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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招來揚州城有名的媒人,讓她留意些好人家,好品性的公子。而後驅車找那些平日裏頭關系不錯的姐妹,把說親的消息撒出去。沒幾日,各府前來的說親的媒人幾乎把林府的門檻踏破。

婚約講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黛玉自然好奇古代人說親的事兒,也跟著湊熱鬧。她的‘湊熱鬧’只是從丫鬟婆子嘴裏聽那些八卦,聽她們說哪些公子好,哪些哥兒們紈絝不像樣子雲雲,都是些閨中女孩閑聊聽個樂兒的東西。

最先來說媒的是揚州有名的經商大戶徐家,聽媒人說徐家長子徐遠是位相貌堂堂,衣著翩翩公子哥兒。黛玉覺得不錯,誰料府裏管買辦的嬤嬤八卦道,徐家長子身高不足五尺,還有些坡腳。黛玉能聽說的消息,孔姨娘自然也知曉,給拒絕了。再來的是一戶六品官的三兒子,長相不錯,當然這回相貌是經過確認的。孔姨娘一樣給拒絕了,原因是這位爺妻子未娶呢,妾娶了五房,其中不乏有買來的歌女,可見這樣的人家是沒規矩的。再來挑過品性相貌沒問題的,全是些小戶人家的,比如小商戶,地農戶什麽的,沒辦法與寒秋相配。

“寒秋姑娘模樣品性沒挑的,又有老爺這樣的人物傍身,說親的眼睛都瞎了?”春纖聽完八卦後,有些感慨道。

黛玉讚同的點頭,林寒秋是個出挑的姑娘,各方面很優秀,怪不得春纖抱不平。“義女本就是個尷尬的身份,說白了只是名義上的身份。寒秋原本是窮苦出身,未讀過書,規矩禮儀什麽的相較於大家閨秀差些。講求門第的規矩人家很重視這些。”

黛玉的言外之意,人家寧願選擇低等級的小戶人家的正經嫡出小姐,或是選些大戶人家的庶出,也不會選些不明不白的‘義女’做媳婦的。剩下那些願意的,要麽是貪圖家世背景的,想借著林如海二品官威的;要麽是些品行不端,不懂規矩為何物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親們的留言,好感動哩,繼續碼字去~~~~很有動力呀呀呀呀~~~~

☆、玉黛飛揚紅樓夢中夢(三十四)

孔姨娘為林寒秋張羅親事一月有餘,終於從眾多說親者中尋到一位各方面優秀的人物。乃為揚州城外的仙臺縣的縣太爺呂忠義的長子呂念卿,去年剛中了舉人,如今正準備進京應考。呂念卿自小喜歡文墨之物,不喜紈絝雜耍之類,天資聰穎加之後天努力,年紀輕輕便讀出了成就。唯獨一點,歲數大了些,如今已年滿十六。

王春香聽孔姨娘這般介紹,臉色頓時陰下來。她本是信任孔姨娘的,她和女兒這幾月來盡心盡力伺候著她,把她當佛祖一般供著,只換來這個?王春香不明白,憑著寒秋的相貌品性,再加上林老爺這樣的背景,怎麽也能尋個世家大族吧。即便是‘義女’,好歹家世也得五品官以上。王春香覺得孔姨娘沒盡心,女兒的終身大事,由不得她遷就,遂也不似往常那般忍著,放開的甩臉色給孔姨娘看。

孔姨娘瞧著王春香不待見她的模樣,心裏躥出火來,她什麽時候受過這樣的氣?好心好意賣力討好她們母女,如今卻被甩臉色了。還只是個嬤嬤,下人而已。府裏頭連老爺、小姐都未曾給她這樣的顏色看。過年那會,她幫著大小姐打理買辦等雜物,大小姐哪句不是恭恭敬敬的,最後又是道謝又是送禮的,給足她的面子。

孔姨娘知道,小姐尊重她是府裏頭的老人兒,留著她的尊嚴,她因此也十分敬重小姐。而眼前這個嬤嬤,既沒有主子的身份,也沒有功勞在林府,憑什麽這般對她?

