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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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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起,星月明。

宋羊洗漱後,坐在燈下把玩那顆金花生。

這顆金花生的做工分外巧妙,上頭的紋路栩栩如生,用力一捏,竟然可以捏開外殼。裏頭躺著兩顆圓溜溜的金珠,珠子上還刻著字,一顆寫著“多子”,一顆寫著“多福”。花生外殼就是迷你的小盒子,扣上時還會發出哢噠一聲。

“哢噠,哢噠,哢噠。”

宋羊反反覆覆捏開、再扣上。

“在做什麽?”洗漱完的程鋒來到宋羊身後。

“你看,金花生。”

程鋒接過來一看,“哪兒來的。”

“徐老太太給我的。”

“嗯?”

宋羊就給他講了花園裏遇到的事。

“做工很巧,似乎有些年頭了。”程鋒接過來看了看,又還給他。

“老太太糊塗了,這個不便宜吧?”

“大概值——一百兩吧。”

宋羊看著掌心裏的金花生,“徐家人對老太太一點兒都不好,特別粗魯,而且老太太身上有味兒——你懂我的意思嗎,年紀大了,大小便不能自理,她還癡呆,根本沒法自己換衣服,說明下人根本不管她是拉是撒,你說徐巧知不知道啊,那可是他的母親啊。”

宋羊撇著嘴,看到程鋒朝他伸出手,這次他沒有抗拒也沒有難為情,坐到程鋒懷裏尋求安全感。

程鋒抱著他,用手在宋羊後背輕拍,感受著他的低落,溫柔地問:“徐老太君讓你想到家人了?”

“……不是家人,就以前一個鄰居家的奶奶,老年癡呆後走丟了,蠻心酸的。”那是宋羊大二那年寒假的事,宋羊當時還跟著出去尋找,但沒找到,一周後傳來老太太在野地裏凍死的消息。

“我以後要是癡呆了,你可得把我栓屋裏啊。”

“凈說胡話。羊哥兒這麽聰明,怎麽會癡傻呢。”

“萬一呢?”宋羊仰頭看他。

“萬一你癡傻了,我也不能天天把你栓起來啊,我帶你出去玩,春天玩泥巴,夏天去采藕,秋天呢,摘果子吧,冬天就堆雪人,怎麽樣?”

宋羊心裏暖烘烘的,嘴上卻忍不住煞風景:“原來你是會說情話的啊,平時怎麽不說?還時不時懟我一句。”

“我沒有懟你,”程鋒無辜,“我每次都是在說事實。”

“……”宋羊以前在網上看“鋼鐵直男氣哭女友”的段子還笑呢,結果他現在體會到了。

程鋒突然道:“我好像都沒有聽你提過令尊令堂?”

“嗯?沒說過嗎?”宋羊眨眨眼,“我爹是商人,我娘也是商人,他倆都很有錢,但是沒感情了,在我十歲的時候和離了。十五歲之前,我半年住祖父家,半年住外祖家,十五歲以後一直住學校,然後上大學,就都是自己住的。我爹我娘和離沒多久後就各自有了新家庭,我跟他們都不是很親。”

宋羊提起來語氣淡淡的,仿佛不是什麽大事,但程鋒聽了卻心裏酸酸澀澀,他要是能早點遇到宋羊就好了。

“沒關系,以後跟我親就行。”

“哼,哼哼,哼哼哼,”宋羊想起晚宴上的事,摸著程鋒的臉,“誰知道你還會不會很別人親呀,這張臉,太招人了。”

“那我以後出門戴面具?”

“哈哈哈。”宋羊笑了,設想一下,有人問程鋒:閣下緣何帶著面具?程鋒答:我的盛世美顏太招人。

宋羊越想越樂,就差在程鋒懷裏打滾了。“戴面具倒不至於,咱沒到傾國傾城的程度,哈哈哈。”

程鋒看著懷裏樂不可支的人,有些無奈,宋羊的情緒總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睡覺?”

“嗯!睡覺吧。”宋羊把金花生放到桌子上,“找個機會我再把金花生還給老太太。”

兩人來到床邊,宋羊滾進裏頭,用被子把自己卷起來。他們對外聲稱是夫夫,自然睡一間屋子,程鋒本來要睡榻的,但宋羊說那榻太小了,於是他們都睡床,一人一條被子,也是怕宋羊碰到程鋒的傷腿。

程鋒平躺下,睡姿很規矩,跟一旁裹成蠶的某羊完全不同。

某羊:“啵啵嗎?”

程鋒:“啵啵了我還怎麽睡?”

“嘿嘿嘿,”宋羊聽懂了,“那晚安。”

“晚安。”

晚安也算情話吧,程鋒的晚安總有種溫柔又安定的力量,催著宋羊入夢,催著宋羊好眠。

晚風漸息,星月漸黯。

早上醒來,程鋒先往邊上摸一下,沒摸到大號的被子寶寶,扭頭看去,宋羊不知怎麽的跑到床尾去了,依舊嚴嚴實實裹著被子,人卻像蝦一樣蜷起來,面向墻壁,他的軟枕也不在程鋒的枕頭邊,而是橫躺在床中間。

程鋒輕輕打了個呵欠,伸手探了探宋羊的被窩,暖烘烘的。宋羊的手和腳也是暖的,程鋒便沒移動他,悄聲起床了。

這個早上,趙錦潤去跟徐巧談剿匪的事。

他們之前商量好,出兵剿匪的話徐巧也要隨軍坐鎮,程鋒則借口養傷,跟宋羊留下來,到時候徐府沒了主人,方便程鋒和宋羊搞事情。

快晌午的時候,趙錦潤才回到客院。一進屋,風度翩翩的公子頓時癱成一條死魚,“累死了,原來做欽差這麽累,我為什麽不好好地待在習州呢?”

