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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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菡羞掌心忽而被細微的頂了下。

她面色奇異:“好像…真有。”

陸菡枂幸福地笑了:“現在還看不出肚子圓尖, 若是龍鳳胎該最好了。”

菡羞擰眉,古代的醫療技術,生龍鳳胎太過冒險。可看著許久未見的陸菡枂滿面春光, 甚至醞著母性, 她不好說什麽。

聽她耳提面命一通,菡羞昏昏沈沈點頭敷衍過去。陸菡枂要拉她去法喜寺上香求姻緣, 菡羞猛地停腳。

是聞衍璋以前常去的地方。

她不知怎麽的,心裏又開始難受。隱有些期待,卻同一時抵觸。

可陸菡枂不依不饒, 菡羞只好借口換衣裳, 把攀兒扯進屋裏質問兩句:

“我怎麽回來的?”

攀兒一五一十說了:“前日…那養豬奴叫奴婢牽車送回來的。”

原來快三天了。

菡羞無意識握一握手, 總覺缺了什麽東西。換好最後一件衣裳, 她才一醒神——匕首。

聞衍璋給了個據說是遺物的匕首。

可那會她還來不及看就沒了意識。也不知是真是假,菡羞轉頭問:

“他沒有給我什麽東西?”

攀兒細想:“沒有的。”

菡羞動作頓住,這時門外陸菡枂連敲三回催人。她理好衣領, 一言不發。

馬車晃蕩, 陸菡枂是孕婦, 先前陪嫁的窈兒和婆家給的婢女綠哨都貼身服侍著,生怕惹了意外。

菡羞至多只能端茶倒水。陸菡枂扯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繞來繞去無非就是她的婚事。她聽得心煩意亂,臨了道:

“來都來了, 光想我做什麽, 給孩子也祈一祈福氣。”

陸菡枂倒難得同意:

“我知道法喜寺的平安符最靈, 你也算有用一回, 便去找主持要幾個。你我都配在身上沾沾佛光。”

菡羞正摳手指, 聞言一楞。

平安符,聞衍璋也給過她一個。

不止, 還有老太監的小香包。

時間快進之後她接連遇事,一下子都忘在腦後。

她忽而想起那些披著糖衣的記憶,想起八個月前明明還在對她溫柔微笑的少年。鼻中酸脹。

偏陸菡枂還在喋喋不休:

“寺後山有片林子,裏頭長了許多新鮮的紅野果,我前兩月才吃過,還苦著。這會應當甜了不少,窈兒,你同小沙彌買個十幾斤,你帶五斤回去嘗嘗。”

菡羞驀地閉眼。

她定做給聞衍璋的絹人不知還在不在。算了,橫豎他不在乎的。

以前笨,帶著大家都說的大學生特有的澄澈的愚蠢,菡羞總是心軟,輕易信他。可戚雲月與裴止風那一遭,菡羞真切的察覺到了不一樣。

還是不要付諸所謂真心好了。

她有些頹廢。

聞衍璋這樣的人,連喜歡的女人和旁人上演活春宮都可以面不改色,到底還有什麽弱點是可以被攻克的?

她靜默了小臉。一瞬,有史以來第一次感到前路無望。

菡羞想家,也想擺爛了。

沈默寡言的她叫陸菡枂擰眉,禁不住停下數落,一把摸上妹妹的臉,手上一熱。

陸菡枂怔住:“菡羞,你怎生哭了?”

她慌忙一把抱住她,可滿手的淚珠卻越落越大,攀兒咬唇,急急扯帕子。陸菡枂一把接過便抹,再不說她,只繃著臉安慰:

“我不說你了,我是心急啊。哎,別哭了!上回見你哭得是幾年前的事,怎麽越活越回去了?”

臉上被重重擦了兩把,菡羞後知後覺回神,紅通通的眼慌忙別開,任她抱在懷裏,甕聲甕氣:

“不幹你的事。”

陸菡枂手一頓,低了聲氣,別扭道:

“你…你做什麽這副模樣。你若要同我置氣,盡管和以前似的罵過就好,這悶聲不吭掉金豆是想故意埋汰我?”