“春香嬤嬤不滿意?我真是肉包子打狗了,不滿意自己找去,老娘不伺候了。”孔姨娘從來不是吃素的,給她氣受的,她要全部還回去。

王春香見孔姨娘這樣的態度,更加證實心中的猜想,孔姨娘根本沒有盡心,只是那她們母女當做玩笑耍。心裏頭又是傷心又是憤怒,冷著臉對孔姨娘福身子。“老爺讓您為寒秋尋親,您不能突然撒手不管,沒有這樣的道理。”

孔姨娘冷笑,她今兒算見識到春香嬤嬤的真面目,竟是如此有心機的人物。平日裏被她披著的和善外皮給騙了,如今覺得她沒用了,撕開臉威脅她。哼,她一個下人還不夠格。

“老爺我自會去回,你還是好好想想如何尋個高門大戶安置你女兒罷。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不自量力。”

“你——”春香遏制住上前廝打孔姨娘的念頭,惡狠狠地剜她一眼,依舊作下人該有的模樣,恭敬地站著。“既是如此,寒秋的事兒以後不麻煩孔姨娘了,奴婢先行告退。”

“滾!

”孔姨娘看著春香嬤嬤離開的背影,身上的火氣不停上竄,好一個囂張的嬤嬤,長這麽大她從未受過這樣的氣兒。隨手拿起桌上的茶碗,沖王春香方向狠狠地扔去。只見王春香腦袋應勢歪了,隨之噗通一聲倒地。

丫鬟們惶恐的去瞧,呼喊道:“姨娘,春香嬤嬤被打中了,流了好多血。”

孔姨娘見狀,臉嚇得煞白身子幾乎站不穩,身邊的大丫頭□扶著她前去確認。王春香眼睛閉的死死地,貼地的額頭下流出許多血來。

“□,快去請大夫!你們倆楞著做什麽,把她扶到偏房。”孔姨娘沖兩個呆楞的丫鬟吼道。

不一會大夫來了,檢查王春香的傷勢,說沒什麽大事兒只磕破額頭,上藥後養些時日便好了。孔姨娘舒口氣,嘴裏頭念叨阿彌陀佛,而後對著床上昏迷的王春香唾一口,“要死去別處死去,別死在這給老娘找晦氣!”

孔姨娘瞧著王春香就厭煩,轉身回屋了。叫來今日撞見事兒的丫頭們,囑咐她們不要隨意言語。

“外頭的血清理幹凈去,別人問起,只管說她自己摔倒的,和我們沒有半分關系。”孔姨娘瞧見□似要分辨什麽,加重語氣道:“我說是她自己摔倒的,就是她自己摔得,聽懂麽?”

□慌張點點頭,不再言語。誰知這時候屋外間傳來林如海的聲音:“好大的膽子,府裏頭的人倒全成了你的木偶?”

孔姨娘心下一驚,眼睛睜得圓圓的瞪□,老爺來了怎麽沒人通報一聲,□苦澀的搖頭,這又與她有什麽瓜葛,她又不是看門的,怎會知道。孔姨娘臉上立即堆起笑容,迎向林如海。

“老爺今日怎麽來了?”

“你這裏由不得我來了?”

“我沒這個意思,老爺常來我才高興哩。”

“哼,怕是沒辦法常來,這院子你住著不舒坦,我給你另尋個去處吧。”林如海冷著臉,說完後咳嗽兩聲。

“老爺,我住在這好好地,沒有不舒坦。”孔姨娘急了,她估摸老爺定然聽到她訓斥下人的那些話,對她發脾氣呢。

“你這人傷了春香嬤嬤,妄圖掩蓋之,大罪過也。”林如海得了消息便去瞧了眼春香嬤嬤的傷勢,而後來至正房找孔姨娘相詢,她那些欲蓋彌彰的話兒全入了他的耳。

孔姨娘聞言,嚇得雙腿哆嗦,立即跪地求饒:“老爺我——我只是一時手快,老爺

您是最明白我的,我平日裏待她們母女如何?使了全身的勁兒替她們說親,最後落個埋怨的下場。王春香她算個什麽東西?一個下人給我顏色看,抱怨我做的不好,我——我在林府這麽多年,何時受過這樣的氣。”