宋羊和程鋒等了他好一會兒了,聽到他抱怨,宋羊勾唇一笑:“是呀,習州好吃的好玩的等著你,說不定還有一堆漂亮妹妹,剿匪多累啊,放眼望去,全是胡子拉碴、不講衛生的糙老爺們。”

“……”趙錦潤:QAQ

趙錦潤被叫做繡花枕頭,而不是草包枕頭,就是因為他長得好看。愛屋及烏,趙錦潤喜歡所有好看的東西,說白了就是顏控,宋羊的一番話特別準確地在他心窩上戳了個窟窿。

趙錦潤看向他倆,“我多看你們幾眼,洗洗眼睛。”

程鋒會陪宋羊耍寶,對趙錦潤就沒那麽多耐心,他開門見山地問:“談成了嗎?”

“當然談成了!我可是欽差大人,有皇上禦賜的尚方寶劍的,他徐巧敢抗旨不遵嗎!”談之前,趙錦潤腦補了許多陰謀詭計、血雨腥風,以為自己也能有舌戰群儒的本事、一夫當關的氣勢,但事實上,他說的再多,都沒有把尚方寶劍亮出來管用。

趙錦潤又變回懨噠噠的死魚,虛弱地說:“我什麽時候才能變強啊……”

宋羊沒聽到他嘀咕啥,催促他,“快講講徐巧都說了什麽。”

“徐巧說,夾子山地勢覆雜,山匪安營紮寨已久,對夾子山非常熟悉,還會利用地勢布置陷阱,他以往派人剿匪,人馬常常折損在山路上。山匪的寨子建了六米有餘的寨門,還建了瞭望塔,在山上很容易看清山下的行動,等攻到了山寨門前,山匪就在寨門上往下潑熱油和利刺,幾次剿匪失敗後,武器還被山匪撿走,反過來對付剿匪的官兵,情況很不利。”

趙錦潤自己也做了調查,“夾子山是兩座山,兩座山頭上都有山寨,算上山匪的家屬,山寨裏住著的大概有五六百人。”

趙錦潤說的這些程鋒也知道,他盯著山匪的時間比趙錦潤長,他說道:“五六百人聽起來很多,但真正有戰鬥力的頂多一半。白天,可以用調虎離山的辦法把青壯年從山寨裏引出來,但山寨地勢高,很容易會識破計策,轉攻為守。如果是夜襲,則正面對上所有山匪,人數上很難占優勢。端看你怎麽做了。”

程鋒簡單提點兩句,見趙錦潤思考,便沒有急著往下說,過了片刻才問:“你在習州的人馬有多少?什麽時候能過來?”

“不足五十人。恐怕得四日後才能趕來。”

“徐巧可說了能出兵多少?”

“三百。”

“才三百?”宋羊低呼:“是不是太少了?”

“霽州位於元國腹部,沒有配置軍力的必要,守護霽州的兵丁大概有兩千左右,徐巧說出兵三百,倒也沒說假話。”程鋒知道宋羊不了解這些,解釋給他聽。

宋羊稍加思考,便了然,整個元國的人口後沒有現代一個省的人口多,是他太想當然了。而且霽州沒有外敵侵擾的煩憂,若還設置了軍隊,霽州知府豈不是可以擁兵自重?甚至自立為王?

“這麽看來,剿匪屢屢失敗,也有人手不足的問題。”宋羊沈吟,隨即冷冷一笑,“但徐巧擔任霽州知府三年來,明明有無數機會可以像朝廷申請剿匪兵馬,但他沒有這麽做,甚至壓著消息,這也說明了他之前和山匪都是一丘之貉。”

“那怎麽辦?即使我的人來了,不也不夠麽?”趙錦潤心急,“或者我現在給父親寫信,讓他上書朝廷,請皇上派兵?”

聽起來就要很久,宋羊拿了個橘子,掰成兩半,一半給趙錦潤,然後在程鋒的註視下,剝了皮,與程鋒分享這半個。

“那大概要多長時間?”宋羊問。

趙錦潤沈默了下:“快則一個月,慢則三五月。”

“那這段時間你就一直待在這裏嗎?”宋羊吃了一瓣橘子,還挺甜,眼睛頓時亮了幾分,他吃橘子最怕酸了。

“……這麽久,我得回京。”趙錦潤像是在安慰自己,“反正要是朝廷出面了,也用不上我,我這一次出行也不是沒有收獲,父親不會訓我的,而且我走了這麽久,母親,祖母和姐姐們肯定都想我了。”

要不是趙錦潤的聲音越來越低落,宋羊還以為他真的歸心似箭呢。

“好啦好啦,知道你不甘心,”宋羊摸摸他的頭,感覺趙錦潤現在就像一只可憐巴巴的小狗。“大哥們這不是在給你想辦法了嗎?”

“咦?”趙錦潤猛地擡頭,“有辦法啦?”

程鋒拉回宋羊rua狗頭的手,“又不是讓你一口氣端了山匪,我給你的那本書看了嗎?”

“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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