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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徐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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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徐巧?”宋羊壓著嗓子,用氣音問。

“應該是,他們是在我們到花合鎮的前一天被帶走的,卓春的信慢一步送來,最遲明天就能知道他們被帶去了哪裏。”

“他們不會有事吧?鐵石只有一只手,徐巧抓他們做什麽?”宋羊擔憂不已。

“卓春派人跟著,不會有事的。”程鋒撫了撫他的眉心。

這話程鋒說得特別篤定,宋羊覺得有些奇怪,正想問,忽然想到了什麽,話又咽了回去,只是松了口氣:“那就好。”

宋羊把密信對折幾次,想找個蠟燭燒了。天光還亮,宋羊看了一圈,沒看到蠟燭。

程鋒伸手接過密信,在手裏用力揉了揉,再張開手,就只剩一堆粉末。

宋羊都看傻了,他幾乎忘了,世界上有種能力叫“武功”。

他抓起程鋒的手,翻來覆去地看了看,“這就是,內力嗎?”

程鋒不是很能理解宋羊的驚訝,“是啊,怎麽了?”

“怎麽了?怎麽了!我頭一次看到內力啊!”宋羊知道程鋒的功夫不差,但現在看來,他對程鋒還不夠了解,“你能飛檐走壁嗎?”

程鋒點頭。

“會輕功嗎?水上漂?”

程鋒沈默了下,“水上漂是什麽?我只能在水上踩幾步,一直在水上走是不可能的。”他摸摸宋羊的腦袋,“你又看什麽話本子了嗎?”

宋羊也不失望,“你怎麽不早跟我說你會武功。”

程鋒莫名,“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我才不知道呢!”宋羊腦海裏浮現一堆看過的武俠劇,他拍拍程鋒的大腿,“你快點好,回頭帶著我飛一下。”

“飛……?”程鋒想了下,叫來一名屬下,讓人從院子這頭,掠到院子那頭,跳上墻頭,在攀上樹。

宋羊看得目不轉睛,比剛剛在街上看到的雜耍厲害多了!

“你說的飛,是指這樣?”

“是啊!”宋羊興奮地扭頭,才發現不知不覺他和程鋒挨得好近,他一轉頭,差點親上去。宋羊連忙退開一些,又看了看四周,沒有人看著他們,才松了口氣。

程鋒若有所思,眼裏閃過興味,“那回頭我腿好了,帶你飛一飛。”

“……你再說一遍,他們在院子裏做什麽?”徐巧讓人盯著趙錦潤和程鋒的院子,如有異常,立即匯報,然而那位趙世子洗了澡就真的睡了,隔壁姓程的卻讓屬下耍戲給夫郎逗趣?

“回大人,那位程公子讓他的屬下用輕功在院子裏跳來跳去,還管咱們要了一籃蘋果,讓下人頂著蘋果,拿小石子隔著十米遠打蘋果,程夫郎看得哈哈大笑。”

“……”

“大人,還盯著他們嗎?”

“盯,當然得盯,都是障眼法罷了。”徐巧沈吟,“他們要什麽,就給什麽,別讓他們尋到由頭開罪於我。去問問夫人,晚上要宴請欽差大人,她準備好了沒有?還有,別再把老太太放出來!”

“是!今天是伺候的丫鬟疏忽了,才讓老太太跑了出來,又遇見了夫人,夫人這才帶著老太太……”

“好了,不用解釋這些。好好盯著那個姓程的,探探他是什麽來路。”

“那位雙兒……?”

“一個雙兒罷了,不用理會。下去吧。”

當晚,徐巧做東,在府上擺了一桌豐盛卻不奢靡的接風宴。趙錦潤雖然說了不用擺,但徐巧不可能真的不擺,未免有失禮儀。

“趙大人蒞臨,下官聊備水酒,只是一些尋常菜色,兼霽州特產,還望趙大人和程公子不要嫌棄。”

“好說,好說。”趙錦潤好歹是在京城土生土長的小世子,正經打起官腔來也挺像那麽一回事兒。

趙錦潤以有傷在身,不便飲酒為借口,否了喝酒的提議,徐巧也很好說話,還表現出關切,讓趙錦潤和程鋒好好養傷。

宋羊坐在程鋒旁邊,安安靜靜地吃菜。

這場接風宴為了表示對貴客的尊重,徐巧的家屬基本都到了,一位正妻、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比起別的官員家裏一堆鶯鶯燕燕,徐巧算得上“家風清正”。

因為人少,所以沒有讓女眷單獨到小廳裏去吃飯,而是直接在大廳裏,分成左右兩邊,趙錦潤坐左上首,下面是程鋒和宋羊;徐巧坐右上首,下面是他的正妻和兒女。

開宴後,徐巧話不多,但時不時關照一下趙錦潤,也沒忽略程鋒,宴席過半,徐巧的女兒徐菱抱了古琴坐到場中,撫琴助興。

徐菱容顏秀美,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看人時仿佛眼神裏有鉤子。一身俏粉的衣裙,襯得她仿若風中搖曳的鮮花,美人、美景加動聽的樂聲,一點兒不比後世的舞臺差。悠悠揚揚的琴聲四下回蕩,曲中蕩漾的情絲和愁寄讓聽客都仿佛身臨其境。

宋羊不懂琴,但也聽出來彈得很好,程鋒對音律略通一二,但不感興趣,見宋羊一直盯著徐菱看,不由得悶聲喝醋。

趙錦潤倒是聽出來了徐菱琴藝高超,暗暗點頭。一曲畢,趙錦潤不吝讚揚,徐菱婉聲道謝,退場前卻向程鋒投去一個含情脈脈的眼神。

程鋒:……?