孔姨娘是個圓滑穩重的,平日裏與金姨娘鬥來鬥去,難聽的話聽過說過,但那些都是同級別間的打鬧。突然被個下人挑三揀四的,感覺完全不同,她憑什麽受下人氣,她在林府做了半輩子姨娘,到最後連個下人都欺負她?肚裏的不服氣兒的勁兒上來,撒潑起來誰都擋不住。

“打傷了人,說些理由來推脫?是我疏於管教了。”林如海又道:“孔姨娘好生呆在柴房裏反省,府裏頭的事不勞煩你操心了。”

林如海說完,起身離開,走的幹凈利索,丫鬟們隨之撤退,將門緊閉上鎖。不一會兒來了兩個身材壯實的嬤嬤將孔姨娘拖至柴房金碧,任憑屋內孔姨娘喊叫也不理會。不一會兒,柴房內發出女子淒厲的哭泣聲,一直傳至院外。

黛玉趕來時,王春香已經清醒,丫鬟們正扶著她下床,打算回綠蓮院養傷。王春香瞧見黛玉來了,勉強笑著讓座。黛玉哪裏敢勞煩病人,打發丫鬟扶著春香嬤嬤去綠蓮院,她陪同一路。

與其說去看她,倒不如說黛玉想了解一下八卦內容的真實性。府裏頭的姨娘統共只有三位,一位稍受寵的剛死,另一位稍有權利的也被關禁閉,只剩那個畏首畏尾膽小怕事的曹姨娘了。曹姨娘幾乎算是半個出家人,除府內遇大事必須出席外,其它時候她只躲在院裏頭的佛堂念經抄書,兩耳不聞窗外事。

黛玉瞧完春香嬤嬤,便徑自地回房,林如海正在房中等他。“父親何時來的?怎麽沒打發個丫鬟叫我去,女兒讓您久等了。”

“等你的時候,為父才發現你房裏的妙處。這幾盆蘭花開的正好,幽幽的蘭香沁人心脾啊。”林如海品著茶,賞蘭花,別有一番滋味。

“養著玩的,父親若喜歡,我讓紫鵑搬幾盆放您書房裏。”黛玉笑道。

林如海默許,把屋裏頭的丫鬟打發幹凈,說明來意道:“去年給你議親,趕巧那封重要的回信落入恭親王世子的手裏,耽誤了時候。我本是等不及了欲與周家做下這門親事,信巧在這時候回到我手裏。又因北靜王奉旨視察江南兩廣地區的政務,姑蘇揚州地界需我輔佐,如此便耽擱了。而後你回來了,我便想改日尋個由頭去周府查探一番,瞧瞧後宅的秩序,再作定奪。”

“全憑父親安排。”林如海當面和她談定親的事兒,她得嬌羞啊,故而低著頭裝作嬌羞模樣。

實際上,黛玉臉不紅心不跳的,她不求別的,只要以後那個男人不拖後腿明事理便行。她從不覺得古代男人會有什麽‘一心人’之說,現代講求一夫一妻的男人如果有了機會,哪個不想娶三妻四妾的。現代教育下男人都不滿足一個女人,何況古代多妻妾的文化熏陶下,男人會死忠於一人?黛玉覺得這是天方夜談,更何況她作為世家小姐,將來加入的必定是官宦之家,更加避免不了納妾之事。在這個大陽朝,公主下嫁,駙馬還有娶小妾弄通房權利。

不謀求,是因為她認清了事實。卻不代表她不想要,黛玉也想像那些穿越小說的女主一般,尋一個一心一意對她好的完美男主,但是那都是小說,可能麽?黛玉不知道,她現在能做的只是尋一個安分點的男的,好拿捏得,以後當做寵物養著玩,不喜歡的時候尋機會一個人單過。她是現代女性,有獨立思想,又有錢財,她不怕,大不了放把火假死尋個深山老林隱居去。

林如海瞧著黛玉似在憂心什麽,拍著她的肩膀道:“玉兒不必憂心,蘭竹那孩子品行優良,日後定會對你好的。”

黛玉繼續裝嬌羞,躲在林如海懷裏不擡頭。猛然想起孔姨娘之事,問道:“春香嬤嬤的傷,父親覺得是孔姨娘所為?”

