地低頭,輕聲:“大師,尋常小女子不懂這些。您且讓我說教了她。”

法王不予置詞,徑直幽幽盯著面露疑惑的菡羞。眼中閃著志在必得的晦澀。

太監又繼續細數白瑪法王如何普度眾生,菡羞卻將自己的背脊緊緊貼上木門。從開始的疑惑不解,到後來的訝異厭惡。

身體緩慢繃直,恍若有針刺。

他還在滔滔不絕,菡羞卻半分沒有被洗腦到,反而無比惡寒。

她自小成績還算不錯,但卻不是頂聰明的那一掛。憑著父母的鞭笞和己身痛苦的學習,一路內卷,卷進一所中等211裏的A類專業。

別的不提,記憶力還算可以,平時偷看的課外讀物也不少。

所以,菡羞知道披著所謂藏傳佛教皮的喇嘛教是什麽東西。

紀錄片《解放西藏》,她看過的。並且因裏頭種種惡心到極致的風俗而印象深刻。

他們不提倒罷,眼前所謂大師服飾和她看見過的高帽藏地僧侶有所不同,身上也沒有轉經筒,即使有綠松石,菡羞也一時半刻沒往那處想。

而所謂蓮花生,蓮女一出來,菡羞當即沈了心。

老禿驢還想玩那套假模假樣的儀式收性/奴呢!

原書裏提過一嘴裴止風利用密宗的事。她當時在王府瞧見過那些唐卡就生駭。但裴止風做這些只是寥寥幾句。

…面前這還沒有完全成型的藏傳佛教,前身是血腥原始的苯教,這會應該是喇嘛教。

原來如此。

引披著同一層皮的教派入主中原,洗腦百姓,控制人心。一如後世被苛捐雜稅壓迫到死的農奴,生要交稅,死也要交稅。卻大多麻木習慣,債滾債,一輩子做地裏未熟就割的青稞。

裴止風果真邪到極致,活生生一個妖怪。

菡羞的胃抽動兩下,油然而生憎惡:

“我不信神佛,兩位找錯人了。我也不清楚吐蕃是什麽地方,我只知道外來的不一定是好東西。人活著一日三餐,與親人常守才是正事。這些虛無縹緲的我活著見不著,死了也未必尋得到。”

她頂著那太監巨變的臉,繼續道:

“諸天神佛自有要事,人更有其命。若要求個點化,那也是命定的機緣。我為何要當什麽蓮女?都說佛教不許近女色,你吐蕃反而特地找女弟子,一聽就不是正經教派!”

“放肆!”太監大驚失色,菡羞卻冷笑地倔強:

“怎麽放肆了!我不信你們便認為是我冒犯?好大的臉!法喜寺的住持大師都沒有這樣無禮!”

一直靜立不動的法王陡然寒了周身,粗啞的嗓怪聲:

“姑娘如此,是篤信法喜寺那群烏合之眾能耐了?”

菡羞不想在這耗時間,瞥著那擋住路的大馬車,她哼笑:

“你這馬車如此奢華,同法喜寺的大不相同。身上佩戴寶石,也不節儉。若都像你一般,釋迦摩尼又如何苦修?可見你吐蕃的佛沽名釣譽!我有要事,還請不要糾纏。”

腿已邁出,那法王笑了:

“既如此,那也罷了。祥子公公,勞您抓了她走人,我好回去與裴公交代。也好誇上聞小後生一句。”

菡羞一頓,耳邊轟鳴。聞……?

他瞧著拔腿要跑卻楞在原地的菡羞嘆息:

“你的好情郎既不要你,便隨我回去好生修一修密宗。往後化生無上肉蓮,更能普渡眾生。”

菡羞乍然回神,那車後面不知什麽時候冒出一排護衛。她紅著眼,連忙一瘸一拐拼了命的往林子裏鉆。

顧不上一閃而過的難過,裴止風既然幹了這事,那聞衍璋有聯系也不奇怪。

…怪不得不給她開門。狗東西不是一般記仇,在她繞圈的時間裏他八成給他們通風報信了。這垃圾法王怕是和他還挺熟,甚至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故意提起來膈應她。

可惜,她和聞衍璋從頭到尾都沒有兩情相悅。

他們根本不是所謂的野鴛鴦。是難受,但沒有那樣難受。

菡羞忍不住想幹嘔,害怕已經不足以形容現在的心境。

跑,只管跑,一定要把他們甩在身後——

可!腳下鉤繩一縛,菡羞一個狗啃泥摔倒在地。太監的怒斥響徹耳畔,菡羞匍匐爬動,抵不住他罵罵咧咧有備而來。

菡羞瘋了似的踢腿,回頭,法王的陰邪的臉明晃晃正對著她。

多次掙紮無果,菡羞怒極,咬牙賭一把破口大罵:

“聞衍璋!你這個孬種,你只會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對付我!你要是生氣,堂堂正正來和我對峙!就這些邪術,我要是中了立馬反噬到你身上!”