宋羊:???

宋羊用胳膊肘搗了搗程鋒:“她剛剛是不是看了你一眼?”

程鋒立即否定:“沒有的事,你看錯了。”

宋羊給他一個“得了吧”的眼神,郁悶地用筷子在碗裏戳了戳。他擡眼看了下狀況外的趙錦潤,更加郁悶,而上首的徐巧又說了助酒詞,眾人舉杯,徐菱更是直白地看著程鋒,嫵媚地展顏一笑,然後把杯中酒飲盡,眼神則一直停留在程鋒身上。

如此直白,是頭豬都能懂了。宋羊氣笑了,這姓徐的一家子怎麽回事,當他不存在唄?

程鋒不理會徐菱,目光一直黏在宋羊臉上,心裏暗暗叫苦,這徐菱根本不是對他有意思,而是因為趙錦潤的身份很清楚,他的身份卻不明了,徐巧這是拐著彎兒試探他。看著宋羊把碗裏的魚肉都碾成了渣渣,程鋒默默喝茶,只能等著散席再哄了。

徐菱敬完那杯酒後,再沒任何出格的舉動,人家姑娘也是臉皮薄的,只是時不時地偷偷瞥一眼,那眼神,欲語還休,宋羊看到了好幾次,心裏頭的火噌噌往上冒。

他看一眼巍然不動,裝得特別體面的徐巧,心裏狠狠地記上一筆。如果徐巧當真如他表現的那樣正直刻板,怎麽可能放任女兒做出這樣的事來?那位徐夫人也是,明明看見了,還裝作沒看見!

宋羊在心裏罵上幾句,灌了一大杯茶水敗敗火,結果水喝多了,就想上廁所。

“程鋒,”宋羊小聲說,“我去如廁。”

“帶著玉珠,小心點。”

“嗯。”宋羊帶著玉珠悄悄離席,在徐府下人的指路下,七拐八拐地找到了廁所。

玉珠謹遵指示,牢牢跟著宋羊,宋羊上了廁所後準備原路返回,但指路的小廝早就溜了,兩人一時間迷了路。

“公子,咱們好像走反了。”玉珠警惕地看著四周,生怕有人要對自家公子不利。

“沒事,丟不了,看見徐府的人問一問就好了。”宋羊安慰道,卻有些嘀咕:徐府的人都去哪兒了?

他們所在的地方應該是一片花園,夜色朦朦,看不清楚周遭,月色也沒有平日裏明亮,兩人都沒有提燈,玉珠不由得有些著急。

這時候,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宋羊猛地轉身,把玉珠護在身後,玉珠卻大跨步上前,像母雞護崽子一樣擋在宋羊身前。

“玉珠,到我身後去。”

“公子……”

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看著就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在靠近,宋羊眼瞳一震,那是——

“秦寶,是你嗎?”

徐家老太太趴在地上,看到宋羊,手腳並用地爬過來,宋羊猶疑一瞬,還是把老太太從地上扶起來,和玉珠一起把老太太身上的草屑拍掉。

也不知道老太太在花園裏待了多久,手都是涼的。

“秦寶啊,我的秦寶啊……”老太太伸手在宋羊身上、臉上摸索著,宋羊這才看清楚,老太太眼神黯淡,應該是上了年紀,視力退化了。

“老太太,我不是秦寶。”宋羊柔聲道。

“……”老太太停頓片刻,摸到了宋羊的耳朵,耳垂上有耳洞的,是雙兒啊,那不就是秦寶嗎?“你是啊,你是啊,我的秦寶啊。”

宋羊知道這老太太可能是癡呆了,於心不忍,哄著她:“您的院子怎麽走?我陪您回去?”

“好,好,秦寶跟我回家。”老太太緊緊拉著宋羊的手,在花園裏溜達起來。宋羊想著讓玉珠去叫人,但玉珠不敢離開宋羊,好在沒糾結太久,兩個丫鬟急急忙忙地尋了過來。

“謝謝這位公子,宴廳往這邊走。”

宋羊扭頭看著老太太被其中一個丫鬟態度強硬地拉扯走了,老太太走得慢,那丫鬟半點兒不體恤,一直拽著老太太。宋羊心裏不舒服,但另一個小丫頭等著把他們送回宴廳,路上,宋羊向丫鬟探聽老太太的事,那丫鬟只說老太太病了,別的一句都不多說,話裏話外還暗示客人不要在主人家隨意走動。

玉珠聽得光火,張嘴就想刺回去,宋羊拉住她,搖了搖頭。

“宴廳到了,奴婢告退。”

到宴廳外,那丫鬟行了禮,匆匆離開,玉珠忿忿,“如此不待見我們公子,還知府呢,哪有一點兒大戶人家的風度!小家子氣得很!茶具都是幾年前的老貨!”

玉珠很是慶幸自己把公子喜歡的那套茶具帶上了,而宋羊則借著宴廳裏透出來的光,攤開手心——

徐老太太被拉走前,往他手裏塞了個小東西。

兩頭又大又圓,中間細,上頭有細致的紋路,泛著金色的光芒。這是一顆金花生。

一顆金子做的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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