“豈是為父覺得,全府上下都這麽覺得。怎麽,玉兒不這麽認為?”

“沒什麽,只覺得有些奇怪。”

如果茶碗打到春香嬤嬤的後腦導致她跌倒,那麽她應該順著茶碗的力向前倒,這與她跌倒的方向一致。但茶碗受到阻礙後,前行的方向應該改變,即方向產生偏移而後落地破碎。但黛玉聽小丫頭講述春香嬤嬤站得位置和茶碗扔來的方向,顯然茶碗是做拋物線運動,順著一個方向摔碎落地的。春香嬤嬤直直地向前倒地,額頭因碰到碎片割破的。如果茶碗沒碰到阻礙物直接落地,那麽可以推出春香嬤嬤沒有被茶碗打到,既然好好地,幹嘛自己倒地玩兒?顯然這件事兒是陷害,春香嬤嬤惹怒孔姨娘後,趁勢玩了一招苦肉計。

林如海點了點黛玉額頭,只笑不語。

黛玉好奇心滋長,又問道:“父親是如何得的消息?誰報消息與您的?”

“跟著你春香嬤嬤的綠蓮院的丫鬟。”

黛玉明了的點頭,“原來如此”

,綠蓮院的丫鬟不是蓋的,一個個身手了得,眼尖腿快的跑去通風報信,很正常嘛。

“這種雜事你不用管,為父自有主意。”林如海笑道,心裏頭竊喜女兒的聰明才智。

作者有話要說:

親們如果喜歡,不要大意的發表意見吧,麽麽!!

☆、玉黛飛揚紅樓夢中夢(三十五)

五月未至,移栽至周府後花園的牡丹花開得正艷,粉色,白色,花瓣層層,芬芳怡人。周夫人早已聽聞林家的大小姐回到揚州,已是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周夫人等得迫不及待,探求未來的四兒媳模樣、品性念頭越來越強。瞅著滿園的艷麗牡丹,提不起一點興致來。

周明遠晨起後,帶著兩個小廝驅車去江邊垂釣,兩個時辰後帶著兩木桶活魚回來,興致高昂。欲找夫人顯擺一番,聽丫鬟說夫人在後花園賞花,周明遠風風火火的來尋。正碰見夫人對花幽怨的模樣。

“誰惹你了?”

“老爺回來了。”李氏起身,為自己的丈夫奉茶,瞧見小廝拎著的兩桶魚,高興道:“老爺今日釣了好多魚,喜事啊。拎去廚房,吩咐廚子今日午飯做這個。”兩名小廝領命,領著木桶離開。

“夫人不必強作歡笑,哪個小蹄子不聽話了?”周明遠瞧見李氏笑得比哭難看,忍不住再次問道。

“沒什麽,想著四媳婦當初遠在天邊見不著也就罷了,如今近在眼前還是瞧不著,心裏頭不舒坦。對了,老爺上次問親的事兒,有回覆了麽?這都半年了。”李氏催促道,蘭竹如今十二,也快是定親的年齡,不少官家派來媒人說親,都被她拒絕了,只等著林家答應。定親的事兒被拖久了,李氏這樣的婦道人家難免合計林家是不是有意推脫,騎驢找下家。或是不滿意老爺的官品低,拉著他們蘭竹作墊背,尋不到再考慮謀個退路而已。

“婦道人家!”周明遠看出夫人的小心思,訓斥其沒有遠見。“整日想著你兒子蘭竹多優秀,人家的女兒不是寶貝?要說拖著,女兒家最怕了,你怕什麽。這門親合則成,不合便罷了,以後該怎麽來往便怎麽來往,休要動那些婦人家的小心思。”