法王皺眉,許是嫌吵,菡羞不管不顧,使勁拍地:

“聞衍璋!你要是救我我就告訴你昭陽公主的秘密!我有她給的免死令牌!你救我,我就把令牌給你!”

太監嘖聲:“不如把她嘴堵上——”

“聞衍璋!”菡羞撕心裂肺尖叫:

“我要是死了就化成厲鬼纏你,你這輩子別想覆國!你和你曾祖父昭明太子一樣被削頭蓋骨鎮壓皇城!!!所愛之人無從愛,所恨之人無能殺,永遠給裴止風當奴才!”

四下依然無聲,太監與一幹侍衛倒是驚愕,卻又覺得胡謅而已,吊著臉將菡羞提上馬車要關門。不妨菡羞惡狠狠踹門:

“聞衍璋,你去死吧!!!我恨死你了!!!”

喀。

車輪起步,卻忽然頓住。車夫下馬,剛彎腰查看便睜大眼。隨後軟趴趴倒地。

侍衛們紛紛拔劍,還未大喝,忽地一齊口吐黑血。眼中紛紛爬出蠕蟲。

菡羞凝眸,法王瞇著眼要下車,驀地厲聲:

“不好!”

下一刻,一把大刀斬開車頂。天旋地轉,還未看清發生了什麽,只有一閃而過的銀光。法王被摁著倒地,一只平平無奇的匕首不緊不慢紮進他的後頸。

一陣清淺的味道飄過,與血腥相沖。

法王痛苦的嘶聲中,背後割出一條順直的線,鮮紅的肉花一樣綻開。

菡羞趴著,將這血腥一幕盡收眼底,一時間大腦空白。

就好像是殺一只青蛙。

快速,平穩。

持刀的手很是修長寬大,卻一點血也不染。力道適中,靜地出奇。

她無法控制地轉移目光,正見聞衍璋淡漠的側顏。

菡羞眸子震動。

太監早不知什麽時候死了,不熟悉的聲音喚她:

“陸小姐,我扶您起身?好了,法王死了。您沒事。我家主子借你施刀,不是真的要把你送給他們。”

問雨摸摸頭,有幾分心虛。

只是公子在聽得陸二姑娘大罵一通後煞著臉改了主意而已。實則…確實要這麽幹的。

公子聽見昭陽公主的令牌時,那面色可真是奇異。

聽到後頭…嗯,鬼似的,不提也罷。

他看向地上被切成兩半的死人,抿抿嘴巴。

既然決定殺了法王,那公子便是不想忍了,舉兵也就這兩天的事。

問雨又去瞧渾身顫抖的菡羞,默默搖頭。

也算能耐,一個昭陽公主,一個裴公,一個昭明太子。

句句踩在命門上,把公子那張難見變化的臉氣地一瞬青黑。

…哪怕這回出人意料的活下來了,以後也未可知。

見那青色襕衫的筆挺全程不發一言,背影隱入林間再度不見,問雨道一句得罪了,便架起菡羞硬拖到矮房裏。

端茶倒水的,菡羞還沒回魂。攀兒領著人找來時,菡羞方才自己笨拙地包紮好傷口。

問雨處理好了場地,捎她一套粗布麻衣。

菡羞一聲不吭地穿好,還洗了個頭,隨後坐在院子裏抱著腿,垂臉曬太陽。

問雨清理好了剩下東西要扔,菡羞突然道:

“那匕首,能不能給我。”

問雨舉起手裏的東西,笑的燦爛:

“這個啊?這滿大街都是的東西,姑娘稀罕?”

菡羞不回話,狐貍眼直勾勾盯著。問雨和善地把匕首放到她手中,順帶囑咐:

“公子有事,姑娘先自己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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