菡羞不說話,她心煩地很。耳尖也紅了,多少有些羞臊。

陸菡枂卻還以為妹妹是因為自己的話不高興,這會真急了,還是攀兒小心提點:

“大姑娘,許是小姐昨晚睡得不好,又火燒心,疼地心裏憋悶才哭。”

她看向菡羞:“是不是,小姐?”

菡羞低著頭,不置可否。

陸菡枂懷疑:“真的?”又搖一把她,菡羞只想盡管安靜下來,隨口嗯一聲。

哪知臉突然被捧住,菡羞還掛著晶點的睫羽猛地撲兩下,驚訝。陸菡枂盯著她的眼,認真道:

“姐姐找了許多江湖郎中,雖還沒有找到能治火燒心的,可天南地北下去,定能找到有兩把刷子的神仙。我知你還難受被胡家丫頭推下水,我做姐姐的也不曾第一時間回去安慰你。你心裏苦悶,這是我不對。”

她清麗的臉頰帶著不自知的溫柔慈愛:

“都說你壞,我以前也罵你。可你只是想做人上人,從小到大哪裏幹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便是死鴿子都不敢瞧。

可世道就是如此,旁人不管你私下如何,只先看表面。夫君教我懂得這道理,我時常也自省,以往對你片面。

可我多少端著姐姐架子,不肯同你真心攀談。今日是我不好,”

菡羞驚住,陸菡枂愧疚道:

“爹娘都看重我多些,我知道的。我定會給你找個好人家,菡羞,莫哭了。若你不悅之事…”

她猶豫,自己也不好意思,半晌才下定決心豁出去般:

“你盡管同我說,我是你親姐姐,定要幫你的。下次可不許再哭了。”

她抓著菡羞的手,指腹輕輕摩挲。柔軟到了極致。

菡羞半天才回神,正想無奈這場烏龍,看見陸菡枂燒紅的臉,卻又噎住。心口臌弄。

這是原身的家人。真真切切會關心她的人。

而她與原身有同一個名字。

好一會,菡羞也別過臉:

“…好。”

“聽說近來寺裏多了幾尊新來的佛像,都供在九層塔上暫時不給瞻仰。”

上完香拿完符,陸菡枂挺著肚子閑逛。走累了,尋一處坐下。菡羞給她扇了會風,陸菡枂嫌涼,她便合上折扇。

小沙彌來說筐子爛了,需得自己抱些果子回去。菡羞正悶,聞言自告奮勇,想消耗些體力盡快調整狀態。陸菡枂不攔她,於是順理成章去了。抱著一兜果子,菡羞用襻膊吊起衣袖,露兩段細白的手臂。

走累了,便去種了圈碧青老竹的四方亭下歇息。

亭子上開了塊方正天井,菡羞昂頭擦脖頸,天光正灑了半身。少女臉上的絨毛正嫩。

擡手擦汗,她微微瞇起眼,雙螺髻染上碎灑的金色。極精致的一張側臉,半融於春暉裏。

遠些的香客來來往往,大多也不曾註意這竹圈裏的身影。

只一位灰白麻衣的清雋少年公子,手裏捏一沓紙,一支筆,一塊硯臺。

衣擺帶起春風,潤物無聲。

他望那老竹,淺淺揚起一笑:

“果真如李兄所言,法喜寺的竹長得最好。”

正上前移一步,他方要提起的筆一瞬懸滯。

細白筍似的臂膀,光朱裏化生的影。紅唇,黑發,鵝頸。擡眼望天,四四方方的景陽正框住她,仿若架了一只籠。逃脫不得,叫她不禁面露疑惑。

純澈,無暇。

他手中紙筆忽地落地,硯臺碎做兩半。

可卻顧不上在乎這個,少年心頭發緊,詫然後,臉上跳兩道紅暈,潤秀的眼眸浮出無限困惑。

莫非此是…述異志中講述的山野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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