“去年因北靜王來了,這事兒便耽擱了,改日我提——”周明遠說著說著轉身,瞧見滿園子的牡丹花,突然派大腿道:“這就是機會。”

“什麽機會,”李氏被丈夫訓斥的直皺著眉頭,她關心兒子又錯了,蘭竹是她最小的兒子,聰明機警,放在心尖上的寶貝。她不心疼哪還有人心疼了,老爺是男人心粗得很。李氏覺得冤枉,愈發哀怨了。

“你低頭作甚麽,你看看。”周明遠笑著拉夫人起來,走出涼亭,指著滿園的牡丹笑嘻嘻的,臉上開得花兒比園中的花艷麗不止幾倍。見夫人疑惑地看著她,周明遠又道:“往年這時候,你最喜歡叫上你那些姐妹聚一聚的。”

“蘭竹的事兒沒解決,我哪有心思。”李氏不明白老爺怎麽沒個愁心事兒,家裏頭的裏裏外外全是她操心。突然,李氏明白了什麽,擡頭看周明遠。“老爺是指——”。只見周明遠點頭笑了笑,李氏隨之也笑了。

林如海接過周府送來的請帖,未拆開直接拿著帖子去黛玉房裏。黛玉剛用完午飯準備睡中覺,瞧見林如海突然來,猜這時候來定有事。林如海將請帖放在桌上,嘆口氣道:“來催了。”

“信未拆開,父親怎麽曉得?”

“玉兒不信,當拆開看便知。”

黛玉拆開請帖信封,帖子上寫著邀請林如海及其女兒去周府小聚賞花之事。黛玉不停地沖林如海眨眼,笑道:“父親嚇我,這上頭沒寫。”

“寫不寫有什麽要緊,為官者的心意言語中無需提半句,慧者推敲其意,這是官場中所謂的‘道’”林如海解釋道。

黛玉立即明白林如海所說的含義,他的意思是周府那邊的人著急了,林如海遲遲不回答訂婚的信息,表面賞花實則又催促之意。而今日林如海拿著帖子來找她,雖然半句未提來意,但很明顯是來問她意見的。

“既然周夫人有心邀請我們,我們當然要約而至,如她信中所言,父親、我和姐姐一起去。”

黛玉細細推敲帖子中句子,她這麽做沒什麽問題。“父親認下姐姐已有月餘,是時候帶她給外頭的太太奶奶們認識認識,見識了姐姐的相貌品德,說親也容易些。”

“你說帶便帶吧,算什麽大事。”

林如海無所謂,事情通知完了,陪女兒聊一會後,見黛玉困倦,非要哄著黛玉睡覺。黛玉執拗不過,倒在貴妃榻上,聽林如海給他講些林家以前的故事,眼皮漸漸發沈,迷糊間身體覺得一陣溫暖,應該是林如海給她加被蓋。

三日後,黛玉、寒秋和林如海三人用完早飯後,裝扮打點一番,便登上馬車前往周府,林如海早一刻坐轎子先行至周府正門,黛玉和寒秋是女眷,她們的馬車從知府衙門的小角門進入。下車後,嬤嬤引路的過程,林寒秋有些緊張,抓著黛玉的手不放,黛玉對她不停地報以安慰的笑容。

周夫人李氏帶著三個媳婦姨娘們正在廳中等候,忽聽丫頭報林府的二位姑娘來了,李氏激動地起身率眾人相迎。兩位姑娘剛進門,便吸引了屋內女眷們的目光,多是驚艷和讚許。身穿鵝黃色蘭花繡邊裙的女子模樣極其標志,體量

苗條,面含笑意,目不斜視,舉手投足落落大方。她身旁穿著月牙白裙,簡單繡著幾朵蓮花為襯的姑娘,長得清新秀麗,真如河中一塵不染的荷花;只是這位姑娘眼眉低垂,手臂有些發抖似乎很害怕。

“你就是黛玉姑娘吧。”

周夫人熱情的拉住穿鵝黃裙子的女子,瞧見她點頭承認,心中不禁自喜,不愧是她挑出的姑娘,果然有大家風範,這種風度,三個兒媳婦加在一起也頂不上的。周夫人沒想到黛玉是位玲瓏剔透的人兒,身子骨兒也不似小時候那般嬌弱,預料之外的驚喜給她極大的沖擊。她眼中的黛玉越來越美麗,越來越討喜。賞花的時候,只顧著拉著黛玉談笑,陪同的媳婦們統統晾在身後,姨娘們更是大氣不敢出,作傻笑模樣陪著。

到中午的時候,周夫人吩咐在牡丹花圍繞的涼亭中擺酒宴,招呼黛玉和寒秋吃酒。聊了一上午,周夫人對黛玉的事兒能打聽的全打聽了,這才註意到她身邊的陪襯林寒秋。模樣倒是好模樣,可惜生在貧苦家,好好地苗子被養差了。娶妻不單單是要娶相貌的,最重要的是家世,門第。周夫人選擇黛玉做媳婦,最先考慮的便是她的門第,林如海的影響力。賈敏生前,李氏和她有些交往,那時候覺得賈敏出身大家,十分大氣,每每和她一起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身份兒也高了半截;她自然也見過黛玉,極其守禮節的丫頭,唯獨可惜的是身子骨不好。如今再見黛玉,真如傳聞所言,身子養好了,原本擔心事兒沒有了,李氏舉得黛玉這樣的媳婦堪稱完美,定親的事兒必須早早定下,免得被人搶了去。

“我聽說你前些日子落水,這位姑娘救了你,你父親為謝恩認他做義女?”

“正是。”

“寒秋姑娘,你有福了,有那樣的爹自不必說了,又有這般靈巧美麗的妹妹,真是好福氣。”周夫人道。

林寒秋正捧著茶低頭喝,聽聞周夫人叫她,擡頭露出清麗的笑顏,瞬間驚艷了全場,笑道:“夫人說的是,我也這麽覺著。我不似妹妹見過大世面,什麽都懂,我單單跟在妹妹身邊,心裏就踏實。”

一句話說的,在場人皆讚美的點頭,開始瞧著這位姑娘很小家子氣,說起話來倒很明事理。怪不得林老爺會認她做義女,果然有過人之處,假以時日,此女子定有大家風範,甚至極有可能超過妹妹。

黛玉聽林寒秋的話只笑不語,心裏頭卻不高興了,林寒秋可以隨意表現她善解人意的一面,但卻拉著

她作墊話底,說的像黛玉什麽都懂,瞧不起她似的。這話明理頭聽著確實是誇讚,入了黛玉耳朵裏確像貶低。黛玉瞧著在場人對林寒秋的皆投以讚美的目光,堅決自我反省,難道她在不知不覺中嫉妒林寒秋?

周夫人李氏和眾人談笑間,不停地向四周望,除了來往端菜上酒的丫鬟,不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李氏不禁有些失望。笑著對眾人說想起些事兒未交待,去去便來。黛玉看出周夫人心不在焉,忖度她心中所想未果,便不去勞心神,安安心心的喝著果酒吃菜。

中午擺宴後,後花園另一處已經搭起了戲臺,只等著眾女眷移步開戲。周夫人興致沖沖的回來,拉著黛玉的手,帶著眾人入座,黛玉和寒秋是客,分坐在周夫人身邊,另一側則依次坐著周府的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寒秋身邊則坐著年輕的姨娘們、再是兩位的姑娘其中一位似十五六歲模樣,另一位剛滿十歲樣子,後面另設一小桌,三個未經事兒的孩子,年紀在四五歲上下,被嬤嬤們抱著,正高興地吃著桌上的糕點糖果。黛玉見著周夫人對這些孩子反應淡淡的,大概全是庶子;林如海也曾提過,周明遠家中人丁興旺,只嫡子便有四位,唯一可惜的是沒有嫡出的女兒,周夫人很喜歡女兒,黛玉小時候很受她喜歡。

戲本呈上來後,周夫人先點了一處而後黛玉點了兩出,寒秋點一出,三位奶奶分別點一出。戲開唱了,一位嬤嬤急忙的跑過來湊到大奶奶耳邊說了幾句,大奶奶臉色頓時變了,起身向周夫人行禮告退。

“無須擔心,我那小孫子又鬧了,這哭起來,只得他老娘去哄才肯罷休,一會兒便回來了。”周夫人對黛玉笑道,眼睛瞟向原處柳樹後那抹黑色的身影,笑意更明顯了。

寒秋因果酒喝多了,和黛玉說想去出恭,人有三急這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回了周夫人後,周夫人命個嬤嬤去引路,林寒秋便起身去了。跟著她的丫鬟和嬤嬤看戲著了癮,見有人陪著,犯懶未跟著去。沒一會兒,黛玉瞧見那位引領寒秋的嬤嬤回來,卻遲遲不見林寒秋的身影。黛玉想許是林寒秋吃醉了想一個人吹吹涼風,遂也為多問,繼續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看戲。

第三出戲大鬧天宮快唱完的時候,黛玉瞧見林寒秋回來,身後跟著丫鬟和嬤嬤。大概那二人發現林寒秋遲遲不歸,去尋她了。林寒秋做到黛玉身邊,呼吸有些急促,似乎跑過,臉頰紅紅的,連喝了兩杯茶,氣息才平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後天陪著老媽去姑姑家串門,那沒網,可能來不及更新啦。沒存稿的人傷不起_

☆、玉黛飛揚紅樓夢中夢(三十六)

黛玉瞧著林寒秋不自在,象征性地聊表關心,笑問道:“你做什麽去了?”

“好妹妹,我迷路了。這周府大得很,走了一大圈兒沒找到回來的路,急得團團轉,好在碰見個小廝將我引領至此。”林寒秋羞愧道。

黛玉撫慰林寒秋,她沒見過世面,迷路也在常理之中怎麽能責怪呢。目光瞟向她身後的嬤嬤和丫鬟,低聲警告道:“你們兩個,回頭等著領罰去!”倆個下人對上黛玉不滿的目光,訕訕地低頭表示明白。

李氏將黛玉和林寒秋剛才那番言語舉動偷偷看在眼裏,心裏頭越發滿意黛玉的為人處世。相貌好,品行好,又是個體貼的,有能力的,撐得住門面的人物,這樣的女子如今難找了。遂暗暗下決心,宴會後好好敲打敲打丈夫,非讓他把這門親事定下來。李氏擡頭,瞧見人影不見了。樂呵呵地起身說離開一會兒子,讓黛玉和寒秋二人不要見外,自便雲雲。

周蘭竹早已在母親李氏的房中等待,見李氏進來,忙起身相迎。李氏坐定,除了她最信任的陪房嬤嬤,其餘全部退下了。李氏摟著周蘭竹坐□邊,為其撣了撣身上的灰塵。

“看見了?”

周蘭竹聞言,明白母親所指,紅著臉點頭。腦海裏閃過一抹鵝黃的身影,那女子的面容笑時比園中牡丹嬌艷十倍,不笑時比池中水蓮清麗萬分。心莫名的突突亂跳,他本不同意母親讓他偷看的做法,如今看到了,他倒是不後悔了。這一面相見,周蘭竹覺得他以前的日子全白活了,周府裏的姊妹們,竟不及她一根指頭。

“喜歡麽?”

李氏瞧見兒子害羞,起了逗弄之心,她這個小兒子平日裏只知道讀書。周蘭竹常常讀至忘我的境界,不知道誰來了,不知道誰去了;去和他言語幾句,他全聽不見。這黛玉能擾了蘭竹心思,果然是難得的妙人。他日這二人喜結連理,定會琴瑟和諧,蘭竹在這樣爽利的媳婦督促下,想沒出息都難。

李氏心裏美滋滋的,見蘭竹低頭不做聲,推他道:“你倒是說話呀,如果不喜歡,我這就去回你父親去,把這門親事早早的了結了,趁著倆家人還未說開。”

“母親,別去!”周蘭竹見李氏欲起身走,連忙拉住其衣袖,猛勁兒地點頭。“母親,她叫什麽?”

“黛玉,林黛玉。你怎生忘了?小時候見過她的。”李氏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蘭竹見她那會兒才四歲,恐怕記不住了。

周蘭竹倒沒有辯駁,面露驚喜。“我早見過她?原來我們真是有緣的。”剛才他碰見三哥周蘭芫,跟他說所謂姻緣便是求‘緣’的事兒,他覺得很在理。

“我兒的眼光獨到,這黛玉丫頭是個難得的賢良女兒,誰家娶了是誰家的福。這事兒包在我身上,定然讓你把她娶回來做你媳婦去。”李氏打了保票,囑咐兒子一番,二人便分開,一個去前院陪著父親林老爺喝酒,另一個去後花園繼續看戲。

第五場開唱的時候,黛玉有些堅持不住,她不明白為何喜歡這些古人哼哼呀呀的東西,完全聽不懂呀。只得一顆一顆的嗑著瓜子,無聊的時候用手扒皮,這樣慢些,倒可以消磨時間。後來李氏不在,戲開唱時間久了,眾女眷開始隨意起來。黛玉不用再和瓜子糾結了,因為有更熱鬧的戲可以看。比如三位奶奶們開始攀比誰的娘家更厲害,誰的首飾更貴重,跟得住大陽朝的流行趨勢。後頭坐著的姨娘們也湊到跟前,品評一番,而後幾個女人又開始比較誰見過的大場面,是何種聲勢。

後來大奶奶終於發現在一邊幹坐著的兩位客人,為了緩解尷尬,笑嘻嘻地問道:“林姑娘失去過京都的人兒,是見過世面的,那裏的戲文比這裏如何?”

黛玉幹笑兩聲,問什麽都好,問這個戲文她真不知道啊,她從來都沒有聽懂過。心裏頭默默念叨其實她們可以隨意聊自己的,不用管她的。見眾人等著她回答,黛玉無法,只得敷衍道:“差不多的,沒什麽不同。”

“瞧瞧林姑娘這氣度,我們全被比下去了。”二奶奶一邊咯咯的笑,一邊高聲宣布道。黛玉瞧著她穿著神態打扮,便知道她是個潑辣的人物。臉頰上掛著淡淡的笑,不言語。

“二奶奶說的是,有誰比得過林姑娘世面見得多。我聽說林姑娘住在京都的榮國府,那裏頭有個銜玉而生的哥兒,是真的麽?”一位身著菊紋裳的姨娘應和道。

黛玉打量這位姨娘,眉眼透著精神,眼珠子時常亂轉,在時刻觀察身邊幾位奶奶的神情。卻忽略她這位客人是否願意她的話茬兒,凡提及寶玉的,黛玉俱是不喜,大概心裏頭本能的不想與這位活祖宗有什麽牽扯。三位奶奶聽姨娘此番提起,也好奇起來,皆問黛玉是否有此事,又問那玉是什麽模樣。

黛玉被問黑了臉,欲說幾句開脫之詞離開。巧在這時周夫人回來,瞧見黛玉有些不高興,目光淩厲的掃過幾位姨娘,姨娘們意識到怠慢了客人,知錯的向後退去。三

奶奶見婆婆來了,乖巧的上前去攙扶,神色恭謹,甚是討喜。周夫人坐下,囑咐丫鬟們在上一批茶點,拉著黛玉說話。

黛玉因被那位姨娘言語沖撞了,沒什麽情緒,神情淡淡的,周夫人問一句回答一句。該有的恭謹和禮節全有,只是不似之前那般有心情了。周夫人隱隱感覺到黛玉的情緒,以及場面略微尷尬的氛圍,戲未全唱完,便以怕客人累了為由,拉著黛玉去參觀周府後院,隨意尋了個涼亭休息。

黛玉敷衍過周夫人,總算熬過一天,和寒秋上了馬車回府。上馬車前,寒秋非要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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